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许诺特别诚恳地应道。
顾承桓自然知道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桕州城,何时才能见到她。
“走吧。”说罢,顾承桓提步而去,不再多言。
而军帐里,与顾承桓匆匆一瞥的叶萧萧正在帮人处理伤口,人虽在,心思早就飞走了。
一旁地颜惠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快去吧,你的伤员我来照顾。”
叶萧萧放下东西,快步往外跑去,她想见他,很想,特别想。
可是当站在空地上,瞧见的是远去的马车,她哭着奔跑,像个疯子一样去追马车,她哭着喊他的名字。
顾承桓,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他还是走了,转角处再无马车的影子。她站在那,傻傻地掉眼泪。
原来,她是这般想念他。
低头的那瞬间,转角处忽然出现了马车,随即便瞧见马车上跳下一个人,他身穿盔甲,面对着她的方向。
是顾承桓。
再无思考的时间,她狂奔而至,冲进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整个脑袋也埋在他的怀里。
他笑着说道:“怎么哭成这样?多大的人了,让人笑话。”
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应道:“顾承桓,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轻笑:“我知道,因为我也很想你。”
抱着他,就好像有了无尽的勇气,好像拥抱住了温暖的太阳,而他有些她最喜欢的味道。
“萧萧,我要走了,还得回军营。和姐夫在一块,他很好,叫阿姆放心。你也要乖乖的,等我回来,不要去城外也不要乱跑,最近有很多楚军混入。”顾承桓耐心交代了很多事情,虽是不舍终还是离开了。
第224章 他死了()
楚军的进攻速度太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西舟岭战火连天,厚重的灰尘呛得人眼睛睁不开。耳旁回响着的只有那炮弹还有长剑划破长空的恐怖声。
北唐将士杀红了眼,青筋爆起,一群群人往前冲,可敌人的炮火直接攻来,瞬间倒地一片,满身是伤,哀嚎声此起彼伏。
荻柯守在阵地上,满脸的灰尘,头上带着的头盔歪了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整理,他趴在土堆上,面前摆着的是炮弹,手上拿着的是长箭。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楚军的火力太猛,我们的炮弹快要用完了。”身旁的将士凑到他的耳边大声嘶吼。
轰隆,轰隆……
又是一阵猛攻的炮火,荻柯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应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因为炮弹声很明显被震聋了。
“老大,我们的人快死光了。”是无奈,是悲愤,更是哀伤。
荻柯沉默,眼底布满了怨。
“援军呢?上头不是说会派援军来得么?我们再坚持一下,援军一到,我们就有救了。”
“老大,援军不会来了,我们都要死了。我家里还有母亲,还有奶奶,她们都在等着我回去。”小士兵哭得一塌糊涂。
荻柯皱眉,随即一掌拍他脸上,怒道:“瞎说,有我荻柯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死,我们弟兄怎么来得,就怎么回去。”言毕,直接拉着长弓,对着楚军放出无数支箭。
可敌方的弹药太足,而他们这边的所剩无几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土堆上多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们脸上满是血,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荻柯的眼睛红了,他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弟兄,失了约。
“弟兄们,你们这群人拿着武器从山后面出去,那里没有楚军。”荻柯对剩下的十几个将士沉声说道。
他等不到援军了,可却不能眼睁睁瞧见所有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去死,白白的牺牲。
“老大,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可能不管荻柯。
荻柯吼道:“如果你们还当我是老大,就赶紧给我走,我自然有办法离开!你们先去后头等到援军一来,立马赶回来就行。”
将士们有的流了眼泪,有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风很大,空中似乎有呜咽之音。
他们走了,荻柯却是投入到战斗中,他先是把所有战士的尸体摆在土堆上做出假象,随即用转移的方式迷惑敌人,连续开炮轰炸,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而羽箭直涌入楚军队伍,像暴雨梨花针。
惨死一片,哀嚎声响彻天际。
楚军面对突然变得强大起来的北唐军,有些胆怯地不敢上前,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犹豫,给了荻柯时间,他匍匐往后退,躲过敌人的暗箭跑到后方,随即拔腿就跑。
从小到大,荻柯就有一个观点,那就是打不过就逃,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西舟岭的阵地后方就是茂密的树林!,只要躲进森林就能够隐藏,楚军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
慌乱地狂奔,荻柯累得直喘气,却没想到他的兄弟们就站在前方山坡上等着他。
这群兔崽子,真是不听话。
“老大。”将士们全都狂奔到他的身边,将荻柯围绕在中间。
荻柯故意板着脸凶道:“我说让你们赶紧走,你们还留在这里等死。”
一群人摸摸脑袋,笑着不说话。
“走,去布置陷阱,我记得这里有很多之前弄的陷阱,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荻柯提步往前走。
不是知道有今日,而是每个后方只要有荻柯在,他都会设下陷阱,就为了有朝一日保命。
用竹子搭成的陷阱,锋利的竹口可以直取人性命,挖的洞穴里藏有毒气。
楚军杀喊声涌入森林时,荻柯带着他的弟兄早就藏好了。
瞧见第一批敌人时,他拉下绳索,一瞬间竹子如箭羽一般直入楚军,全都倒下。
又是一伙,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可谁料前面那人碰到了绳子,顷刻间一群人摔进了深坑里。
死伤大半,荻柯举着自己的长剑高声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所有人都不顾及性命,拿着武器涌向敌军,刀刀落下,用力砍杀。
本是几倍的敌军任是被荻柯一伙人给杀了个精光。
他终于累了,靠在大树干上,大口地喘着气。
对面站着的弟兄们,也终于笑了,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活了。
“弟兄们,我荻柯说了会活着回去就一定会活着回去。”
风刮过脸旁,他的声音硬生生消失在风里,只见不知何时他的胸口处直直插着三根箭,下一瞬间,他的嘴角便吐出血来。
荻柯站起身,搭弓拉箭直向躲藏在草堆里的那个楚军射去,箭出,人亡。
而他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硬生生倒在了地上。弟兄们慌乱地跑到他的身边,哭着喊着他的名字。
“老大,我们带你去找大夫,你别担心。”弟兄们哭了,因为荻柯胸口流的血是黑色的,箭上有剧毒。
他从没想过就这样死了,他以为他能够活着,他还答应了萧默,会好好活着回去,怎么办,他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当初非要把萧默娶回家,也不会有今天,她也不会成了寡妇。
或许,他真的快死了,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瞧见了萧默呢?
阳光下,穿着一袭淡蓝色衣裙的叶萧默,脸上洋溢着美好的笑容,她纯洁,她美好,她让他爱到了骨子里头。
“阿珂……”她笑着朝他招手。
轰隆一声巨响,闷雷之后忽地下起暴雨。
荻柯缓缓闭上了眼睛,手垂落在地。
弟兄们哭喊的声音,荻柯再也听不见了。
第225章 洞房花烛,娶她为妻()
明明早已经过了冬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可是叶家大院里的树木却一夜之间落光了叶子,变得像冬天一样光秃秃。
陈遇瞧见了,只叹道:“真是奇怪。”
而叶萧默站在树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得直发抖,阳光洒在身上,没有一点点暖意,那种寒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她瞧着面前的这棵树,眼皮直跳。这是当年荻柯娶她的第二年春天种下的,他告诉她这棵树叫做相思树。
可如今,它的叶子纷纷掉落。
“好冷啊,为什么这么冷?”叶萧默冷得直跺脚,恰巧叶萧萧从屋子里出来听见了。
她有些疑惑地走到姐姐的跟前,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冷呢?要不你去加件衣服吧。”
叶萧默摇了摇头,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惶惶的,身子直发冷。”
她的话音刚落,敲击院门的声音便响起了。
当打开门,瞧见系着白腰带的顾承桓,叶萧默整颗心便沉了下来。
她疯了一样跑到马车前,双手发抖地掀开白布,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面前躺着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那个永远呵护她的荻柯。
“啊……”歇斯底里,她的眼泪像是被打开的水阀止也止不住,如果不是叶萧萧搀扶着她,叶萧默早已经倒在地上。
叶萧默紧紧拽着荻柯的手,哭着喊着。
“你回来了,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你说过会好好活着,会陪着我一辈子的,你为什么要食言呢?我还没有和你生孩子,我们还有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你为什么不等我!”
“噗……”鲜红的血从她口中直接喷出来,她脸色惨白,像失了魂的木偶。
“姐。”叶萧萧哭着喊她,可叶萧默早已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荻柯的死,让叶家笼罩在了冰霜中。荻柯的丧事是顾承桓一手操办的,他成了叶家的主心骨。
方厅变成了灵堂,灵堂上挂满了白色绸布,白色的花朵。
荻柯的灵牌放在最上端,与叶家先辈放在一块。只是其他的灵牌都是旧的,唯有他的是全新的,灵牌上的字是叶萧萧和叶小桓写的。
叶萧萧,叶小桓还有叶萧默跪在地上,沉默地掉眼泪,而叶萧默不发一言地烧着纸钱。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还是从前的模样,可如今只有冰冷的灵堂。
“姐夫,你一路走好,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的。”叶萧萧跪在灵堂前,哭着说道。
这么多年,荻柯虽然总是管得特别严,可是她知道姐夫是为了她好,虽然有时候会生他的气,会害怕他,甚至有时候会傻呼呼得骂他,认为他是一个莽夫是一个强盗。可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姐夫会永远得离开,再没有人管她了。
姐姐还那么年轻,他就这样走了,姐姐该怎么办?昨夜,她陪着姐姐一起睡,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她是知道的,姐姐哭了整整一晚根本没有睡觉,而姐姐的怀里抱着的是当年姐夫送的手镯。
叶小桓也是哭得一塌糊涂,发出呜咽声。
荻柯的死对大家的打击都太大了,尤其是叶萧默的,自从荻柯下葬以后,她便生了一场重病,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一步,就连饭菜都是叶萧萧端上去放在门口的。
众人的心都惶惶的,生怕叶萧默会做出什么傻事,不分昼夜地守着。
顾承桓特意休假,留在了叶家打点事物。
“大姐还是没有出来么?”叶萧萧端着饭菜从楼上下来,碰见顾承桓。
叶萧默根本什么东西也不吃,饭菜起先怎么放着的最后还是怎么样地被端下来。
她摇了摇头,叹了声气说道:“姐姐她什么人也不理。”
顾承桓走近她,顺手将碗碟接过,柔声说道:“萧萧,你去屋子里睡一觉,连日来忙上忙下,眼圈都黑掉了。”
她对着他笑了笑,启唇道:“我不累,承桓。”
连日来,每天陪着叶萧默睡,她小心翼翼地不敢睡熟,因为她害怕叶萧默会做傻事。
最后,叶萧萧还是被顾承桓送进屋子里,命令她好好休息。面临气场强大的顾承桓,叶萧萧只有好好听话的份,许是真的累了,沾了被子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见顾承桓开门出去的声音,她隐约记起他讲了要去桕州军营。
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一觉睡到了夕阳下山。
叶萧萧裹着外衣推开门正好瞧见叶萧默从屋子里出来,她有些意外,毕竟姐姐有好久没有出门了。
“姐……”她笑着和叶萧默打招呼,和从前一样。
叶萧默面对着她,轻扯嘴角,随即出声问道:“萧萧,你看见你姐夫了么?他说去给我买簪子,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你瞧见了么?”
叶萧萧傻了,然后便是一阵慌乱,她哭喊着跑下楼,陈遇他们几个在方厅里听见声响,连忙跑出来。
而叶萧默依旧平静且焦急地重复问道:“阿珂怎么还不回来?只是买一根簪子而已,我去找找好了。”
陈遇和刘美媛都哭了,生怕哭出声用手帕捂着嘴。
叶萧默,疯了。
这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那一天黄昏,叶萧萧抱着叶萧默跪在地上哭得几乎绝望。
从来都是温婉明媚的叶萧默,最后疯了。
从小疼爱她的姐姐,却变成了疯子。
叶家陷入了悲境,而这种情况直到来年的冬天才得以缓和。
陈遇他们每天在家里看着叶萧默,叶萧萧依旧像往常那样去军医所帮忙,而叶小桓也依旧每天去军医所报道。
照旧像从前那样,每天都送来各种各样的伤员,也有不同的将士死亡。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过:“见过的死人多了,也就麻木了。”
叶萧萧早就麻木了,她不再是那个瞧见尸体就害怕的小女孩,她甚至帮忙运尸体。
“萧萧,阿姆叫我给你送来的汤。”推开帘布,叶小桓把木桶放在她的桌前。
叶萧萧正在认真誊写缺乏的物资,头也不抬地应了句:“知道了,放着吧。”
见她这么认真,叶小桓把头凑过来问道:“你在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军中医用物资太少了,严重缺乏,我要把它写下来,然后想办法去弄来。”
叶小桓直接伸手抢过笔纸,不管不顾她的瞪眼,说道:“你赶紧去吃东西,剩下来的就我帮你写了。”
叶萧萧笑着打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今天怎么不去找颜惠?”
许是被说中了心事,叶小桓嘟了嘟嘴道:“多管闲事。”
懒得和他讲,叶萧萧搬了一张椅子,悠闲地喝汤,今天阿姆煮的是她最喜欢的莲子银耳羹,有一股特别的香气。
“小桓,姐姐她今天怎么样了?”叶萧萧侧过身问道。
他的手顿了顿,平静道:“和以往一样,每天都会站在院子里那棵树下等姐夫,阿姆只能骗她说姐夫去打战了,她也不问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天没有亮就站在那等着,无论谁劝都没有用。”
叶萧萧的心沉了沉,叹了声气,收了碗筷也不喝汤了。
“小桓,你和阿姆说一声,今天有可能晚一点回去,我要同大家一起去找药材。”叶萧萧从案几上拿过药单。
“远不远?你自己千万要担心。”一听叶萧萧去采药,叶小桓很不放心。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很快就会回来,你不要到处乱跑,早点回家,免得阿姆又要担心了。”
“知道了。”叶小桓闷声闷气地离开了。
军医所里总共有七个大夫结伴去城郊树林里采药,用来止血止疼的采药军中所剩无几,只能亲自去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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