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
菲妮的脆嫩嗓音响起，异常空灵，不带任何情绪。
“我，菲妮…多诺米斯，真的只是个凡人。”
“我并没有背负什么既定的命运，跟苏伦、苦痛女神或者白鸟，也没有什么直接的特别联系。”
“我只是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凡人一样，灵魂融入了白鸟之力。”
“我只是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问自己是谁，一直在感受痛苦，又在痛苦里继续问。”
“然后，我离开了这里，我获得了李奇的拯救，我认清了自己的痛苦。”
“这正是白鸟之力想要的，这正是白鸟陨落在这里的原因。”
随着菲妮的空灵话语，白鸟骑士们的心神投入到飘落而下的光点里，似乎灵魂附着在了上面，跟随着一起降下。
一股时光被猛然拉伸到无穷大的错觉挤占了所有意识，他们似乎投入了子宫里，再降生而婴儿。
他们被粗粝的麻布包裹着，咬着干瘪的如头，拼命吮吸着奶水，然而只有可怜的几口。
他们的肠胃自小就被饥饿煎熬，他们更多体味的是腥涩的羊奶牛奶甚至狗奶，再在各种疾病的攻击中苦苦支撑。
最终他们幸运的撑过了这一切考验，活到了可以喝麦粥的年纪。
然后他们就得用羸弱的身体和瘦小的肩膀，扛起超越他们身体重量的物品或者工具，在田间、马厩或者贵族老爷身边忙碌。
这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饥饿和寒冷，那让他们的心灵变得坚强。从小就挥舞锄镐的手、踩在碎石泥土上的脚生出厚厚的茧子，让身体变得坚韧。但他们又得开始接受皮鞭对身体，他人用言语和唾沫对心灵的鞭挞。
最终他们被训练得习惯这一切，不再有痛苦的感觉。
所以当他们看到有人表露出痛苦的时候，他们会生气，会愤怒，会想方设法让那个人和他们一样习惯于痛苦。
只有极少数人，他们的灵魂或者太纤细，或者太坚韧，所以总是问着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他们总是无法习惯接受痛苦，这让藏在他们灵魂中的白鸟之力一直很纯粹，没有被侵染。
但这些人会比其他人遭受更多磨难，会更早夭折。身体入土，灵魂消散之后，那一点白鸟之力带着在这片大地上的短暂磨砺，再度回归到白鸟里。
所有凡人死后，灵魂中所含的那丝白鸟之力都会回归。但只有那种纯粹的光点带回了力量，让白鸟可以继续循环。相比损耗，收获太小，无法让白鸟跃升到更高的星空。。。
“这就是白鸟吗？”
所有白鸟骑士都在瞬间经历了一段短暂但却完整的人生，那是不同于获得了超凡力量，从而不受困饥饿、寒冷以及他人心灵鞭挞的人生，那是只属于穷苦凡人的人生。
他们因此而疑惑，看起来这才是白鸟的主体，白鸟的意义。
在白鸟王国这片大地上，所有人的灵魂里都有白鸟之力。
那么他们这些白鸟骑士，跟白鸟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
更重要的是，白鸟到底是什么？
“白鸟，就是银月之心……”
菲妮的清冷话语响起，让虚景破碎，地下世界重现。
一千八一 白鸟之谜，失落神祇与安全机制（）
“白鸟，就是银月之心……”
菲妮如女神般宣告，虚景破碎，地下世界重现。
没等白鸟骑士们意识回归，环境再度变化。
这次是驻足于大地，白昼当空，银月也同时高挂天幕。
日月当空，还离得很近，这很异常。
不仅如此，曜日和银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跟现在的日月比，不够纯粹乃至完美。
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白鸟骑士们却清晰的看出了差别。正要细致分辩，日光越来越猛烈，同时银月向曜日靠近。
时间加快了若干倍，就在大地被阳光蒸腾起雾气的时候，银月也终于与曜日相汇。
天幕骤然变暗，银月变成了暗月，边缘却喷射着万丈炽光，这是只在黑暗时代前出现过的“日食”天象。
仅仅维持了片刻，银月与曜日一同崩裂，天地陷入混沌中。白鸟骑士们只在狂乱的光影里看到一道银光飞射而下，自他们头顶射落。
大地震颤，银光在平原上拉出深邃峡谷，尽头冲击出高山般的隆起。
异样的力量伸展开，包裹住高山，牵引下云层，形成未知的结界。在此之前，白鸟骑士们还看到了十多道细碎的白光在撞击中抛飞而出，分散到了大地各处。
风云变幻，沧海桑田，那道大峡谷很快在类似纪元更替的震动中填平，大地变幻出缤纷风景，渐渐的阡陌纵横，炊烟冉冉，道道散落的白光重聚。
“这就是我所知的……”
“不，是银月之心所知的……”
“不对，是我的一部分所经历的……”
菲妮的声音越来越高远幽深，仿佛在天外的神国之上颁布神谕。
虚景又一次破碎，水晶树的树冠散发出炽亮的银白光芒，自地下世界的顶壁洒下，令人皮肤以及心灵微微刺痛。
菲妮被包裹在银白光芒中，身影拔高到上百米，那光芒与她体内溢出的冷白光芒交织融汇，将她毫无勉强的面目映照得如宏伟神像。
她的碧绿眼瞳还在闪烁着，迷惑的自语：“都不对，我……我是谁……”
“白鸟果然是银月女士的一部分！”
苏恩娜激动的呼喊：“菲妮殿下就是苏伦陛下的转世！”
第一白鸟呢喃道：“刚才……刚才日月撞击的景象，难道就是黑暗时代的起点？”
十二白鸟直着眼睛说：“不、不知道，我只知道，白鸟的确是从银月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那些散落的白光，就是……银月之心再度分离出的东西，就是我们……白鸟骑士。”
第二白鸟的手在光滑的头皮上使劲抓挠，似乎想揪下并不存在的头发：“也就是说，现在的主位面屏障，是日月撞击之后产生的？”
第六白鸟，美艳的特莉丝塔在整个行程中一直沮丧的沉默着，现在终于有了精神，当然是被惊吓的：“我看得没错的话，好像是太阳在陨落，被银月拦住了，黑暗时代就是这么开启的吗？”。。
“不要管那些了！”
苏恩娜叫道：“现在我们该审视自己的灵魂，认清我们的真正本源！白鸟骑士其实是银月守护者，我们的力量来自苏伦陛下！”
白鸟骑士们顿时彷徨起来，刚才那些虚景虽然没什么凭据，可投射虚景的力量的确来自白银树冠，是他们无比熟悉的白鸟之力，他们不得不相信那是真实的。
这是菲妮碰触白银树冠之后的变化，菲妮是白鸟之主，白鸟是苏伦的一部分，这该是确凿无疑的了。
问题是他们白鸟骑士信仰的并不是白鸟，而是白鸟所关联的失落神祇啊。
苏恩娜再朝目光还在闪烁不定的菲妮巨影喊道：“菲妮殿下！您就是苏伦陛下，还抗拒什么呢！？”
“这个苏恩娜……”
结界外李奇接收到小红的报告，又气又急。
菲妮激活白银树冠早在预料之中，白银树冠放出的“g”揭示了什么，也顾不上细究，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菲妮正遭受着双重压迫。
既有整个世界残留的银月之力，也有白银树冠留下的银月之心。二者汇合在一起，哪怕有小红拉着，都难以让菲妮抵御住银月意志的浸染。
没想到苏恩娜还在掺和，她虽然亲近赤联，却对赤红信仰并没有深入了解。并不明白赤联对灵魂归属的注重，不知道菲妮变成新的苏伦意味着什么。
小红在做什么，只知道磕瓜子看戏吗？
“我也在努力唤醒她啊！”
小红被李奇埋怨了一通，委屈的道：“可我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刚才那些景象让我想起了好多事情，又找不到任何细节。”
“我都得努力克制一脚把菲妮踹进银月意志里的冲动，感觉那样我才能发现丢在这里的东西！”
“啊——！”
她又惊叫起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李奇在心底呼唤菲妮，却被沸腾的力量阻挡住，他心一横发令：“行动！”
由那个谁的空间晶格魔方改造来的结界穿透器激活，紫色框架贴在空气上展开，拼成巨大的八角形，暗金光芒由淡转浓，填充了框架。
咚隆巨响，山脚荡开一整圈烟尘，涟漪翻滚，由大地至天空，遮蔽了整座山峰，结界显露原形，却岿然不动。
毕竟是源初银月之力构筑的结界，比神皇堡的结界还要高级，穿透器没有一击奏效。
“继续！”
“雷神之锤做准备！”
李奇皱起了眉头，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郁。
再是一下，有人叫唤起来，却是小红。
“好痛！”
小红大叫：“你在做什么？”
李奇愕然，我在打破结界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红呻吟着说：“你先停下来！我的脑子要裂成几瓣了！”
情况变得双倍糟糕了，小红跟着出状况。
地下世界里，结界的震动让白鸟骑士们抱着头同时呻吟，像是有无形的手掌探入到他们灵魂中，在拔他们的力量根基。
“不……我不是苏伦，我是……菲妮……”
银白光芒在菲妮的眼瞳中剧烈闪烁，始终没能遮住碧绿本色。
灵魂中那缕自我认知像狂风中的小草，即便随风飞舞，仍然维持着完整。
我是菲妮…多诺米斯！
我是源初魔女，是痛苦魔女，是黄段子魔女！
我是大家的菲妮，我是李奇的菲妮！
眼瞳渐渐清灵，包裹住她的银白光芒也在一点点减弱。
就在这时，微弱、模糊并且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注定要成为我，除非你击败那些守护者。”
“没错，就是那些白鸟骑士，是他们在束缚我，所以我才渴求你。”
“解除我的束缚，让我收回白鸟骑士身上的力量，我重归完整的话，就不会再渴求你的灵魂来承载我的意志了。”
这是白鸟……不，银月之心在跟我说话？
菲妮的大部分意识都花在了抵御银月之力的浸染上，迷迷糊糊的这么想，除了银月之心，也没其他存在了。
她并没注意到，在她洒满地下世界的白光表层，游动着淡淡的紫光。
打败了白鸟骑士，银月之心就能跟压在我灵魂上的银月之力汇合，重归完整……
那样我不必变成苏伦了！
白鸟骑士虽然是好人，可既然是这样，就不得不打败他们了。
菲妮为这样的前景而喜悦，不过还是有所犹豫。
这样一来，会出现新的苏伦吧？
苏伦就是小红说的小银，虽然小红记不起细节，可感觉她跟小银并不对付，这岂不是要多出一个跟我们作对的神祇了？
这么多年下来，菲妮还是有了大局观，会从革命事业的全局来考虑问题了。
不过这个问题靠她自己找不到答案，于是她很自然的遵从本心。
“还有李奇和小红嘛，我都能解决这种问题了，还要他们干什么呢？”
迷糊之间，她有了决定。
意念一变，原本跟白银树冠相融又相斥的状态就发生了变化。
属于她自己的冷白光芒溢出，罩住身体，头上原本已经模糊的荆棘王冠重新清晰。
光翼自背后伸展，将银白光芒向外推挤。
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苏恩娜惊愕的道：“菲妮……不，苏伦陛下！？”
然后她灵魂震动，一股股丝线般的关联从灵魂深处浮起，通向怪异莫名的存在。可她又不敢追溯，她下意识的感觉到，那是仿佛沉入幽冥的未知之处，丝线末端是令她不敢面对的可怕事物。
这些关联以及对关联的恐惧，让她失去了力量，两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
她能做到的，只是用手臂努力支撑身体，避免自己五体投地。
她悲愤的想，怎么又成这样了？
巨影消失，菲妮回复到痛苦魔女形态，努力阻挡银月之力与银月之心的侵蚀，同时扫视那十二个都处于失意体前屈状态的白鸟骑士。
要怎么击败他们呢？难道必须杀死他们？
他们其实都是好人啊，束缚银月之心也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菲妮这一犹豫，让充斥着地下世界的银白光芒翻滚得更加剧烈，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喵汪般撒起了欢。
这时紫色光影猛然从各处角落里涌出，如条条细蛇汇聚在一起，瞬间将白银树冠裹住，空间也随之一暗。
“畏畏缩缩，成不了大事！”
低沉嗓音回荡在空间里：“就算你变成了新的苏伦，也只是重复悲剧！我比你更有资格获得银月之心！”
菲妮楞了楞，终于回过了神：“你不是银月之心！你是谁！？”
包裹住白银树冠的紫光凝结出一个身影，黑发银瞳，美艳无双。
那个身影宣告：“我是自由女神冉娜的代言者，新魔法的缔造者，也是注定开创新时代的先行者，海瑟薇…泰德！”
菲妮的光翼像鸡翅膀一样飞快拍打着，愤怒的道：“啊！是你这个婊砸！”
“一边去黄毛丫头！”
“海瑟薇”呵呵笑道：“这种争斗可不是你擅长的……”
她看向下方那些跪着的白鸟骑士，左手将一根法杖高高举起，像是灯塔或者火炬的杖顶熠熠生辉，散发出类似白鸟之力的力量波动。
“我代表自由女神冉娜来接收银月之心，这个叫菲妮的小丫头，不过是银月之心散逸出的亿万光子中的小小一个，冉娜却拥有苏伦的神格！”
法杖法杖穿透紫光，深入到白银树冠，紫光跟着渗进去，与里面的银白光芒相融。
“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明！”
“海瑟薇”对白鸟骑士呼喊：“向冉娜献上你们的信仰吧！那是让你们走向彻底自由的力量之路！”
不等白鸟骑士们发表意见，他们个个都觉得灵魂震荡，之前关联着怪异存在的丝线猛烈扯动，牵出令他们浑身僵硬的存在。
“太棒了！没想到苏伦除开神格，最宝贵的东西居然遗留在这里！”
“以前的苏伦残影都傻愣愣的，只知道复仇，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她的本质。”
“我还以为那样的东西在那个时候被摧毁了，结果还在啊。”
“不过很奇怪，她怎么记不起来呢？我也对这里毫无印象。”
“算了，这是细节问题。毕竟我也只是若干代之后的残影，太多记忆早就失落了。”
“海瑟薇”正在暗暗嘀咕，心底忽然响起正牌海瑟薇的咆哮：“小黑你在做什么啊！？”
“我不是说争夺银月之心的事情，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冒充我！？”
假扮海瑟薇的冉娜辩解道：“我好歹是神祇啊，老大直接出手多没牌面？而且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又有什么损失呢？”
“怕李奇报复？有了这个银月之心，我不仅能晋升到弱小神祇，还拥有了完整的银月之力。”
“有了银月，黑夜就有了依托，你猜猜接下来我们能做到什么？”
“没错，找到我的一些遗物，塑造出新的黑夜残影，然后，我们就可以复苏夜女士！”
“一个新的小黑！”
“我们已经摸索出了新神的本质，你愿意的话，可以成为新一代夜女士，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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