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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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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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云想起他是个待诏的身份,便问道:“柳兄此番,在长安恐怕要待上三年五载,可有什么打算?”

    不成想一语说到子厚的痛处,他低头喝了两杯闷酒,才道:“没考取的时候千般万般的只想要金榜题名,如今真的考上了,反而觉得艰难。无非是给人抄抄书写写信,暂时讨个生活。”

    有些人自会设法攀附门第,做个乘龙快婿。但念云知道子厚这样的人,只愿意靠自己的才学见识晋身,是绝不肯去攀附权贵的。

    她徐徐饮了一杯酒,笑道:“柳兄之言差异。其实还有一种方式,柳兄忘记了么,如能在长安城里声名大噪,得到权贵的赏识,也会很快得到重用的。”

    子厚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笑了。

    子厚确实是在试图从这一条路上走出来,他的诗名,虽然暂时还没送到权贵们的眼前去,但在平康里已经小有名气,步入仕途也许已经指日可待。

第四十八章 玳瑁梳子() 
自把那套玳瑁梳子托人送去了升平府之后,念云等了两三日,却并没有发现郭鏦约见李畅。

    郭鏦如今进出东宫并不困难,却是一连好几日也不曾上门,甚至也未曾来见她。

    念云不禁心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闷骚了,喜欢人家姑娘都不敢当面说?难道是托人把东西送去了?依李畅的脾气,她可巴不得念云早些知道她跟郭鏦好上了。

    又等了几日,还是不见李畅拿着那玳瑁梳子来炫耀,念云有些坐不住了,套上一件男装,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就跑回去找郭鏦了。

    郭鏦并不在升平府。念云问了门子,只说不知。念云急得跑进去找郭鏦院里的小厮,小厮才说三郎最近总去绮月楼。

    绮月楼。

    念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了,也许她以为的好姻缘不过是李畅的一厢情愿。倘若郭鏦喜欢的姑娘是平康里的歌女舞姬,事情可就有些难办了。

    念云策马狂奔,不多时就到了绮月楼。因着来过几次,有些眼力的侍女马上认出她,笑着迎上来:“五郎今儿独自前来?可要听小曲儿么?”

    念云摇摇手:“我三哥在么?”

    侍女笑着带她上楼:“三郎在薛都知屋里。”

    念云感觉步履十分沉重,一步一步地跟着侍女上楼,险些站不稳。

    侍女伸手扶了她一把,调笑道:“五公子真是玉手纤纤,连我们这些女子都自愧不如呢!”念云无心说笑,闷闷地跟着她上了楼。

    走廊尽头的那一扇雕着荷花的木门,念云站在门口,听着屋里淙淙的琴声,竟无力敲门。良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叩了三下。

    门开了,开门的却是薛楚儿。念云一愣,薛楚儿已经笑了:“五公子请进。”

    琴声并没有中断,念云抬脚走进去,才发现原来弹琴的不是薛楚儿,而是郭鏦,一袭白衣,抱琴而坐,头发披散着,似谪仙人一般。

    他根本没有抬头,直到一曲终了,才缓缓收手,微笑着抬头看着念云,目光肆意而温柔。

    念云扭头看薛楚儿,她的发髻之间,果然插着那套玳瑁梳子。

    一瞬间许许多多的念头都被落实,像站在旷野中无处可逃的人始终面对着满天的乌云,而豆大的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一样。

    既有种终于等来了结果放下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的轻松,又有种终于被淋个透湿却无处遁形的绝望,慢慢地装在眼里,充满委屈地看向郭鏦。

    郭鏦看看念云,又看看薛楚儿,温柔地笑:“楚儿,你先出去。”

    薛楚儿见怪不怪,乖巧地浅笑,行了个礼,盈盈告退。

    念云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充满怨恨,恼怒地冷笑:“早听说风流倜傥的郭家三郎弹琴极好,我都没听过,没想到竟然在平康里给绮月楼的女人弹琴,传出去笑掉人大牙!”

    郭鏦静静地看着她,不愠不怒,没有一点要认错的意思,也没打算回应念云的愤怒。

    他轻轻将琴拿到一边,温和地招手让她过来,拉她坐在榻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膝上,伸手整理她因疾行而被风吹得毛毛躁躁的头发,替她把忙乱间穿得乱七八糟的衣裳领子拉扯整齐。

    这样温柔的动作叫念云火气莫名的消了几分,仰起头看着他,问,“三哥哥,你遇见你的心上人了?”

    他轻轻点头:“嗯。”

    念云慢慢低下头去,低声道:“我一直以为,你的礼物是送给李畅的……”

    郭鏦从十岁起就跟着那般纨绔子弟在平康里打滚,见的风月不少,那位郡主对他的小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快点给你找个嫂子么,我找到了,你不喜欢?”

    念云撅起小嘴:“我不喜欢她做我嫂子,她配不上你。”

    这话虽然是质疑他的眼光,可是中听。

    郭鏦伸手去捏她那可以挂得住油壶的小嘴:“你说说,她怎么配不上你哥哥了?你三哥是天下第一美男,而且潇洒倜傥、才华横溢、聪明绝顶,对不对?”

    念云被他这话弄得彻底没了脾气,差点笑出来,强绷着脸,白了他一眼:“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我看你是天下第一厚脸皮男才对!”

    郭鏦看她强忍着笑又不想笑的样子,作了个揖笑道:“天下第一厚脸皮也行,反正是天下第一了,而且是我妹妹封的,谢主隆恩!”

    念云跳起来去敲他的头,两兄妹又嘻嘻哈哈笑作了一团。

    郭鏦这种浪荡子,跟他生气是没有结果的。念云垂眸轻叹,“三哥哥,我还是喜欢你顺顺利利地娶一个大家闺秀。”

    “楚儿很小的时候,因为父亲病殁,母亲膝下没有男丁,被婆家赶出来,没奈何只好改嫁。没几年她母亲也死去了,后夫家嫌弃她是拖油瓶,就把她卖到了教坊里。楚儿这样的出身也不是她的错,她是个可怜人,不容易,我想你能理解……”

    薛楚儿生得楚楚动人,可以说是才貌双全。念云也不是真的看不上风尘女子,韦姑姑也曾是这样的。

    念云把脸埋在他腿上:“我能理解,我能理解!我不是嫌弃她出身教坊,可是我……我只是以为你能顺顺利利地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妻子,别这样命运多舛,别走姑姑和三伯父的老路!”

    如果是李畅,也许只需要母亲找人去东宫提亲,这样亲上做亲的事,双方都没有坏处,定会马到成功。

    她多希望郭鏦爱的就是李畅,这样他就能顺顺利利地娶自己心爱的人,不要像她一样波折。

    但薛楚儿,念云不敢想下去。

    郭鏦也不是那种喜欢三妻四妾享尽齐人之福的男人,若真是认定了薛楚儿,他一定是不肯明媒正娶别人为妻了,事情就变得难办起来。

    郭家的儿女,怎么在这上头都这么坎坷呢!

    郭鏦在心里叹一口气,抚着她的头发:“傻丫头,你不要担心。我虽无法明媒正娶楚儿,但是我可以先不娶妻。我想三伯父一定会支持我的,你说是不是?”

    三伯父,那是自然,念云点点头。

    念云自从发现郭鏦的秘密,又不知道怎么面对李畅,索性躲了她三天。然而李畅十分执着,天天跑来找她,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面对她,心里想着怎么避免她提起郭鏦。

    李畅偏偏不依,开门见山就问:“你上次是不是跑出去见了三郎?”

    这样亲热地叫他三郎,念云真不敢接招,只好支吾道:“我……我没有……”

    李畅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一撒谎就结巴。你肯定是去见了郭三郎的,你见了他回来就不见我了,必定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喂,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念云想岔开话题,李畅穷追不舍:“他是不是跟你说他不喜欢我?还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好嫂嫂,你告诉我,他喜欢的是哪家的女孩儿?”

    念云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李畅跑过来摇着她:“好嫂嫂,你就告诉我,也不算出卖你哥啊!”

    见念云不说话,李畅又道:“我喜欢他,我就想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他,你相信我,我不会使坏的!”

    自然不是怕她使坏,她虽娇惯,但还不至于有这些低劣的手腕。

    念云仍在考虑怎么开口,李畅却啪啦啪啦说开了:“如果他喜欢的是哪家的大小姐,我看你也不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我猜他喜欢的一定是个身份地位不入流的姑娘,你怕我欺负她是不是?我不会的,你看我哥哥也有两个侍妾,我同意他先纳妾好不好,我……”

    念云简直被她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按着她坐下,叹道:“我的姑奶奶,你别吵了行不行,你猜的都对,不过,娶不娶也是我哥哥自己的决定,我哪能做的了主啊!”

    李畅老实了,撅着嘴坐在一旁。念云又于心不忍,安慰道:“长安城里那么多好儿郎,只要你乐意,想嫁谁还不能?我哥哥在这方面是一根筋的人,他认定了一个人,要改变可不容易。你若能忘了他,就忘了他。”

    “我看中的就是他这一根筋的性子!他不容易爱上我,自然也就不容易爱上别人。我若能使他爱我一分,也是永远弄不丢的一分,强似来得快去得快的十分。要是我的夫君待我好,可是娶一大群侍妾回家,待她们也好,我要来做什么?”

    李畅这一点最好,看似不好相与,其实是最通透的,在大事上一向很明白,难怪圣上最宠她。

    “你放心,我哥哥不会轻易的娶了哪家小姐的。”

    李畅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看着念云:“你和我哥哥先前也不融洽。我听他们说,大婚那天晚上他竟然去了蕙娘那边,是不是真的?”

    “嗯。”

    “那为什么忽然就好了?我哥哥现在天天都来看你,郡夫人的金印也给了你,还允许你进出崇文殿——我听说蕙娘那边气得差点儿动了胎气。好嫂嫂,你教教我!”

    念云叹气,这可怎么教?

    李淳爱她么?她不确定,但是她知道,目前他和她是最适合的一对儿盟友。他的心分了许多地方去装他的家国天下,她帮他整治东宫、肃清时弊,他自然恨不得待她再好一点。

    郭鏦可不一样,他那个性子……退一万步讲,就算郭鏦也能视李畅为盟友,但若有那么半分虚情假意、装腔作势,李畅难道肯要?

    念云苦笑:“我哥哥和淳怎么一样。”

第四十九章 赵国公仙逝() 
郭鏦与薛楚儿相好之事,并没有想去瞒着念云,被她撞破之后,他便知道早晚有一天郭家的其他人也会知道,因此打算找个机会同三伯父去讨主意。

    却是不巧,那几日升平公主又差他去办事,一时不得空,又隔了些时候,要去瞧郭晞的时候,却听说郭晞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十分凶险。

    郭家一面奏报了圣上,一面派人来东宫报知念云。

    圣上悲痛之余,加封郭晞为赵国公,命太子亲自代为探视,又特别恩准广陵郡夫人郭氏回娘家探病侍疾。此外,为显示对郭家特别的恩宠,又册封郭鏦为尉卫卿。

    念云因此得了太子的特别准许,可以暂时回升平府小住,李淳用自己的车驾亲自送她回来。

    郭晞身份地位和在朝中的影响力非同寻常,郭家若是失了他,绝非好事。郭家上下几位主子的脸色都不好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沉着脸不敢欢笑,忙碌地进进出出。

    先前三伯父见到念云时便双目失明,故而几位长辈也不叫她进去,她只趁三伯父昏睡的时候在门口悄悄地看了一眼,瞧见他白发苍苍,无比苍老地躺在床上。

    已是夏初时节,他还盖着很厚的被子,眼窝深陷,容颜枯槁。

    李淳去探望了郭晞,那时他正醒着。

    郭暧在他耳边说:“三哥,郡王殿下来看你了!”

    “郡王!”

    垂暮的郭晞撑着坐起来,摸索着,忽然用枯枝一般的手拉着李淳:“小郡王,你来看我了,我……我……我不是……你去找她吧,我不会阻拦你了……”

    李淳还一脸的茫然,守在一旁的郭暧很快就听明白了,忙扶住郭晤,轻声对他解释:“不是奉节郡王,奉节郡王早就已经登基做皇上了,这是广陵郡王,是娶了咱们十一娘的广陵郡王……”

    郭晞不理他,仍旧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娶了谁?他娶了卓儿是不是?卓儿还是同意跟他走了?卓儿……”

    他叹着气,竟然老泪纵横。

    “适,你不要为难她。我不指望你一心一意待她,可要是有一天她年老色衰,我求你待她温和一些,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好吗?哪怕是冷宫也好……她不懂那些争宠献媚,你得护着她些……”

    郭晤无奈地向李淳道:“现在国公神志不大清楚,说了些胡话,殿下不介意……”

    李淳先是有些愕然,但精明如他,很快就已经明白了郭晞所言。适是圣上的名讳,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宫中的老掌故他也知道一些。

    他口中的卓儿便是念云的韦姑姑,最终郭晞的担忧还是成了现实,圣上没能护得她周全,使得她为人所害,心灰意冷避走江南。

    想来,郭晞大约也是深爱过韦氏的,到了这时候尚惦念着,方才还把他当成了年轻时候的祖父。

    郭晞仰着脸“望”着他,似乎充满了期待。

    李淳温和地拍拍他的手,“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郭晞得了他的承诺,感激地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微微闭上眼睛。

    李淳陪念云在公主府住了一天便回了东宫,临走前特地关照念云可以在家多住几日。

    升平府和郭府的人皆因为念云在东宫得宠而对她格外的客气,恭敬远甚于先前,却又莫名地觉得疏离,像是接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皆因大家心里都清楚,郭家失了郭晞之后,郭家最重要的倚仗便是东宫。

    但见到郭鏦,她就觉得亲切,顿时有了回家的感觉,甜甜地迎上去:“三哥哥!”

    郭鏦提着几样东西来看她,随手放在几上:“我见他们都忙着,便去买了几样你喜欢的小食。”

    念云将那几个油纸包一一打开,是一些熟食、糕饼,几样时鲜瓜果,都是她爱吃的。

    还有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头是热气腾腾的几样家常小菜,香气四溢。

    念云惊喜, “还有这些!”

    郭鏦笑笑:“他们总拿你当贵客,端一堆大鱼大肉,我见你用的甚少,想着总是嫌油腻荤腥吃不下的。”

    也就是他注意到了,家中有事,心情抑郁之下,自然吃不下那样的大荤腥。

    她拉郭鏦一起坐下,仿佛回到了当初刚从扬州回到长安的时候。

    念云一面吃着,一面眯起眼睛笑:“三哥哥,我觉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越发会照顾人了。”

    郭鏦也笑:“真的?”

    “真的。你从实招来,是不是被薛楚儿**出来的?”

    说起她,郭鏦眉眼间都是笑意,却故作沉思状:“你哥哥我那么聪明,有真正想关心的人,自然就会去做了。”

    念云想起一事,问:“你同三伯父说起这事了吗?”

    郭鏦摇摇头:“我正要找机会说,三伯父就病了。你也看到,他总是昏睡的时间多,醒来的时候也不算太清醒,总是在说以前的事。我都怕他时日无多……”

    在这个家里,唯一有可能支持这件事的大约只有三伯父了,他现在这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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