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长叹一声,坐起身来。这终是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从此之后,你便是你自己的,你便只有你自己了……
丁咚在心里默念数遍,然后吸一口气,下了床,去洗脸刷牙。
镜子里自己的面孔有些浮肿,她往牙刷上挤了牙膏,心里一边默念着刚才那句话,一边刷牙,刷了几下,只觉嘴里咸咸的,拿出牙刷一看,泡沫变成了红色。
她心下不禁黯然,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总是觉得头昏,很容易就会累,昨晚喝的酒,在自己平时的酒量,根本就不会醉,可是回来的时候却连车都开不了了,只好打车回来。
而且一直用的香水,最近却觉得那味道刺鼻难闻,一闻到就想作呕。
丁咚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心里慌张极了。
她匆匆的刷牙洗脸,换上衣服,来不及去昨夜那间日本料理店附近的停车场取自己的车,直接打车到了医院。
来不及回自己的办公室,她心情忐忑的先上了门诊楼四楼,与她相熟的李贞,是四楼的内科坐诊医师。
时间尚早,门诊大楼里病人还不多,李贞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阅资料。
丁咚站在门口,看看四下无人,她轻轻的敲了敲大开着的门。
李贞应声抬头,看见是丁咚,笑了起来,她站起来迎上去,高兴的说:“丁咚,你终于回来了,看你这年假休的,这大半个月,不见你人影,可想死我了!”
丁咚陪着笑脸,两个人牵着手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贞看她面色不对,轻轻的问道:“丁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贞贞……我……”丁咚自己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如此忐忑,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吗?
年少时看着父母躺在病床上挣扎,渴望着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却最终在所谓医学昌明的现代,都相继痛苦的逝去。
她是那样的害怕,如果查出来自己有个什么好歹,丁当要怎么办?这叫人心疼又叫人憎恨的妹妹,如果自己不在了,她该依靠谁去?
“贞贞,我觉得自己不大好了……”丁咚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将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和自己内心的不安说给李贞听。
李贞拧着眉头,想了半晌,肯定的对丁咚说:“丁咚,我建议你还是去妇科看看吧,听你说的症状,你好像是怀孕了……”
052老天开了多大一个玩笑啊()
052
坐在办公室桌前,丁咚心乱如麻。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各种癌症,甚至是白血病,却独独没有想到,自己是怀孕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在离婚快一个月之后,通知自己的前夫,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还是谁也不说,独自一人承担?可是自己能够独自将一个孩子抚养长大吗?这当中有多少风雨要经历?
怎样才算给孩子一个完整和快乐的人生呢?想起自己十几岁便没有了母亲,心里所承受的那种痛苦,想起几年后父亲去世,牵着丁当的小手在父亲的葬礼上那种绝望和无助。
想起丁当仰起小脸,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用小小的声音轻轻的喊着:“姐姐……”
丁咚只觉得泪盈于睫,心里波涛翻涌,却又无从可诉。
突然有个阴影自空中罩下来,一下子扑向丁咚。她正思忖着,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覃阳。
那男孩一脸笑意,眼角眉梢都带着开心。他将脸凑过来,几乎快要碰着丁咚的鼻尖,呵呵笑道:“丁咚,早啊,吃早饭了吗?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丁咚突然着恼,将心里原本积累交织的无措跟无助转化成无名之火,她“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对覃阳吼道:“干什么你!见天不好好在自己岗位呆着,乱跑什么?你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像什么样子!”
吼完之后,不顾办公室里同事诧异的眼神,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覃阳,目瞪口呆的站在当地。
四楼厕所里,丁咚自水池中抬起脸来,已是满脸的水珠,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她将长发抚至肩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曾经多么渴望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父母安康,自己像温室里的小花一样,快乐的长大。
同母亲倾诉心事,将父亲当做英雄。偶尔会有小小摩擦,但是也知道有父母亲的家,是自己最最安全的地方。
长大后好想弥补年幼时的缺失,一直想找一个可以给自己温暖和安全的男人,可以依靠他,信赖他,就算不是很爱他。
同他生一个孩子,平淡的抚养他长大,不需要富有,不需要奢华,只是三个人,一辈子守在一起就好。
可是如今,她看着自己,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腹部。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老天这是给自己开了多大一个玩笑啊。
随着她的笑声,她的身体不断颤抖,眼泪也汩汩流了下来。
整理好妆容,丁咚走出厕所,看见覃阳坐在对过的长椅上,等着自己。
他看见丁咚走了出来,急忙站起身,迎了上来,要将手里拿着的手机递给丁咚,陪笑道:“丁咚,你刚才没拿手机,手机响了,好像是有人打电话过来了。不过我可没敢接……”
说罢他对着丁咚吐吐舌头,狡黠的眨眨眼睛。丁咚的心里一酸,低下头来,小声对覃阳说:“阳阳,对不起,刚才我……”
覃阳走近丁咚身边,安慰她道:“没事没事,我是男人嘛……”丁咚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他也正低头看着她。
他发觉她眼睛红红的,不自觉的举起手来,放在丁咚的脸颊边,轻声问道:“丁咚,你是不是哭过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那么一瞬间,丁咚将脸靠在他的掌心里,他那掌心透过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身心一下子放松起来。
可一转念,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身子一僵,往后退了两步,自覃阳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佯装镇定的查看起来。
053老人家早晚要知道的()
053
丁咚看着手机的来电记录,刚才的电话是边霖打来的,虽然在离婚之后,她就已经将手机里边霖的号码删除,可是,那一串数字早已烂熟于心了。
她正踌躇着要不要打回过去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抬眼看看覃阳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瞪他一眼,往走廊那头走去。
“喂?”电话明明已经接通,却没有声音,边霖觉得纳闷。
“嗯……干嘛?”丁咚这才回应道,“有什么事吗?”
“有个事……”边霖思索着该怎样开口才适合,他在心里捉摸着。
“别吞吞吐吐的,有事快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丁咚有些不耐烦。
“我姐她打电话过来了……”边霖急忙说道。
“你姐打电话你跟我说什么呀?”丁咚恼了起来。
“你怎么了?现在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急躁了?”边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丁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来的无名邪火,她稳稳心神,平静一点的问边霖:“你直接说,你姐有什么事?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姐夫想在医院找个工作,我姐想直接找你,叫我给拦下了。你看这个事怎么办?”边霖小心翼翼地说。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电话那头没有声响,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你也知道,咱妈年纪大了,她的思想老旧,我不敢把咱们离婚的事告诉她,万一有个什么……”
“你可要想好了,离婚这件事纸里包不住火,老人家早晚要知道的。”不等边霖说完,丁咚就打断他的话说。
“再说你叫你姐夫来我这医院工作,他能干什么?一天到晚好吃懒做的!”丁咚越说越快,丝毫不给边霖讲话的机会。
“哎哎……那你说怎么办?就随随便便给他找个打扫卫生、或者陪护病人的活儿不行吗?”边霖有些哀求的道。
“你姐姐也真好笑!嫁个这么懒的男人,一天到晚跟个宝贝一样哄着!天底下哪有女人见天哄着男人的!”丁咚用嘲笑的口气说。
“丁咚!你是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啊?你怎么现在讲话这么刻薄了?”边霖听到丁咚讲自己的姐姐,有些生气了。
“……”丁咚听到边霖这么说,也发现自己刚才讲的话有些过分。
她心里打了一个突,思忖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口气也软了下来,“这样吧,我一会儿上五楼后勤问问看,现在招不招临时工。一会儿我给你电话吧。”
“嗯……那谢谢你了……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边霖犹犹豫豫地道。
“呵,还是算了吧,我晚上要早点回去,最近总觉得很累!”丁咚说到这里,不由的心里一酸,“我怀孕了”那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哦,那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要好好吃饭,照顾好你自己……你自己一个人住,要……”边霖絮絮叨叨地说。
“你怎么这么啰嗦……”丁咚不待他把话说完,一下子按下了挂机。
丁咚转身要往楼梯口走去,打算上五楼后勤部,找刘部长问问看要不要临时工。
一回身,看见覃阳依旧坐在厕所对面的椅子上,看见她看他,他举起手对她挥了挥,然后呲牙一笑,做个鬼脸。
她叹口气,不再理他,往五楼去了。
054你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054
覃阳看丁咚走了,觉得无趣起来,站起身来拍拍大腿,准备回到三楼电脑部去。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边慢慢踱着方步,边吹着口哨,肩膀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转身一看,是秦珊珊。她正嘟着小嘴,眯着那双丹凤眼看着自己。
“咦,你怎么在这儿?”覃阳惊奇道,然后伸手揉着自己刚才被秦珊珊使力拍痛的肩膀,“吓我一跳!”
“我该问你才是,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在三楼呆着!”秦珊珊看起来有些生气。
“你先说!”覃阳耍起赖来。
“三楼的厕所在修理,我来四楼上厕所,不行吗?”秦珊珊叉着腰答,然后又问覃阳:“你呢?”
“三楼的厕所在修理,我来四楼上厕所,不行吗?”覃阳也学着秦珊珊,叉着腰,细声细气的回答。
秦珊珊气得一跺脚,伸出一只手就往覃阳胳膊上拧来,覃阳一看,哈哈笑着,就往楼梯口跑去。
两个人一打一追,跑到三楼半拐角处,秦珊珊突然断喝一声:“覃小阳,你站住!”
覃阳站定了,转身看着秦珊珊,扭捏着身子,油腔滑调地说:“干嘛呀?”
秦珊珊站在楼梯上,一手抓住楼梯扶手,鼓足勇气问覃阳:“你是不是喜欢她?”
覃阳眼珠一转,假装听不懂:“喜欢她?谁?”
“谁?我们的院花,四楼策划部的丁咚!”秦珊珊眼圈有点红了。
“呃,这个?我……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覃阳挠挠头,纳闷的问道。
“你你你!”秦珊珊快步走下楼梯,走到覃阳身前,用手指点着他的胸口,恨恨地道:“你说有什么关系?你说有什么关系!”
覃阳被她戳得步步后退,一下子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了。秦珊珊却没有停步的意思。
她紧紧的贴在了覃阳的身上,原本点着他胸脯的手指,此刻变成了手心贴着胸脯了。
“喂!妹子……”覃阳不好意思起来,她正仰着头看着自己,吐气如兰,额头有点自然卷的乱发,在她急促的呼吸之间飞舞起来,好像蝴蝶的翅膀。
覃阳觉得有些头晕,双手抬起来,想将她推开,可是发现手放在哪里都不适合,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放在她的胳膊上,使力的推着她。
可是她的胳膊被他推得往后举起来,身子却还紧紧贴着。覃阳叹口气,伸出一只手支撑着她的额头,往下一蹲,然后松开手,又往一旁滑了一步,站起身来。
秦珊珊原本紧紧靠着覃阳的身子,他突然来这么一招,她重心不稳,一下子整张脸贴在了墙上。
覃阳往楼下跑了几步,又觉得好笑,转回头来看秦珊珊,只见她依旧是刚才的姿势,整张脸还贴在墙上,身子与墙中间却隔着一个人的空儿,好像一个直角三角型。
他觉得不妙,又跑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想把她跟墙拉开。拉了几下,她的身子扭了扭,脸却仍贴在墙上,覃阳一使力,她整个人又跌进他怀里,面孔扑在他胸口,他只觉得一股温热,却不敢再动。
过了半晌,她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泪水,她抽泣着问道:“你快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覃阳看她那副模样,心不由的软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秦珊珊看他呆在那里,举起拳头敲向他,边敲边说:“听说她都三十多岁了,还结婚好多年了,你说,你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你说啊?”
覃阳听她这么一说,猛得推开了她,再也不看她一眼,往楼下跑去。
055女王大人的教诲()
055
华南市科技大学的对面,有家小饭馆,那是边霖和丁咚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不到六点,边霖就早早的赶到饭馆,找了个小包间,跟服务员点好了菜,焦急的等待着丁咚的到来。
他坐在餐桌旁,一手不停的翻看自己的手机,一手的食指和中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打着。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不由自己笑了出来。
仿佛回到年少时,他大学已经毕业,为了追求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到自己的城市工作,当时丁咚还没有毕业。
他也是如今晚这般,每个月发了工资,拿着那点钱,到这家小饭馆来,心想着让丁咚吃一次好吃的。他总是挑一个靠窗的位子。看着丁咚自对面的学校里,向这边跑过来。
那时的心情,如今想想……边霖想到这里,唇边浮起微笑。此时夕阳西下,这小包间后面是间小院,有扇小窗,太阳渐渐沉下来,霞光自小窗透进来。
自小窗向内看,那个男子坐在桌边,浓浓的眉毛,满含着笑意的眼睛,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抿着。
这不是个很帅的男子,可是却给人一种温文的感觉。
他此刻仿佛在憧憬着什么,眼睛泛着光,自己想一想,摇摇头。忽而又皱起眉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忽而眉头又舒展开来,自己微笑着。而后他低下头,抬起手掌,轻抚着额头。
边霖扶着额头正在发呆,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丁咚边推门边抱怨说:“怎么想起来约到这里来?那么些干净宽敞的地方不去……这地方也不好停车……”
边霖赶忙站起来迎向丁咚,接过她的皮包,边替她拉开椅子,边答道:“哎,这不是……那什么嘛……”
丁咚白他一眼。自他手里抢过自己的皮包,挂在椅背上,然后坐了下来。看见菜已上齐,她将长头理到肩后,低呼道:“哎,好香……好饿……”
“你快吃,快吃……”边霖殷勤拿起筷子,放在杯子里,倒进茶水替丁咚洗刷干净,然后递到她手里,再将水泼掉,替她倒好茶。
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里的茶壶还未放下,他小心翼翼的问丁咚:“你要不要喝点酒?”
丁咚正夹着一块糖醋里脊往嘴里送,听边霖这么一提醒,马上应道:“好啊好啊……”
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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