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我又想，践行律法应该是更好的正义，可律法处处维护贵族的利益，律法又只能由国王和贵族制定，我觉得这也不是正义。”
“我一路寻找想要坚持的正义，直到遇到了夏安导师。我也和他一样，想在神陨高原找到新的正义，可最终看到的，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直到我看到了赤红教会的神典，神典说痛苦让人清醒，痛苦让人睁眼，看清世界，看清苦难，思考苦难的根源。这一条我非常赞同，不，是发自灵魂的相信！”
“但我不明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到底说的是什么。冕下你刚才说的大同主义社会，又是什么。”
李奇好奇的问：“你身为龙尔德的圣武士，居然去看其他神祇的神典，就不怕被人指责是背信，是堕落吗？”
奥图坚定的道：“刚才我说过，我……我们信仰的是正义，并不是龙尔德这个名字。如果龙尔德陛下的神职不是正义，我也不会信仰祂。”
“我曾经虔信龙尔德陛下，但祂意志分裂，我找不到可以坚守的正义。圣武士教团零零落落，完全团结不到一起，就是因为没有一个符合我们期许的正义。”
李奇点头：“所以，你想要至高的正义？”
奥图和他的伙伴们目光变得热烈，他沉声道：“是的，我们想要为之流血牺牲也全然无悔，始终无悔的正义！”
“那么你们首先要明白一件事”，李奇扫视这些圣武士，心说这应该就是赤红圣武士最初的种子了。
“或许有脱离于一切的，纯粹的正义，但那已不是属于凡人的正义。夏安所追寻的那条道路，为什么不能在主位面践行，就是因为如此。”
“正义必然依附于一件事情，正义必然从属于凡人的愿望。在无序的黑暗时代，锄强扶弱就是正义。到了有序的纪元时代，正义就是世界进步的判别标准。”
“魔法师帝国不是正义的，所以它崩溃了。黯精灵渴望建立的地上神国不是正义的，所以它灭亡了。”
李奇斟酌着说辞，一开始就全盘颠覆，乃至用上阶级理论，步子太大会扯到蛋。而且这里是公开场合，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透。
“图铎帝国企图统一费恩，它给了凡人们一道选择题，到底强权凌压下的安宁是正义的，还是自己有权决定自己该怎样生活是正义的？历史告诉我们，凡人们选择了后者的正义。”
“不过，费恩数万年周而复始，循环不息的历史告诉我们，正义也会过时。贵族会腐朽，祭司会堕落，凡人们始终承受着深重的苦难，他们渴望看到更远大的，更经久不衰的正义。”
奥图身体一震，急促的道：“对！就是这个！我们要的是凡人的正义！”
李奇点头：“我刚才在誓愿里也说过，赤红的正义是至高的，因为那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代表着最符合费恩世界需要的变化，那意味着个人的解放，意味着所有正义的消亡。”
他悠悠的道：“要认识到这一点需要漫长的过程，但如果没有开始，就永远无法接近。”
奥图低下头嘀咕：“至高的正义，意味着人民的利益，世界的需要？意味着正义的消亡，不再需要正义？”
见圣武士们都在沉思，李奇觉得契机出现了。
他对奥图说：“照见你的内心……”
嗡的一声振鸣，光剑自他手中伸展而出。他将光剑顿在地上，荡开一股神力冲击。虽然还是群体净化，夹杂着的怪异力量却更浓烈，让人心中刺痛不已。
他用光剑敲着地板，发出滋滋嗡鸣，一下两下三下，似乎在敲着拍子。
节奏骤然变快，李奇唱起了歌。
因为嗓音压得很低沉，让空气也微微震颤，推送着歌词，令心灵因为刺痛而格外澄清的人沉浸其中。
“起来，费恩世界的凡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正义像岩浆一样在火山口下滚动……”
“最后就要爆发喷涌……”
唱到这，普雷尔挥手，欧萝拉、艾丽和缇娜就在他身后，一直静静的看着他跟圣武士交流。见到手势，心有灵犀的跟着唱了起来。
“让我们把过去一扫而净……”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世界的根本就要改变……”
“别说我们弱小卑微……”
“我们团结一心无所不能！”
这是《赤红神典》上的歌，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们很少知道，但德鲁伊、游侠、巡林客们因为去过贝塔城，跟冒险者工会旁边的赤红神典有过接触，对这首歌并不陌生。
跟这些职业者交好的奥图，当然也从他们口里听过这首歌。
圣女们的咏唱，让心灵正清澈无比的他，记起了这首歌的其他部分。
当咏唱更为激昂时，他下意识的唱出了声，不止他一个人，身后的伙伴们有不少也跟着唱起来。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吧到明天……”
“赤红的神圣光辉……”
“明天要照亮整个世界……”
一曲唱完，奥图觉得心灵无比激荡，一股像是压抑了一辈子的力量，自心底喷薄而出。
人们惊愕的看到，淡金光芒自奥图身上涌出，沉到脚底，再盘旋环绕着升到头顶，又重新没入体内。
奥图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片刻后，他看了看圣女们，再看向李奇，狂喜的道：“我……我见到了女神！赤红女士在眷顾我！”
“那不是……”
李奇牙痛的抽了口气，再咳嗽一声道：“欢迎你，奥图…迪恩，作为……算了某人的取名本事实在无语，就不提这茬了，总之欢迎你加入费恩赤红共同体。”
赤红圣堂……
这是小红帽对赤红圣武士这个职业的命名，让李奇对她的取名能力再一次感到绝望，你这是闹哪样啊？
小红帽弹窗，不满的道：“对外还是可以叫圣武士的嘛，对内就是圣堂了，我绝对不是抄袭星际的圣堂武士啊！就是觉得正好可以跟堡垒、暴君、旗手这些职业名放在一起，很配搭嘛。”
总觉得你的语文水平永远凝固在了高中程度……
淡金光芒闪烁不定，奥图只是第一个……赤红圣堂，接着好几个圣武士也改信成功，顺利得李奇都难以置信。
小红帽解释说：“这些圣武士都笃信正义，视正义为至高信仰，就是一直没找到他们想要的正义。现在面对凡人的至高正义，只要稍稍有所理解，改信就是水到渠成啊。”
然后她有些不爽：“不过你在誓愿里加的那三条……到底是玩梗呢还是真心的呢。”
“我觉得那三条很有道理啊”，李奇下意识的道：“如果我们费共能始终做到那三点，而不是把那三条当作理所当然的结论和判定，我们才有资格有能力，带领费恩的凡人们最终实现大同主义。”
小红帽也明白了：“所以你才加了在每一条前加了确保……”
她用恍然的语气道：“对啊，是不是能始终做到那三点，也是判定我们费共是不是握有至高正义的标准。”
李奇在跟小红帽嘀咕的时候，改信成功的圣武士……不，圣堂们还有些茫然无措。
这时候冷白光芒绽放，渐渐转作暖白春光。
欧萝拉光翼伸展，朵朵玫瑰盛开，令人如沐春风。
她脸上的光影面纱消失，露出女神般的美丽面容，所有改信成功的圣武士们都像是置身温暖而真诚的大家庭，发出了喜悦的惊叹。
欧萝拉用大家很熟悉的悦耳嗓音说：“同仁们，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的加入，让赤红信仰又增添了新的力量和色彩。”
三百零四 妮可与格罗妮娅，歧路狂花（）
欧萝拉的知名度可比李奇…普雷尔高多了，夏安迪亚顿时热闹起来。
班纳的死亡，娜玛的重伤，格罗妮娅和普雷尔相继净化正义神器，而后格罗妮娅带着一些圣武士离开，再到奥图等人改信，圣武士们遭受了连番剧烈冲击，心灵已经疲惫不堪。
而现在，欧萝拉带来的清新春风，不仅温暖了刚加入革命大家庭的赤红圣堂，也让其他还在观望的圣武士在心旷神怡中松弛下来。
“普雷尔公爵……”
在阿丝娜和卡琳的治疗下，已经没了大碍的娜玛终于有力气跟普雷尔对话了。
“格罗妮娅和奥图已经做出了他们的选择，我觉得夏安迪亚，包括我，都需要休息一下。”
她的态度既恭谨又友善，毕竟面对的不仅是赤红女士的教宗，还是一位圣武士。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如果有谁希望改信，我们也不会拒绝，今天我都会在这里。”
李奇知道，娜玛心头还很乱，她刚刚杀了自己昔日的恋人，又发现导师的道路已经断绝。这样的现实让她难以接受，自然没做好选择新道路的心理准备。大多数圣武士也和她一样，都还需要时间。
当然李奇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了，不仅有很多事还得做，有一些人还得招揽，而且他也不能以“奇丽”的身份回去。
“那就拜托您了”，娜玛很无奈，又忐忑的道：“我知道这么问太直接，可我真的想知道，您对夏安迪亚有什么计划？我是说，终究会有很多圣武士仍然信仰龙尔德陛下的正义，同时他们也舍不得离开夏安迪亚。”
这个问题李奇早有腹案：“我答应过夏安，尊重你们的选择。愿意留在夏安迪亚的人，不会受到打扰。不过仅仅限于夏安迪亚，夏安迪亚之外，将会遵从我们的秩序，我们的正义。”
娜玛难过的低下了头，这意味着夏安迪亚成了一叶孤舟，仅仅只是避难所，不再是导师所求的，可以追寻和践行正义的圣武士国度。
“我不会强迫你们改信，也不会急着要你们澄清自己到底是信仰龙尔德还是信仰正义。之后整个神陨高原都会推行我们的秩序和正义，到那时，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可以作为合作伙伴，加入到我们的事业里。”
李奇笃定的道：“我相信，到那时你们会发现自己反而有了践行正义的广阔空间，夏安迪亚也可以成为圣武士的真正家园。”
“我不敢奢求”，以娜玛现在的心境，根本不信什么承诺。李奇也不奢望她接受，一切走着瞧。
有件事他得声明一下：“有个人例外，她的能力对我很有用，希望你能帮助我，让她改信吾主赤红女士。”
“谁？”
“你妹……”
夏安迪亚中心的几间木屋被赤红神职者们临时征用了，欧萝拉在其中一间接待来访的圣武士，给他们讲解《赤红神典》，另一间屋子里，李奇跟偏马尾少女四目相对。
“要我改信赤红女士，这绝对不可能！”
“正义是绝对的！是不言自明，自我心证的！”
“正义也是无价的，哪怕世界毁灭，正义也要伸张！”
“龙尔德陛下必将回归，大叔是去神国找祂了！”
妮可神色肃穆，语气坚定，完全就是个你打死我也休想让我改信的虔信徒。
别看妮可在某些问题上犯迷糊，可在信仰这种大是大非上，却表现得异常清醒。
李奇悠悠道：“第二纪元艾迪逊187年版本《源初神典》第六十二条……”
妮可张口就来：“只有心怀正义的人，才能看到正义的闪光遍布世界，无所不在！”
李奇赞道：“记忆力真好！”
妮可仰着下巴哼道：“那当然，从小我就记忆力过人，十岁的时候就背完了三本源初神典！”
“所以……”
李奇叹道：“你其实信仰的是自己的记忆力而不是正义？”
妮可觉得这话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吗！？那是源初神典啊！”
李奇点头，又大又圆的摩托车头盔晃着：“那么，我们来说说你个人的正义吧，你为什么讨厌商人？”
说到这个，妮可两眼发亮，顿时来了劲：“我不是讨厌商人，商人是我的命运之敌！龙尔德陛下的正义太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践行。但要能消灭商人，哪怕献出我的一切，我都愿意！”
“人都是有良心的，唯独商人没有！商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手里的金蒲耳生出更多的金蒲耳！”
“他们不事生产，却专门压榨劳动者！他们成天做的就是钻营和倒腾，把一件东西搬来搬去，甚至只是动动嘴皮，就能赚到金蒲耳，这是对劳动者的绝大侮辱！”
“为了赚金蒲耳，商人罔顾正义，无视道德，甚至漠视律法！哪怕只能多赚一个铜子，商人都会说谎，都会用上欺诈、隐瞒、蒙蔽等等各种手段，比魔鬼还要熟练！因为那根本就是他们的本能！”
“说得好！”
李奇鼓掌叫好，再道：“我曾经听过这样一段话，只要有利润的地方，就会出现商人。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商人就会闻风而来。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商人就会像腐肉上的苍蝇一样活跃。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敢铤而走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商人敢践踏一切律法。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商人敢犯下任何罪行，包括出售绞死自己的绳索。”
“说得好！”
妮可拍桌子赞了回来，她激动的道：“说这话的一定是位伟人！”
“不过……商人还是有价值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从古至今都能存在，还越活越好，越来越强大”，李奇说：“因为我们必须依赖商人克服遥远的空间距离，依赖商人带来必要的信息。我们的劳动成果，必须依赖商人找到尽可能多的用户，才能让我们的劳动获得回报。”
“谁说不是呢……”
妮可唏嘘的道：“所以啊，我要实现的正义，也是遥遥不可及的梦想。”
李奇的中性嗓音变得更有诱惑：“那么妮可，你知道为什么商人如此让你痛恨，又是凡人不可缺少的存在吗？你知道未来商人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吗？”
看着妮可呆呆的，但充满了求知欲的脸，李奇压低了声音：“因为商人背后，其实是一个超级魔王啊。”
妮可瞠目，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许久后，她才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把商业女神说成是魔王？”
李奇摊手：“既然你都知道商人背后就是商业女神，你又如此痛恨商人，得出这样的推论不该是必然的吗？”
妮可绞着手指，如此疯狂的说法她还一时难以接受：“我只是觉得……觉得，商业女神没有管好商人而已……”
李奇摇头：“不，你说错了，商业女神并不是这个魔王，真正的魔王还潜伏在阴影中，还在等待时机。商人，不过是它弥散出的一缕罪恶气息。”
他神神秘秘的道：“想知道这个魔王的名字吗？”
妮可机械的点头，李奇说：“它叫……资本。”
然后他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本书，其实只有书皮，书名让妮可的两眼发直。
《神魔资本论》……
“想知道魔王的真面目，以及它未来侵蚀整个世界，吞噬凡人之心的大阴谋吗？”
“信仰赤红女士吧，只有加入我们费恩赤红共同体，成为赤红圣堂，你才能发现世界的真相，才能实现你个人的正义。”
“商人，资本，只有赤红光辉，只有大同主义，才能驱逐它们，消灭它们。”
李奇的诱惑之音如无形的丝线，牵着妮可的心神冉冉上升。
她对着两眼，艰辛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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