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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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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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改成了给太子选妃。

    那么陛下隔了好几天才批复,难道是因为母亲说了什么,才让陛下改变主意的么?

    而陛下替他选妃,意思是太子有子嗣也是一样的,但这是建立在他始终都是太子的前提下。倘若他这一次事败,那么这个前提也就不再成立,即使陛下不会迁怒于母亲,选妃的事应该也是板上钉钉了。

    陛下正值壮年,而母亲已经算是年老色衰。对于母亲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索性把父亲禁锢在她身边,再无须纳妃,不是么?

    他再次想了想七喜最后的几句话,似乎有些明白了。

    三舅舅是可以支持他的,或者说到了某种情况下,郭家就必然选择支持他,否则就可能面临覆灭。

    而母亲,明面上是不可能支持他的,因为她还是陛下的贵妃,若是陛下知晓,定然会于两人的情分有碍。但私底下,既然母亲没有直接召他去训斥,或许……

    七喜回到蓬莱殿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念云听见他的声音,便对坐在旁边做针线的茴香道:“茴香,茶叶好像快喝完了,你去尚食局取一些来。”

    茴香出去了,七喜高高瘦瘦的身影才到了门口:“娘娘。”

    大殿里此时并无旁人,念云有些着急,“七喜,你去东宫了,如何?”

    她的目光很是焦灼,脸上的妆粉都有些脱落,大约也并没有心情去打理自己的妆容。东宫那一位,是她唯一的儿子,被她视若珍宝。

    七喜微微垂眸:“七喜已经向殿下透露了娘娘的意思。”

    “那……那他怎么说?”

    七喜摇摇头:“七喜不知,殿下只说他已经知晓娘娘的意思,七喜不敢妄加揣测。”

    “你……”念云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七喜,你真的把本宫的意思跟他说了么?他怎会什么都不说,他怎能……”

    七喜低着头,声音毫无半点波澜,“是。”

    念云颓然瘫坐在那张搭着熊皮的大椅子里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宁儿还在就好了,有了宁儿,大概就不会出今日的事。她也不必担心恒儿,无需恒儿来承担什么责任,他自可以去过他想要的生活,娶他喜欢的女子。

    可她的宁儿不会回来了,连她的恒儿,一个不当心,可能也会失去……

    外头传来六福拖长的嗓音:“皇上驾到——”

    念云惊得跳起来,连忙敛了衣裳要跑出去迎接,刚跑到门口,正好李淳已经从外头进来,差点撞个满怀。

    李淳扶住她,“怎么了,念云,今儿这样失魂落魄的?”

    “没,没有。”她连忙掩饰,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来,“陛下怎么过来了?”

    刚问完,她立即明白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陛下十日里有六七日是在蓬莱殿歇息的,晚膳也经常在蓬莱殿,过来有什么奇怪的?

    好在陛下并未同她计较,而是扭头对七喜道:“七喜,六福,你们先下去,朕有话同贵妃说。”

    屋里只剩下她和李淳两个人,念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陛下有什么事,这样一本正经的同妾说?”

    李淳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拉着她坐下,“念云,有些话,朕说出来,你不要多心……”

    念云怔然看着他,一时连眼睛都忘了眨。他说得这样郑重,她心里就越发的不安起来。

    李淳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恒儿的东宫,好像有些不恰当的动作……”

    念云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她的吃惊不是装出来的,但这话从陛下的嘴里说出来,她的心反而又略略地放了回去。陛下选择了同她坦诚相告,总好过直接出手。

    “陛下的意思是……”

    李淳冷哼了一声,“朕看恒儿这心是越发的大了,这个太子之位难道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么?”

    “陛下,恒儿他……”念云一时有些着急,慈母之心尽显,“恒儿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想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撺掇……”

    李淳在屋里踱了几步,“朕也是这般想。恒儿这孩子,虽然才能谋略平平,但一向不像个野心大的人。这一回的异动,想来一方面是为了朕搅他婚事而心存芥蒂,另一方面……背后恐怕真有什么人在撺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荒爱未老() 
听见陛下直接挑明,念云的心反倒放下了些,道:“要不然,宣他进宫来,好好敲打一番?”

    李淳叹道:“如今朝廷上下,看来还是不太平啊!朕今日若只是敲打一番,明日又当如何?”

    念云暗暗心惊,陛下此时心里想的主意,好像有些可怕了。她站起来:“陛下打算如何?”

    李淳道:“既然背后有人撺掇,不如将计就计。你我暂时佯装不知,将他背后的人引出来……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见念云低头不语,李淳安抚道:“你放心,念云,只要他不对朕下杀手,朕……朕向你发誓不会伤害他。只是他背后蠢蠢欲动的人,不得不除,就算是以后他登基,这也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朕得替他扫清障碍。”

    这一点念云倒是不担心。恒儿这个孩子即使偶尔有些犯浑,但他绝不至于对自己的父亲痛下杀手。他没有他父亲的魄力,也没有那个狠心。

    事到如今,她又能说什么?她只后悔自己当初的心思都放在宁儿身上,反倒把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给忽略了。

    然而,引蛇出洞这种事情,必定是要抛出诱饵的。对方的目的在于陛下和皇位,那么……

    “那么陛下……打算以什么为诱饵?”

    李淳淡淡一笑,“朕。”

    “陛下不可!”念云有些着急,即使陛下自有他的布局,但谁又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陛下以自身为诱饵,万一……

    到时候不仅陛下会有危险,岂不是还要陷恒儿于不义?

    李淳轻轻抚摸念云的发鬓,“念云,朕以为这些年来你的心已经够硬了,可面对骨肉血亲的时候,你还是那样心软。你放心,这么多年来,朕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可……”她的话梗在喉咙里,半晌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淳拿过她面前的茶水喝下,看似无意地说道:“正月里,朕打算出城,去长安西郊太庙祭天。”

    李淳平日里看似随意,但紫宸殿可处处都是护卫,几乎是防得密不透风。而且,大明宫里她的势力太盛,若是想对他动手,自然是出宫以后最合适。

    自从宁儿出事以后,他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出过大明宫了。若他决定出宫,那自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对方绝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的。

    这个年过得颇有几分忐忑,对于念云来说,她的夫君,她的儿子,将面临着一场重要的对决。或许真正与陛下对决的人并不是恒儿,但恒儿是明面上的人,依然让她万分揪心。

    明日就是陛下去西郊祭天的日子了,这天晚上,李淳早早就到蓬莱殿来了。

    念云正在和茴香一道研究菜品,本是想着要丰盛一些,明日陛下恐怕吃不好。可研究来研究去,这一道也想留着,那一道也想留着,好似有些太过丰盛了,反倒又觉得不吉利。

    她拿着朱笔往菜谱上勾勾画画,左右打不定主意。

    李淳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可莫叫人看见笑话,掌管大明宫十几年的贵妃娘娘竟然为一餐家常便饭这样绞尽脑汁!”

    念云这才发现他已经进来了,带着一点薄嗔,把朱笔往旁边一丢,将菜谱塞到他怀里,“好了,那陛下来决定吧,吃什么陛下说了算!”

    李淳笑一笑,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可还记得那合欢花浸过的御酒么,朕怀念那个时候的味道。”

    当年就是因为第一次到大明宫去赴宴,尝过一次那合欢花浸过的御酒,她赞了一声好,于是他记住了,后来,畅儿从宫里带回来两坛送与她,结果被婆婆和小姑子合谋,在酒里下了药,促成了她和李淳的第一次圆房。

    回想起来,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后来,自从她进了大明宫以后,再有宫宴,她便把那酒换掉了。那是属于他和她的记忆,她有些幼稚地不想同别人分享。

    说起来,也是有许久不曾尝过那种合欢花浸的酒了。

    她忍不住笑了,“妾每年都命人酿几坛子埋在蓬莱殿后边,已经存下许多了,这就命人去挖两坛子过来。菜品呢,陛下今儿想吃些什么?”

    李淳轻轻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头靠在她颈窝里,“还记得么,当年你怀着恒儿的时候,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朕亲自去外头替你寻了一个江南的厨娘,朕还跟着学会了一味紫苏鱼。”

    那个时候,真是一段美丽的日子,虽然有蕙娘和一班庶母在旁插科打诨,但也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把戏,没有复杂的权谋,没有什么江山大义。

    “念云,朕想去厨下再替你做一次紫苏鱼。”

    她伸手去将头上那些沉重端庄的饰物取下来,“妾和陛下一起去。”

    念云有很多年没有进过厨房了,即使是蓬莱殿的小厨房,她也多年不曾亲自进去过,一向都是茴香绿萝两个替她照看着。

    厨下的小太监宫女都很勤快,厨房里十分干净整洁,许多食材整整齐齐地码在架子上,各种作料也分门别类摆放在一旁。

    念云问厨娘:“可有活鱼么?”

    这寒冬腊月,活鱼恐怕不易得。

    厨下的小太监自告奋勇道:“娘娘想要活鱼?这个容易,只要在太液池的冰面上凿一个洞,莫说是一两尾,便是十尾八尾也不难,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

    念云四处看了一圈,道:“也就是这大冬天最恼人,紫苏只怕也是没有的。”

    厨娘道:“夏日的时候留了一些晒干的,味道怕是不如新鲜的 ,倒可以将就着用。”

    李淳道:“将就着用罢。”

    趁着捕鱼的小太监还未回来,李淳便捋起袖子,亲自动手去切生姜、葱花等物。念云索性把厨娘等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一旁去烧火添柴,两个人似一对民间小夫妻,在厨下忙个不亦乐乎。

    念云手里拿着一根木柴拨一拨炉火,笑道:“倘若陛下不是皇帝,妾不是妃子,如此好像也不错。”

    李淳走过来,温柔地替她拈去头发里沾的一点儿草木灰,低声道:“下辈子,就这样。”

    这时那捕鱼的小太监已经回来了,衣裳湿了一半,手里提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鲫鱼,站在厨房门口,见这情景,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有些尴尬地站在门边。

    李淳抬头看见,便微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鱼,又命他快回去换衣裳。小太监从来不曾见过他们威严的陛下脸上竟会有这样温柔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一尾急于……

    简直有点太不寻常。他愣了半天,才跌跌撞撞地跑回去了。

    多年不曾亲自动手,但李淳的手艺并未生疏,看着英明神武的陛下手握菜刀,手起刀落就把鱼给收拾干净了,念云也有些诧异。从前不曾见过陛下的手艺,还真是有些可惜。

    “发什么呆,把火烧旺一点。”李淳迅速将鱼身上来回划了几条口子,然后抹上了盐巴,准备下锅,俨然一副大厨的样子。

    念云连忙添柴火,一面拿大蒲扇去煽火。

    不多时,一道鲜美紫苏鱼上桌,李淳又动手炒了两个小菜,这才心满意足地叫了厨娘等人进来,带着胭脂里已经混了不少炉灰的贵妃迆迆然往大殿里去也。

    一壶合欢酒,一道紫苏鱼,满满都是二十年来相携相伴的味道。三杯酒下肚,李淳温柔地看着念云,“念云,这些年来……实在是委屈你了。”

    “妾不委屈。”念云摇摇头,“陛下这些年来对妾的恩宠,无出其右,妾这一生,已然知足。”

    李淳轻抚她的发髻,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鱼尾纹的痕迹。这些年来,后宫中的事从来不曾给他添过什么麻烦,的确是辛苦她了。

    “念云,其实朕……朕从登基的那天开始,就在想着应该立你为后的。”

    念云淡淡一笑,靠到他怀中,“妾与陛下之间,何必还说这些,立不立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李淳低头想想,也笑了,“是,区别不大,但朕还是想给你。念云,等朕回来,朕一回来,便拟旨立后。朕也想明白了,这些年来,朕总是在顾忌着那些老头子们说什么,但实际上,朕不管怎么做,也都不能让他们满意。朕不如就任性一回,为你任性一回。”

    许是这酒有些醉人,两人都有些微醺,话便越发的多了,也越发的感伤起岁月来。

    “念云,朕当年送你的那块玉佩,一直都没怎么见你戴过,你该不会是已经弄丢了吧?”

    那块玉佩,当年在他同姊姊有婚约的时候,就硬要送给她,她不敢接,最后还是送到了姊姊手里。

    可后来,她成了郭念云,于是那玉佩又回到她手里,她却始终都不愿意佩戴。

    她站起身来,头有些晕,摇摇晃晃地走到妆台前,从最顶上的一格屉子里摸出那块玉佩,在李淳面前晃了一晃,带着一点得意的笑容,“看,在这儿。不过,陛下告诉妾,这玉佩是送与念云的,还是送与木叶的呢?”

    李淳也笑起来,到底她不愿意佩戴的原因还是这个。

    他把那玉佩系到念云腰上,“这玉佩,朕只有一块。送与了……你。”

    无论你叫念云还是叫木叶,都只是你。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偏向虎山行() 
那一夜念云睡得不太安稳,她做了很多的梦,梦见十三岁的木叶拜别韦姑姑,跟着升平府派来的大管家,坐着马车,前往全然未知的长安城。

    她还不认得淳,也不懂得长安城里许多的权谋争斗,隐隐约约觉得,那便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指引,注定要将她带往某一种宿命中,去认识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

    那年夏天,天气格外的闷热,厚重的云层像一块千年洗不干净的尿布,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又被层层晕染,带着叫人难受的潮湿气息。

    她并不爱这样的长安城,可是后来,她觉得长安城才是她的家。十多年后她再一次站在扬州,才明白除了长安城,她再也无处可去。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外头六福轻轻地叩门,“陛下……”

    李淳轻轻动了一动,念云便也醒来,从身后抱住他。

    他轻轻拍她的手臂,“念云,朕三天便回来。”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带许多睡意朦胧的沙哑,念云于是知道其实他这一夜也睡得不沉。她的脸隔着薄薄的中衣,贴在他的背脊上,“淳,真的到了冲突不可避免的地步了么?”

    她到底还是担心的,担心夫君,也担心儿子。

    李淳转过身来,在她额上轻吻,“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若真能赢了朕,这大唐的天下交到他手里也无妨。”

    他的一生都充满了冒险,从逼宫德宗皇帝,到迫使先帝禅位,对付地方割据势力也是以暴制暴。

    他笑一笑,握住她的手,带着一点宠溺,“朕不会有事。朕说好要与你白头偕老的,你看,朕头上已经生出了好些白发。”

    他要她放心。

    这时候六福的声音再次在门外轻轻响起,“陛下,陛下?”

    祭天的队伍五更天就要出发,是时候该起身洗漱了。

    念云同他一起起身,穿戴了一身同他的礼服相配的五凤大红镶明黄绲边朝服,头戴八宝鸾凤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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