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阙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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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阙君侧-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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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这雨倒是下啊,清爽清爽也好,省的这么沉闷。”

    姚姑姑站在容妆身边;一直透过窗子瞧着外边的天;回应了阿萦道:“都已经进了九月中旬了,这雨啊;怕也是最后一场了;下回就该下雪了。”

    容妆闻言,素手一顿,半弯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也瞅向窗外,听着姚姑姑的话,脑海里不由便想起了去年隆冬的凛冽大雪,却原来,不知不觉都已经快过了一年了。

    一阁的人无趣的无趣,发怔的发怔,这外边的雨,说着也就落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其间寒冷更深。

    小景子从外头匆匆进了阁里,惊了容妆静默思忖,姚姑姑蹙着眉心瞪他一眼,问道:“怎么了,瞧你就不能稳重点,小心把你打发到内刑司服役去。”

    其她人均是一笑,小景子抬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惊着姐姐了,对不起,不过姐姐肯定舍不得把我赶出咱们红妆阁的。”

    容妆轻笑,挑眉问道:“谁说不会的?”

    “姐姐你就别吓我了。”小景子走到阿萦身边,端着茶壶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拿袖子一抹嘴角,然后才肃穆道:“姐姐,也就咱们阁里头安静着,这不,一大早的外头又有事儿了。”

    容妆闻言蹙眉问道:“怎么了?”说着,往桌边走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小景子,小景子一扫众人端肃的神色,不由就撇撇嘴,“阖宫都传开了,内刑司杂物房被人偷了。”

    容妆一蹙眉,小景子又想了想,又道:“哎,不对不对,不是偷了,其实也压根没丢东西,就是被人翻了个遍,连带着一群守着的人都被人打晕了,结果没丢东西,那群人肯定都吓死了。”

    容妆眉头缓缓舒展,而后唇角带着笑意,敛眸思忖着,旁边儿小景子还不断叨叨着:“这内刑司的杂物房无非放一些查案的证物什么的,莫非有人做贼心虚想销毁什么证据不成?”

    容妆瞥了一眼姚姑姑,目光幽深,所有的事情便是连阿萦也并不全然知道,许多事也不过一知半解罢了,更别说拂晓和小景子,许多事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也唯有姚姑姑,容妆从未瞒过她。

    如今在小景子这般猜度中,容妆觉得,有一句话总是对的,那便是做贼心虚。

    容妆说,苏令芜做贼心虚,昨日她曾故意告诉苏令芜,那令牌放到了内刑司,也不过是试探罢了,如此看来,那令牌不是假的了,从前容妆并不能够完全确定那令牌是否真实,又是否真实偷盗所得。

    但从昨日苏令芜微微慌乱的神色,与今日内刑司杂物房失窃一事,她可是万分的确定,令牌是真的,也不存在偷盗所得,那就是苏家的令牌,要杀她的那群黑衣人,也就是苏家派遣去的,不再容置疑。

    至于令牌,那么重要的证物,她当然不会放到内刑司那种地方,容妆只觉得,凡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实无虞的。

    这令牌如此虽然如同一块废铁,毫无用处,但将来若是想扳倒苏令芜,罪证一一列出,数罪并罚,那便是罪上加罪,若此刻单一的拿出来,大抵她还有辩驳的余地,再说,现在她的势力如此庞大,也不能正面争锋。

    ***

    约莫晌午的时候,雨也歇了,而千霁宫派来了人到红妆阁,是元旖贴身侍婢芊宁。

    容妆以礼相待,芊宁却是真正的以‘礼’相赠,是元旖派她来给容妆送东西的,几碟点心,道是元旖亲手所做的,算是心意。

    还有便是一块浅金色的龙凤纹玉璧,容妆搭眼一瞧,旋即双瞳倏地瞪大了,怔然了半晌,才问道:“这是……”

    芊宁恭敬道:“谨嫔主子为示与姑娘交好的诚意,特意送上此物,主子说,姑娘精通诗书,定然知晓此物来历与其珍贵,更甚之寓意。主子说,她恭祝姑娘与皇上,如此物之寓意。”

    容妆将装着‘龙凤呈祥玉璧’的锦盒阖上,从桌面推递给芊宁的方向,道:“我不能收,此物非我的低微身份所该持有之物。”

    芊宁也不急,大抵是元旖料到了容妆不会收,她只轻轻笑道:“我家主子身子尚未好,昨日来姑娘阁里已是事情急迫,勉强撑着,御医早说主子近日不能见风,所以近日她未能亲自送来,主子说,姑娘若是不收,那此物就此碎于红妆阁。”

    容妆并未再去拒绝,元旖既说的出,就必然做得到。此物若是碎于红妆阁,岂非长久的遗憾。

    芊宁走后,容妆细细抚摸着玉璧,金色的玉璧并不大,可做贴身玉佩之用,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珍贵之宝,便是在这晦暗的阁里,依然可见熠熠光辉,雕刻精细,棱角般般分明,通体散发的磅礴气势,实是耀目而撼动人心。

    阿萦在旁问道:“这点心……”

    容妆头也未抬,便回答道:“你和小景子,拂晓一同吃了吧。”

    阿萦等离开了阁里,唯有姚姑姑站在旁,看容妆神色,微微疑惑的问道:“妆儿何故如此看重此物?”

    容妆微微抬眸,与姚姑姑目光相对,容妆定睛沉色道:“姑姑,你虽未见过此物,但必将知道它。”

    姚姑姑看向玉璧,问道:“是什么?”

    “此物叫凤龙玉璧。”容妆轻声说着,姚姑姑惊讶的神色尽收眼底,意料之中,容妆轻轻笑了,道:“现在看姑姑的神色,姑姑也知道我为何如此了。”

    姚姑姑忙落座在椅子上,细细打量着玉璧周身,喃喃细语道:“这竟然就是凤龙玉璧?没想到我竟有幸得见真东西了,早年民间就流传着凤龙玉璧的传言……”

    “正是。”容妆神色端然,泠泠声道:“我早听我父亲讲过凤龙玉璧的事情,阑廷开国皇帝原是前朝武将出身,故而阑廷至今尚武,无论是先帝抑或当今皇上,皆是自幼习武,太祖娶了前朝的公主为妻,据说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公主善谋,为辅夫君更是尽心竭力,身为一国公主,却为夫家亡了国,经历了许多年,帮助太祖终于夺得了天下,而那公主,因觉有愧于她的父皇,有愧与她的臣民,在那之后即便是做了开国皇后,也一直郁郁寡欢,她的势力没有了,倚靠也没有了,然而太祖并没有离弃她,反而对她更加的好,因为怕她想不开,特意命人做了一块龙凤纹的玉璧送给她,并且给了她可用此玉璧调阑廷举国一半兵力的承诺,以稳定她的不安,更亲自为玉璧命名为‘凤龙玉璧’,凤在前,而龙在后,更是寓意永远尊重他的皇后,以她为重,已经成为皇后的公主,得到这样重的承诺,自然是应该高兴了,但调兵一说,她却从未用过,因为她和太祖一生和睦,从未生过事端,直到太祖夫妇离世后,玉璧也消失无踪了,有人说被人偷走了,有人说陪葬给皇后了,事实是什么却没有人知晓了,而流传到现在,这块玉璧调兵自然是不能了,但有这等帝后和睦相敬的缘由在,这块玉璧,便是至吉祥尊贵的东西。这个公主,后来的皇后,便是开国文穆皇后。”

    容妆微微笑着,沉吟了半晌,方又道:“如今得见,也是我之幸运。”

    姚姑姑沉了神色,却蹙眉道:“妆儿,你可要想好了,这东西虽是珍贵美好,但这龙凤纹,并不是你可执掌,天下间也唯有皇上和皇后才可以用这样的纹饰。”

    容妆闻言,亦是一蹙眉,她何尝不知,可如今她推拒不得,也不能给乔钺一观,毕竟是元旖送的,若是乔钺问及送礼缘由,她该怎样告诉他,她也变得和后宫那群女人一样,用心计权谋的心思,来度日,来喝他相处?

    既然没办法,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姚姑姑在旁劝慰道:“妆儿切不可因为此物便对谨嫔没了戒心,她也是知晓此物不是她该持有的,哪怕再喜欢,也不过是博你信任罢了,还能将这危险的东西甩了手,想必她也是喜欢之极的,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留着它。”

    容妆笑道:“她也用心良苦了,且行且看吧。”

    容妆轻笑,倒了杯茶,敛袖端起杯子,缓缓的轻啜着。

    元旖,她当然不信任。

    元旖对她做过的伤害,都已经尽数归还了。

    巴掌,罚跪,讽刺,都不及一个下毒。

    诚然,苏令芜是冤枉的。

    元旖中毒,是容妆蓄意而为,哪怕她当时并不在阑廷宫里,所以没人能够怀疑到她。

第86章 下毒之事() 
元旖中毒的时候;容妆并不在宫里;即便容妆不在,可姚姑姑还在。

    容妆在回宫之后,几番言谈间曾心照不宣的谢过姚姑姑,而姚姑姑也曾回答说;肯为容妆做任何事,任何事;那么也当然包括为容妆伤害别人;以及为容妆清除障碍。

    容妆又何尝不知道,能得如姚姑姑这般忠心之人,自是她的幸运无双;当然,也不乏她从来和善待人,善因而得善果。

    是的,元旖中毒;正是容妆命姚姑姑做的事。

    为的并不是除掉元旖;元旖和容妆并无甚大仇恨,没有这个必要非要她的命不可;且一旦元旖突然一死;必然在后宫引起风波,彻查此事,难保查出,甚至引起祁国离心,容妆会以大局考虑,后宫女人之间的事再大,和朝廷国事比起来,亦是小事,她到底是祁国公主,若如此令元麓不安,着实不值得。

    而容妆为的,是彻底离间元旖与苏令芜。

    从表面白清嫱与容衿的事扯上关系后,容妆便猜测,白清嫱已经和苏令芜结成一派,倘若元旖再同苏令芜联手,那么苏令芜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容妆选择让元旖归顺自己,对抗苏令芜,削弱苏令芜的势力,才是正途。

    在出宫之前,容妆便已经有这个心思,但是她迟迟没有真的去有所动作,也是没想主动伤害元旖,毕竟她是无辜之人。

    令容妆下定决心的,是在宫外那时,被那群黑衣人追杀,在看到那令牌,心里已大部分确定是苏令芜所为的时候。

    容妆方下定了决心,苏令芜此人,对她已起了杀心,便必然不会放过她,那她容妆何必求她高抬贵手,当然不会,人不犯我,则我不犯人,苏令芜先害她,那也别怪她,何况,苏令芜身上,也许还背负着容衿和孩子的两条命。

    在那在黑衣人刀口下脱险之后,容妆便在封铭和阿萦两人面前,借口往红妆阁写信报平安,是,一路上容妆并不是第一次给红妆阁写信报平安,但那次,是唯一掉了墨迹的一次。

    那似不知不觉掉落的墨滴,并不是真的不知不觉,不是偶然,是容妆故意所为。

    因为她离宫之前,便已经和姚姑姑商量好的事,有些话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写在信中被人看见,所以那时容妆告诉姚姑姑,若是她写回去的信有墨滴掉落,便是令姚姑姑去着手办,二人曾商议好之事。

    所以,便有了元旖中毒。

    姚姑姑办事利落,并没有留下痕迹。

    而因为这件事,苏令芜为了脱罪,不惜让自己的宫人云水去顶罪,其实最无辜的,该是云水,因为她跟错了主子,元旖也不是在百花园闻了花里的药粉而中毒,这一番搪塞说辞不过是唬傻子的罢了。

    真实的情况是,姚姑姑在御药房,把事先准备好的毒药,下在了元旖的养颜药膳中,且有冉缜协助,为姚姑姑作不在场的证明,更为姚姑姑善后,无人能够察觉,因为毒药便是容妆向冉缜要的,药量不足以致命,只不过损伤身体,昏迷罢了。

    人算不如天算,也许原本并不能那么天衣无缝,而元旖去百花园散心遇到苏令芜的宫人云水,那还真就是巧合,也是苏令芜活该被嫁祸。

    原本就是要嫁祸给她的,事情就那么凑巧赶到了一起,她注定了不能逃脱关系。

    尤其是苏令芜急急抛出云水脱罪,表面是条条合理,没人能说什么,却也正让众人以为,她不过是为了脱罪,从而会觉得,事情就是她所为。

    愿意当然更是如此想,所以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苏令芜,顺其自然的投靠了容妆,甘愿助她,容妆的目的,就此达到了。

    ***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一场秋雨过后越发的寒凉了,早过了繁华盛开的季节,大多数已经凋零枯黄了,唯是如今秋菊尚好,内廷司便将培育好的盆栽送到了各个宫里。

    内廷司一众人到了红妆阁的时候,小景子叫容妆来到院子里看看,容妆着了一袭墨绿的衣衫,深秋的午后恰是睡意正盛,容妆一双明眸惺忪半眯,在院子里扫了一眼各类花色,容妆并不是很喜欢菊花,一般罢了,但如今菊花也是最符合时令的,自己不喜欢,留在阁里给姚姑姑、阿萦她们观赏也是好的。

    容妆顾盼四下,唯有其中的几盆花瓣垂丝最长的菊花还勉强合心,阿萦在一旁似乎也是喜欢,便指着那几盆粉白色的菊花问道:“这几盆还挺好看的,叫什么呀?”

    内廷司管事的太监叫徐子河,也是个惯会拜高踩低的主,好在和容妆早熟络,如今倒也并不敢亏待,他回头瞅了瞅那些花儿,刚要回答,容妆却已经回道:“那几盆花叫做十丈珠帘,是菊花里花瓣最长的品种。”

    阿萦了然点点头,徐子河则谄媚笑道:“姑娘好见识,正是。”

    容妆一丝笑意也无,半是困倦半是乏味,只淡淡道:“既然阿萦喜欢,那这几盆十丈珠帘就留下吧。”

    容妆方要转身回阁,扫了一眼徐子河,却见他皱着眉头踟蹰,便问道:“怎么了?有问题?”

    徐子河抬头望了一眼容妆,后道:“姑娘可要见谅,这是今儿一早上凌云宫派人来定下了的,留下怕是不妥呢……”

    小景子见状,在旁呵斥道:“既然先拿到了我们红妆阁,就该我们先挑着,我家主子喜欢,凭什么不能留下。”

    其实小景子说的没错,若是内廷司送下来什么时令的东西,都是按照每个人的位份,一一轮着挑下来的。

    徐子河一脸为难的道:“姑娘可别为难咱们,按理说姑娘并没有位份,也不是嫔妃,原本嫔妃这面该是先送到凌云宫的,再怎么说这后宫也就属德妃娘娘位份最高,最尊贵,但咱们最先来了御前,也是想着姑这里。”

    容妆瞪了一眼小景子,望着那几盆十丈珠帘,目光沉了沉,敛眸轻声道:“小景子护我心切,徐公公不必在意,我也无意为难你,红妆阁里无人喜爱菊花,徐公公便带人离开吧,别让德妃娘娘等急了。”

    徐子河福了福身,一甩拂尘带人离开了,一行内监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红妆阁,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容妆看了看众人,笑了笑道:“小景子别委屈,若是我们红妆阁连这点小气都承受不下,还哪里来的什么长久?”

    众人面面相觑,小景子点点头,容妆转身回了阁内打算小睡片刻,上午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容徵,料想他该要进宫来了吧。

    靠在软榻上,眼睛还没阖多久,小景子便开门进来禀报道:“姐姐,容大人来了。”

    容妆闻听,缓缓睁开眼睛,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挥手撩起软榻边的珠帘,起身往外阁走去,容徵已落座在墙边椅上,拂晓侍立在旁,容妆见状,微微勾勒唇角,一边走过去,一边笑言道:“我正要睡会儿,哥你倒是来的正是时候,恰好扰了我的清梦。”

    容妆轻步踏过,不经意碰的帘幕泠泠脆声,容徵侧目,见容妆出来,便一直盯着她的方向,亦是笑道:“妆儿,这可是你叫我来的,那就别怪我耽误你休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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