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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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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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似乎是一个老妪,头发枯焦,面容干瘦,脸上还有好几道吓人的疤痕,左眼浑浊无光地塌陷下去,应该是盲的。但她身上的衣裳倒还算干净齐整,并不像是乞丐婆。

    李恒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口道:“戏很好,心中烦闷罢了。”

    那老妪又道:“郎君心中的烦闷,我家主人或可稍解,不知可否楼上一叙?”

    这老妪好笑,天家之事,何人能解?不过是江湖人胡乱夸些海口,然后拿些江湖上算命的把戏糊弄人罢了。

    李恒淡淡一笑,“某之烦闷与困惑,岂是常人能解的,不必麻烦了。”

    老妪吃吃地笑了,李恒这才注意到,这老妪倒有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甚至可以毫不怀疑地说,若仅仅只看那一口牙齿,说不定还以为那是一个美貌的妙龄少妇呢。

    可惜那张脸,还有那嗓音,都十分可怖,同她那一口皓齿完全不般配。

    老妪笑了一会儿,忽然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郎君所虑,不过是爱而不得,身份地位都是牵绊。我家主人就在楼上,郎君去看看也不碍什么事,去会一会又何妨?”

    这一句话倒是猜得不能再准。李恒心下惊疑,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老妪又笑了起来,道:“郎君何苦猜来猜去,去会一会,不就什么都知晓了?”

    这绮月楼往来的人十分冗杂,王公贵族,乃至三教九流,只要有钱都可以进来。不过,单是见一见而已,这光天化日,绮月楼人来人往的,他一个男子,有什么可怕的?

    见一见,也说不定民间多奇人,还真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他略一迟疑,便做出了决定:“如此,烦劳嬷嬷引路。”

    那老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恒忽然发觉这老妪的举手投足都十足的优雅,当真不像是一个老妪。但看她的脸和皮肤,又觉得她的确并不年轻。

    老妪往前走了几步,李恒又发现她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应该是一条腿有问题,走起来一跛一跛的。

    上了二楼,老妪引他到靠里的一个雅间,轻轻敲了三下门,低声道:“人已经请到了。”

    “请进罢。”

    里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好似有些耳熟。

    李恒推门进去,在看到那坐在桌前品酒的男子时,不觉大吃了一惊:“二哥?”

    与李恒不同,李恽在看到他的时候一点惊讶也没有,只是淡淡地一笑,将酒盅放下,站起身来:“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乎?”

    自从那一年大哥遇难,澧王便被赐了府邸,从此搬出了太极宫。虽然澧王的爵位还在,但他几乎就此被剥夺了一切参政的权力,也不许他再上朝,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闲散亲王。

    而李恒却一直都住在皇城里,因为介怀大哥的事,他也一直没有再去看过这个二哥,说起来,兄弟俩倒有好几年不曾见面了。

    见是二哥,李恒便不再想同他聊下去,淡淡一揖,“恒一切尚好,有劳二哥记挂。二哥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恒便告辞了。”

    “哎——”李恽连忙拦在前头,“咱们兄弟俩难得见上一面,不如让恽陪着你喝上几杯,聊以忘忧。恽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恽当年难道又不是爱而不得么?”

    说到这爱而不得,二哥当初痴迷陛下身边的刘宝林,李恒是知晓的。说起来他们兄弟的感情可都够坎坷的,一个爱上父亲的妃嫔,一个爱上自己名义上的妹妹。

    李恽见他好像听进去了,从桌上斟了一杯酒递到他手里,“宥儿,这些年来,恽心里一直都不好过。当初那件事……不管你信不信,恽的确是不知情的。恽若是提前知晓刘清清出手会那样狠绝,恽一定会拦住她的……”

    他叫的是宥儿,他小时候的名字。曾几何时,他们三兄弟一同在学堂里读书习字,他和恽两个功课总是不及大哥,又贪玩,两个人偷偷地在课桌底下画小人,然后被先生抓个现行,一起罚抄写《孟子》。

    他年纪小,写字又慢,总是写不完,于是从恽已经写好的纸张里头偷拿几页。恽是知道的,可也不苛责他,只是无奈地叹一声“宥儿!”,然后又默默地多抄写几页。

    恽并没有养在母亲身边,所以相处的时间也相对要少一些。李恒一向和大哥更为亲近,可到底是亲兄弟,和恽之间也有过许多的少年回忆。

    大哥已经不在了,他曾经怨恨过二哥,亲兄弟为何要下这样的毒手。可日子久了,慢慢的怨恨也就淡化了,到底这世间,也只有二哥和他是真正血浓于水的至亲骨肉。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亲事() 
再一次站在二哥李恽面前,李恒选择了相信李恽的解释,其实他原本也是不相信二哥会那样残忍地伤害大哥的。

    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向李恽举了举杯子,“二哥,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

    李恽见他爽快,也仰头干了一杯酒,“宥儿,这世间至亲也只剩咱们兄弟二人,至少也该兄友弟恭,莫要再互相怨恨才好。”

    二人递杯推盏,颇有些尽释前嫌的意味。三杯下肚,李恽又叫加了些果品菜肴,兄弟俩的话也就开始慢慢敞开了。

    李恽有些唉声叹气地,“古人都说最毒妇人心,我原先一直不信。恽先前不过是打算等哪天陛下心情好了,索性向他讨要刘清清为侧妃,好歹图个长久夫妻,哪知道她暗地里布下那么凶险残酷的局?”

    李恒也是心有戚戚焉:“恒也曾深受其苦!你说王瑾襄那样模样好又有才学的女孩子,一副怯懦的样子,在我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哪里想得到她竟然会对落落下那样的黑手?”

    两人就着热菜又喝了几杯,李恽道:“恽这里,说到底,到底是刘清清不对,她受了惩罚,恽虽然心里难受,可也无话可说。

    宥儿,你同二哥还不同,落落也是咱们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她有什么错?因为你受了这么大的苦楚,恽觉得,你理应娶她,加倍地待她好,才算是负责……”

    “负责?”李恒苦笑着连闷了两杯酒道:“我倒是想负责,可她自己说不愿意嫁给我了……”

    “宥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李恽举着酒杯,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想想啊,她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还要嫁给你做太子妃,你得承受多大的压力?而且她会觉得对不住你。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她这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才那么说的啊!”

    是么?李恒喝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顺着李恽的话想下去,落落跟他自小青梅竹马,感情也一向都融洽,她也不可能是因为爱上了别人才拒绝他。

    而且,正是因为出了这件事以后,落落才这样明确说不嫁他的,这么一想,二哥说的还真没错。

    他已经让落落受过一次苦了,怎能还这样执迷不悟,让她继续受苦?

    然而,陛下那边要怎么说?他失落地哀叹道:“可陛下和母亲也都不让落落再嫁给我……”

    李恽道:“关键是陛下。只要陛下那边准了,贵妃娘娘是最疼你的,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李恒听出他话里好像还有话,连忙抬起头去看他:“二哥,你可是有什么良策说服陛下么?”

    李恽弯下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恽并没有什么良策能说服陛下,不过,恽倒是觉得,如果能让陛下不得不同意,或者不能再干涉呢?”

    “二哥的意思是……”待李恒大致想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惊得酒醒了一半,“难道二哥是说逼宫么?”

    “嘘嘘嘘,你小声点!”李恽在他头上拍了一把,压低声音道:“你慌什么,难道咱们的父亲不曾做过这样的事?你我都看着陛下逼太上皇退位,可这些年来,不单是咱们,就加上文武百官和大唐的百姓,哪个说陛下做得不对?”

    若效仿陛下,自己登基为帝,那么陛下的确是没法干涉他立谁为皇后了。可是逼宫这件事,有点太过于惊悚,李恒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他站起来:“二哥,不管怎么说,陛下也是你我的父亲,咱们不能做这样的事!”

    李恽转着手里的酒杯,淡淡道:“恽比你更清楚,你我的命都是陛下给的。恽也并没有说要把陛下怎样,只不过是让他搬到兴庆宫去颐养天年罢了。陛下同贵妃娘娘感情这样好,让他们不再受俗物的纷扰,白头偕老,难道不是另一种忠孝么?”

    李恒仍是觉得这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坚决地摇了摇头:“二哥莫要再说了,恒不愿做此悖逆之事。恒还是先……先告辞了!”

    说着便从那雅间里逃一般的走了出去,险些撞到门外沉默侍立的老妪。

    李恒从绮月楼出来,再也无心看戏,便径直回到了东宫,蒙头大睡。饶是这样,李恽的话却依然如惊雷一般时时回想在脑海里,让他时刻都感到不安。

    如此过了几日,李恽也并没有再设法联络他,好像那天的事只不过是一场偶遇,一次信口胡说一般。

    李恒甚至私底下派人在澧王府附近盯梢,澧王依旧每日出去看看戏听听传奇,要不就是同京中纨绔少年一起到曲江池畔打马球,日子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李恒的心也就慢慢地放了下去。

    又过了些时候,天气渐渐的热了,地方上关于选秀女的折子也一一递到了紫宸殿。秀女们的画像堆满了条案,陛下笑着召李恒过去,指着那一堆卷轴,向他身后的十全道:“朕瞧着好像有几个不错的,把画像打开给太子看看。”

    十全低着头,在最上头拿起一卷,抖开在李恒面前。

    那是一个红衣少女,有一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化着俏丽的时世妆,在湖边树下跳着明丽的胡旋舞。

    陛下笑着点头:“看着不错,恒儿,你觉得如何?”

    不错么?这世间出了落落以外,其他的女子好似都生就一个模子。李恒随口道:“不好,一点也不像落落。”

    十全连拿了几幅图,李恒都连连摇头,这里头没有一个像她的。

    到了第九个,十全展开画像的时候,不觉惊呼一声,那画像上的女子穿的正是太和公主平素喜欢的湖水色衣裳,手里拈着一支杏花,盈盈倚门而立。

    十全将那画像拿到李恒面前,“太子殿下,这一个……”

    李恒抬头一看,也愣了片刻,这女孩子的眉眼倒与落落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额头不如落落的宽,身材好像也略丰满一两分。

    他盯着那画像看了半晌,陛下正要发话,却见他意兴阑珊地把画像丢开了,“太像她,偏生又不是她,最可恶。”

    不像她也不行,像她还是不行。当着陛下的面,十全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家这小祖宗才是了,只得唯唯诺诺地把他扔在地上的画像一张一张地捡起来重新卷好。

    陛下也有些无奈,拧起了眉毛,道:“恒儿!朕大张旗鼓地替你选一回妃,你总得挑上几个……”

    地方上一级一级送上来的画像,自然都是再三筛选过的美人。可李恒总觉得她们的面目如此模糊,看了这半天,能记住的,也不过就是她们的衣裳颜色而已。

    他要同这些陌生的女孩子相处一生吗?

    李恒忽然觉得悲哀,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从来没有想过,假如他一生都将和她分别。

    我并不是忘不了你,我只是不能想象将相伴一生的人不是你。

    可又能如何?他低着头,不想再去看画像上那些环肥燕瘦的美人儿,低声道:“全凭陛下做主。”

    李淳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索性也不去看他,将那些画像重新抖开,指着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这两个,再加上这个蓝裙子的,和那个坐着看书的,就先留这四个吧,加上王家、裴家、韦家的三个,一并宣到宫里来,先在掖庭局学几个月规矩,就这么定了!”

    一句“就这么定了”便宣告了这些女孩子从此将一生陪在他身边。

    李恒觉得茫然,索性起身告退:“儿子去蓬莱殿看母亲。”

    陛下并未多留他,他便一溜烟地从紫宸殿里出来,走到外头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身边并不是没有女人的,甚至不久之前侍妾才刚刚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觉得这样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逼着他与心中最珍贵的东西渐行渐远。

    出了蓬莱殿,才走了不远,忽然听见前面拐角的地方好似有两个宫女在低声说着什么。母亲一向是不许宫里人嚼舌头的,他正要出声斥责,却听见她们嘴里冒出“太和公主”的字样来。

    他猛地一惊,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你不知道啊,娘娘给太和公主选的是个今年才考上的新科进士,叫张文沅,听说也没什么家底……”

    “嘘,小声点,娘娘吩咐不许传出去,特别是不许告诉太子殿下的……”

    母亲竟然已经给落落许下亲事?

    他忍不住冲了出来,“你们两个说什么,出来讲清楚!”

    那两个小宫女一见正主来了,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摆手:“殿……殿下,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话没说完,就捂着脸飞快地逃走了。

    这边陛下刚给他选了一大堆的侧妃侍妾,那边母亲就在给落落选驸马了。这意思,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娶落落了吗?

    他情绪十分低落地走到蓬莱殿,见母亲仍旧神色如常,忍不住道:“母亲,陛下替儿子选了几位侧妃。”

    念云微微笑了,温和地道:“那敢情好,多选几个,多些子嗣是好事。”

    李恒不敢直接问,却又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母亲也给落落定下驸马了吗?”

    念云笑一笑,却未直接回答,只是道:“那倒没有,不过落落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暴打人渣() 
李恒不敢再问下去,明知道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可心中还是十分害怕真的从母亲口里听到确切的消息。

    曾几何时,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娶心爱的女子为妻。可终于有一天长大了,该娶妻了,却已经不能娶她。

    从蓬莱殿告退回去,鬼使神差的,再一次走进了平康里。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去南街的绮月楼,而是往稍次一级的中街去转悠。

    胡乱往前走了一段,见前边有一家临街的楼阁十分热闹,李恒便信步走了进去,见里头围着一群人,白衣羽扇,像是读书人的模样,正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恒寻了角落里一张桌子坐下,叫了两壶浊酒一碟果子,慢慢地用。

    侧耳听几句那些读书人说的话,李恒不觉皱了皱眉头。

    只听得其中一个小胡子道:“昨儿某在东市的街口看见裴侍郎家的第四房小妾,哎呦,那真叫一个天生尤物,看得某真个儿挪不动步。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另外几个被他吊足了胃口,嘻嘻哈哈地凑上去问。

    那小胡子将羽扇摇一摇,故作神秘道:“后来呀,某悄悄地尾随上去,就看见那小妾上了一辆马车,在马车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衣衫不整的!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裴侍郎的儿子裴五郎也从那马车里钻了出来,你说,这些高门大户里头够不够脏的?”

    另外一个皮肤白净、模样俊俏的嘿嘿一笑,拍了那小胡子一把,“这高门大户里头够不够脏在下可不知道,不过在下就想知道的是,你小子尾随人家小妾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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