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似乎是空荡荡的,风吹过来便是毫无阻碍的,吹得她头上的红盖头晃动着弧度。
“跟着我。”将臣握着她的手轻语道。
紫蕙听了他的话竟也觉着安心了不少。两人交握着手,像是拧在一起的麻绳分不开。
两人踏上了喜气的红毯子,红毯子蔓延至正厅,不远不近的距离。身后跟随的人走在红毯子的两边,只有红袍加身的这对璧人走在红毯子上。
紫蕙长长的裙摆迤逦于红毯子上,与之融为一体,只那裙身上绽放的朵朵金色牡丹依然绽放,雍容华贵,无限荣华。两人的衣裙也交织在了一起,红与红混为一体,分不清是他还是她。
将臣器宇轩昂,身姿挺拔,正是个上好的衣架子。一袭红袍穿得焕然一新,高贵无比。红得冷艳,红得清淡,红得素雅,将他那谪仙的气质衬托得越发的完美。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亦是不带笑,像是一片无波无浪的湖面,平淡无奇的同时给人冷静的惊艳。
红毯绵延而上,情意绵绵延无尽,执手相携到尽头。
这是昔国的大婚传统,新人相携走完红色的毯子,寓意着相携一生一世。
寓意什么的图的是个喜气,而太子太子妃本该是一体。
紫蕙戴着红盖头不能视物,这般路程走起来倒也有趣儿。看不见便莫名的夹杂着些许的惊喜感,若是她知道红毯子的尽头,恐怕也会觉着索然无味了。
终于是行到了殿门口,这时却是突然迎来了一阵猛烈的风。风来的又急又猛,吹起了紫蕙长长的裙摆的同时竟是掀起了她的红盖头。顿时,她的眼前都亮了起来,而不再只是一眼的红色。
她松了一口气,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只道这风来得可真是及时!
不施粉黛之姿容,只需天然来雕饰。她的长发盘成了一个圆月髻,左右两侧戴着金质的凤凰牡丹步摇,华而实,金而贵。并不繁杂,瞧着却是自成天姿的美艳。
众人只见强风吹落了佳人的红盖头,紧接着便是一抹倾城的笑容。
这一抹笑,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她自是不知自己的笑容入了多少人的眼,迷了多少人的眼。只觉得整个人的视野都开阔了。
紫蕙望进了将臣的眼底,他的眼中倒映着她此时的模样,笑容带着几分俏皮。两人对视着,唔,没想到他穿红衣裳也能穿出一抹出尘之气来。
“啧啧,好一个红衣俏丽人。”她的调戏不分场合,她小声低语道,见将臣几不可察的变了变神色,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只是她没料到,将臣也是会反击的。反击得让她无话可说……
喜宴之上,众人起身迎接昔国的太子和太子妃。
两人一袭正红的喜袍,并行想着正殿的正中央走去,在那里摆放的红色四方座榻上他们将接受大婚的特殊洗礼。紫蕙是目不斜视的走着,突然脚下却似被什么绊到了——
“小心些。”将臣伸出胳膊揽住了她的腰身,轻轻的托着。
紫蕙有些纠结,在旁人看来便是英雄救美的一出戏码。然而,那种程度并不足以让她绊倒……
将臣这个黑心的!他分明是故意的!
两人分别向高座之上的帝后两人行了行礼,然后相对跪坐在座榻上,紫蕙含笑看着将臣,却是笑里藏刀。
唔,她会让他好瞧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他们可是一辈子的时间!
侍女拖着一只银盘站在他们的旁边,只见一位精神奕奕的老嬷嬷转身取过一个银盘上的红锦帕,动作神圣而虔诚。此人是月嬷嬷,月老的月。
她将红锦帕放入盘上的小银盆中沾湿,最后分别于他们两的手腕上擦拭,一边动手一边念念有词,“此为若河之清水,意为洗去前尘之往事,洗净往日之污浊,若能纯净如若河之水,那便是今昔大婚之福泽。”待两人都擦净后,老嬷嬷将锦帕放回银盘,又取过另一个银盘上的红绸带。
红绸带系于他们两人的手上,系于手腕,并打了个难解的死结。他的左手连她的右手,两人的手便被无形的束缚到了一块儿。
“红带系腕,结心不解,同心永结,促一段良姻。礼毕,请太子殿下及太子妃娘娘共饮交杯。”两杯盛酒的小银杯呈上,银杯是两指大小,杯外刻着细小的丛花,花丛之中竟是龙飞凤舞的景象,不得不佩服匠心独具。
紫蕙已经是啧啧称奇了,你们昔国成个亲怎么这么折腾呢?她盯着将臣,眼神之中闪现了一抹戏谑之色。
将臣默然,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反驳的神色来。
紫蕙是笑了,她怎么感觉将臣也是挺无奈的呢,这样的大婚却是夺人眼球,可是的确是太累人了。这怎么是大婚呢,分明是在折磨人才对。
酒入喉肠,酸甜中带着淡淡的酒香,醇而不烈,香而不浓,好喝的让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唔,这酒倒是很不错呢。像是鸡尾酒的味道,甜甜的,倒是没有什么酒味儿了。
“礼成,恭祝太子太子妃大婚!”老嬷嬷对他们福了福身,朗声道,像是在宣示着什么。这让紫蕙想到了另一番景象,他们拿着红本本的结婚证,而工作人员在恭喜他们大婚。
要不就是他们互换了戒指,牧师在恭贺他们礼成,成为了夫妻。
所以说,这老嬷嬷做的就是发红本本和牧师类似的职位。
“恭祝太子太子妃大婚礼成!”朝臣齐齐道贺。
太子大婚,是该普天同庆!
“接下来进行‘同心’之礼。”老嬷嬷高喊一声,紫蕙的脸有些黑了,这礼节一个接着一个的,是要折腾死她吗?原来,成婚是这么不容易的事情。不过据说和离就简单多了,只需一支毛笔,一张白字,然后便是白纸黑字的便可分道扬镳。
嗯?好生生的办着大婚呢,她竟然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努力的集中注意力。
昔国所谓的同心之礼便是新人额顶额,眼对眼,寓意为成双成对。其实称之为礼节也不尽然,更多的是为大婚添上一抹轻快的色彩。试想一番,若是新郎隔着新娘的红盖头额头磕上了新娘高高的头饰,那会是何种喜感的场面?
所以,所以这其实更像是一种整蛊。
“这不对啊,应当将公主嫂嫂的红盖头寻回来,这礼节才能算是圆满吧。”宴席上,一袭蓝色华服的薛玉稳提出了质疑,他这一挑事,还真有些喜气的随意来。
这是要闹洞房的前奏啊?
他这是欠揍的节奏呀!
“小……小世子的提议甚好。不过,本宫倒觉着盖头既已落地,那便已经是天意。不若本宫闭上眼睛行这同心之礼,也算是异曲同工之妙。”她似笑非笑的看向薛玉稳,眼神中藏着飞刀,“你说是吧,小世子?”
“那是,嫂嫂说得甚是。”薛玉稳摸了摸鼻子,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冒起。他这嫂嫂可是惹不得的,否则他该是要遭殃的了。
嗯,很好,小弟果然还是很上道的说。
“昔国太子太子妃的大婚果然非同凡响,也不枉我们女筝国千里迢迢前来观礼。”
第五十六章 青玉莲花()
“我们女筝国的女皇陛下对此次来访昔国很是重视,特命我带了一份大礼。”
说话的那人一袭墨绿的锦缎华袍,温淡的眉眼间带着温柔的书生气,翩翩公子如风如玉,只看一眼便觉着温暖如旭日初升时的阳光。
紫蕙是怎么也没想到女筝国的使臣竟然会是他!
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那极似她同胞皇兄的谦谦如玉气质的人,她不由的目露惊讶之色。
那人对她浅浅一笑,温和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可是偏偏……
女筝国使臣所说的大礼被抬了上来,四人一抬,被红色的锦布盖着,瞧着是个很大的物件。唔,女皇陛下的皇太女尚在他们昔国为质子,她倒有闲情派人来送大礼?
紫蕙表示这个问题值得怀疑的同时也值得深思。要么是他们的女皇陛下有更大的筹谋,先做做表面功夫稳住昔国。要么是他们的女皇陛下是真心求和,连一国之主的节操也不要了。
“大婚之礼还未完成,不妨等礼做完了再说,彦大人。”将臣的话语将紫蕙的注意力拉回了他的身上。
她收回了视线,面对将臣那镇定如斯的面容,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是真的就算泰山压顶也能不慌不忙的,还是他一早便得到风声了,对于彦说的出现一丁点儿也不意外。
还有,彦说本就是女筝国的人,还是最近混入了女筝国?还是说,他们阎教的幕后黑手本就是出自女筝国的皇室?女筝国的皇太女在昔国为质子,而阎教针对的恰恰就是将臣身后的昔国,这般说来阎教与女筝国确实有莫大的联系。唔,这件事情似乎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不由的转动眸光寻找另一张面孔,期间却是与未七的视线相撞。她没有细究,直接移走了视线。
只是并没有如愿的找到那张美人儿的脸。奇怪,按理说陌上霜今日不是应该出席的吗?
“认真些。”她正兀自神游,将臣已经将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前,一双清冷中带着无奈和懊恼的双眸望进了她的眼里。她尚且有些迷茫之色,只能怔怔的望着将臣那双如清水般冷冽的眸子,被他所吸引。
此为同心之礼,礼毕,礼成,太子太子妃喜结连理。群臣前来恭贺。
两人并坐在座榻之上紧挨着,接受群臣的恭贺。然后便是他国前来观礼使臣的恭贺。
未七举着酒樽看向他们,桀骜不驯中带着一星半点的醉意,“昔国太子娶得如此佳人,实在让本王羡慕不已。可否告诉本王,太子是如何求得紫蕙公主的。想当年本王也是有意求娶,却是被太子所得。每当想起这个茬儿,本王的心里边便似针锥似火烧的后悔。”
未七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浮想联翩。
他们自然不知道当年未七的求娶是何种情形,他们只知道这蒙国的未七是来砸场子的吗?太子大婚呢他一个别国贺喜的代表竟然说出这般话来,实在费解。要么便是他们的太子妃的魅力确实惊人让未七忍不住了?
“自然是太子皇弟的好福气,本王作为皇兄也是艳羡不已啊。”戚王也是端着酒杯喝着,面上愁容。“不若紫蕙公主……不对,是太子妃。太子妃将自己的贴身侍女赐给本王怎么样?本王看你那侍女也是个伶俐的,深得我心。”
相比之下,戚王看上去却是真的醉了一般。
紫蕙挑了挑眉头,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由的看向了戚王身旁的那位女子,一袭紫色的华服衬得她的肌肤如雪,女子容貌清丽,一双眸子微敛,似乎是在看自己手上端着的那杯美酒出神。只是紫蕙没有错过她微变的神色,连带着手上端着的美酒也微漾。
此人便是传言中同戚王貌合神离的戚王妃——幸淳环。
“大婚之上,还是在王爷皇弟的大婚,昔国太子太子妃的大婚之上,这位王爷未免太轻浮了些吧。”一道女声中带着微怒。抬眼看去是一袭华贵宫装的月箐娉,她皱着眉头,对某位轻浮的王爷很是不满。
“就是,戚王这未免太过了吧。莫不是醉了?”薛玉稳紧跟其后,一双俊秀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眉间一个大写的川子像是要夹死一只苍蝇。
“本王可没醉,不过是佳人难寻,本王也是情难自已……”戚王那张风流倜傥的俊颜状似不知自己此时在说些什么,“而且,季毓姑娘那般冷若冰霜的模样,实在让人情不自禁……”
“戚王,这是太子表哥同公主嫂嫂的大婚,你莫不是来捣乱的。”薛玉稳似乎有些生气,一张俊美的面容涨得通红通红的。他这般急于出头,让紫蕙侧目。
“这风流王爷,竟然惦记着自己弟妹的侍女,真是闻所未闻。”月箐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戚王自言自语的,“这大婚果然如女筝国使臣所说的那般,实在有趣。”
紫蕙听着这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们才更加有趣吧?至于那戚王,她是懒得理会他,只等季毓得空了去揍他一顿便是了,这种人……她是无话可说了。只是,他真的不用顾着自己王妃的面子吗?竟然公然之下对旁的女子表达爱意?
“将臣太子,你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呢?”未七也是不依不饶的,一杯酒又下了肚,竟生出了几许惆怅来。似乎将臣若是不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便大有借酒消愁和大闹婚礼的意思。
“本宫想知道未七王子为何有此一问?”将臣眉峰不动,并未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太子只当本王是醉了吧。人道酒后吐真言,本王也想知道紫蕙公主如何就成了你的太子妃。”他似心有不甘的追问道。
“哼。未七王子哪里是酒后吐真言呐?分明是来砸场子的吧。”
紫蕙看着那微醉的未七,是恨不得上前一脚提上去将他踹上两脚。他那语气带着遗憾,说得好像她不是将臣的太子妃就是他的王妃一样,这人分明是来找打的吧!
“公主此言差矣。本王虽然平素对公主不冷不热的,不过心里确实是惦念着公主的。公主可记得六年前,本王可是先认识你的呢。”未七端着酒道,一双阴测测的眉宇间显现了些许的郁郁。
六年前,他倒是好意思提起这茬儿。说起来,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误闯了将臣的住所,更不会误看了美人沐浴,更不会顺便把将臣给调戏了一番……最后,她也不会坐在这儿成为昔国的太子妃。唔,如此说来,归根结底是未七那厮做下的孽!
“本宫想要,自然就是本宫的。”将臣冷眼扫过去,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气势难挡,打断了未七沉湎于回忆中无法自拔的神色。
他想要,便是他的。
如此霸道,如此气势,的确让人难以反驳。然而他也真的做到了,如今紫蕙可不就是他的太子妃了嘛。
大婚之上的小插曲,被将臣的一句话画上了句号。让未七再找不到话语相问。
一直坐在原处看戏的彦说终于有了动作,他站起身来,“此份大礼是为了恭贺太子太子妃大婚所准备的,请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一观。”
一观?确实,那么一个大件,看起来也像是观赏性的东西。
“还请太子妃赏脸亲自掀开。”彦说又发话了,看着紫蕙道。
“难道这大礼是送给本宫的,女筝国想给本宫一个惊喜吗?”她故作疑惑不解,这大礼的面子倒是够大,还需要她亲自来。
“为贺太子太子妃的大婚,这大礼自然有太子妃的份儿。”彦说笑道。
她转了转眼珠,不好意思,她真的不怎么稀罕呢。不过,看看倒也无妨。
想着,她抬了手,宽大的袖子用力的一挥动,风嗖嗖而过,那红色的锦布便轻飘飘的飘然而起,以一个优美的弧度悄然滑落在地。
一尊青绿的莲花底座的玉石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为青玉莲花,是一种天然玉石,自然成形。这种天然而成的玉石,且自行化作莲花。女皇陛下命人找了许久,为的就是给昔国的太子和太子妃一个美好圆满的寓意。也希望借此表达我们女筝国愿与昔国似这青玉莲花一般,和谐而不会有裂痕。”
彦说站在青玉莲花旁边做着介绍,他的语调平淡不失温煦,像是一抹柔和的阳光直射人心。
紫蕙对这青玉莲花是没什么情趣的,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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