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也好叫她提点提点。”德妃你可不能犯糊涂。
四爷点头,招呼弘时、弘旺,“外头天色不好,你们陪着过去。”
兄弟俩答应下来,护送八姐去永和宫。见了德妃,悄悄一说。德妃自己先吓一跳,低头沉默半晌,长出一口气,拉着八姐的手说道:“万岁爷选我儿为储,实在从来都没敢想过的事。如今我只知道伺候万岁爷,含饴弄孙,管好永和宫就是了。哪里还有精神,管别的呢?”
八姐看她明白过来,略微安心,感叹一句:到底是四大妃,政治觉悟就是不一般。反过来劝德妃一阵,说好日子在后头呢,请德妃一定要保重身体,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争取五世同堂。
德妃听了高兴,指着八姐肚子笑道:“成,我就等着这孩子给我添重孙孙呢!”
婆媳俩说笑一阵,八姐这才扶着弘时、弘旺告辞。德妃看她身子重,亲自送出殿外,望着他们母子三人远去,垂眸半日,站在廊下吹了一阵冷风。第二天一早,永和宫就传太医,说德妃感染风寒,卧床不起了。好在不严重,弘春、二格格两人便能照管,没两日便好。四爷、八姐这才安心。
康熙接了奏折,正是生闷气的时候,听说德妃病了,心中火气不知怎么的反而下去一些。后来德妃好了,康熙又气上了。原本就体亏,连着生了几日闷气,不觉又病了。接连几日,乾清宫传药问医不断。
四爷本欲亲自侍疾,奈何康熙见了他就咳嗽。不得已,只敢留在偏殿,随时等候召唤。朝内外见此,俱传言,说康熙克子,这位新储君八成也熬不到登基那会儿。一时间,各方又开始骚动起来。
德妃、八姐虽然心急,奈何后宫不得干政,婆媳俩只有每日里互相安慰,小心翼翼护着弘时、弘旺兄弟几个。
二格格手里暗藏四爷粘杆处部分势力,与宋氏母女二人小心翼翼看着宫内势力动态。这个时候,四爷嫡女弘春,出人意料地一反往日凡事不管姿态。冷眼旁观几日,冷笑一声,拍拍巴掌,带着人赶往乾清宫求见康熙。
康熙刚喝了药,正抱着年秋月所出小女儿逗弄,听小太监通报,说太子家三格格来了,不由奇怪:“弘春?”弘旺孪生妹妹?“她来作甚?”
小太监低头回话:“回万岁爷,三格格说,有大喜事恭喜万岁爷。”
“喜事?”康熙扭头看一眼年秋月,“和贵妃生了?”
年秋月笑着摇头,“还早呢,太医说,和贵妃姐姐要等来年春天啦。”说着,抱起小公主,笑说,“许是别的事儿呢。姑娘家面皮儿薄,万岁爷不妨请三格格进来,一问便知。外头那么冷,咱家姑娘都是金枝玉叶的,可别冻着了。”
康熙这才点头,命传弘春。
弘春站在殿外,闻听传唤,急忙整肃衣冠,吩咐贴身宫女在外候着,只身入内。
进来一看,年秋月抱着小姑姑站在一旁,便先向康熙行礼,再向贵妃、小公主问安。
康熙看这个孙女,面容沉静,模样颇似老四年幼之时,神态则有三分老八当年影子。暗暗感慨一番流年如水,那俩小子如今一个比一个会装,见了就心烦,哪里还有小时候这般可爱模样?放柔声音问道:“春儿,求见皇爷爷,可有什么事?”
弘春扭头看一眼年秋月,笑道:“孩儿是为贺喜皇爷爷而来。”
年秋月一看,以为女孩儿家私事,便笑着告退,领着屋里伺候的宫女们出去,只留总管太监三毛子侍立一旁。
康熙也以为弘春是为私事而来,想着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脸皮居然这么厚,登时就不悦了,沉声问道:“朕何喜之有?”
弘春见惯了自家老爹黑脸,看穿了老娘皮笑肉不笑模样,直面康熙,也不害怕,大大方方正色说道:“孩儿恭喜皇爷爷,咱大清朝——要出汉武帝那般人物了。”
康熙闻言,只看弘春不语。
弘春微微迟疑,接着爽快说道:“孩儿观史书,说汉景帝时,先立刘荣为储。后有御史进言‘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请立栗姬为后。后汉景帝废刘荣立刘彻,是为汉武帝。如今局势,与汉景帝之时,何其相似?故而,孩儿恭喜皇爷爷,咱大清朝——又要出位圣君了。”
康熙抬头,看着这位嫡出孙女。看了半天,见弘春目光清澈,神态安宁,自己先笑了,喃喃道:“老四有你这么个闺女,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弘春:有木有搞错?为毛我长的像爹?那还能看吗?
弘旺:像爹还不好?总比我长的像八阿玛强。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的八额娘跟八阿玛有一腿呢,有木有?
弘时:你们那算什么,我长的像八阿玛才叫坑爹!怪不得上辈子亲爹死活要把我过继,哼,李氏亲娘,你害的我好苦啊!
八姐+四爷:呃~~~
通知:作者要出差,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估计快的话这周末更,慢的话遥遥无期,啊嘤~
57中宫有主()
第五十六章中宫有主
年秋月抱着小公主;在乾清宫后殿转了一圈儿;回转之时;就见弘春开门出来。年秋月笑着问:“三格格这是要回去?”
弘春抬头,微微屈膝行礼,“是,皇爷爷说想吃我做的杏仁酥。我这就回去做好,待会儿趁热送来。”
年秋月听了;笑着夸几声弘春孝顺;柔柔嘱咐几句,放她回去。果然,没过一会儿,弘春亲自捧着杏仁酥回来;送给康熙品尝。祖孙俩一起吃吃喝喝,十分亲热。
年秋月心中奇怪,康熙朝公主不多,饶是康熙如此能生,还是得从叔伯、兄弟们家里抢女儿用于抚蒙和亲。然而,在康熙眼里,女儿纵使十分稀少,也不如小子矜贵。更别说自直亲王往下,哪家都有那么三四个孙女,更加不值钱。好多一年到头都难得康熙正眼一看。像三格格这般,能贴身侍奉左右的,只有当年太子家三格格有过三四回。只是康熙不说,年秋月也不敢多问。依旧领着后宫嫔妃,轮班侍奉康熙。
如此安安静静过了几日,这天大朝会,康熙觉得身体好些了,便想起床见见大臣们。免得一个个长时间不见皇帝面,都跑到各个皇子跟前献殷勤,忘了谁才是他们正经主子。
皇帝病愈临朝,百官一个个喜气洋洋。别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做足了姿态。恭贺一番圣体安康,再说一番吉祥话,康熙满意了,刚想回去歇着,就有那不长眼的上前找事。翰林院检讨朱天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咋咋呼呼请求康熙立后。说中宫之位空虚已久,如今太子既立,理应填补中宫空缺,以免也好叫太子、宗室、百官,以及内外命妇们知道该以谁为尊。
尽管知道老四与德妃母子二人都是恬淡性子,绝不可能于此事上做手脚,康熙还是气地笑起来:老四、德妃不撺掇着人立后,那就是有人看老四母子俩不顺眼,想借着朕的手,再换一次太子?哼,指不定这事儿,老四娘俩儿未必没抱着冷眼旁观心思,想叫朕帮着你们打擂台?美的很!
扫一眼群臣文武,康熙按捺住胸中火气,问道:“爱卿所言甚是。中宫无主,致使先太子早逝,朕白发人送黑发人。至今想起爱子,仍不胜哀痛。如今胤禛已然继任太子,理应册立中宫,以正母慈子孝之风,为天下表率。那么,依爱卿只见,何时行册封礼合适?”
众人一听,哟呵,这是要立德妃为后了?四爷绷着脸站在龙椅旁不说话,底下众王爷、贝勒们险些炸开了锅。除了老十三,一个个背地里忍不住抱脚急。能不急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疼啊!
康熙冷冷一笑,看底下众人慢慢安静下来,这才悠悠然说道:“朕娶媳妇儿,也有两三遭了。除了仁孝皇后,其余的,皆是从贵妃位上晋封的。今日朕取个彩头,先晋德妃、惠妃、容妃、宜妃为贵妃,着礼部准备准备,年前挑个好日子,册后。”
说完,也不管底下人如何想,看一眼四爷,站起身来,不用人搀扶,稳稳当当走下龙椅,从侧门回乾清宫去了。
不说各方势力因为康熙一句话忙着调整策略,移动“工作重心”,单是礼部,为晋封贵妃,继而册封皇后礼仪,忙的不可开交。本来临近年关,各部都忙着结账算钱,又要赶在二十六日封笔之前办完。钦天监算来算去,终于挑了腊月二十五日,算是吉利日子。内务府也忙着赶制皇后、贵妃朝服、朝冠,皇后金册金印皇子们礼服、公主、王妃们首饰等等,等等一应物什。每日里养心殿那边造作坊灯火通明、彻夜不眠。噪音吵吵到长春宫和贵妃那里,常常睡不着。和贵妃无奈,只得奏明康熙,暂时搬到储秀宫,与年秋月母女挤着住。
宫里宫外命妇们,不管自家爷们儿是哪一党的,都想着法子往永和宫钻。人来人往,都是事端,稍不留意,轻易便能得罪人。德妃忙不过来,便叫上十三福晋来帮忙。十四福晋本来也想搭把手。德妃想着她没了男人,算是寡妇,怕粘了晦气,只叫她在一旁看着,不准动手。一来二去,十四福晋便躲在贝勒府不肯出门。倒是十三福晋百忙之中,派人送去年货,好叫她们孤儿寡母过年。
有十三福晋帮忙,德妃还觉不够。看看八姐肚子,舍不得劳累未来皇后,只有狠狠心,叫来三格格、弘春帮着迎来送往。好在命妇们见了未来公主,只有谦让恭贺的,倒没怎么难为两个小姑娘。
有了这些人帮忙,德妃才算是松了口气。
四爷每日里去永和宫请安,母子二人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聊聊。唯独八姐,偶尔想起康熙要立后,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叫来弘旺商量,弘旺摇头说道:“额娘担心的事,孩儿也觉得有些奇怪。只是想不出哪里不对。不过,看样子皇爷爷对阿玛还是维护的。只要皇储位紧紧握在咱们手里,皇后位——未必就那么重要。咱们只管看着就是。皇爷爷心中所想,咱们猜来猜去,倒不如好生帮着阿玛坐稳太子交椅来的实在。”
八姐听他这么说,也就暂且安心养胎。想起大格格刚生了儿子,如今在宫里不比宫外,不能随意去探望。便命弘时、弘旺带着礼物先去看看,说好了等孩子满月时候,再去看她母子。
立后并晋位贵妃礼仪虽然繁琐,但国家有排山倒海之力,不出半个月,处置稳妥。腊月二十四日,内务府送到永和宫一套礼服。德妃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昏花,看看是明黄色龙袍,料想错不了,便放下心来。交给身旁大宫女,命她好生收起来,待到第二日穿戴。
二格格在旁边看一眼,微微皱眉。当着德妃的面,不敢多说。等到弘春送荣宪公主回来,悄悄使个眼色,姐妹俩出门嘀咕一番。
弘春听完,迟疑道:“二姐姐,你是不是看错了。皇贵妃朝服、朝冠与皇后规制本就没差多少。不过就是珠子大小、数量略有不同。内务府是做什么的,怎么回弄错呢?”
二格格郑重摇头,“我年纪轻轻眼又不花不近视,怎么会看不明白。那朝服看着文采辉煌,其实,是旧的。我刚刚借着给奶奶端茶时候,特意凑近闻闻,上头一股压箱底的樟脑味儿,针脚也没新做的那般痕迹。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内务府新衣都是每年供上来的贡品,怎么可能是陈年旧货呢?”
弘春听了这话,抿嘴儿说道:“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咱们做不得主,且请示了额娘、阿玛再说。”
姐妹来商量着,弘春仍旧回去照顾德妃,二格格则到八姐院子里悄悄回禀此事。
八姐听了,略微思量一刻,悄声问道:“那套朝服领口,是不是用一颗碧玉珠子做的纽扣,那颗珠子雕成莲花形状?”
二格格管着部分粘杆处,跟着她们学了过目不忘本事,仔细回忆一番,点头说道:“正是,额娘如何得知?”
八姐摸着肚子冷笑,“那套朝服,确实是皇贵妃规制,而且,你看的没错,那是旧衣,当年孝懿皇后做皇贵妃时候,内务府特意为她做的。那颗纽扣,还是你阿玛亲手雕刻的呢。”
二格格闻言,想了想,挨着八姐站了一会儿,不忿道:“内务府那帮子忒不是东西。若是祖母好事将近,合该查明了,拉出去杖毙。叫他们欺君!”
八姐听了,冷笑一声,摸着二格格脖颈轻声说道:“内务府那帮老鼠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八成是狐假虎威呢。你且看吧,明日之事,定然大出咱们意料。”
二格格再问,八姐便摇头不说了,只叫她回去,好好伺候德妃。明日若有什么突发事件,以德妃身体为重。别的不用她和弘春管。
二格格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劝八姐好好保重身体,明日且勿劳累了。八姐噗嗤一笑:“我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那种场合,才不去凑热闹呢。有你十三婶婶招呼着,省我多少心呢。”
二格格陪着笑笑,亲手奉上一杯茶,这才抽身出去。回到永和宫,见了弘春,也只说无事,叫她一同照顾德妃为重。
当晚四爷回来,八姐挑主要的跟他说了。夫妻俩在床上,有什么不能讲的。依次分析了种种可能,四爷忍不住幽幽一叹,揽着八姐说道:“静观其变吧。实在不行——”
八姐点头,劝道:“实在不行——你就放心吧。兔子会跳墙。”
四爷点头,默默不语。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老爷子,您真吧儿子当面团儿,任您揉搓了不成?
夫妻俩静默一夜。第二日一早,红日高升、晴空万里。太和殿装饰一新,皇亲宗室、文武百官以四太子胤禛为首,由殿内列队,一直站到太和门外玉带桥上。见过立皇后的,没见过六七十岁的老皇帝娶正经媳妇儿的。一个个或羡慕、或尊崇、或咬牙切齿,勾着脖子等着。吉时已到,康熙升宝座,宫门次第宣召,传皇后銮驾。
不多时,由体仁阁大学士年羹尧、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马奇捧金册、金印,护送皇后銮驾,经右翼门徐徐而来。
大格格夫婿班第在殿门口瞅见,微微一愣,暗道:永和宫在东六宫,怎么銮驾不从左翼门出,反倒从右翼门出?转念一想,左翼门乃是原配皇后所走之路,继皇后自然要从西侧过,以示对元后敬重。便放下心来,站在队列中静候銮驾到来。
等到銮驾停在殿前,宫女搀扶着新皇后下轿,班第小心一瞥,心中大惊:这不是德妃乌雅氏,乌雅氏年过六旬,就算再擅长保养,也不能看着只有二十四五岁!
班第头猛的一懵,就见年羹尧、马奇护送着新皇后拾阶而上。大约是过于紧张,新皇后脚下略有不稳,年羹尧还大大方方伸手扶一把。马奇等老大人看了,也微笑着不说什么,好似年羹尧扶这位皇后,乃是再合适不过之事。等到皇后一行从眼前走过,班第低头念叨:年贵妃?新皇后?
班第还没明白过来,就有大学士张廷玉站在殿上,高声诵读册立皇后诏书。班第仔细听了,便知果真是册立遐龄之女年氏贵妃为中宫皇后。
有趣的是,立后诏书中,明确提到,晋太子胤禛之母德妃乌雅氏为皇贵妃,一应器具用度,与皇后同。康熙也够损,特意在诏书中惺惺作态,说什么乌雅氏侍奉朕躬四十余年,有停机之德,堪为国母。奈何大清朝自立国以来,便无一帝二后之礼,只有委屈太子生母屈居副后。愿乌雅氏能体谅朕躬,协助年皇后,共同管理后宫,令宫闱和睦,则是。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