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衣服总要带着,即便是留在这,最后也会被人丢进垃圾桶。
顾津津拖了个皮箱出来,该拿的东西,她应该都拿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将前额抵着玻璃,她看到不远处的东楼,也看到了绿意盎然的树木。如果没有发生商陆这件事,她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呢?
顾津津将手也撑到了透明的玻璃上,她有可能在画画,也有可能在泳池,靳寓廷一早就说过要教她游泳,说她再怎么害怕反对都没用。
顾津津想到这,泪水情不自禁涌出来,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再去想,可她站在这,分明又那么不舍得。
毕业典礼上,靳寓廷给她正衣冠的一幕还在眼前,他说她从此以后就交到他手里了。那时候的顾津津觉得心就像是浸在了蜜罐里似的,可如今看来,当初的蜜有多甜,现在的苦就有多烈,伴随着的还有噬心的疼痛,这都是顾津津无法招架得住的。
她伤心欲绝,其实并不想以这样狼狈的姿态被人赶出去,但这个家里,她留又留不得,她不光是最多余的那个,还是最遭恨的那一个。
门口传来敲门声,顾津津急急忙忙将眼泪擦干,她慌忙回头,却看到秦芝双走了进来。“妈?”
“津津,你还好吧?”
顾津津顶着红肿的双眼上前几步,“还好。”
秦芝双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你这是?”
“妈,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特别想谢谢您对我的照顾,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婆婆。”
秦芝双听到这话,心里难免也不好受起来。“你要走吗?”
“是。”
“商陆在医院,不过没有大碍,只是情绪一直失控,以后怕是很麻烦。”
顾津津垂下了眼帘,她不可能像祥林嫂一样,见到一个人就问她是否会相信自己,她面对秦芝双有些紧张,“妈,我没做过。”
秦芝双叹口气,“津津,我很喜欢你,这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是,您对我特别好,我都记得。”
“那妈问你一件事,你会老老实实跟我讲吗?”
顾津津以为她肯定是要说备用珠的事,她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会。”
“当初你是真的怀孕了吗?”秦芝双问完这话,目光紧盯着顾津津。
她几乎是倒吸口冷气,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间,上不去,顾津津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秦芝双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其实已经明了,只是过不去那关而已。
“津津,你难道真的没有怀孕?”
顾津津若想说谎,那也是张嘴就来,可是面对秦芝双,她居然没法摇头辩驳。
到了这一步,顾津津也不想再骗秦芝双。“对不起,妈。”
“怎么会这样呢?”秦芝双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你明明怀孕了。”
顾津津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身影也模糊了,秦芝双真是没法接受。“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高兴吗?”
“妈,真的对不起。”
“你还说你流产了,是因为看到老九和商陆在一起,津津,你,你怎么……”
秦芝双说不出话来了,顾津津眼泪流个不停,她能反复说的,也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了。
“你啊……”
秦芝双看眼顾津津脚边的行李箱,她眼角泛着泪,一句话没再说,就这么走了出去。
顾津津蹲下了身,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临到离别时还要将在这个家里最疼爱她的人给伤了。
她将手撑在皮箱上,痛不欲生,却还是强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拿了行李后走出去。
顾津津下楼,佣人擦净双手从厨房出来。“九太太,您这是做什么啊?”
顾津津咬着牙,一句话没说,她也没办法开口,她只要张张嘴,她肯定就忍不住哭出来了。
她打开门出去,佣人着急要拦着。“您先别走啊,我给九爷打个电话。”
“不用了,”顾津津嘴角轻搐,一张口,果然带着哭腔。“是他让我走的,一会他就回来了。”
佣人吃惊地盯着顾津津已经走出去的身影,她走得很快,像是落荒而逃,顾津津眼前一片模糊,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她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完全忘了前面还有台阶,皮箱推出去的时候她没能抓住,幸好她赶紧收住脚步。耳朵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声,顾津津擦拭下眼角处,看到她的行李箱被狼狈地摔在不远处。
顾津津清楚地记得她当时怎么进的西楼,可今时今日,她却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份不情愿。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天气炎热无比,刚弯腰将行李箱扶起来,她就已经浑身是汗。她站在原地,整个人被晒得昏昏沉沉,脚底下的石头也发出烫人的温度,一口呼吸带了火,连她的喉咙都快被烧穿掉。
顾津津好不容易伸出去一步,她几乎是一边走,一边在哭,也许是哭自己的下场太凄惨,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却不想他的心里满满装的都是别人。
这也应该怪她,不是吗?
明知这样还要交付真心,总觉得人心是可以捂热的。靳寓廷对她好的时候,是挑不出一点的毛病,可顾津津的前面终究排着一个商陆,第一位和第二位,有时候并不是差了一位,而是相差千千万万的距离。第一的人,永远不会被踢走,而当面临选择的时候,她这个第二,总是轻轻松松被舍弃掉。
顾津津走到靳家外面时,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
外面拦不到车,也很少有车能进去,顾津津一边走,一边浑浑噩噩地盯着四周看。
在这住的久了,连一草一木好像都熟悉了,以前都是坐在车里匆匆一瞥,今天一看,却好似有了感情。
走出去许久后,顾津津头发黏在脸颊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实在是痛得受不了,她也走不动了。行李箱摔在了脚边,她干脆坐上去。只是这儿没个遮阳的地方,她坐了会,几乎要被烤焦掉,顾津津用最后的一点理智撑着,掏出手机叫车。
车子开过来的时候,司机按了喇叭,但她充耳不闻,豆大的汗珠顺着鼻尖落在地上。
手里的手机响起,她口干舌燥,刚要接通,对方就挂了。
司机确定了是她,也就不用再等她接电话了,他推开驾驶座的门下去。“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这么热的天坐在太阳底下。”
顾津津轻抬下眼帘,司机走到她身边,弯腰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她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赶紧上车吧。”
顾津津几乎站不起来,司机见状,攥住了她的手臂,又帮忙将她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内。
车内的冷气扑面而来,顾津津却不由打了个寒颤,司机坐回驾驶座内。“服了你,你也不怕中暑啊。”
她牙关不住打架,司机将车开出去,顾津津将额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她就这样离开了,无人阻拦,顺利的令人心酸。
回到家,陆菀惠和顾东升都还没有下班,顾津津将行李箱推进房间,她的卧室内还是那样,只是许久不回家住,床上还铺着褥子。
顾津津管不了那么多,她一头栽下去,一点都不觉得热,伸手又扯过旁边叠放整齐的被子盖到身上。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头痛得快要炸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津津依稀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紧接着,房门被敲响了。
她没什么力气起来说话,陆菀惠推开一看,“我就说吧,果然是津津回来了。”
“真的?”顾东升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顾津津伸在被子外面的两条腿。“津津?”
顾津津将脑袋缩进被子里面,她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面对爸妈的盘问。可是陆菀惠已经走到了床沿处,甚至还看到了行李箱,她坐定下来,将手落到顾津津盖的被子上。“津津,跟寓廷吵架了?”
顾津津虽然没有睁开眼,泪水却仍旧顺着眼角处往下淌。
“津津,到底怎么了?”
这不是闹别扭,顾津津也没法隐瞒下去,她拉过被子盖住了头顶,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去。“妈,我跟靳寓廷分开了,您也别再问了。”
“什么?”陆菀惠惊得一把就将她的被子完全扯开,“什么叫做分开了?”
顾津津干脆坐起身,眼睛肿得剩下一条缝,陆菀惠和顾东升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别吓我们啊,就是吵架了吧,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拌几句嘴也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妈,我们离婚了。”顾津津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
“瞎……瞎扯。”陆菀惠着急拉过她的手,“寓廷呢,他在哪?”
“妈,你千万别去找他,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你们两个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
“妈,”顾津津紧掐着陆菀惠的手背,“你千万别去,大嫂的孩子掉了,他们都说是被我害成这样的,我现在有嘴说不清楚,大哥不会轻易罢休的,你和爸不要撞到枪口上去。”
“津津,你大嫂的孩子没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津津情急之下再度哭出了声,“你听我的行不行?不要问这么多了,我也说不清楚,你和爸别去找靳家的人,好不好?”
她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是泣不成声,“快答应我……”
顾津津哭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顾东升走过去,也点了头,“好,津津,我们听你的,你先冷静下来。”
陆菀惠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回家了。”
陆菀惠听得鼻子都酸了,“先不说这些,妈去买菜。”
“妈,不用了,我吃不下。”
“那可不行,既然回了家就要听妈的,天塌下来也要吃饭。”
陆菀惠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
陆菀惠拿了手机想给靳寓廷打电话,顾东升见状,出声阻止,“你就算真问了,也不一定能听到实话,再说这个时候,寓廷八成不想接电话,算了。”
“难道就放任他们这样吗?”
“过几天看看吧,等津津心情平复好后,我们再详细地问问。”
“可是……”
顾东升将陆菀惠的手机接过去,将她朝门口推去,“去买菜吧,让女儿好好吃顿饭。”
陆菀惠虽然担心不已,但还是拿了包走出去了。
医院。
商陆躺在病床上,还在睡着,额头被白色的纱布包扎起来,隐约还能看到丝丝血迹。
靳韩声将手指轻落到她的伤口上,兴许是觉得痛,商陆脑袋动了动。
“那么深的一道口子,看来是要留疤了。”
靳寓廷看着眼前的商陆,这两年来,她真是受尽折磨,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人用线缝缝补补。
靳韩声没有说别的话,可越是这样,才越显得不对劲。
回去的车上,孔诚看了看坐在后面的靳寓廷,“九爷,直接回家吗?”
他不说话,车子便朝着西楼开去。
刚走进屋子,就看到佣人走了过来,“九爷,九太太走了。”
123你会救我吗?()
孔诚朝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提起顾津津,但显然晚了。
佣人眼神犹豫,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什么时候走的?”靳寓廷不由朝楼梯口看眼。
“九太太回家之后,没过多久就走了,我拦了……”佣人着急出声,“但她说,是您让她走的。”
靳寓廷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径自朝楼上走去,孔诚不放心,难得地跟在他身后。
主卧内,明明从此以后就要少掉一个人,可一眼望去,屋里的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少。
再一看,她不过就是将她的电脑等物品带走了而已。
靳寓廷坐向床沿,孔诚朝他看眼,“九爷,您真让九太太走了。”
“之前是谁一个劲劝我的?”
“但那时候您不是不听劝吗?”
靳寓廷面色严肃地盯着孔诚,“当初我要是听你的,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九爷,您也不要这么想。”
靳寓廷合上眼帘,他弯下上半身,手掌撑着额头,“至少,商陆的孩子是能生下来的,她疯了两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面,好不容易能有个孩子陪陪她……”
“以后不会再出事了。”
靳寓廷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前额,“这件事太天衣无缝了,可越是没有破绽,就越像是设计好的一样。”
“您是说,有人要害九太太吗?”
靳寓廷放下手,目光定在一处,又摇了摇头。
孔诚被弄得糊涂了,“那您的意思是?”
“我也有些看不透她,至少她害过我。”靳寓廷想到那件事,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顾津津的那种做法。但她总是说干就干,他相信顾津津是善良的,可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不受控制的时候。“还有她跟那个导购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确实,顾津津说那些话的时候,没人逼着她,不管她是真的想找人顶罪,还是病急乱投医了,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她动了那样的心思,而且付诸于行动了。
“如今靳太太这个样子,靳先生那边肯定会有动作。”
靳寓廷眼角跳动下,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但那也是顾津津必须要承受的。”
所有人都没法证明她是清白的,依着靳韩声的性子,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你盯着点,底线是不能闹出人命。”
“九爷,你还是想帮九太太?”
“你盯着就是了,不管是顾津津,还是她的父母,都不能有身体上的伤害,更加不能闹出人命。”
孔诚答应下来,“是。”
靳寓廷身子再度往下压。“这点苦头如果都不给她吃,东楼那头的火就撒不掉了,我若一直拦着,他恐怕会不顾一切直接下最重的手。”
说到底,靳寓廷同靳韩声毕竟是兄弟,这么些年的相处还能不清楚彼此的个性吗?
靳韩声这人,向来遵守的准则就是,谁要碰了商陆,谁就是在找死。
况且这次搭上的,还有他们的亲骨肉。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靳韩声动一命抵一命的想法。
“九爷,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靳寓廷身子往后倒去,“如果这件事真是顾津津做的,那么,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那说明背后还有一双操作的黑手,那人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如若我还把顾津津强留在西楼,对方恐怕还会更疯狂。”
“是。”
“孔诚,你出去吧。”
孔诚看了眼靳寓廷,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
陆菀惠做好了菜,将菜都端到餐桌上,顾东升将脸贴在顾津津房间的门板上,陆菀惠蹑手蹑脚走过去。“怎么样了?”
顾东升轻摇下头,压低了嗓音道。“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睡着。”
“这么晚了,还是叫她一声吧,我看津津那样子,近来几顿可能都没好好吃过。”
顾东升也是这样想的,再怎么样也不能饿坏了肚子,他伸手敲响门板。“津津,吃晚饭了。”
里面传来轻应声,很快,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陆菀惠看眼顾津津的样子。“瞧瞧你,去洗把脸。”
顾津津乖乖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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