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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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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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云是她大嫂,后来她又做了念云的三嫂,这关系有些乱,所以她们两个向来姐妹相称。

    李淳被她噎了一下。也就他这个妹妹,在郭鏦面前温顺得像个猫儿,怎么一到了他这个哥哥面前,倒变成了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专门揭他的伤疤了呢!

    贵妃娘娘不买他的账,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去道歉;驸马竟然联合朝臣来算计他,逼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连他这亲妹妹,都敢这么说他……

    他这个皇帝当得啊!

    然而,还不得不低头。

    他涎着脸皮,上前去拉一拉李畅的衣角,道:“好妹妹,你别见死不救啊……”

    这这这……面前这位,确定是威震四海的大唐帝王么?怎么看,都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啊这……

    李畅一把拍开他的手:“去去去,谁是你的好妹妹,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没见给我送去,这会倒想起我来了!”

    李淳讥诮道:“就你那样,朕可听说你在家里一支金簪子都舍不得戴,什么稀世奇珍到你那还不都成了破石头!你倒说说,朕哪年逢年过年没给你送钱帛过去?”

    这一句把李畅给噎着了。她这个素有节俭之名的公主,在家一向是布衣铁钗示人,其实她对于珠宝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赏她珠宝,的确不如直接给钱。

    所以她这个哥哥一向也十分体贴,给她的赏赐向来都是金子和钱帛。她拿去买了不少店铺,资产颇丰,当初念云弄出来的赈济灾民的事,贵妃再没有时间去管,她倒是继续给做了下去。

    说起来这位皇帝哥哥还是个财神爷呢。看在钱的份上,李畅决定不再同自家哥哥计较,凑过来,笑道:“放心罢,我和楚儿知道轻重的,帮你多说几句好话便是了。瞧瞧你,闺女都要出嫁了,老两口居然还闹这种别扭!”

    这一句“老两口”怎么听怎么别扭,可是想想,好像真就是这样大半辈子已经过去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老夫老妻闹别扭() 
二月初,皇帝下旨,将岐阳公主晋封为岐阳庄淑公主,下嫁太子司仪郎杜悰。

    这是元和年间的一大盛事,十里红妆尚不能形容。

    身为大唐最尊贵的长公主,她的嫁妆不仅是礼部安排宫中出的一份,还有她母亲郭贵妃私下里用自己的体己钱置办了颇有分量的一份,当然,她的舅舅和舅母们也少不得要出力。

    要知道,最疼她的三舅舅膝下无子,这外甥女可就是最亲的了。

    要说三十年以内哪个公主出嫁的时候有这样的排场,恐怕一时还真找不出。再往远了算,大约也就是当年升平公主下嫁驸马郭暧的时候能够比一比了。

    那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了,久远到只有须发全白的老人才能记忆一二,尚能拿出来津津乐道一番。

    贵妃郭念云,穿着明黄色绲边的华服,雍容华贵地站在陛下身边,在宫墙之上为公主送嫁,于是长安城的人们得以远远地瞻仰贵妃和陛下的天颜。

    曾经有幸目睹了当年郭家嫡女与当时还是广陵郡王的陛下大婚的人,在远远看了这么一眼以后,得出了结论:陛下天威更盛,贵妃娘娘倾城之貌犹似当年,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盛宠不衰!

    这位被认为始终盛宠不衰的贵妃娘娘在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终于依依不舍地把公主送出了皇城,望着那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一时间忍不住热泪盈眶。

    威严的陛下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装作风轻云淡地感慨:“念云,咱们的女儿都出嫁了,咱们俩,可当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

    念云看了他一眼,不大搭理。

    话说,这是自从那次紫宸殿被宣布禁足以来,陛下头一次主动来见她、主动同她说话吧?事情闹了那么大,他打算就这么揭过了?

    就算是畅儿和楚儿借着帮忙打理公主的嫁妆来劝了她许多话,可那到底都是他们说的,陛下自己并没有半点表示啊!

    难道他觉得,自己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还是说,皇帝的一切过错都理所当然被原谅?

    念云心里憋着一股气,但这样的场面,在公主的婚礼上,当着文武群臣和天下万民,她自然还得是那个最得体的郭贵妃。

    夕阳的余晖洒在送亲的队伍里,也洒在城墙之上,给整个长安城都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边。在无边的熔金落日之中,听见大唐的子民在宫墙之下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呼震天动地。

    李淳满意地将念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天色渐晚,待送亲的队伍终于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只剩下抬嫁妆的队伍尚在陆续不断地从宫里往外去。

    六福在旁轻轻提醒:“陛下,娘娘……”

    该回去了。

    回哪里去?

    陛下有好一阵子没有去蓬莱殿了。

    六福连忙向贵妃使眼色,意思是,娘娘您就服个软罢,好歹开个口,邀陛下同往蓬莱殿去……

    然而被贵妃一个白眼顶了回来:明明是他的不是,怎么还得本宫服软?本宫偏不开口,看他现在是不是还打算往别的宫里去!

    哎呦这两位祖宗真是不好伺候啊!

    六福苦着脸,又看向陛下,结果陛下也仰了仰那张傲娇的帝王脸,张口道:“摆驾!”

    摆驾去哪儿?您倒是明说啊!

    六福的刚拉成茄子的脸这会已经成了苦瓜,这陛下不说,六福也不能明说,只得等着贵妃先上了肩舆,这才扬声道:“陛下起驾——”

    去哪儿?当然是跟在娘娘后边,娘娘往哪儿去,陛下也就跟着去呗,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哪配给陛下抬肩舆啊!

    肩舆缓缓走过含元殿,走过宣政殿,走过……紫宸殿。

    终于贵妃娘娘的肩舆略停了一停,回头道:“陛下,紫宸殿已经到了,陛下操劳了一整套,早些歇着罢。”

    “啊?哦,早些歇着,歇着。”陛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含糊地应了,于是肩舆落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贵妃娘娘继续前行,继续……往蓬莱殿去了。

    这……就这么回了紫宸殿,自己?

    六福有些发蒙,显然他们的陛下脑筋也还没转过来。

    当然,等他们的陛下脑筋终于转明白了,意识到自己又办了一件蠢事,愤然一甩袖子,骂了一句“蠢物!”然后,头也不回地进紫宸殿去了。

    难道此时不应该死皮赖脸地跟去蓬莱殿么?就算他自己一时没转过弯来,这些个猴崽子,平日里都那么机灵一个个的,怎么今儿集体犯傻了?简直该死!

    贵妃的肩舆悠悠地抬到了蓬莱殿,见陛下竟真的没有追过来,念云心里也是莫名的一阵空落落的。

    他方才好似也有意道歉,可她却没给面子。

    她心里带着几分郁闷,这时玉竹过来问道:“娘娘可要摆晚膳么?”

    晚膳?其实她是知道的,玉竹重楼两个吃里扒外的,恐怕早就备好了陛下的份,偏生陛下今儿没跟过来。

    重楼也道:“娘娘,小厨房备了些点心,好像……好像做多了。”

    做多了,言外之意就是应该送点去紫宸殿。

    念云嘴角抽了抽,“做多了,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吧,外头洒扫的宫女太监们也拿点去吃,今天大伙儿都辛苦了。”

    玉竹和重楼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带着一点不情愿,也只得答应着下去了。

    偏生这时候汉阳公主也已经回去了,看来,陛下和娘娘和好的事,好像依然任重道远啊!

    服侍念云独自用过晚膳,这时宫里依旧热闹得很,整个大明宫和太极宫都挂满了灯笼,照得如同白昼。

    外头太监宫女们也没急着歇下,而是借着公主大婚的彩头在外面玩闹。今儿是普天同庆的日子,陛下和贵妃都不会怪罪。

    这时忽然就见六福匆匆忙忙跑进了蓬莱殿,也不通报,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念云面前:“娘娘,您快去看看陛下吧,陛下吐血了……”

    念云嚯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

    六福抹了一把眼泪,吸着鼻子,“想是先前吃那柳泌的药,这不是已经停药好一阵子了么,每天陛下都要难受一阵子,今儿……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吐血了……”

    “玉竹,快去叫梁御医!”

    六福的话还没说完,念云吩咐了一声,起身便快步地出了门,往紫宸殿去了。六福和茴香、绿萝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陛下这病可当真来势汹汹,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就倒下了,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衣襟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

    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想必他每天都很忙罢?连昏迷了躺在这里,眉头都是紧紧地锁着。

    念云坐到他的榻边,禁不住一阵心疼,伸出手来,轻轻去抚他的眉心,似乎是想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她的手指抚去,他的眉头好似真的舒展了许多。

    念云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忍不住便落下泪来。

    这段时日,明知道他是在慢慢地停药,明知道他忙得没有时间好好用膳,也知道尚食局的食物他其实有许多吃不惯的,可她为着同他置气,并没有再给他送点心过来。

    因为心里怪他太过信任柳泌,甚至连她的话都不肯听,她好长一段时日都不同他说话。若不是婉婉大婚尚有许多事要请示陛下,她根本就连面都不肯见。

    想起来,自己真是有些太不懂事了,陛下日理万机,他是天下的君王,怎经得起小儿女一般的斗气?

    这时候外头有人叩门,原来是梁御医来了。念云只得起身让出位置,让梁御医诊病。

    梁御医仔细地诊过,起身来朝着她拱拱手,一语不发。

    念云着急,“老头,陛下到底怎么样了?有无大碍?”

    梁御医低着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娘娘若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同陛下说了罢。”

    念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陛下……

    历朝历代服食丹药中毒的帝王为数不少,难道陛下也……

    念云的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梁御医收拾了药箱,和几个宫女太监们一起默默地出去了。念云哭着扑到李淳胸前,抱着他,哽咽道:“陛下,都是妾不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同陛下斗气……

    陛下,你不要吓妾,陛下要是有事,可叫妾怎么活?”

    她一面哭,一面握住他露在锦被之外的手,“妾这一世,挚爱惟陛下一人,心心念念的也惟有陛下,陛下不是说好要护佑妾母子一世的么,淳,你可听见我的话……”

    她将李淳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滚烫的泪水落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灼痛了他的心。

    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念云愕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水,混着白日里尚来不及洗去的脂粉,看起来有些可笑。

    他微笑着凝视着她,眼睛下面的卧蚕微微隆起,满脸都是宠溺。他轻轻抚摸她的面庞,“朕都听见了,你叫朕的名字,真好听……”

第二百一十五章 美玉陷污泥() 
念云看了看李淳,又看了看门外,忽然扬声喊道:“御医!梁御医!”

    老头儿背着药箱大步走进来,脸色十分平静,“娘娘……有何吩咐?”

    念云从老头儿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有些疑惑,“您方才不是说……”

    老头儿面不改色:“老夫方才说,娘娘有什么话便抓紧时间同陛下说了罢,他听得见的。要是等太久……恐怕就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

    “你……你们……”念云心里一松,这才意识到被陛下给耍了,又有些恼怒,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好不容易哄出了真话的女人,李淳怎么可能就这么又让她跑了!皇帝陛下这病也不装了,掀开锦被,跳下榻,鞋袜也来不及穿,便三下两下跑过去,一把将念云紧紧地抱在怀中。

    念云挣扎了两下,李淳却抱得更紧了。

    “念云,你知道当初朕为何笃信柳泌的话么,因为他发誓一定可以炼出两份长生不老之药,朕便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长长久久……”

    念云心里一软,喉咙里依然哽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嗫嚅了半天,出口的话是:“陛下……用晚膳了么?”

    李淳抱着她的手松了松,道:“哪来得及用晚膳,这不……不是光忙着生病了么……”说着转头不客气地朝着玉竹重楼吩咐:“去蓬莱殿,摆膳。”

    念云听他又提到病,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梁御医,“陛下的病……当真无碍了?”

    她是知道的,陛下先前服了那么长时间柳泌的药,肯定是中毒不浅。在这件事上她的心其实一直都悬着,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上了陛下的当。

    梁御医道:“这段时日来老夫一直在替陛下排毒,本来体内还有一些余毒的,陛下为了排毒更快,就采用了放血疗法,今日陛下确实失血不少……”

    他看了看李淳衣襟上的血迹,轻咳了两声,又道:“不过陛下觉得这血不能浪费了,所以……”

    李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头儿,你少说几句话朕也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

    自婉婉顺利地嫁出去,念云心里到底少了一桩心事。当年那个梦,梦见谢自然说她的女儿有母仪天下之命,像是一根刺,在她心里梗了十几年,终于随着婉婉的出嫁而烟消云散。

    那杜悰像是个可靠的人,待婉婉也很好。三朝回门的时候,她看见婉婉脸上带着羞涩而幸福的笑容,十足小女人的姿态。婉婉是满意这位驸马的,她也就放下心来。

    下一桩大事,就该是恒儿和落落的事了。纵然落落好像还是对恒儿有些抗拒,但这并不妨碍她着手开始准备太和公主的嫁妆以及太子的聘礼。

    虽然最终这些东西也就是抬出来看一看,最终都一起抬去东宫成为太子的私产,等着以后还是要再带回大明宫的,但也不能马虎。

    而且,因为这是落落自己的嫁妆,也就只能念云自己一手操办了,没见哪家未婚的女儿亲自给自己准备嫁妆的!

    虽然落落身份不及岐阳庄淑长公主,但她可是太子妃,加上舒王的一份面子,这嫁妆,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念云把自己当年的嫁妆好生清点了一番,又叫七喜把外头的铺子稍微清算一番,账目也拿给她过目,大致估算能拿出多少来给落落做嫁妆。

    落落知道这段时日母亲神神秘秘地在忙什么,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然同母亲说过再给她一点时间,可她实际上也并没有真正拒绝成为太子妃。好在这些事情母亲并不会同她商量,她也免去了许多的尴尬。

    她依然经常出宫,去亲仁坊的汉阳公主府,偶尔也去城南庄看看大舅舅。还有时不时地微服去东市西市替母亲看一看郭家的铺子,顺便买几样新奇的玩意儿带回来哄母亲开心。

    当然,现在她还多了一桩事,就是偶尔去一趟杜家,去探望新婚的姊姊。

    不过母亲叮嘱她不可去得太频繁,毕竟婉婉嫁作了杜家妇,就应当守杜家的规矩,侍奉公婆,万不可让杜家以为落落是去拿着皇家的颜面替她撑腰的。

    所以落落等了差不多两个月,才头一次进了陛下新赐的岐阳公主府,见到了婉婉。两姊妹好久不见,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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