说着轻轻咳了一声,指着城下贼军阵营道:“这边却不然,此乃闯贼主力,兵多将广战力爆表,没看他们渡河的时候都像打鸡血一般,非西城那些偏师可比”。
周遇吉点点头表示认同。
“而且,此时没必要和他们死磕,渡河已成定局,当以据城而守,占地利之便歼敌,若非如此先前趁其渡河时硬抗岂不是更妙!”常宇又道。
周遇吉再次点头,伸手朝正东一指:“此时即便想硬磕,机会也失了”。
正东承恩门东南角方向,贼军正在从未破裂的河面上运送大批物资,战马,战车,云梯,粮草等。
看来闯贼心急如火,一刻都等不得啊!常宇暗笑,突然眉头一挑,看向周遇吉:“搞一下?”
周遇吉先是一怔,随即朝东边看了一眼便会意,微微点头:“这个可以有”
大南门护城河南五里,壕沟阵的边缘贼军的阵营后方有一座戒备森严的军帐,这里是李自成的临时指挥所。
军帐内弥漫着酒肉香气,贼首们正在大快朵颐,恣意痛饮,今天他们有值得开心值得庆祝的事。
十余天后,终于摸到太原城的城墙了,也终于打了一场淋漓尽致的痛快仗,仅有半个时辰便拿下了官兵严防死守的护城河,一扫先前所有憋屈。
这一战,实在痛快,大大提高了士气。
这也是李自成允许部下饮酒的原因,当然也因午后并未有攻城计划,毕竟此一战消耗过甚,将士需要休整,且很多战备需运到城下。
这一仗虽打的痛快,最大程度激发了军心,狠狠打击官兵的士气,但唯一不完美且让李自成痛心的是就在刚刚不久前,西翼的马重禧竟然被官兵斩杀!
这绝对是个意外!
任谁都想不到的意外,明明官兵刚刚狼狈退回城内,却突然之间又发一支兵马出城突袭,这是多大的胆,多大的心,就不怕义军趁机攻入城内?
更甚的是仅以千余人马突袭数倍敌手,真他们的豪气冲天不怕死啊。
也就是太出乎人意料,当传令兵来报西城遭突袭的时候,他还疑惑是不是官兵使的什么诱敌之计,以至于犹豫不决没及时派援兵过去。
其实即便自己当是派援兵过去也来不及,那支人马来去如风,出城冲杀一阵,斩马重禧后,随即退回城内,前后不足两刻。
且当时不派援兵也是因为那边有近两万人马,那支官兵才千余,能掀起多大浪花。
然而……当马重禧被斩的消息传来,他惊得下巴快掉了。
千余重甲骑兵,战力惊人,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堪敌,且三个统领皆勇猛无比,有万人敌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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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支人马的身份便浮出水面,定是那阉贼!
“阉货,他日陷城,当把你挫骨扬灰!”李自成一声怒喝,摔碎手中酒碗,四座皆惊!
轰轰轰几声巨响隐隐传来,好似为了应和李自成的怒气而已。
怎么回事?账内贼首们大惊,立感不妙,纷纷涌出帐篷张望,却见太原城上炮声不断。
不一会便有探马来报,官兵先是轰击东侧护城河,袭击了从冰面上运送物资的人马,然后又开始炮击义军阵营,义军损失惨重。
妈的!刘宗敏忍不住破口大骂!
诸将皆怒,纷纷大骂官兵阴险狡诈。
官兵这招的确够阴的,护城河距离城门不过三四里地,弓箭和投石机射程不够,但却正好在火炮的射程内。
你从冰上运送物资他就炸冰,让你洗冷水澡,你阵营在那集结他就送你几炮,弄得阵势大乱伤亡惨重。
难不成辛辛苦苦打过去再退回来?心有不甘啊!
“父亲,退回来吧,反正一夜便可冰封,明儿攻城在过去便是,难不成官兵一夜之间还能在河面上再筑一道防线不成”。李过劝李自成。
“不用!”
宋献策这时候站了出来对李自成道:“臣有一法可破此局”。
“说”李自成看着远处城头满眼恨意。
“把兵力调往两翼!”宋献策淡淡一笑,诸人先是一怔,随即便牛金星,李岩等人便拍手叫好。
“一石二鸟,虚虚实实,让官兵疲于奔波,宋军师当真好计!”李过率先反应过来,面露喜色。
李自成也反应过来,冷笑点头。
大南门城楼上,常宇正一脸嘚瑟阴笑不已,他见贼军渡河运送物资突发奇想放炮炸了冰面,让贼军落水狼狈不堪。
而周遇吉却把他这坏心计发挥到了最大,下令炮击护城河岸边贼军阵营。
一时间贼军阵营大乱,四下逃散,看的二人哈哈大笑。
好可惜啊!
常宇心下遗憾,这年头的火炮威力太小,机动性能也太差,调转炮口都需要好半天时间,甚至连准头都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当然最让他无语是,每次击发时间过长,能让城下贼军有时间躲开连击,甚至能预先判断炮口方向。
不过城上此时有火炮十座,打打停停依然给贼军造成很大麻烦,时刻不得安宁。
然而很快城上看戏的常宇和周遇吉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皮底下的贼军竟然突然顺着护城河朝两边散去,不多时便有传令兵来报,贼军在东西城外集结,且北门外也有大股人马出现。
“不好,贼军这是要换主攻点了”周遇吉眉头一挑。
“东西两翼皆无火炮,甚至连投石机都没有”副总兵应时盛愁容满面。
常宇心下疑惑,朝南望去,果见护城河外的贼军竟也动了,把那些攻城车等辎重朝两侧运送。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的话咱们就按部就班调兵应对便是,眼下只需判断他要选择哪里作为主攻”。周遇吉低声说着又看了常宇一眼道:“厂督有何看法?”
常宇摇头:“再看看!”
李自成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大南门,选择其他城门作为主攻点?常宇有些不相信。
第291章 对赌()
但眼见贼军主力调往两侧,甚至连辎重也运走了,这又让常宇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今日不可能发动进攻,此举也许只是应对咱们的炮击而已”。观察一会常宇道。
“如仅是应对炮击,没必要连辎重也运走”应时盛说着一指远处贼军大营:“厂督请看,那边也动了!”
常宇眯着眼,果见对岸贼军后阵也开始朝两侧分兵。
“惑敌之计!”常宇淡淡说道。
“厂督何以如此肯定”应时盛和周遇吉皆是一脸疑惑,假若常宇判断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感觉”常宇紧紧咬了下嘴唇,他心里其实没底,贼军在外,机动性强,想从边打就从那边打,虚虚实实不到最后一刻着实让人琢磨不到。
但他在城内却就会被牵着走,来回调集兵力疲于奔波不说,那些辎重如火炮,投石机都是大家伙,相当耗费力气,其还有那些炮弹,石块等物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大人仅凭感觉判断,太过儿戏”应时盛摇头,周遇吉也深以为然。
常宇不语,盯着南方贼营脸色凝重。
“不管他虚虚实实,咱们都要立刻应对,此时需调兵往两翼城门,还有这些火炮,投石机……”周遇吉最终咬牙拍板。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长呼一口气,最终无奈的点点头。
“来人,传令把火炮移往东西两城各三座……”见常宇点头,周遇吉开始布置。
“慢着”这是常宇突然一拍脑袋,走到周遇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周遇吉眉头一挑:“大人这是在赌博!”
“对,咱家就是要赌一下!”常宇目光坚定:“且即便赌输了,晚了一时半会应无多大利害,但若赌赢了,贼子的闷亏可就吃大了!”
周遇吉沉默了,在原地来回踱了几圈,目光闪烁不定,犹豫不决。
“看来军师之计见效了”贼军阵后,李自成方向手中的千里眼脸上浮现冷笑。
太原城上的官兵开始把火炮,投石机等重武器,朝东西城门挪送。
“传令下去,让人马朝北门集合!”李自成嘿嘿冷笑,旁边的刘宗敏更是哈哈大笑:“累死这帮孙子”。
“看,官兵也开始调兵了”牛金星伸手一指,果然城上官兵开始大规模朝两翼移动。
看着太原城两座城门上仅各自一座火炮及若干投石机,稀疏的兵力,贼首们笑的很是开心。
“报大人贼兵朝北门集结……”
城楼里喝茶的常宇听到消息后,撇了撇嘴:“作吧,黄来儿你就作吧”。
而身旁的周遇吉闻言却坐立不安,起身道:“末将去看看!”
“也好,你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常宇说着起身:“咱家昨儿睡的太晚,起的太早,有点伐了,先上去睡会,无事不要相扰”。
咳,周遇吉长呼一口气,这是多大的心啊,摇摇头转身离去。
而常宇真的上楼呼呼大睡,很香的那种。
这一觉当真睡的昏天暗地,醒来时天色已暮,问了时辰,却已到酉时(晚五点)出了城门看了一眼,已经日落。
城下护城河两岸贼军尚在忙碌,约万余,天色虽暗下来,却未点火把,不过依稀可见在生火造饭。
“余处如何?”常宇扭头问道,身边一个锦衣卫立刻走到跟前。
“回厂公,东西城各自五万余,北门近十万!”
“北城哪个门?”常宇又问,太原城每个方向都有两个城门的。
“镇远门”
那就是西北门了,常宇表情漠然,微微点头:“周总兵呢?”
“镇远门坐镇”。
常宇哦了一声,随即一挥手:“去晋王府”
……
城南贼军指挥部,李自成端着一碗热汤正喝着,身边牛金星和宋献策以及顾君恩几个军事幕僚在议论着什么。
“粮草见底,若东路支援再不来难支十日”。
李自成眉头紧锁,一路东来,收获颇丰,金银珠宝抢了不少,米粮亦可观,但要命的是降兵也多的要命,那可都是一张张嘴啊!
嘴多要人命,若不是东路刘芳亮不时救济,米缸早见底了。
此时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
近来主力受阻,但东路刘芳亮的偏师却如鱼得水,到处攻城掠地,大放异彩不说,且收获满满能有余下支援他。
好在此时他刀已磨好,太原城此时就是一头肥羊待宰,不出三日,便可扒皮吃肉!
“报,官兵已调兵城北,且火炮等物也已全数运往北城”。
“全数么?”李自成脸上泛起冷笑。
“是,除南城的两座外,悉数调往城北”。探子很肯定。
李自成嘿了一声,这一下午他不停调兵一会东城,一会西城,一会这个门,一会那个门,让城上官兵疲于奔波,光那几吨重的火炮搬来搬去都能让人力急。
起身走到帐外,远望太原城,此时天色已黑,城上灯光出奇的少,竟看不真切。
“传令过去,待亥时移兵阜城门外!”
……
常宇现在进入晋王府,根本不用通报,大咧咧的如入自己家。
王府家丁也早已习惯,开了门见是他,施礼过后便飞快去传报。
听闻小太监上门,朱审烜跑的比家丁还快,大喘气奔到常宇跟前:“如何了?贼子攻城了么?”
“你干哈呢,动手动脚的”常宇没好气的甩开朱审烜的手“贼子若攻城咱家还能到这来么,咱家来办正事,可没闲工夫和你唠”。
“来,来,来办啥事?”朱审烜一脸懵,不会是来撩我妹的吧。
“吊唁沈王啊”常宇说着直奔那别院而去,还不忘叮嘱朱审烜:“弄点好菜,一会咱俩唠唠嗑”。
“你不是没闲工夫和我唠么?”朱审烜没好气的朝常宇背影怒吼,就td的来蹭饭的。
别院死气沉沉,大门上贴白纸,门旁挂了个白幡。
亲卫叩门,里边下人开了门,常宇大步踏入。
听见动静,很多人从房内走到院子里,见是他纷纷赶忙施礼。
常宇扫了一眼,院内灯光昏暗,也看不甚切,挥手示意诸人散去,便朝大堂走去。
朱回洪一身丧父赶紧出来迎接,几个兄弟及子孙皆在大堂内起身施礼。
“义父”朱回洪神情憔悴,低声叫了一句。
常宇嗯了一声,走进大堂,见正中放着一具漆黑棺木,微微呼了口气,取过一支香点了插入香炉。
扫了大堂一圈,常宇轻轻道:“此时形势紧急,不宜发丧,稍后再说。尔等也无需太过操劳,你兄弟几人轮流守夜便可,让那些孙子辈的都回房歇息”。
“是,义父!”朱回洪点头。
“外边军情紧急,我不能多留,待过上几日朝廷可能会来人,你再多等等”说完便转身离开大堂,这里气氛太压抑,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厂督大人”
常宇刚走出大堂到院子里,便听到一清脆声音。
扭头望去,黑影里站着一个女子看不清面目。
“大人,小女有罪,乞大人见谅”女子慢慢走出阴影,常宇依稀觉得有些面熟:“咦,你不是,那个小辣椒么”。
可不是,这少女正是常宇那天在王府差点撞到的女子,脾气火爆如朝天椒。
“瑶雪,这是作甚?”送常宇出门的朱回洪在身后呵斥道:“义父,小孩子不懂事……”
常宇摆摆手,示意无妨,看了一眼被朱回洪训的脸色铁青的朱瑶雪:“县主何处此言,又何罪之有?”
朱瑶雪看样子很是怕朱回洪,咬着嘴唇,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那日冲撞大人……”
“哎呦喂,我以为啥事呢,无妨”常宇走到他跟前轻声道:“没事,别哭了,外边冷,赶紧回房吧”。说着伸手为其拭泪。
朱瑶雪娇躯不由一震,身后的朱回洪赶紧低下头,气氛老怪异了。
离开别院,只有王府家丁引路去寻朱审烜。
朱审烜自然早已布置好酒菜等待常宇和他扯淡。
“小朱,俺老常来也”常宇笑嘻嘻跨进殿内,随即脸色一囧,慌忙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王后竟然在殿内!
“给王后请安了”常宇慌忙施礼。
“常公公您也安了”
王后脸上抽了几下,连忙道,示意常宇坐下,身侧的朱审烜低头强忍笑意。
“王后可是有话要问咱家?”常宇略一定神后,便单刀直入,他本就不是个墨迹的人,平日来王府少见王后的面,今天突然出现,那自是有事了。
王后微微点头,盯着常宇道:“就几句话耽搁常公公一会”。
“无妨,王后尽管问”常宇微微一笑。
“城外形势如何?”王后一脸的忧色
“贼军最迟明早攻城!”常宇脱口而出,王后身形一震:“那,那贼子兵力多么?”
“二十万有余!”
啊!
王后大惊失色,朱审烜慌忙侧身安抚,不往回头瞪常宇。
“怎会那么多,这……”王后失神,嘴里碎碎念。
“羊群虽众,也不敌虎狼之威,王后尽管安心,官兵没那么弱,太原城也没那么好拿下”。
见常宇眼神坚定,王后心神稍安,便起身道:“你二人少饮酒”。
常宇刚欲起身相送,王后突然回头道:“晋王大字审烜”说完这才离去,
常宇一脸尴尬,很显然王后非常不满他叫朱审烜小朱。
朱审烜看常宇囧相哈哈大笑:“你以后若在叫我小朱,我就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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