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跃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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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跃农门-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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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了我吧姑奶奶,您这声儿也太大了!”唐小鱼捂着耳朵,痛苦地躲避碧桃的魔音穿脑大|法,“我又不像你这么能生,三年抱俩,伍卫娶了一头能生的母猪……哎哟,我错了,碧桃你别打了,孩子还在看着呢。好啦好啦,我生我生,等你生完我就生啊!别这样啊,我都答应你了啊。好好好,我给我干闺女一千两银子的落地礼啊……”

    “伍卫,快把你家疯婆娘给抱走啊啊!”

    ******

    离镇南侯府十里之外,有一山,如翠屏,如雀尾,山中有一处深谷,谷中有清泉异石,鲜花着锦,四季如春。这座名为锦屏山的不高的山峰原是镇南侯府家的后花园,无论是盛夏还是隆冬,这里都是个好去处。

    只是如今这山被封了,谷口也设了重兵把守,十三道明暗桩,四道关口,将这儿守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裴简站在谷地的溪边,手里拿着一根钓竿,单手负于身后,就这样一站站了很久。

    突然,他手一抬,一道银线反射着午时的日光甩上了半空,一尾白身银鳞的尺把长的鱼甩着水珠跃出水面。裴简一手抓住,将它从钩上取下,扔进了一旁的鱼篓里。

    “今天收获颇丰,挑两条,做成鱼羹。”裴简对身后的亲卫说,他顿了一下,又道:“父亲喜欢。”

    “是。”亲卫接过鱼篓,转身向不远处的院落走去。

    “父亲近日如何?”接过另一亲卫递上的干净手巾,裴简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老侯爷只是瘦了些,其他并无异样。”负责谷中院落的管事躬身恭敬地回答。

    裴简点了点头:“这就好。你们照看仔细些,勤给他翻身擦洗,还要多抱出来晒晒太阳。”

    “是,夫人都一一吩咐过。”

    听到唐小鱼的名字,裴简面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她一向心细,你们照着做就是。”

    他没有进屋,只是隔着窗子看向临窗的那张大床。

    床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已经斑白,脸上的皮肤松驰已显出老态。他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会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其实他觉得父亲早就死了。

    如今不过留下一具躯壳,会呼吸,能感知,却不能言语,不能动弹,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裴简不知道自己对裴和的感情要如何表达,渴望、希翼、绝望、怨愤,这些他统统有过。他在心里不止一次想像过父亲死了之后自己会有多么爽快,多么解恨,多么轻松。可是真正到了那一刻,他心底生出的却是悲凉、迷茫。他还是无法彻底放弃这个男人,或是这个男人所代表的父亲这个称呼。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裴和死掉,让自己彻彻底底成为无父无母之人。

    唐小鱼知道他的感受,只是握着他的手说:“他活着就好,我陪着你。”

    裴简看着床上他恨了二十年的男人,拿左手握住了右手。

    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转过身,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间屋子与别的屋子有很大的区别。

    它的墙体是拿铁汁浇铸的,一条细缝也没有。墙里空空荡荡没有床也没有桌椅,四周无窗,只有屋顶上开了几个巴掌大的小口,拿半透的琉璃镶成了天窗。阳光从那里透进来,形成界线模糊的几条光柱。

    墙角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因为每天有人进去清扫,所以空气还不算太污浊。这是他为乌尔玛准备的牢笼。

    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打了铁掌的鹿皮靴走进屋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太独特,与平日负责清扫送食的哑仆的声音截然不同。蜷缩在墙角的人抬起了头。

    她的头发如枯黄的稻草,因为许久也不洗一次,都结成了一缕一缕。原本丰美如花的妇人,四年里已经枯萎成了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削瘦而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样貌,只有浑浊的一双眼睛,还是散发着裴简所熟悉的恶意。

    “乌尔玛,很久不见了。”裴简站在那里,离她远远的,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看来你过得还算不错。”

    乌尔玛口中“嗬嗬”作响,因为被拔了舌头,她无法说话,只能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

    “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裴简玩弄着手中的马鞭,神情冷漠,“不知你想先听哪个。”

    “还是先说好消息吧。你的大女儿裴伊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你做外祖母了。”

    “至于坏消息,是我那个体弱的弟弟。”

    穿在乌尔玛锁骨上的铁链顿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别担心,我没杀他。”裴简冷笑,“他到底是父亲的儿子,是我裴家的种,我还下不了那个狠手。”

    乌尔玛安静下来,瘦弱的身体里传出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他跟人为了争个歌伎打了一架,肋骨被打折了一根,腿也断了。”

    乌尔玛的身体乱颤,口中发出呜咽一般的哀鸣。

    “算他命大,被救了回来,只不过腿废了。好一点能拄拐,若是养得不好,就只能……”裴简摇了摇头,“这孩子,离了人教导看管还是不行,总是闯祸。裴伊给我来信,要我帮他早点儿找个媳妇,有人能管管他就好了。可是你也知道,他现在这样,谁家好女儿肯嫁给他?”

    乌尔玛低垂着脸哭了起来。

    只是这几年她的泪早哭干了,怎么嚎眼眶都是干的。

    裴简转身走了出去。

    “看紧着点儿,别让她过得太好,也不能让她死了。”裴简的声音是那样残忍无情地从门外传进来,“虽然她手筋脚筋都被挑了,舌头也拔了,但也要防着她一意求死。过两年,我带裴伊的孩子来看她,如果她能坚持到那会儿。”

    乌尔玛四肢都软在地上,只能拿头去触地,一下一下,早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的女儿,她的儿子,她的外孙女!

    每次她坚定了死意,裴简就会拿出他们来威胁她,诱惑她,让她失去求死的勇气。

    她知道裴简为什么留着她。

    不止是为了保住裴和的命,更是为了折磨她。

    裴简的心是石头做的,比寒潭的坚冰还要冷。

    这样一刀一刀地钝钝地割她的肉,让受尽折磨,受尽屈辱,受尽苦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

    只是活着而已。

    比让她死了还要痛苦。

    为什么老天还不来收她?

    *****

    “爷,要去接夫人吗?”

    “嗯。”

    “乌苗新头人还等着见您。”

    “让他等。”

    “听说送来了十二个苗女,长史傅大人已经收下了。”

    “让他还回去。”

    “爷!”

    “还有什么事?”

    “属下私下听闻,几个老大人要联名请您纳侧室。”

    “他们的手伸得也太长了点。阿秀,你去给他们点教训。”

    “哎!”相貌清秀的青年双眼弯成了月牙儿,“您帮属下跟夫人说过了吗?她什么时候能把阿宁嫁给我?”

    “这事儿你还来问我?”裴简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到处都自诩夫人义兄吗?你们关系这么好,还需要我去为你说项?”

    阮延秀摸着后脑勺吐了吐舌头。

    当年他为了掩护裴简,被人打落下山崖,撞着了头。后来被一个猎户捡回家当儿子养。伤虽然养好了,但失了忆。过了两年才想起来自己是谁。等他带着猎户爹回到滇南时,正巧是裴简带着新婚妻子回来的时候。

    两下里相见,抱着哭了一场。唐小鱼顺嘴就叫了他一声“哥”。

    这小子自此就以镇南侯大舅子身份自居了。

    “上回阿宁还跟我打听她姐姐近况来着,您说我是照实说啊,还是挑着说?”

    裴简看也没看他:“你的女人,你自己看着办。”

    阮延秀听着“你的女人”这四个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双腿一夹马腹,催马跟上了裴简。

    “那我就跟她说,她现在还在荣王府。”粗使房里,刷不完的马桶。

    “还嫁了人。”马房里添马料的下人,人丑脚跛爱打老婆。

    “就快生孩子了。”怀了五个月的身子被男人打滑了胎,是个成了型的男胎。

    “她说不定一高兴,就答应嫁我了吧。”阿秀喜嗞嗞地说。

    “李放那小子快成亲了吧,到时候你去京里,帮我和夫人送一份礼。”裴简突然想起来,李放的婚期就定在今年秋天,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让我去,阿宁知道了一定会吵着让我带她一道走的。”阿秀拧起了眉毛。

    “世子妃新添了一位小公子,又逢着大儿子娶媳妇,你就不想拿双份的红包?”裴简挑眉看着阿秀。

    阿秀顿时纠结了起来。

    “世子妃年纪不小了吧,这是老蚌生珠啊!荣王世子可真是厉害。”阿秀摇头晃脑地说,“不过要我说,拿他们家红包真不如拿咱们家小世子的红包,您说是不?”

    裴简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弯,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镇南侯府的飞檐掩在翠绿的浓荫里,高大的朱门前,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儿,正踮着脚尖望着这边,向他挥动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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