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胸前,发间还弥漫着淡淡的江水潮气,很好闻。
然,此时他顾不上这么多,打横抱起静白,对面露惊讶的侍卫点点头算是回应,便双脚蹬地施展轻功往寒轩阁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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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墨从内室走出,不施粉黛的面容清艳逼人,一袭白衫勾勒出清瘦苗条的身影,一头柔顺的青丝简单地挽了个发髻,两额垂下几缕刘海,明暗相间的光柱打在身上,说不出的清雅动人。
清风似乎明白影逸寒为何迷恋这名女子,处变不惊、淡然大方,举手投足、仪态万方,偏偏这般气质清雅的女子长相出众倾城。
影逸寒并非好色之徒,却拜倒在花如墨的绝世容颜下,不单单喜欢这张脸,更多的是那份与众不同、敢于挑战底线的勇气。
这世上也只有花如墨开口求情,才不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了吧。
清风抱拳对着女子行礼,后背的鞭伤还是很疼。
“王妃……”
下意识地想要问出口静白的情况,话到了嘴边皱皱眉头压了下去,只是抬眸淡淡地凝着略显疲色的女子。
“静白的烧已经退了,已无大碍。”花如墨把底部留有药汁的碗放于桌上,悠然转身露出一丝浅笑。“多亏了你,静白才安然无恙,却连累你跟着受罚,对不起,清风。”
清风的神色越发恭敬,沉声道。“王妃言重了,没能保护好王妃和闲王是清风的失职。”
对于清风,花如墨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不明白这样的隐士为何忠心于影逸寒。澄澈琉璃的水眸盈盈流转,落在隐隐透着血迹的华服上,眉头不由得蹙起,转头喊出陪床的红衣,“去把凌神医送来的金疮药拿来。”
红衣福身行礼,走入内室,在一个精巧的盒子内找出金疮药,视线却被底部折好的一张皱巴巴宣纸吸引,即使字迹不清,宣纸明显有被撕碎的痕迹,还是能够从苍劲的笔锋脉络看出上面的字体,正是南国流行的文笔。
愣了一瞬,咬咬牙,偷偷展开,上面‘如墨吾爱’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红衣清灵的眸子一怔,连忙把宣纸折好放回原位,轻颦黛眉拿着金疮药,心不在焉地走出内室,直到花如墨喊了几声,才微微回神。
伸出手,递上金疮药。
清风再次抱拳行礼,“谢王妃。”
夜凉如水,夜色朦胧。
寒轩阁,厢房内,花如墨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看着满室的装饰豪华,绫罗绸缎,水晶珠帘,华贵木椅,偌大铜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做着女红的动作停顿笨拙。
明晃晃的烛光,被凉风吹动,跳动的烛焰照亮了一室静谧的芳华。
绿衣细心地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把寒风挡在门外,转身之际却看到红衣紧皱的眉头,看向花如墨透着几分冷意与复杂之色。
这时,门外传来行礼声,不一会儿,身着暗紫色华贵锦袍的影逸寒出现在门口,轮椅碾压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花如墨的动作一顿,羽翼般的睫毛低垂,挡住了原本清幽的眸子,抿抿唇放下手中的女红,起身与红衣、绿衣来到外室,对着那名尊贵无比的男子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花如墨还是没有盛装打扮,仍旧是白日里随意的装扮,许是烛光潋滟,颜色暗淡,清冽的水眸显出几分柔和,配上一屋的清雅装饰,越发显得温婉动人。
影逸寒紧皱的眉头松了松,红衣上前推他之内室,绿衣跟在后面,熟练地伺候更衣,很快男子坐上材质上好、丝绸制成的床边,一双冷冽的寒眸紧紧盯着蹙眉、绞着手指的女子看。
红衣与绿衣面面相觑,识趣地退下,屋内仅剩下花如墨与影逸寒二人。
第51章 坑深五十一米巴掌()
身着白色中衣的影逸寒,纯色的衣衫衬得俊美绝伦的脸部轮廓越发清晰,暗色镶玉玉冠高高束起一头黑发,立体阳刚的五官浑然天成,剑眉飞入两鬓,冷眸溢出寒霜,鼻梁高挺,薄唇似刀,还是之前一身冷鸷阴沉模样,却少了一分洞房花烛夜的狠戾,多了一分形容不出的柔和绝世。
深邃幽深的眼眸凝着女子纤细的身姿,一寸一寸,视线被放于床边的女红吸引,似乎比上回见到时做工有所长进,缜密的细线腾龙伏凤般穿插在翠绿色绸缎上,隐细的边缘轮廓勾出,隐隐地是翠竹中通的枝干。
花如墨踌躇在原地,但见影逸寒眼底滑过的暗光,下意识地攒紧小手,心生抗拒。
她与影逸寒早已约定,如若想她待他如夫,那便需他先待她如妻,影逸寒虽有时霸道到冷酷,但却是言而有信的人,此次为了清风的事,竟然提出希望日后能与她同床的要求。
尽管她是她的妃,别说同床,哪怕是做更过分的事情也不应当拒绝,但花如墨隐隐地还是十分排斥。
二人安静地对峙了一会儿,就像是初见时,红烛落泪,大红喜袍加身,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的时候。
影逸寒看出女子的抗拒与拒绝,剑眉深锁吐出一口闷气,再次在心中劝诫自己,花如墨与寻常女子不同,不可动粗、动武,越是逼迫,越是缩回浑身是刺的壳子。
趁她还未完全惧他、躲他时,理应换种方式走进心间。天知道,当他看到为了清风咬牙答应无理要求时,心头有多羡慕,当知道静白发烧,亲自熬夜时,有多妒忌。
但,这些她在乎的人,他不能动,越是动,她越怕,越是怕,躲得越远。
影逸寒伸出手,即使知道二人的距离很远,花如墨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个举动令她心头一紧,隐隐记得上回这样躲他时似乎雷霆大怒,险些掀了房顶。
没想到这一刻,影逸寒只是皱皱眉头,拿起绣了一半的女红,勾勾嘴角笑得邪魅冷淡。“做工倒挺精细。”
花如墨一愣,抬眸看向他,黛眉轻蹙,原本做好了要打恶仗的准备,这般轻柔平静的对话,令她感到害怕。“王爷过奖了,不过闲来无事,拙劣之作而已。”
闻言,影逸寒冰眸微眯,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闲来无事?你很闲?”
花如墨不明所以地点头,又摇摇头,随即皱皱眉头,小声道。“妾身愚笨,不懂王爷的意思。”
看着女子惊若寒蝉的警惕模样,影逸寒又好气又好笑,墨色的冷眸微眯,拉过入手丝滑的被褥盖在身上,抬了抬下颚,指了指被放于一旁的女红。“有空给本王做个剑穗。”
花如墨的眸光一怔,清洌洌的眼眸瞪大,待确定影逸寒并不是开玩笑时,尽管很不愿意却无力反抗,只是点点头顺从地应下。
见女子站在原地,离自己远远的,影逸寒压下心中升起莫名的苦涩与怒气,冷声问道。“怎么?你打算在地上站一晚上?还是……忘记了白天答应过的事情。”
闻言,花如墨脸色一白,自觉屈辱,眼眸溢出一丝寒光,咬咬牙走到床边,脱下白色的外衣搭在床边的屏风上,拉起被褥一角,清瘦的身子滑了进去,蜷缩成一团,轻轻地躺在床边。
夜,深了,静了。
不知是否太过紧张警惕的原因,即使秋季的夜晚很冷,包裹在被中的花如墨还是感觉有些热,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男子健硕的身材,魅惑的眼神,拉她出水时紧绷下巴轮廓。
皱皱眉头,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莫名想到这些。
就在花如墨纠结着要不要数羊来催眠时,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腰间,隔着厚重的被子,顺着平坦的小腹拦腰抱紧,身后一具温度明显比常人要低很多的身体贴了过来。
花如墨顿时铃声大作,清洌洌的水眸圆瞪如铜铃,皱着眉头身体紧绷,而那只不安分的手却用力搂了搂她的腰,强壮的手臂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揽她入怀,再无其他动作。
不多时,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花如墨的额前溢出细碎的汗水,不知是过于紧张别的什么。
一夜很快过去,直到天空泛起了月牙白,花如墨才迷迷糊糊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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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这个动作轻柔、脸上带着傻瓜般微笑的人就是曾经名震天下、被称为‘冷阎王’的影逸寒,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沉醉在恋爱中的的翩翩少年。
站在床边、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缓缓伸出手,指尖颤巍巍、轻柔柔地碰触熟睡女子的脸颊,吹弹可破、白皙细嫩的皮肤深陷,左脸因为压在枕头上,显出一丝绯红。
床上的少女睡得很沉,似乎不满男子的碰触,黛眉微微蹙起却始终保持着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蜷缩姿势睡着,食指间有着手茧的男子,掌心向上,微蜷的骨节顺着光洁倾城的容颜来到小巧的下巴上,轻轻捏起粉色的樱唇映着晨曦透出诱人的光泽。
影逸寒这一刻感觉自己醉了,缓缓靠近,近到彼此呼吸吹拂在脸颊,却在即将碰触到的一刻,身体蓦地一僵,收回手背在身后,鲜有表情的脸上显出一分紧张局促。
每回面对她,心头总是跳个不停,像个未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懊恼地转头,正看到瞪大眼睛的红衣,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盯着自己,冷眸微眯斜视沉冷,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了?”
红衣一愣,连忙低头,恭敬地端上洗漱水,却被影逸寒摆手示意去外室,轻缓的动作、刻意放慢的脚步,会武功的二人可做到悄无声息地走出。
影逸寒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红衣推着轮椅站在身后,欲言又止。
凝着木质木椅,影逸寒的眼神变得暗淡,皱皱眉头坐了上去,红衣推他出门。
“怎么?有什么事吗?”到底是主仆多年,影逸寒从昨晚就看出红衣似乎有话要说。
“王爷……”红衣噗唋一声跪了下来,清秀淡漠的脸上带上一丝纠结,却咬咬牙小声道。“红衣记得王爷曾说过,女子都是会骗人的,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还请王爷冷静理智一点,抛却儿女私情,兵临城下,夺回江山!”
影逸寒的眉头紧蹙,凝着红衣的视线冷了一分,他听懂了红衣话中的意思,心里却在排斥这种结果。
晨曦洒落在俊美邪魅的脸上,显出几分苍凉。
许久,淡淡道。“本王心中有数,辛苦你了红衣。”
待影逸寒走后,绿衣从长廊阴暗处走出,来到红衣身边,凝着她紧皱的眉头问道。“怎么了?红衣,可是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红衣回神,眼神闪烁不定,抬眸对上绿衣秀气的黑眸。“王爷是真心对待王妃,你觉得王妃会爱上王爷吗?”
绿衣蹙眉,不同于红衣是影逸寒镇守边疆时收留的无家可归女子,绿衣生在旁门左道门派,自小被当成冷酷无情的杀手来养,不懂感情之事,只是门派被灭侥幸逃出,恰好遇上路过寒王大军便被收留。
绿衣先是摇摇头,看着红衣一瞬皱起的眉头时,又点点头,“王妃清灵脱俗,王爷绝世无双,王妃不爱王爷又会爱谁?”
这句话令红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王妃到底是南国女子,谁知她在南国有没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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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墨醒来时,已是正午,凝着身边温度冷下来的被褥,自知影逸寒已经起床很久,不禁有些尴尬局促,回想起夜里抱住腰身的有力手臂,后背贴着的心跳徐徐而来。
皱了皱眉头,徐徐起身,守在门口的红衣走了进来,清冷的面容带着淡淡的微笑,伺候花如墨穿衣、洗漱,招呼绿衣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看着色香味齐全的南国口味饭菜,知道定是影逸寒命南国厨师做的,吃了几口后,却又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红衣连忙伸出手轻拍花如墨后背,细心地递上漱口水,水灵的眼眸却划过一道暗光。
闲王遇刺受伤,现场留下南国夏家军特使用的弓箭,北国国主大怒,封锁皇城所有路口,严查进出城人口,增派人手守卫各个大门,以期将混入皇城的南国歹徒早日揪出。
自当年盛宠一时的暖妃出事,影逸寒便一直被婉妃抚养,与影逸尘一同长大,感情极好,此番影逸尘受伤,亦使得影逸寒大怒,派出特属寒王府的暗卫潜入皇城各个角落,彻底搜查行踪诡异人士。
七天后,来自皇城东南角的一处联络酒家传来消息,有一伙行踪诡异、饮食习惯颇为像是南国的人出现,暗卫倾巢出动,直取对方老巢,竟然抓获了两名南国男子,经过严刑拷问后,得出令人震惊的消息。
由于严密搜查,整个皇城陷入了冷凝的气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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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天气冷得很快,令人措手不及,虽是秋季却已然需穿厚重的衣衫。
这天清晨,花如墨被身后人惊醒,却闭着眼睛假装睡熟,自那一日因为清风的事求情后,影逸寒像是默认了每个夜晚都会与她同床,也不知是否边疆告急,北国朝廷内忧外患,影逸寒这几日的行程再次变得繁忙起来,面露疲色有时花如墨会出言不逊,他也不计较。
二人交流很少,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各自捧着一本书卷细细地读,难得气氛越来越和谐,花如墨也从之前的如临大敌,变得坦然处之。
从另一方面来说,影逸寒有时还很好相处的。
脸颊上微冷的触感,打断了花如墨的胡思乱想,直觉感觉她是影逸寒的手在戳她的脸,动作很轻很柔,怕是吵醒一般,接着是细小的下巴,额前挡住半张脸的青丝被拂到肩膀,露出娇嫩的小脸透着熟睡的粉。
花如墨感觉脸颊微微发烫,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不同于有内力的人,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够知道对方在做些什么,花如墨不会武功亦没有内力,闭着眼睛,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听觉似乎比平常更灵敏些。
奈何屏气凝神,仍旧听不到房间内有半点声音。这样的认知,令她更加紧张,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缓缓睁开水眸,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
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想到这里,花如墨清澈宛如宝石般的眼眸暗了暗,黛眉轻蹙显出一丝复杂之色。
这些天的相处,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而那个原本距离自己千里之外的人似乎在心头有了一席之地,但是……
花如墨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窗外的寒风呼呼直吹,吹动着的窗纸沙沙作响,令人不寒而栗。
早饭过后,花如墨坐在窗边,透过细碎的缝隙看向窗外,树叶暗黄飘零,满是衰败之色,像是触景生情,心头冒起莫名的苦涩,视线落在摆在床边做了一半的剑穗,咬咬牙,拿起细长红线编织成的流苏,想象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持剑而立的男子,说着狠戾霸道的话,微风荡起,红色的剑穗飘动,别有一番喜感。
给自己找点事做。
花如墨这样想着,拿起细线继续做着女红。
转眼间,已到正午,花如墨还在用膳,就听到外面传来行礼声,接着坐在轮椅上、还穿着一身朝服的影逸寒出现在门口。
不同于南国朝服多为墨蓝色,北国朝服则为纯黑色,胸前腾着象征身份的盘龙,滚金边镶金线刺绣、做工精致、材质上好,衬得影逸寒冷魅的面容越发俊美,一头黑丝被冠玉束起,额前零落几根黑发,微拧的眉在看到她的那刻缓缓舒展,冷凝的眸子滑过一道流光,紧抿的薄唇显出几分桀骜不驯的霸气。
哪怕是坐在轮椅上,身着朝服的他仍旧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