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韩声丢开手里的文件,婚姻大事他做不了任何人的主,可他真是忍不住要多看对面的商麒两眼。
这么看来,她对靳寓廷的心思可不像是这一两天内才起的。
那晚吃过了晚饭,修司旻告诉了顾津津,靳寓廷有打来电话的事,她只简单地回了个好字,就没再说什么了。
孔诚敲响办公室的门进去,“九爷。”
靳寓廷抬头朝他看眼,见他神色匆匆,脚步也比平日里快了不少。“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一时半会还找不到那个佣人和店里的导购,但另一件事却有了眉目。”
“说。”
孔诚走到靳寓廷的办公桌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顾津津之前借了一辆自行车,那是绑定了手机app的,但是后来一直没有还回去。根据调出来的行程记录来看,最后停留的地点是在渎墅湖公园。我顺着这条线索找过去,发现二十六号那天,她是出现在了那里,但后面还跟着辆车。进入公园后的画面我找不到,可奇怪的是,当天规定了不能开车的竹园里面,又进去了一辆车,是修司旻的。”
靳寓廷很快找准了话里面的信息。“第一辆车呢?是谁的?”
“套牌车。”
靳寓廷总觉得有些事情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谁都不清楚,但我去了趟渎墅湖公园。”孔诚小心翼翼地打开手里的文件袋,他看了眼靳寓廷后,将里面的照片取出来。
“每一寸地方我都仔细找过,虽然这期间也下过雨,但有些痕迹还是在的。”
而那些所谓的痕迹,居然是一滩血。
靳寓廷看到凌乱的针形落叶上布满了一滴滴干涸的血渍,他几乎是倒吸口冷气,那不是一滴两滴的血,他不用猜都能知道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是,顾津津的?”
“不能确定。”孔诚表情也很严肃,“但从当时那辆车进去的方向来看,应该就是这儿没错了。”
靳寓廷的心被揪扯的难受,几乎是要痛得死去活来,“是不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
孔诚不好说,毕竟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那血就是顾津津的。只是那里面没人踏足过,所以才算留下了这些完整的红,只不过也不像是近几天发生的事,毕竟痕迹在那呢。
可靳寓廷却已经断定了,“是不是修司旻把她救下来的?”
“他的车从公园离开后,就再也没见到顾津津从那里面出来,那辆自行车是公园里的保安发现的,说当时就倒在那片竹林跟前……”孔诚做事不喜欢含糊,虽然种种迹象已经说明了一些事,但毕竟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
靳寓廷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每一张画面都在他脑子里盘桓不去,像个噩梦似的。
顾津津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一刻都等不及,必须要当面问问清楚才行,可顾津津是不会见他的。
下午时分,顾津津拿了资料准备出门去洽谈合作,刚走出公司就看到孔诚站在那里。
见到她过来,孔诚上前几步。“九爷想跟你谈谈。”
顾津津充耳不闻,跟着宋宇宁一路去往停车场,孔诚不甘心地跟在她们身后。“九爷真有重要的事,想亲口问问你。”
顾津津来到车旁,刚要拉开车门进去,却被孔诚拦住了,他手臂撑定在车门上,宋宇宁见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手臂暗暗使劲,宋宇宁却拽过他的臂膀,一个过肩摔将他摔了出去。
落地声响砰地传到顾津津耳朵里,她也没想到宋宇宁会这样简单粗暴,孔诚躺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连顾津津都怔在了原地。这……这不会把人摔出个好歹来吧?
另一边传来甩上车门的声响,顾津津抬下头,就看到了靳寓廷正大步走来,他走到孔诚身边,孔诚刚想要起身,靳寓廷就用脚在他肩膀上碰了下。孔诚见状,心领神会,痛得左右翻滚起来。
顾津津看了眼他的狰狞神色,应该没这么夸张吧?
这是要碰瓷吗?
宋宇宁也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至于吗?”
“九爷,我好像脊椎出问题了,想起身起不了。”
靳寓廷弯腰想搀扶孔诚起身,他痛得哇哇直叫。
顾津津拧紧眉头。“那你去医院看看吧,医疗费我出。”“我能缺那点医药费吗?”
“那你想怎样?”
靳寓廷看了眼顾津津身边的宋宇宁,“她这是故意伤人,我要是报警,她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顾津津听闻,冷嗤出声,“故意伤人?不过就是孔诚挡着道不肯让,把他丢出去了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你手底下的人没个轻重,可人不就是最脆弱的?好好走路摔一跤都有可能摔成骨折,我看孔诚的样子,脊椎断裂都有可能。”
宋宇宁下手是有分寸的,这摆明是对方成心要讹。“碰瓷碰到这个份上,你们可别忘了,这儿都有监控。”
“是,有监控正好能看到你动手。”孔诚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躺在原地,“九爷,我起不了身,我还没结婚呢。”
靳寓廷余光斜睨他一眼,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戏太多反而不真实。
“那你想怎样?”宋宇宁将话给挑明了。
“我说了,我只想跟顾津津谈谈,问她一点事。”
宋宇宁拉过了顾津津的手臂,想要将她推上车,靳寓廷在她背后丢下句话。“修司旻再厉害,也遮不住绿城的天,我若报警,她进去了也就进去了,真别想轻易出来。”
顾津津顿住脚步,又转过身看向他。“谈什么?”
“有些事我心存疑惑,只有你能给我解答。”
“好,但我一会还有事。”
靳寓廷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顾津津也不想惹麻烦,如果真是几句话能解决的事最好。“去哪?”
“上车。”
顾津津看了眼地上的孔诚,“那他呢?”
还要继续装吗?
靳寓廷看向满目怒火的宋宇宁,“让她送孔诚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顾津津轻拍下宋宇宁的肩膀。“我一会就回来,这边你看着办吧。”
“好。”
顾津津跟着靳寓廷上了车,他也没说要去哪,司机已经将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顾津津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熟悉,车子很快开到了渎墅湖公园,然后穿进了小道,慢慢在那片竹林跟前停下来。
顾津津呼吸微紧,她不认为这是个巧合,久久未出声的靳寓廷总算张了口。“你先下去。”
司机轻应声,推开车门后走了出去。
顾津津收回视线,她在那里受的屈辱和疼痛都刻在了心里,那天的风都好像是刀子似的,停留在细细长长的竹叶上。如今它们又迎面扑来,尽管被车窗玻璃挡着,可顾津津总觉得还是有尖锐的疼痛感扎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
靳寓廷看了眼窗外,“你是不是来过这儿?”
“靳寓廷,你让人查我了?”
靳寓廷拿出一叠照片给她,顾津津没有伸手接,但视线从最上头掠过时,她看到了那处带血的痕迹。“我当然来过这儿,这血也是我的,应该还被冲刷掉了吧,不然不会这么少。”
男人听着她这样轻描淡写地开口,他的心越揪越紧,接下来的话他都不敢问出口,他看了眼顾津津,顾津津的视线也对上了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其实你不必把我带这儿来,给我看照片就行,省得跑来跑去浪费时间。”
“谁对你下的手?”
顾津津至今不愿回忆那一幕,谁都不会觉得濒临死境之前的所见和所听是美好的。“两个男人。”
靳寓廷心底咻地沉了下去,“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我只知道他们现在很惨,很惨。”顾津津说到这,轻笑了声,那笑好像夹满了对靳寓廷的嘲讽。“修司旻没有放过他们,他最擅长的就是以牙还牙。”
她这个时候还不忘要用修司旻来刺激他,她肯定也知道这样是有效的,所以才能运用的这般得当。
“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顾津津这会穿了条裙子,她将裙摆往上拉,露出了白皙的一双腿,靳寓廷一下就看到了她腿上的伤疤。
“看清楚了吗?”
靳寓廷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是猛然间就卡住的,她皮肤娇嫩的很,又白又细,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可如今那儿却有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他手伸过去,却被顾津津拦住了。
“接下来的故事,你还想听吗?”
“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顾津津低低地笑出声来,“对我做的事情可多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靳寓廷的眸光变得朦胧起来,顾津津想将裙摆放下去,却被男人按住了手,她挣扎几下,靳寓廷将她的手扯开,微凉的掌心按在了顾津津的伤口上。她顿觉灼烫的厉害,可他手掌紧紧覆在那里,就是不肯挪开。
“那两个人是谁?”
“商家派来的,”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靳寓廷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割伤了商麒,所以呢,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靳寓廷,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只要跟你结婚,我就可以享受到你的一切权利,可这显然是句空话。商家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就可以有一帮人站出来替她出面,可是我呢?我没有,我被人欺负了,我还不能反抗,因为只要我反抗,他们会连我的爸妈一起打。我一边挨打,一边还要谢谢他们不要牵扯到我父母,这世上怎么还能有这样的道理呢?”
靳寓廷这会整个人都觉得绞痛起来,他听着顾津津口气里的无奈、悲怆、愤怒,所有鲜明的情绪全都表露了出来,他掌心底下的那处肌肤是狰狞的,粗糙不堪的,那是她生生被人用刀子剜出来的伤口啊。
11我的心里早没了你()
靳寓廷的车子开走后,孔诚躺在地上就尴尬了。
起来也不是,继续躺着也不是,宋宇宁站在车旁,冷冷睇了他一眼。“你要去医院吗?”
“关键是我现在起不来。”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负责把你拉起来是吗?”宋宇宁往后退了步,靠着车门没动。“别装了,他们都走远了,你就算现在起来,我也不能把津津追回来。”
孔诚手掌在身侧撑了下,想了想后为保险起见,还是躺了回去。
宋宇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慢慢躺着吧。”
她一把拉开车门想要坐进去,孔诚见状,宋宇宁这是要走啊,万一坏了靳寓廷的事怎么办?他赶紧起身,宋宇宁刚坐进去,他也跟着挤进了后车座。
女人吃惊地看向他。“干什么?”
“不该去医院吗?”
“你这不是自己爬起来了吗?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孔诚关上车门,上半身也随即靠了过去,“不行,我直不起腰。”
宋宇宁吩咐司机开车,她心里是很鄙视孔诚这样的做法。“男人腰不好了可不行,是要好好治。”
孔诚听在耳朵里,但想想算了,这个时候不适合跟她争辩。
渎墅湖公园内人并不多,就算有人游玩,也都是在中间的广场上,鲜少有人会钻小道。
顾津津坐在车内,觉得腿上的肌肤好像要灼出个洞来,“靳寓廷,你松手。”
男人就跟雕塑似的坐在那里不动,可任凭她怎么推他都没用,顾津津掐着他的手背,一条条血印子都被她抓出来了,可靳寓廷还是不撒手。
“你割伤了商麒,所以商家人就这样对你,是吗?”
顾津津徒劳地收回手,“是,我出事之后,商麒的态度跟之前判若两人,我觉得不对劲,就想约她出来。”
这跟商麒说得多多少少有点出入,商麒的意思是顾津津将她约出去,是因为要让她跟靳韩声求情。
“她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我蹲下身去捡,但却被她踩住了手背。”顾津津抬起手看了眼,手背上的伤都好了,也拿不出证据给靳寓廷看,“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她那天说的,她说,饭店失火那次,我两手都是伤,她当时想着,我的手怎么没被踩断呢?说我不就是会画几张破漫画吗?而且还是抄来的,还不如将我的手碾断,让我以后不能祸害别人。”
靳寓廷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在耳朵里,除了触目惊心外,更多的则是从心底冒起来的寒意。
顾津津轻抚了下手背处,“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你会说我恨商陆,所以也恨她的亲妹妹,我现在反正无所谓了,手上的伤好了,腿上的伤也结疤了,但我却已经把该看透的人都看透了。
靳寓廷另一手想要将顾津津的手拉过去,她却用力挣开掉。“该问的都问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还想问什么?”
“既然受了那样的伤……”
他说到后面,后半句话并没有说下去,他这才意识到顾津津那时候是处在怎样孤立无援的地步。
“在你们眼里,我是把商陆害得摔下楼,又导致她流产的人,我说什么你就能信吗?我说我没动过备用珠,你不是不信吗?”事已至此,顾津津再提起那件事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原来很多事痛过去之后,伤口是真的可以一点点长好的。
顾津津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忽然就觉得特别好笑。“靳寓廷,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你已经觉得,原来商麒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样子了?”
“所以,你跟修司旻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津津嘴角的笑意仍旧挂着。“你这话问得真是奇怪,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可以去民政局调查,我的婚姻状况骗不了人。”
“他对你施以援手,你就能嫁给他了,是吗?”从那天之后,他们就找不到顾津津了,原来是被修司旻给带走了。
顾津津觉得车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这里面是有一定的因果关系,我也不必瞒你,我当时叫天天不应的时候,他救我了。”
“修司旻就不是绿城的人,你难道不想想他为什么能及时出现救你吗?”
顾津津这会完全当靳寓廷是个笑话似的在看,“九爷,我给你做个选择题吧。”
男人知道,这个选择题肯定是很难抉择的。
顾津津说得很直截了当,“死和生面前,你选择什么?”
靳寓廷胸口起伏下,顾津津替他做了回答,“有句古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肯定知道,所以这个答案不难选,肯定是生。那我再问你,如果你濒临死境时,有人朝你伸出了手,可那人手里是握着刀的,你要握住他的手,就意味着可能也会活不成,你会怎么选?”
“修司旻,就是那个人吗?”
“是我我就会选择握住对方的手,一定会死和可能会死之间,当然要选后者,后者还有挣扎的余地。”顾津津把当初的日子说的那样难,她也确实是难。“你跟我说过修家的事,兄弟反目,还要伤及彼此的性命,这就是修司旻手里的刀。但我现在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错,人的顾虑和彷徨其实都来自于自己的不够强大,我跟他结婚,是因为他救了我,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天,是我可以崇拜的人,要喜欢一个人其实并不难。只要他身上有英雄光环,就很容易会令我心动。”
顾津津方才说了那么多话,虽然都一一扎在了靳寓廷的心上,却只有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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