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三千,你会和你弟那啥吗?”他反问。
三千明白徐纾温这是在暗示他心里还是把陈双当妹妹,不过他这句话却让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有弟弟的事?”她奇怪地问,她似乎没有和徐纾温谈过姜禾的印象。
“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想知道还不容易。”徐纾温避重就轻地回答。
好在三千这会儿注意力也不在这个上面,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思维就已经转到了别处。
“既然你对陈双还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决定和她结婚?”
三千决定要对得起自己的好奇心,不管能不能满足,好歹她该尝试一下。
但话虽然问了,她心里其实是不抱期望徐纾温会回答她的,单纯就为了自己爽。
所以,当徐纾温侧头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她问‘你真想知道吗’的时候,三千多少有点被惊到。
她又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红酒,压了压惊才道:“你真愿意和我说?”
徐纾温的手一摊,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憋的久了,总得找个人倾诉才好不是么。再说了,我谅你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和别人说。”
“得了吧,你想说就别找那么多借口,”三千笑话地看着他说,见徐纾温眼神一凛,便又妥协了些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可以等价交换,你告诉我和陈双结婚的原因,我就告诉你我今天中午没去的原因。”
“你确定这是等价?”徐纾温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包你只赚不赔。”三千说得信誓旦旦,连她自己都信了。
徐纾温这下终于没忍住笑了,“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既然自己想听何必还那么兜着。”
“那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三千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嗯。”徐纾温极短地应了一声,然后也不酝酿下感情什么的,直接清了清嗓子道:“不凡和你说过我爸妈的事情吗?”
三千点了下头,“说过,但不多,只说了你在叔叔阿姨走了之后就寄住在陈双他们家里。”
徐纾温长吁了口气,“我爸妈是在我九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的,当时看起来是个意外,直到三年前我才发现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三千心里一紧,联想到他的种种做法,她已经大致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难道那次车祸和陈……知宁有关?”她犹豫地问道。
徐纾温摇了摇头,但并不是在表示否认,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说:“我现在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证车祸是由他故意造成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那个时候内心是希望我爸能离开的。”
徐纾温说着扭头忽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三千,“不凡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吧,当初,陈知宁和我爸爸还有樊叔叔,他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都一起在美国创业。最开始的那个公司,也就是n&h的前身就是由他们三个一起创建的,其中我爸占了四成的股份,陈知宁和樊叔叔各三成。后来樊叔叔决定回国发展,就把他手里的股份平分转给了我爸和陈知宁,这样一来我爸手里就掌握了过半的份额。”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三千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问:“那后来呢?”
“后来?”徐纾温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一转眼杯子便又见了底。“哪里还有什么后来。陈知宁和我爸在对公司运营模式的选择上一向有分歧,樊叔叔走了之后这个问题就更加严重,但是他虽然着急却没有办法,因为公司当时还是我爸说了算的。但那之后没过多久,我爸妈就出了车祸双双去世,陈知宁自然而然地接过公司,一切就都按照他的想法来办了。”
三千现在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要换作是以前她不知道陈知宁和自己的关系的时候肯定会毫无压力地进行各种推测和批判,但如今一想到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很可能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她就觉得胸腔内仿佛有团火在烧着似的,连带着脸上都在发烫。
当然,这也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和陈双结婚是为了报复吗?”她用手扇了扇风,发现没什么用处后又把手放了下来。
徐纾温的眼神清冷,唇边却溢出一丝略含苦涩的笑意。
“或许吧……”
三千还是第一次从徐纾温的口中听到这么不确定的语气,不禁多看了他一会儿,“不忍心?”
“我没那么高尚,从确定结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在伤害她了。说白了,跟双双结婚我是想拿回本来属于我爸的东西,另外陈知宁一直把我养大其实也存了私心,毕竟公司里有一些元老级的人心里还都记着我爸,他不得不掂量着些。何况,”徐纾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三千抬眼瞄他,“何况?”
徐纾温的眉头微蹙,眉心轻轻隆起的小尖儿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好看,“何况,我爸当年把他手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留给了我,陈知宁一直都想把这一块儿收回去的。”
接下来徐纾温又讲了一些关于股权分配和公司利害关系的事情,三千听着听着就不说话了,对这方面的事情她一向不是很懂,现在也就听个表面而已。
“喂,洛三千,你还在听吗?”徐纾温看她半天不吱声以为她走神了,就伸手推了推她。
“在在,”三千不满地反推他一把,她刚才自斟自饮了好几杯,这会儿已是有些上头了。
“我说完了,该你了。”徐纾温看她迷迷瞪瞪的样子想笑,但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让他一时又笑不出来,于是脸部的表情便僵僵的有些尴尬,好在三千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哦……我啊……”三千本来是坐在沙发上,这会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一起,头枕着扶手觉得没有那么晕了。
“徐纾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大秘密!”她冲着他伸出了一只食指来回晃着,“这个秘密我连樊不凡都还没说呢!”
“别卖关子了,快说。”徐纾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
三千的脸上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又哈哈了两声,忽然压低了生意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啊,陈双——就是你老婆,你知道吗,她居然是我的亲妹妹!亲妹妹你信吗?!”
徐纾温一口酒噎到喉咙里差点没呛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啊,就你刚才说了半天的那个陈知宁,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第七十九章 你来我往()
三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随便动了动身子更是眩晕不止,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有些烦躁地抬起手,又重重地撂下,却意外地打在一个异常柔软的地方。
“啊——”
一声闷吭从身侧传来,把三千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几分。
“谁啊!什么声音?!”她条件反射地双手猛力往身下一撑,结果又是按在了和刚才一样的地方。
“洛三千你大清早的是要谋杀吗!”徐纾温这会儿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不禁痛呼一声,然后使劲把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往旁边推了推。
昨天晚上他和洛三千两个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或许是谈论的话题都太闹心,喝到最后场面已经失去了控制,连什么时候停下来、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三千也是同样。她只记得一开始她和徐纾温还分别坐在两个沙发上,而对于现在俩人为什么靠在一起她压根没有印象。
至于说过的话,抒过的情,她就更加没有概念了。
三千本来已经觉得很不舒服,方才被徐纾温那么一推胃部简直就像是被放在洗衣机里甩了一通一样,顿时就支持不住了。
她先按着胃干呕了一下,接着背就突然弓了起来一俯身趴在沙发上,脸朝向地面,徐纾温在旁边见状瞬间忙以掩耳盗铃之势将脚底的垃圾桶踢到她跟前,三千配合地一把抓住就吐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
“喂,你快去洗手间整整,别在那儿挺尸了。”徐纾温一脸嫌弃地从门口走了进来说。
三千浑身脱力地跪坐在地毯上,听见这话便朝他很没精神地翻了个白眼,“我说徐纾温你有没有人性啊,要不是你推我我至于这么难受吗……还有,那个垃圾桶招你惹你了,你干嘛把人家扔出去,扔它还不如扔我呢。”
“你以为我不想啊,”徐纾温皱着眉头走过来架住她的胳膊往起一提,三千整个人就被他拉了起来。
“要不是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上,我早把你扔出去了。”徐纾温一边拖着三千往洗手间走一边说道。
“切……”三千不满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声,无奈她此时精神着实萎顿,这声抗议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徐纾温把她拎到了一楼的洗手间后就把门一关走了,三千在盥洗台上又趴了一会儿才稍微感觉缓过来了一点,抬起头来,她看到台子上放着一支还未开封的牙刷,不知道是不是徐纾温特意放的,反正这会儿她也懒得管那么多,就直接拆开来用了。
好容易洗漱完毕后,三千重新回到客厅,便看到徐纾温已经换好了衣服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
看见她出来了之后,徐纾温放下手中的报纸,下巴微扬道:“把你的东西拿好,我领你去吃点早饭,然后送你回家。”
听他说到回家三千这才骤然想到了另一个人,她连忙小跑着过去从包里翻出手机,却发现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糟糕!”三千下意识喊道,她昨天那会儿心情不好不想给樊不凡回话是真的,但她并没想到自己会失联一整晚,樊不凡肯定会着急。
“快快!给我你的手机!我要给樊不凡回个电话!”她冲徐纾温急急说道。
“你确定要用我的手机给不凡回?”徐纾温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简直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啊?”三千不解地问。
徐纾温叹了口气,似是已经对她不抱期待了。“你彻夜未归,然后一大早居然是用我的手机给他回电,你觉得不凡会怎么想?”
三千愣了愣,然后一撇嘴道:“徐纾温你就是心邪,我行得正走得端,又没做什么,不怕让樊不凡知道。”
“我心邪?我看是你智弱吧。”徐纾温白了她一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过了一夜,这种情况不是你说自己行得正就可以撇的清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我可不想被你牵扯。”
三千被他堵得十分郁闷,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道:“那就快走吧,早点我也不吃了,你直接送我回家!”
徐纾温定定看了她一小会儿,最后也没说什么,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三千也忙跟在他身后。
“对了,关于你昨天说的事,你打算怎么做?”坐在车上徐纾温忽然开口道。
虽然他未明说三千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她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便沉默着。
“还有,这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不凡说。”上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徐纾温也不执着,只是继续问道。
“再说吧,”三千的神情十分犹豫,半晌都没挤出第二句话。
好在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星湖小区,徐纾温把车开了进去,却见楼下已经停着一辆他们俩都很眼熟的车。
三千:“啊……”
徐纾温:“呃。”
“三千。”
当三千下车的时候樊不凡也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隔了一段距离看着她,眼中的焦灼和嗓音中的沙哑还是确确实实地传递给了她。
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三千猜到他可能是一夜没睡一直等在楼下,胸中不免狠狠地一揪,刚才因为吐过才好了一点的胃又变得难受起来。
许是注意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樊不凡的眼神也变了,刚刚本来他眼中还有一丝责问的意味,然而瞬间就全部转为了担心。
“三千,你还好吗?”他几步就迈到她跟前扶住她的双肩,弯下腰平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异常担忧。
“我没事。”三千被他这样骤然抓住一时有些不太习惯,毕竟已经好久没有过类似的身体接触了,她下意识地又想往后躲,不过这一次樊不凡有了之前的经验抓得很紧,让她没能成功。
“三千……”樊不凡的目光里是深深的无奈,他在喊了她的名字之后又显得欲言又止,有口难言。
倒是徐纾温很自觉地意识到有他在这里的话这两个人说话会有所顾忌,所以也不再多作逗留,对洛三千和樊不凡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多谢你了。”三千回头和他道谢,徐纾温已经坐进了车里,他朝她摆了摆手,接着一个流畅的调头就开上车走了。
没有了外界的干扰,樊不凡也终于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他依然紧紧地盯着她,然后问:“三千,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再见面的时候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难道你变卦了?还是说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倘若我真得做错了,你应该跟我直说啊,别像现在这样疏远我好吗?”
“我想你应该是搞错了。”三千这会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身体的不适让她的心情也无可避免地变得糟糕,说话不由得带了些情绪,一些话未经润色就直接说了出来。
“樊不凡,第一,我没有故意疏远你,这只是我的自然反应;第二,我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再见面的时候就会跟你重新在一起,如果你是这样理解的,那我只能说很遗憾,对于一个三年未见的人我不可能刚重逢就装作中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和你重归于好,这也不现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樊不凡的声线有些发紧,听得三千喉咙也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
“我的意思是,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我们和三年前的我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在对彼此重新认识和了解之前,我没办法和你恢复情侣的关系。”
“重新认识和了解。”樊不凡把她的话默默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像是要用牙齿将其磨碎一般。
“没错。”三千勉强自己保持镇定,但每说一句话就觉得头疼愈加重一分,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眩晕感让她光是站着就觉得头重脚轻。
三千深切地认识到自己再这么下去的话很可能会躺倒在地上,为了不在公共场合和樊不凡面前丢这么大个人,她逼着自己冷脸冷声地说:“总之你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了,我也不想再回答一遍,如果没别的事了请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好。”樊不凡意外地回答得十分干脆,“我先送你上楼。”
“不用了——诶——”三千的话还没说完樊不凡就已经不由分说地搀起了她的胳膊。
“你要不让我送,我就不走。”樊不凡固执地说。
三千也是实在没力气再和他争辩什么,况且她这时候也的确需要一个借力点,就不再坚持,顺从地让他将自己扶上了楼。不过樊不凡送到门口就停了,没有进门,三千也不开口邀请,简单道了个谢就让他走了。
关上门后,三千没着急进屋,而是靠着门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樊不凡的脚步声非常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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