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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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对家人的理解（中）（）
金母口中的“很快”，确实不算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大约十分钟之后，韩宇等人就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供奉着韩宇母亲骨灰的骨灰堂。
有一点很奇怪。
其实这家骨灰堂规模并不算小了，而且地处在山脚下，周围是青山绿水，可以说环境清幽。
可偏偏……当韩宇下车之后看到骨灰堂的大门时，眉头就是下意识不禁皱了皱，很罕见的，一种挑剔似的不满感从他的心底生了出来。
也许这就是作为子女的本能吧。
不管韩宇心里面究竟对于这个叫韩以诗的女人有着怎么样的看法，至少在他心中，这是他某种意义上的母亲。
所以对于她安息的地方，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满意，绝对。
这一点发现，坚定了韩宇这趟来全州的某个想法，只不过，现在他还不适合提出来。
因为他们一行人一起来到这家骨灰堂，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韩宇的母亲……
……
“……就是这里了。”
呼吸似乎在一瞬间有点紧张似的急促了起来。
韩宇目光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个小小的玻璃柜中的那个陶瓷做的小坛子，嘴唇下意识就抿了抿，视线轻移，看向了柜子边上钉着的那块黄铜铭牌。
【韩以诗（1964…1993）
供奉：（友）金钟求】
友，金钟求……
呵……
倏地，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眶似乎又忍不住有些泛红了起来，韩宇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冰冷的弧度。
而就在这时，貌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在看哪里，金父金钟求语气复杂的声音从一旁缓缓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个……是按照户籍上的关系来填写的，而且当时……你也不在全州了，所以奉主就写了我的名字。”
“……”
整个人深呼吸了一下，韩宇抿着嘴沉默地点点头，也不知道金父的这个解释有没有说服他，只是随后他便拿着自己刚刚领到的钥匙，打开了玻璃柜的锁，将里面那个小坛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抱了出来。
而这时，韩宇才注意到，纵然是本身空间不大的供奉柜里，除了韩以诗的骨灰坛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哪怕是一张照片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孤零零地被放在了里面。
“你……你母亲去世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只有那条项链，家里面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本来想放点衣服进去的，但主事说这样不吉利，所以……就没有放什么遗物进去了。”
听着耳边金父的低声解释，韩宇依然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嘴里没有吭声，低下头，用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手中这个触感微凉的陶瓷坛，心里面荡漾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完全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种心情……和他当年站在父母手术室外面时有点相似。
就是那种……明明距离只在咫尺，可心里面却非常明白彼此之间永远无法再次真正触碰到对方的感觉。
这让韩宇的眼眶隐隐有点发热。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这种心情不太正常，可他就是抑制不住……
其实如果换个角度而言，如果……这个女人，就是他这一刻手中抱着的“这个人”，如果她当年没有生下金志宇，或者说林允宇，又或者该说是le，管他叫什么名字！
总而言之！
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他。
就没有现在的韩宇……
“呼……”
猛地吸了吸鼻子，韩宇能够感觉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就会有些失态了，他不想这样，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在一些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他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眨眨眼，平复了一下自己胸腔中激荡的情绪。
紧接着，就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样，他忽地转转头，目光看向了自己左手边的方向，一下子，本来很低沉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怪异且疑惑的神情。
他抿抿嘴，回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金父，语气听起来有些古怪地开口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把他的骨灰也供奉在这了吗？”
就在韩以诗的供奉柜的左边，同一行列中，此时也正供奉着一个骨灰坛。
它那个供奉柜可比韩以诗的大多了，差不多有两倍大，对于这个人……韩宇感觉自己还真的无法多说些什么。
透亮的玻璃之后，供奉柜里不像韩以诗一样，东西几乎塞得满满当当的。
棒球手套，棒球帽，奖杯，甚至还有花圈，在骨灰坛的前面，还放了几张照片，全家福、单独的写真之类的。
而在这些照片中，有一张特别显眼。
一个笑得有些痞气的青年身穿一身棒球装，手里挥舞着一根球棒，正沐浴在阳光中。
不巧，韩宇认得这个青年，或者说，他认得这张脸，这张虽然他只见过几次，却深刻在脑海里的脸。
青年的名字叫作金志雄。
身份是金家的儿子。
以及……韩宇同父异母的弟弟。
……
金夏妍和金泰妍陪着金母，此时都站在金志雄的骨灰坛前面，金母红着眼眶抬手轻抚着供奉柜的玻璃柜门，嘴里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而两姐妹，则统一地低着头，眼圈同样发红，韩宇甚至还敏锐地发现，两个丫头眼睛里都隐含着泪水。
按理来说。
韩宇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很沉重、很悲凉才对，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他的怀里正抱着那个小小的骨灰坛，他看着就站在自己左手边的母女三人，再看看这一边金父和自己，所谓的父子两人，心里面忽然觉得这一幕非常可笑。
韩宇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不应该，不管是他的理智，还是情感，都在告诉他这是不应该，自己哪怕没有愧疚之心，至少也要有点悲伤难过的情绪才对。
可是韩宇没有。
不，或者该说他有一点。
当他看着泰妍那两个丫头伤心的样子时，他的心里确实有种难言的复杂和沉重，可当他的目光看向同样悲伤的金母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又变得很古怪起来了。
一方面，有种说不清楚的愧疚和复杂，而另一方面，看着金母难过的样子，他的心底居然隐约有点诡异的痛快感。
他很清楚这种痛快感的来源是什么，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这种想法，就像……他之前看到韩以诗的骨灰坛时，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情绪一样。
“这里其实是我们家传统的骨灰堂，你奶奶、爷爷，甚至是祖父母的骨灰都供奉在这里。”
听到金父的这话，韩宇忽地眨眨眼，转头奇怪似的看向了金父，嘴里轻声问道：“他们……都没有选择墓葬吗？”
“嗯……”
听到韩宇只是用“他们”来称呼，金父的脸上似乎隐隐闪过了点失落，可紧接着他还是耐心地为韩宇解释道：“我们家的习惯是认为人去世之后不该埋在土里，被泥土腐蚀，而是应该和家人继续在一起，所以都是选择将骨灰坛供奉起来。”
“哦……这样啊。”
金父一口一个“我们家”，韩宇听了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随意地点点头，低眸看着自己怀里的骨灰坛，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又过了一会儿，金父也走过去，微微红着眼与金志雄的骨灰坛说了会儿话，韩宇他们这一趟貌似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然而就在这时，本来坐在一边平复心情的金母却忽然抬起头对众人说了一句话。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韩宇有点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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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对家人的理解（下）（）
听到金母突然的话语，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金父率先反应了过来，先是目光非常复杂地看了一眼脸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金母，随后便张张嘴，想开口说点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真的说出些什么，坐在一旁的金母就似是有所感觉一样，偏头若有若无地与金父对视了一眼。
一瞬间，金父刚到嘴边的话语就不由停滞了下来。
“那、那个……”
而这时，站在金父身边的金夏妍也反应了过来。
她瞧了瞧站在一边的韩宇和就坐在骨灰堂长椅上休息的妈妈，也忍不住僵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地举举手，犹豫地跟金母开口道：“偶妈，ppa他……”
“行了。”
倏地，金母转头看向了脸色都犹犹豫豫的丈夫和两个女儿，眉头不耐烦似的皱了起来，嘴里颇具威严地说道：“叫你们出去就出去，想让别人看笑话吗？”
“……”
顿时，父女三人一阵讷讷无言。
金泰妍抿了抿嘴唇，眸光悄悄地看向了一边的韩宇。
却发现自家这个ppa正对着她轻轻笑了笑，点点头无声地示意了一下。
“……好吧，那我们先出去了，ppa、偶妈……你们两个快点出来啊。”
听到金泰妍的话，金父和金夏妍忍不住齐刷刷地看向了她，结果却见金泰妍抿着嘴，对自己两人暗暗摇了摇头，一下子，本来还想坚持什么的父女二人只能无奈地对视一眼，也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在三人快要走出去的时候，金夏妍还是不由回头瞧了一眼依然待在里面的两个人，鼓鼓嘴，不太放心地喊了一声：“偶妈，ppa，记得快点出来啊，我们还要打扫呢！”
“知道了！你这臭丫头！”
一声有点不耐烦的中年女声直接传了出来，吓得小丫头缩了缩脖子。
……
“你父亲就不用说了，我知道泰妍和夏妍她们两个也都很喜欢你，他们三个，因为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应该很为难吧。”
四周清静下来之后，金母的第一句话就让韩宇有些惊讶了。
没想到她开口就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可仔细想了想，在这件事上，韩宇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索性就不开口了，姿态礼貌但不拘谨地垂手站在一旁，一副默默聆听的模样。
而似乎是感觉到了韩宇沉默的态度，金母抬眼瞧了瞧他，眼神中好像带着点说不清楚的意味，旋即她居然轻叹口气，对韩宇语气柔和地说了一句：“坐下来吧，我们两个……不管怎么说，关系应该也亲近到足够可以坐在一起聊会儿天的程度了吧？”
“……”
整个人迟疑了一下，随后看着金母望向自己的脸庞，韩宇还是默默地点点头，走到金母的身边坐了下来。
一下子，韩宇高大的身形和金母瘦小的身形并列摆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看起来有点奇怪又好像有些协调的画面。
“哎一古，还真是长大了呢……一下子长这么高了，看起来比志雄还高一个头吧？”
听到金母的话，韩宇下意识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了过去。
而看到他转头看向自己，莫名的，韩宇感觉自己似乎在金母淡然的脸色中看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笑意，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紧接着，他就听着金母开口轻声说道：“不用那么看着我，我知道，你这孩子对我的尊敬仅仅是因为志雄，和我曾经在医院照顾过你，另外或者……还有点泰妍和夏妍的原因？”
话说着，金母就眨眨眼同样看向了韩宇，从她的脸上，韩宇除了平静之外，就找不到其他什么情绪了，好像她根本不是在询问，而是心中早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一样。
随后，韩宇就看着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嘴中继续说道：“总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也许说出来你不信。其实……从你小时候我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这孩子。”
一下子，韩宇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一抹讶然终于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本来这样的场面话听听也就算了，可是此时此刻，金母在这样的情景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那么显然，她好像说的并不是什么虚话，而且韩宇能够感觉出来，金母说的是实话。
所以，他的心里有了点惊讶，而同时，他也不太明白金母没事说起这个干嘛。
不过金母此时显然没心思理会韩宇的疑惑，她将头转了回去，看向了不远处正锁在供奉柜里的金志雄的骨灰坛，目光似乎有些出神，说道：“那时候你和志雄差不多大，两个人的个头看起来差不多……
我一看到你，小脸长得白白净净的，尤其是那双眼睛，非常漂亮，非常有神，看起来和志雄很像，所以只是第一眼……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奇怪地很喜欢你。
而同时……我也一下子就确认了，你这个孩子，和我的丈夫应该有关系。
从当初你母亲拉着你走进家门口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很神奇的，我一看到你就确认了这个事实。”
“……”
听着耳边金母自言自语般的话语，韩宇微不可察地抿抿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骨灰坛，没有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可当初还是选择把你送走吗？”
忽然，金母回过头来问了韩宇一句有些奇怪的话。
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平静而略显苍老的面容，韩宇眯了眯眼睛，却还是没有作答。
“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
“……”
一瞬间，看着自己身边面不改色的金母，韩宇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心里面的感觉很奇怪。
说实话，金母这话说得很坦诚，可也许就是因为太坦诚了，没有了平常人们说话的那层伪装，韩宇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虽然他自己心里面早就清楚这个事实了。
然而，接下来金母继续说出的话语却让心情古怪的韩宇不由愣了一下。
“不要误会，当然，可能你们所有人都误会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不疼爱你，才不想抚养你。不是。而是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不能抚养你。这其中的差别，你明白吗？”
…（。）u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对家人的理解（完）（）
一听这话，韩宇的眉头下意识就皱了皱，疑惑地看着金母。
而看着他脸上泛起来的迷糊神情，金母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中涌出了许多隐约的柔和，但同时，她看着韩宇的目光里，依然有点难言的复杂。
“之前在医院跟你说的，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所以无力抚养你，这样的理由，我想你应该是不信的。”
听到金母的话，韩宇不置可否地抿抿嘴，还是没有说话。
“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话太混账了。”
金母轻轻摇摇头，说出了一句又让韩宇有些惊讶的话，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话都不该说出来的，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母亲。”
话说着，金母抬抬头，目光柔和而复杂地扫视了韩宇一眼，嘴里轻声说道：“因为钱而抛弃孩子，这根本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说得太混账了。不过……其实我说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志雄和泰妍的话，也没错。韩宇，我现在这么跟你说，你应该会明白。你知道一个家庭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周围的人会怎么说吗？”
闻言，韩宇脸色先是一惑，紧接着，他倏地一眨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有些奇异地看向了脸色依旧淡然的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