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靳寓廷冲完澡出去的时候,顾津津蜷缩在床上,卧室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孔诚带着徐医生来到床前,卧室内的灯开得明亮,顾津津觉得有些刺眼,徐医生弯腰查看她额头上的伤。“九太太,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津津将手伸出去,她的腕骨处肿得厉害。
靳寓廷锁紧眉头,他拿了烟走到阳台上去。
徐医生给顾津津处理伤口的时候,她侧过脸望向外面,透过那道打开的落地门,她看到靳寓廷单手撑在身侧,另一只手中的烟星忽明忽暗。
他转过身,目光遥遥同她对上,徐医生正好在给她消毒,顾津津痛得嘶了声。
靳寓廷忙掐熄手里的烟,他大步回到了屋内,徐医生收拾好起身,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怎么样?”
“手腕上只是皮肉伤,不过额头上砸得不轻,还是要注意,伤口这两天不能碰水。”
孔诚将徐医生送出去,靳寓廷见顾津津想要爬起来。
“干什么?”
“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要被人骂死了。”
靳寓廷又气又好笑,“你有自虐倾向不成?这个时候还要看看别人怎么骂你。”
顾津津当然担心,《斩男色》是她的心血,她好不容易更新到现在,直播间来的都是她的读者,她们这会怕是已经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男人上了床,没有给她下去的机会,他伸手将她拉向自己。
顾津津僵直着肩膀看他,“做什么?”
“你别忘了,我刚救过你一命。”
她张了张嘴,“你……”
顾津津有好多话要问,但她疲倦的厉害,寒意到这会还浸透在她的骨子里,靳寓廷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别问了,以后乔予这个名字就从你生命里彻底退出去了。”
顾津津想到乔予说的,是靳寓廷设计他,这才完全把他毁了。
她应该替他觉得惋惜吗?好像又不能。
他今天的行为已经不止是泄愤这么简单了,顾津津想到他的眼神,不寒而栗。
靳寓廷双手抱紧她,她回过神,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肩膀。“你……你抱太紧了。”
两人躺在大床上,两边都空出了大半的位置,靳寓廷下巴抵住顾津津的脑袋,“你跟他犟什么呢,他想听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视线无处可躲,定在男人轻轻滚动的性感喉间上面,“有些话由我的嘴里被证实,跟别人的造谣是完全不一样的,我把你和陈小姐的照片发到了市长信箱,是因为我知道长姐不会让它们外传。但这个不一样,妈跟我说过,靳家的面子就等同于靳家人的命,不论在家斗得多厉害,在外都要一致维护好它。”
靳寓廷眉眼间轻动,潭底的凉冽被拂去,心头又似有一双小手在轻拨动,这种感觉奇怪极了。“那他说你的时候,你怎么都认了?”
“我无所谓,”顾津津说得很小声,“你跟我不一样。”
靳寓廷手掌在她肩头处摩挲下,“近段时间不要去学校了。”
“嗯。”顾津津轻应声。
靳寓廷关了灯,他知道光凭乔予整不出这样的事,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顾津津枕着他的手臂,头顶处全是他的呼吸声,她不安分地动了动。
“不睡吗?”
顾津津推下他的手臂。“你这样抱着……我,我不好睡。”
“你睡你的。”
她在他怀里勉强转过身,身子还不知不觉要往床沿那头靠。靳寓廷见状,跟着挪过去,他长臂一伸,又将她抱住了。
顾津津弓起身,脸颊碰到了男人靠过来的脸。
“靳寓廷。”
“嗯。”
“你方才是不是很担心我?”她看得出来。
男人不想承认,干脆嘴硬不说。
顾津津身子又动了动,没想到却被靳寓廷更用力地抱着,“怎么了,抱抱你都不行吗?”
57喜欢,欢喜()
顾津津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她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脖子酸痛的厉害,动都动不了。
她睁开眼,这才发现靳寓廷的手臂还在她脑袋下。
顾津津动了动,靳寓廷闷哼声,她抬起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靳寓廷一条手臂毫无知觉,他坐起身,掀开被子径自下了床。
气氛,有点怪。
谁也没提昨晚的事,靳寓廷洗漱好后从浴室出来,将顾津津放在里面的头绳丢向她,“把头发扎着,别碰到额头。”
“噢。”她嘴角轻扬,接过皮绳后乖乖扎起头发。
顾津津走向窗台,打开了电脑,忐忑片刻后才进入作者后台,看到了昨晚的几百条留言。
出乎她预料的是,留言区居然没有一句谩骂,几分钟前的留言还是这样的:作者真的没事吗?
“顾美人,回复一条吧,别让我们担心你。”
“顾美人,你肯定没事吧?肯定被救了吧?”
“怎么办?我一晚都没睡,好担心……”
顾津津眼角微酸,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一条条回复了她们的信息。
乔予最后怎样了,顾津津没有过问,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找个理由去原谅的。
这几日,顾津津都待在西楼,连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
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前几天看着吓人,后来那一块淤青慢慢散去,也就好了。
靳寓廷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顾津津正在跟李颖书打电话。
“我也想出去吃饭啊,但是算了吧……”
他放轻脚步,顾津津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我还是宅在家里比较好,你别馋我了,再说我就挂电话了。”
李颖书应该是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好吃的,顾津津气恼的捶了捶拳头。“别说手撕鸡,不然我撕了你啊!”
她一回头,看到靳寓廷就站在身后,顾津津被吓得灵魂差点出窍,“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挂了。”
靳寓廷目光从她脸上别开,“我回来换身衣服,马上又要出去。”
“噢,好。”她讷讷应声。
靳寓廷进了衣帽间,站在落地镜前脱下身上的衬衣,顾津津的自愈能力似乎特别好。遇上一些事后,他总以为她会哭哭唧唧好几天起不来床,但如今在他背后嚷着要吃鸡的,不也是她吗?
靳寓廷望向镜中的自己,难得见到嘴角上扬的弧度,她这样挺好的,至少他是喜欢这样的。
下午,顾津津睡了个午觉,两点多起来又把更新赶完,刚要歇口气,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看眼来电显示,居然是靳寓廷打来的。
顾津津一边收拾窗台,一边接通电话,“喂?”
“下楼。”
“做什么?”
“出去吃饭。”
顾津津答应了声,外面冷,她穿上外套下楼,并没看到靳寓廷的身影。她走到门口,推门出去,西楼的檐廊前缀着两抹蜜色灯光,透过雕刻着弧形的装饰柱,顾津津看到靳寓廷的车停在门口。
前照灯打得很亮,靳寓廷落下车窗,“不嫌冷吗?还杵着做什么?”
顾津津快步上前,孔诚欲要下来替她开车门,她说了声不用,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
在她的印象中,她好像还没有跟靳寓廷如今晚这般出去吃过饭,顾津津听到车子发动的声响传到耳朵里。“为什么不在家里吃?”
“老在家里吃,怕你吃腻了。”
车内温暖舒适,他这句话轻轻撩过她心头,泛起的涟漪激荡在顾津津心头,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要冲破胸膛处。
来到吃饭的地方,靳寓廷让孔诚和顾津津先下去,“我打个电话。”
“是。”孔诚拉开车门,外面很冷,不过车子就停在酒楼门口,顾津津压根不用走几步路。
在前台安排好了包厢,服务员带顾津津和孔诚过去,孔诚看眼门口,“您先进去,我去接下九爷。”
“好。”顾津津跟在服务员身后往前走。
出了电梯,刚走出去几步,有人从包厢内急匆匆出来,一下就撞在了顾津津身上。
她痛得捂住肩膀,没想到对面的男人竟率先破口大骂。“不长眼睛是不是?找死啊!”
顾津津真觉得他是无理取闹,“是你先撞我的,你才不长眼睛。”
“居然敢这样跟我讲话!”男人扬起手臂,看上去想动手,服务员忙上前劝阻。“不要这样,您别动怒。”
包厢内出来的另一人将他拉了进去,还不住跟顾津津道歉,“他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了。”
顾津津没见过这样有病的人,服务员面露难色,希望她别计较,毕竟谁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进了包厢,顾津津等了会,不见靳寓廷过来。
她走到门口,想要出去找找,刚将门打开,就看到了靳寓廷从远处正走来。
顾津津原本想出去的,只是余光睇见另一间包厢的门也打开了,先前跟她吵架的那名男子一双腿已经迈了出去。顾津津不想找不痛快,便收住了脚步。
靳寓廷目不斜视,一身高端定制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将他衬托得更加挺拔有型,孔诚跟在他身后,臂弯间还挂着靳寓廷脱下来的大衣。
顾津津刚要缩回去,就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个男人在看见靳寓廷后,居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他两手紧贴在头顶上方,先前的嚣张气焰全然不见了。这姿势,就像是在叩拜尊王,而靳寓廷仍旧没有看他的意思,他浑身冷冽四射,直直从男人的视线中快步走过。
58心口的裂缝()
顾津津忙退回包厢内,装作若无其事般坐到了桌前。
身后传来开门声,靳寓廷率先走进来,孔诚将手里的外套挂到衣架上。
“想吃什么?”靳寓廷拉开椅子坐到顾津津身边。
“你点吧,我不挑食。”
靳寓廷将菜单推给了孔诚,他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式,他向来是清清楚楚的。
孔诚很快点好餐,靳寓廷貌似不经意说了句。“有手撕鸡吗?”
顾津津竖起耳朵,听到孔诚回道。“有。”
“点一份。”靳寓廷眼帘都未抬下,好像他点这个菜,就是为了给自己吃的。
“是。”
顾津津手掌轻按在颈后,她和李颖书的对话,他应该听到了吧?
国字包厢内的客人享受最优等的待遇,不出一会,菜就上齐了。
顾津津饥肠辘辘,拿起筷子自顾吃起来,靳寓廷点了瓶红酒,她看到孔诚起身欲要给他斟上。
“你不会喝醉吧?”
“你喜欢我喝醉的样子?”
说什么呢!
顾津津轻抬下目光看向站着的孔诚,“孔诚,那天去我爸妈家里吃饭,回去的路上他是不是喝醉了?”
“九爷酒量好,不至于。”
“他在车上发酒疯,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孔诚替靳寓廷斟了酒,坐回原位,“我记性不好,真不记得那天的事了。”
“行,不愧是他的人。”
“九太太说笑了,您才是他的人。”
顾津津没来由的脸一红,忙低下头去吃了起来。
饭后,孔诚和靳寓廷说着话,顾津津吃饱了就想起来走走,她跟靳寓廷说了声后打开包厢门往外走。
电梯边上有个景观台,顾津津方才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延伸出去的平台被搭建成一个空中楼阁,那里设有休息区、儿童区等。顾津津脚步轻快上前,每个休息区之间都有一面藤墙隔断,上面挂满长势茂盛的绿植。
顾津津来到其中一间,地上铺满粗麻布的垫子,还有一张摇椅在茶几跟前摆着。她觉得好玩,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儿只是给人休息用的,并没有将私密性考虑进去,所以旁边的说话声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津津听到有人问了句,“你方才在门口怎么直接跪下去了?”
男人并未回答,那道声音继续开口,“我在里头坐着,也没有看得十分清楚,走过去的人是不是九爷?”
“是。”男人总算咬出一个字。
“见到这样的人物,你别去招惹就是,怎么还下跪了?”
“你不懂。”男人应该是从茶几上拿了水杯,只是动作太大,杯底摩擦桌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顾津津双脚落在地上,让身下的椅子不再摇晃摆动。
“我得罪他了。”
“什么?”男人的同伴很是吃惊。“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啊!”
“其实也不算是……”男人说起这事还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我就是嘴欠,说了一个女人几声,我没想到他会出面。靳家的这几尊大佛,谁不知道见着了都得躲?我如今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见他一次就得跪一次,我……”
男人气愤难消,但到底是鸡蛋碰石头,“我敢不乖乖照做吗?靳寓廷捏死我,估计比捏死个蚂蚁还容易。”
顾津津虽能猜到说话的人是谁,但她还是起身走到隔墙跟前,透过绿叶间的缝隙,她看见了之前在包厢门口撞到她的那个男人。
她很容易就想到了她和他的冲突上,毕竟在那条走廊上,他怒气冲冲地指责了她。
但……靳寓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津津转念一想,其实也简单,当时有服务员在,还有别的旁观者,靳寓廷完全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他好好聊一聊,定下这见面就要下跪的规矩。
顾津津心头暖意融融,好似架起了柴火在慢慢燃烧,她唇瓣不知不觉地上扬。
靳寓廷就不怕这样做事,太小题大做了吗?
不,他肯定是不在意的,在他的人生字典中,从来只有他爽和别人不爽两种区别。
顾津津放轻脚步往外走,生怕一会和正在说话的两人碰上。
靳寓廷第一次跟她说起同他结婚的好处时,顾津津张牙舞爪,十分厌恶,她不认为强迫的婚姻有什么好,难道不靠他,她就抬不起头了吗?
只有真正地遇上了野蛮者,遇上了不公的势力,她才能感觉到那些实实在在的好,原来是这样的。
如若身边没有靳寓廷,陈小姐就可以将满口芥末塞到她嘴里,乔予可以用水缸活生生将她淹死,这个男人也可以辱骂甚至出手殴打她。那么靳寓廷将她护在身后,是因为对她有了一点点在乎吗?
她不敢说好多好多,但是一点点,总该有的吧?
顾津津小跑着出了空中楼阁,回到包厢,靳寓廷一个侧脸间,美目流转,轮廓在灯光的镌刻下加深了不少,当真配得上所传言的那般。
她走后,其实休息区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男人的同伴听闻,满脸难以置信,“你确定,仅仅是因为几句话?”
“我之前同他并无交集,就算有心攀谈也轮不上我。”
“那个女人是谁?”
男人生怕这话被人听去,便压低了嗓音。“就特么是个疯子!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她是靳家的人,我在停车库取车,她在我车上乱画,我能不气吗?我推了她一把,还骂了她几句。”
“这样看来,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
“可不是,”男人怒极,却没有别的法子,“我看那女人很不正常,再说我真没怎么动她。”
他也是事后才从别人嘴里得知,那个人好像是靳寓廷的大嫂。
顾津津坐回靳寓廷身边的时候,心很慌很慌,只是他让人下跪的事,只字未在她面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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