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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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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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鏦道:“连着茴香绿萝,还是当初从郭家陪嫁出来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我知道,但还是有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不想给旁人听去了。”

    念云嗤笑了一声,拿过一个蒸卷,“行了,这些年来你说过的大逆不道的话还少吗,我也只当你有些口无遮拦罢了。好在外人面前,你到底咬得紧,没落下什么话柄。”

    郭鏦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孔,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好似真的老了些。称呼从贵妃变成太后,装束也从素雅清淡变成了暮气沉沉,而她要操的心,比从前更多了。

    李恒身为皇子的时候,虽然也未必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但是那时候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母子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而现在,他开始慢慢的受到身边人的挑唆,开始不满足于凡事屈居太后之下,连他的一个三品婕妤都敢对她露出尖牙利爪。

    从前无论是他,还是念云,或许都过于溺爱与放纵这个孩子了,替他遮挡掉了所有的风雨,却没有想到使他变成一个既没有担当也没有足够才智的庸才。

    即使念云能忍,他这身为舅舅的,却不能忍。

    他试探着问道:“听说昨儿,陛下同娘娘有些不愉快?”

    “不愉快?”念云诧异:“昨儿我梦见他……”

    话说出口,才忽然意识到他说的“陛下”是指恒儿,偏生她心里却一直都觉得她的陛下是李淳,她总是不愿叫他“先帝”。

    她带着几分不自然,放下食物,在湿帕子上擦了擦手,然后又忍不住揉太阳穴,“哦,恒儿啊,那个孩子,哎,一说起来哀家就觉得脑仁疼。”

    “念云,为何你总是不愿意接受先帝已经驾崩的事实,其实在你心里,一直都觉得陛下只是个孩子,对不对?”他顿了顿,“而且,你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陛下恐怕不足以托天下,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我无力看管了,或者陛下不再愿意让你我替他看管了,该怎么办?”

    这一次念云口里咀嚼着的食物都好像凝滞了。怎么办?她不是没有想过,可她潜意识里就不愿意想下去。

    她又能如何呢,行废立之事么?可恒儿是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

    “念云,我不想看见你受委屈,不管是来自哪里的委屈,任何委屈。”郭鏦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忽然在她面前跪下来:“念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念云大惊,“三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郭鏦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张口说出惊世骇俗之语:“废李氏自立,效仿武后,君临天下。”

    “不不不,这不可能!”念云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自立,当女皇,这怎么可能?

    “郭家荒年施粥,开设医馆,赈济灾民,已经做了数十年,耗费钱帛无数,当然也赢取了无数的美誉。德宗皇帝驾崩之际,太后只身退数万边军,元和初年亲征李錡,虽然刻意隐秘,但朝中也颇有些人知道内情。

    先帝在时,便常嘱太后临朝摄政,如今也一直垂帘听政,众臣心里都清楚,太后之才,远胜于陛下。而且,本朝已有武后身为女帝的先例,天下人再接受第二位女帝,想必没那么困难。”

    念云仍是用力地摇头,“不,淳把他最珍视的天下交到我手上,我不能……”

    “念云!如今母子离心,恒儿难当大任,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先帝留给你的天下慢慢毁于庸人奸妃之手吗!先帝留给你的是李氏的江山,可百姓并不会在意天下到底是姓李还是姓郭,他们只需要一个更适合坐在那里的人来统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家书() 
对于念云来说,她感谢郭家这数十年来给予她的支持和帮助,但是做女帝,这件事未免太惊世骇俗,她并不愿意去做。

    虽然郭鏦说得没错,本朝有过一个武媚娘,众人从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个女帝,这是天时;恒儿的才智平庸,且耳根子软,容易听信奸人佞臣,文武群臣都看在眼里,且并无更合适的人选,这是地利;而郭家的声望和权势,她这数十年来积累的名声,这是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可是,他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当年武媚娘称帝的时候,任用酷吏,疯狂杀戮,戕害了多少李氏皇族的反对者,又给黎民百姓带来过多少灾难才换得的稳定和支持?

    彼时大唐正处在鼎盛时期,加之后来又有玄宗皇帝的开元盛世,这才延续了大唐的百年国祚。可现在呢?李淳这十余年来,虽然也颇有政绩,要说元和中兴也使得,但到底再怎么中兴,已经无法和从前的盛世相提并论。

    倘若她再来一次,让这万里河山改姓了郭,恐怕等她百年之后,带来的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李氏皇族不复存在,而郭氏因为她后继无人,身后或许会引起一阵争夺储位的血雨腥风,到时候,恐怕郭氏的江山也未必能保得住。

    彼时,恐怕只会落于外姓人之手。

    则天皇后最后还能自己削去帝位,改称则天大圣皇后,但她呢?若是因她而失了大唐的江山,她便成了大唐的罪人,无颜去地下见大唐的历代帝王,无颜见淳。

    郭鏦不会在意这些,因为对他来说,他或许只会在乎她一人,所以他见不到她受委屈,才有此一说。

    可她郭念云,她不光是郭家的女儿,还是李家的媳妇。这一时的意气,到底还是争不得的。

    她和恒儿之间的矛盾,还是只能试图去化解,并不能效仿武氏废立。

    而这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就是武婕妤。

    这武婕妤想来是个有野心的,胆子也足够大,在这大明宫里竟敢同她这个太后作对,甚至于企图离间皇帝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她还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这个女子,可以说她是不畏强权,也可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之作为一个没什么大背景却如此嚣张的三品妃嫔,出身和家境决定了她没有太深远的见识,总以为有了皇帝的宠爱就是一切。

    而这宠爱,还不完全是靠她自己,而是靠着她有一张和落落相似的脸。

    对付这样的女孩子,就需要让她明白两件事,第一,皇帝的宠爱实际上太过于单薄,很多事情不是靠宠爱就能解决的。第二,即使皇帝护着你,若是有人想要想死,也有一万种方法。

    郭太后坐在那铺着熊皮的宽大大椅子里,抬手吩咐绿萝,“去把掖庭局的花名册拿来给哀家看看,那武婕妤家里祖上三代都是做什么营生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这段时日武婕妤可谓春风得意,陛下每日都留宿在承香殿,太后也并没有再找她的麻烦,甚至于蓬莱殿看起来简直是败给了承香殿一般,甚至还陆陆续续送了些相当贵重的赏赐过来。

    连她自己都未免狐疑,难道那雄踞大明宫十余年,美名贤明遍天下的郭太后,竟真的只是全仰仗先帝的宠爱和郭家的权势么?她只是这么略施小计,就让堂堂太后毫无办法了?

    即使还心存疑惑,但武婕妤依然颇有些洋洋自得,承香殿里的衣食用度也越发开始华贵起来。

    武婕妤坐在屋里喝着宫中进贡的顾渚紫笋茶,一面吩咐贴身宫女铃兰:“这茶甚好,你包上一二斤,托人给父亲一并带回去,叫他们也尝尝,可比家中喝的本地茶不知强了多少倍!”

    铃兰迟疑道:“那茶叶罐里剩的怕也就不到一斤了吧,好像不太够……”

    “不够,人都是死的么,不会去尚食局要?前几日才看见尚食局还有三四十斤呢!”武婕妤撇撇嘴,她这如今东西倒不缺了,只可惜没有合意的人手。

    她当初嫌弃家中的小丫头要么笨手笨脚,要么容貌太出挑,到底也没挑出好的,只得用着宫中配给的宫女。偏生这宫女胆子又小,凡事总说这个不合规矩那个不合规矩。规矩是什么,不就是有权势的人定出条条框框来约束地位低的人么!

    铃兰仍旧有些为难的样子:“可婕妤这个月已经从尚食局要了一斤紫笋茶了……”

    顾渚紫笋茶是宫中最好的贡茶,除了太后不喜欢,一直喝着阳羡茶以外,其余各宫按照品级高低,都分不得许多。紫宸殿那边为着时常召见重臣,茶叶用得多,余者就算是二品昭仪,一年也只有一斤多。

    三品婕妤更是每年只能得三四两,其余皆用纳溪茶、夔州茶充数,所以武婕妤自恃宠爱,这个月已经拿了一斤,尚食局那边也没多说什么,但铃兰已经觉得十分不妥了。

    武婕妤可不管这些,盛宠岂是人人都能得的么,她既然得了,自然要好好利用才是。她有些不耐烦,“叫你去,你去就是了,啰啰嗦嗦做什么?陛下天天都在承香殿,难道本宫还能给陛下喝纳溪茶不成?”

    不多时铃兰回来,果然又拿了一斤紫笋茶来。武婕妤见她回来得快,得意地笑道:“看吧,本宫就知道都是些跟红顶白的东西,什么规矩不规矩!只要本宫得宠,尚食局的那帮奴才有几个胆子,敢说本宫的不是?”

    铃兰咬着嘴唇,半晌没说话。按说她被分给了武婕妤,武婕妤就是她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为何婕妤偏生就不懂物极必反的道理呢?她还年轻,才进宫没几个月,就这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铃兰虽然不懂太多,可她隐隐觉得,这可不是福泽深厚的兆头啊!

    等武婕妤说完了,铃兰才想起一事,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信,低着头道:“方才奴婢去六尚局,碰到掖庭局的二祥公公,说有娘娘您的家书一封。”

    “家书?拿来给本宫看看,本宫正想托人回一趟平遥呢。”

    最近这段时间的家书,总是好消息,不是有人来给父亲送钱帛,就是有人来给她弟弟说媒,对象可是他们家从前想攀都高攀不起的姑娘。

    武婕妤兴冲冲地抽出信纸,才看了两行,眉头便拧了起来。

    这些人,是想骑到老虎头上捋须么?这封家书是她母亲和弟弟写来的,说她那身为平遥县令的父亲因为贪污了前年赈灾的官银,而被汾州知州给下了狱,家里人怎么说情都没用,希望她能出面对汾州方面施加一点压力。

    前年武婕妤还没有进宫,贪污官银这件事,她是知晓的。父亲身为一个七品县令,月俸其实很低,养着他们一大家子人总有些捉襟见肘,因此时不时地捞一些钱帛物品也是有的。

    那一年因为他们家里三个姐妹都快到了出嫁的年龄,家中嫡母庶母个个都朝父亲讨嫁妆,因此当那笔赈灾官银到的时候,父亲动了心,将其中的三分之二以上都纳入了自己囊中。

    这两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他们全家都以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哪知道,事情都过去两年了,而且她还进宫做了三品婕妤,圣眷正隆,按说应该正是他们武家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会有人这时候来找他们的晦气?

    这事,她说什么也不能忍着,得出手反击,叫人瞧瞧她这三品婕妤可不是好惹的!

    所以当李恒下朝来到承香殿,武婕妤又是满满的一脸委屈,坐在桌边理也不理他。

    李恒知道她每次做出这副模样,定是又想要什么东西了,于是凑上去哄她:“爱妃今天是怎么了,又看上什么东西想要了?”

    武婕妤嘟着小嘴,佯怒道:“哼,在陛下心中,难道妾每天想的就只能是要东西了么?”

    这……李恒心里偷偷说了一句其实还有告状,不是要东西,那肯定就是又想告谁的状了。

    说实话,他虽然宠爱武婕妤,可多半也是为了她那张同落落神似的脸。而且这个女人很好哄,比那些出身高的女人好哄多了。她不过是喜欢好东西,喜欢钱帛,而且要的并不多,他不介意拿这种宫里随处都是的东西来哄她开心。

    至于她告的状,前面他信,可日子长了,渐渐的也有些厌倦了,慢慢的就感觉像是在指使自家的大黄狗,“快去咬他,那个人今天欺负主子我了”之类。

    李恒将武婕妤揽在怀中,笑道:“那就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陛下~”武婕妤撒娇地拿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两下,一面扭着***,“有陛下护着,现在哪里还有人敢欺负妾,可是……可是有人欺负妾的阿爷,说起来也算是陛下的岳丈,是不是也算不给陛下面子了?”

    呃……李恒微微蹙眉,这是什么逻辑?他如今宠爱她,护着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她家里人么……毕竟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得有多少个岳丈啊!若是个个妃嫔家里有事都来找他攀亲戚,他再浑也知道这事会很麻烦。

第二百四十九章 蛇虫出动() 
不过为着哄武婕妤,李恒也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如何个欺负法?”

    武婕妤依然嘟着嘴撒娇弄痴,“是那汾州知州不识趣,非要说妾的阿爷贪了什么钱帛,妾的阿爷一向清廉得很,怎可能做贪赃枉法之事?”

    既然是知州所为,自然是要有真凭实据才能抓人,而且那汾州知州,他也是有些印象的,是元和年间的一个进士,当年先帝殿试的时候钦点的探花,据说为人刚正不阿,是个不畏权贵的硬骨头。后来的几次考评都是甲级,这才一路升官做到知州的。

    身为知州,随意拿下三品婕妤的外戚,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恐怕涉及甚广,不好轻易应下。李恒笑着抚她的背脊,“爱妃莫恼,明儿早朝的时候,朕去问问吏部就知道了。若没有,朕自然要还你阿爷的清白。但若真有什么龌龊,也得秉公办事才行。”

    武婕妤对这个答案表示不满意,她身为陛下的宠妃,陛下竟吝啬到一句“朕不会让你的家人受委屈”都不肯说么?她这么一想,一时又泪盈于睫:“妾小的时候,所有的儿女中,阿爷最宠溺的就是妾,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可着妾一个人……”

    李恒皱了皱眉头,对于他来说,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这是他心里无法言说的苦闷,这愧疚使他不愿提起,也不愿听任何人说父亲。而且,这样的哭诉,日子久了当真有些乏味。

    他放开抱着武婕妤的手,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步,带着几分烦躁,“朝堂上的事,自有人会去处理,你在这后宫之中陪着朕就够了,想那么多作甚?”

    武婕妤不依,眉尖轻蹙,两串泪珠子就掉了下来,“可妾此时忧心忡忡,又怎么能有心思服侍得好陛下?”

    他宠她,是因为她简单,容易满足。可一旦她的胃口开始变大,开始慢慢有了野心,企图去干预更多,他慢慢的给不起了,他就不愿意再给。

    李恒听见她这样的话,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无名怒火,“你若是服侍不了,那朕今儿就先去别的地方,找能服侍的人来服侍,等你想明白了,再来侍寝罢!”

    他说完,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武婕妤,拂袖而去。武婕妤气急,冲到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他好像是往望云楼去了。

    印象中,陛下对她一直是有求必应,可今儿到底是怎么了,陛下竟也对她发火?

    武婕妤心中烦闷无比,带着铃兰和另外两个小宫女,往太液池边的花圃去散步。

    天色有些晚了,铃兰觉着有些不妥,劝道:“婕妤还是明日再出去罢,这么晚了……”

    武婕妤在李恒身上受了委屈,正无处发泄,没好气地呛了回去:“晚了又如何,本宫乐意,难道在这宫里还有人敢对本宫怎么样不成?”

    铃兰没敢说话。

    她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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