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尹一弦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温度。
小关一看她这副样子,像是见了瘟神似的,立刻后退了两步,招呼她道:“快进来吧。”
尹一弦没说话,绕过室友们扔在地下的垃圾进来了。
在尹一弦看来,她们的关系不好不坏,换句话说,她和她的这三位室友明面儿上其实没有闹过太大的矛盾,她们就像是几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同处于一个平面内。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室友余珊珊问了一句。
尹一弦眉心一拧,不怎么想搭理她。
这是她的宿舍,想回来就回来了,为什么还非要问一句原因呢?
因为奖学金、成绩以及值日这些事情,余珊珊这个人向来就跟她不对付,暗地里没少给她使绊子,可无论她再怎么作妖,有些东西不是她的就是不是。
母亲的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除了上课,尹一弦本就有很多事情要忙,余珊珊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她都没往心里去。
说实话,尹一弦已经在极力地回避跟余珊珊接触,她并不想与这个人有过多的交集。
她环顾一周,收起自己眼底的厌恶情绪,回答得文不对题:“我去洗澡了。”
余珊珊双手抱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真当宿舍是你家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知不知道少你一个人我们三个就要多值日一天啊?”
小关扯了扯余珊珊的衣袖:“珊珊,别说了。”
尹一弦没说话,拿起自己要换洗的衣物和洗浴用品,径直进了独卫间。
余珊珊甩开小关,鼻腔里都冒着气:“我x!竟然还不理人?她有什么可牛逼的啊?”真的太气人了,尹一弦算什么?整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早就看不惯了。每次都跟她抢奖学金的名额,次次还都被她给抢到!余珊珊坐在床上,越想越气。
尹一弦换好衣服,从独卫间走出来,整理好衣物和床铺后,她从角落里拿起扫帚把整个寝室都扫了一遍,到了余珊珊那边时,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声“抬脚”,对方这次倒没再把她怼回去,只是皱起眉说了一句“扫干净点”。
尹一弦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都快毕业了,她也不想再和谁计较什么。
说实话,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算计的人,打扫卫生这类小事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好了,反正也累不着。
扫完之后,她又涮好了拖把,将全寝室拖了一遍,地面上的污痕一扫而光,看起来干净多了。
尹一弦把寝室的垃圾倒掉之后,洗好自己的衣服,撕开一袋饼干吃了几块。自己吃之前,她也有跑到其他三位室友旁边,把饼干递过去,问她们吃不吃,但被她们一个个地拒绝了。
她没说什么,勾起唇角轻笑一下,就爬到了床上。尹一弦翻出手机,打开app,准备找一下附近那些与房屋租赁有关的信息。她咬着饼干,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尽快搬出去住了,存稿只有四章,她必须要杜绝一切断更的可能。
余珊珊收拾好东西,问了一句:“你们都不出去吃饭吗?”
尹一弦和小李都没说话。
只有小关搭了一嘴:“下这么大的雨,不吃了,我可不想因为吃饭淋成落汤鸡。”
尹一弦头一仰,把小饼干囫囵个地叼进了嘴里,吃掉了。
余珊珊瞥了她一眼,不禁在内心腹诽:这个尹一弦,吃个零食吃这么香干什么?她都看饿了。
余珊珊穿好衣服,换上鞋子,抬起头问:“你们谁有伞啊,让我先用用,我的伞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锦城的天气向来还不错,至少这段时间很少下雨,宿舍里的其他人倒是备了伞,但不是在橱子里就是在箱子里,很难找。小关跟余珊珊一样,早就不知道自己的伞如今到底在何处了。
见小关和小李都没言语,尹一弦伸出大拇指,上半身往后动了动,她指着门口,看了一眼余珊珊,道:“你用我的吧。”
余珊珊本想拒绝,但突然意识到不用她的伞就得挨淋,她愣了半晌,才从喉咙眼里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尹一弦朝她笑:“不客气。”
这回,轮到余珊珊脸红了。
*
不知道是因为地段的原因还是由于租金不太划算,单人公寓鲜少有人出租,尹一弦抿抿唇,烦躁地把鬓角处的长发往后一甩。
如果她想尽快租到房子的话,看来只能租双人合住的那种了。
尹一弦在app上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间还算不错的双人公寓,她在网上跟房东谈妥了价格,定好了时间,准备明天去那里看一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就租下来了。毕竟,找房子也是一件特别耗费心力的一件事。虽然尹一弦现在手里钱不多,但也足够支撑一两个月的;在这期间,她必须要再做些工作,不然母亲的医药费可就没着落了。
当写文维持不了生计的时候,她也只能把这项爱好作为一个兼职。
她必须尽快去找工作了,起码每个月拿到的钱要足够维持她和母亲两个人的开支。
房东给她来了消息:【欢迎你带朋友一起来看房,如果觉得合适,直接拎包入住就行,房租是押一付三,两个人一起住还是比较划算的。】
尹一弦皱起眉,眼底仅存的那点笑意也已经消失殆尽。
她不可能一个人住双人公寓,那不划算。可是,到底怎么才能找到合租室友呢?
尹一弦敛眸,轻轻捏了捏鼻根,想出一个主意。
她敲下一行字,点了发送键:【好,那明天见面再详谈。】
尹一弦在备忘录上写下需要做的各项事情,以免自己忘记。
另一头,慕音在拍完墓园那场戏之后,也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从今天上午到下午,他们剧组就一直在墓园里待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慕音更是如此,明导的严格程度已经能制霸导演界了,她哪儿敢说话,导演讲什么她听什么,让她往哪个方向靠拢她就往哪个方向努力。
看来曾晴姐说的没错,明导真是魔鬼,得亏慕音从一进组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当然,剧组的摄像老师们可不止拍了这一个镜头,明导把这部剧里所有的雨戏在这么长时间内拍得差不多了。
考虑到时间问题,明导大手一挥,直起身来,对所有的工作人员喊:“今天的戏到此结束,大家赶紧回家熬点姜汤喝!千万别感冒了!”
所以说,在雨中拍了一整天的他们,连半天假期都没有的吗?
想到这茬,慕音不由得撇了撇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慕音五指伸开成掌,搭在额前,遮住眼睛朝导演的方向看——
她发现,导演说话的时候被这雨打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睁不开了。
一向以严厉著称的明导,这副滑稽的样子还是很少见的,她捂着嘴,敢笑不敢言。
可是,今天这雨当真是来得又凶又猛,从早上到现在也没有一丝一毫停下的迹象。
慕音眉头皱了皱,正要脱下身上的戏服,却被饰演她哥哥的那位演员给制止了:“你先跟我上车。”
慕音不解,抬脸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助理依依在旁边为慕音撑着伞,给她递过去干燥的毛巾:“音音姐,你先拿着,擦擦身上的水。”
依依侧眸,看到旁边的男演员,不由得鞠了一躬,软糯糯道:“谭老师好。”
谭易泽朝她笑笑,温声道:“不用那么拘谨。”
依依双颊瞬间红了。
谭易泽转而对慕音说:“我看你们的车还没来,要不先去我那车上?今天这戏服就不用还回去了,明天来的时候再还给服装组就行。”
“好,那我先给经纪人打个电话,谢谢你了啊谭哥。”慕音眉眼一挑,唇角勾起朝他笑了笑。
本来她还想拍拍谭易泽的肩膀以示感谢呢,但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西服的时候就迅速抽了回去,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湿得透透的,还是算了。
慕音给曾晴打完电话之后,就跟随谭易泽上了车。
曾晴刚才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告诫慕音千万注意娱记,一定不能被拍到。
慕音自然连连答应。
曾晴揉了揉眉心,她倒不是不想来接慕音,只是最近公司事务有些繁忙,她手里也不只有慕音一名艺人。没办法,只能先委屈她一下了。
车上,深黑色的帘子隔开了慕音和谭易泽,车内有暖气,但慕音仍觉得有些冷,她自觉不能在这里磨蹭太久,迅速换上了衣服。
“谭哥,我好了。”
谭易泽慢条斯理地扣上最后一颗西服扣子:“我也好了,现在可以把帘子拉开吗?”
5。超能力()
听到谭易泽这么说,慕音不由得皱了皱眉,早知道她就不说话了……
慕音低下头,整理好换下来的衣服,继而把它们一并塞进方才盛放干衣服的袋子里:“……可以。”这是他的车,还不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谭易泽能够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还算绅士。
慕音两只手提着袋子,颠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谭易泽这次都帮了她,帘子拉开就拉开呗,光天化日之下,经纪人助理司机都在车上,难不成他还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哗”的一声,深黑色帘子被拉开,慕音抬起头,与谭易泽对视了两秒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谭易泽敛眸,率先开口:“你现在住哪?”
慕音张口就来:“岐山西路29号初代印象别墅区。”反正她也快搬家了,地址说得详细些或者简略点都没什么所谓。
依依扯了扯她的衣袖,对慕音使了个眼色。
慕音摇摇头,示意她别担心。她唇角翕动,压低声音对依依道:“没关系。”
谭易泽轻笑:“那我们离得挺近的。”
慕音勾了勾唇,轻声道:“麻烦你了谭哥。”
这一路上,两个人也没再继续说什么话,车内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慕音觉得没什么所谓,她满不在乎地哼着小曲儿,拿出手机,点开阅读app,开始看小说。
意识到慕音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之后,谭易泽眼底的光芒消散了些,他收回附在她身上的目光,双手抱臂,半靠在座位上闭目假寐。
不到二十分钟,黑色保姆车就驶入了别墅区的地下停车场内。
慕音连连向他道了几声谢,下车走了。
谭易泽站在车前,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眼底那一抹失落不言而喻。
经纪人提醒道:“易泽,我们也该走了。”
谭易泽回眸,应了声“好”,长腿一迈,回到了座位上。
*
慕音经过那栋出事的小别墅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依依一脸关切地问:“还是觉得冷吗?”
慕音摆摆手,继续往前走:“不是因为这个。”
“那音音姐你是怎么了?”
慕音咳嗽一声:“没……没什么,等会儿你帮我熬点姜汤吧。”
依依笑容甜美:“好,没问题。”
慕音是故意转移话题的,有些事倒也不是她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总不能跟依依说,自己看到尸体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被害人死前的经历吧?
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怎么可能?这也太荒谬了。慕音相信,不止听者这么觉得,因为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一定不是真的。
所以,慕音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她这项特殊的能力,曾晴姐、依依,还有她爸妈,全都不知道。
慕音抿抿唇,思考着,或许这不应该称作特殊能力——因为对于她来说,这项能力代表着接二连三的噩梦。
说实话,慕音一开始也不相信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尸体,警察的肯定,媒体的报道,全都印证了那的的确确是真的。
媒体公布出来的部分犯罪事实和她看到的场景相差无几,而警方所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和她脑海中曾经出现过的犯罪嫌疑人一模一样,包括被害人的死亡方式……全都一样。
慕音不清楚,世界上真的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只要见过一次尸体,被害人死亡前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全都会在她脑海中重现一遍,就跟放电影似的。而且,这些场景会伴随着她一周,不管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是如此。
这还不算完,一周过后,虽然她的脑子里不会再出现“电影”了,但随之而来的噩梦却必不可少。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经历这些,慕音也搞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
回到家,慕音窝在沙发上,重重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得想——如果上帝真想赋予她超能力,为什么不给她那种点石成金的本领呢?
她拿着汤匙,端起依依方才熬好的姜汤搅了搅,思绪飘远——
*
那年她十六岁,慕音还记得,那是个夏日的午后,烈日炙烤着大地,她撑着遮阳伞,从学校回家。
当时他们家的生活算不得太富裕,至少不比现在。
谁成想,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她却在胡同口的垃圾桶旁边发现了一具残缺不全的男尸。
慕音之所以能看出来是男人,是因为他裸。露在外面的躯体有着不同于女性的特殊部位。
那具尸体的手臂、双脚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主要的躯干,看起来十分骇人。
躯体上倒是盖了黑色塑料袋,但仍未遮住他大半个身子。
被害人的鲜血流了一地,估计这尸体是刚被犯罪嫌疑人扔到了这里,照血流的速度来看,前后应该不出二十分钟。
残缺的躯干周围还有许多蚊蝇,它们“嗡嗡”的叫声没有带给慕音丝毫的心理安慰,反而为这起杀人事件平添了几分诡异和恐怖色彩。
虽然是大白天,但就在当时的状况下,慕音又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脸色瞬间变白,冷汗不断地从额角、脖颈以及双手上渗出。
慕音当即就撇过头去,她用手狠命地捂住眼睛,吓得腿发软,深呼吸了几次后才没有摔倒,终于颤抖着身子跑回家,到家之后就立刻报了警。
当晚,慕爸慕妈工作回到家得知此事后,除了安慰她之外,还说了一通话鼓励慕音,夸她勇敢。
但这对慕音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
第二天,慕音就作为线索提供者进了刑警支队,那时候,尸体被送进实验室没多久,法医正在解剖,还没得出结论。
慕音喘息未定,她深吸一口气,神色紧张地问那位负责接待她的刑警:“被害人其实,是被人投毒了,对吗?”
小刑警当时也没多想,他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的法医正在研究,结果还没出来。”
慕音当时脸都吓白了,额角不断有汗珠滚落下来,她问:“那结果出来之后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昨天,从晚上八点一直到凌晨五点,她脑子里一直都是案发之前的场景,确切地说,那全都是被害人在去世前的一些经历。
那些场景并非片段化的,而是能够勾连起来的,在她看到那具尸体后的当天晚上,慕音初次感知到脑海中产生的这种,不同以往的异样。她只不过是偶然看到了那具尸体,结果当晚,她的脑海中就一直浮现出犯罪嫌疑人作案的场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