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阙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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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阙君侧-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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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明白那些个难捱的长夜漫漫里寸寸相思俱成灰,明白相思不相见的颠倒折磨,她明白乔钺驻守的万里河山不容有失,可乔钺一人之躯,却是她的河山万里荣光万丈,她也不容他有失。

    ***

    这一日的天色很好,云阳疏影。

    容妆上了马车,裴素跟着她,侍卫前后骑行保护着,玄色的檐角,飞扬的旌旗,还有这一切入目的场景,容妆撩开车帘眺望着,目光最终落到乔钺等人身上。

    封铭,容徵嘱咐护卫好好保护容妆。

    乔钺一言未说,只是凝望着她。

    容妆为宽他心,便笑了一笑,车马移动,往瞧缓缓行去,容妆回望着,依稀看到乔钺开口,口型仿佛是在说:“等我。”

    等。

    容妆翕张着唇,呢喃着一个等字,放下了帘子,这一时间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裴素眼见如此赶紧一番安慰,容妆也没多说什么,靠着软垫就闭眼歇息着。

    这一路行的慢,赶到楚州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楚州的气候比以北边关要暖上一些,寒气只是隐隐的,不重。

    因离战乱之地相近,这里也不太平,不时也有少许敌军出没。

    众护卫将容妆送到城外一座名为雁回的寺院中,这里清净又安全,避人耳目,是个短暂的好居所。

    这里来往人不多,况只收女客留宿,后院安静极了。

    虽然陈设简陋,但好在院子里栽种数种植物,还算清幽。

    容妆斋戒沐浴后,在大殿内诵经直到深夜,只求心能静下,安下。

    她知道,乔钺带领着阑廷大军锢守金瓯,驱逐外敌,明知刀剑无情,容妆的担心根本无法抑制。

    这一夜,容妆无眠,推开古旧的窗扇,咯吱咯吱的声音打破静寂。

    墨夜浓稠阴云滚过一轮孤月,不时遮挡起如霜白光,再露出光芒洒下墨穹,不远处钟鼓楼在深夜里只看的到一片墨影,有些阴沉沉的。

    后半夜以后,容妆半梦半醒,从半开的窗子里渗进来的风丝吹的帘子颤动,风犹冷,几分入骨的阴寒,容妆不知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早晨,阳光朦胧。

    容妆的头疼的厉害,梳洗后裴素端了清粥素菜进来,容妆吃了几口便带着裴素一同来到大殿内诵经。

    香烟缭绕悠悠渺渺的几丝飘散在半空中,僧人姑子齐齐的都跪在大殿里。

    容妆来时不曾提及过身份,众人也不知,见她便只当女施主称呼。

    此刻大殿里如此肃穆,裴素打破了沉寂问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一姑子低声答道:“今日咱们阑廷与敌国决战,女施主不知?是当今天子率军亲征呢,寺里众人聚集给大军祈福呢。”

    容妆一愣,旋即眼中有些欣慰和忧虑,这是民心所向,定会护佑阑廷得胜。

    容妆上三炷香,而后跪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大殿庄严肃穆,耳边响起的俱是诵经声声,青烟袅袅,而容妆,却仿佛透过这暮鼓晨钟的安谧之境,看到那尘土飞扬刀枪剑戟的修罗疆场。

    那里烽烟蔽日战火连天,那是万人枯骨铸成的风华河山。

    诵经送一送那些无辜的将士们,也存十成的虔诚来寄希冀在祈福上,夫妻同心,也希望乔钺能感知的到。

    这一整天,全寺的人都在大殿中诵经祈福,经筒转动,一转祈乔钺平安,二转祈国昌民盛,三转愿消湮业障。

    也不知是谁在叹息,落在容妆耳边,像击在了心上,容妆闭目不曾睁开,而眉目已皆蹙到了一处。

    这一天过得很漫长很漫长,像是煎熬了长长久久一样,直到日薄西山,大殿里点燃了次列的烛火,风吹进来,烛火的暗影投在地面儿,幽幽转转的纠缠在一起。

    容妆的行踪是秘密,除却几个护卫并无旁人知晓,一路更是便衣简行,所以容妆完全无需担心自己,所以这一整颗心都系在那边关疆场。

    容妆昨夜未曾休息好,这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头疼的厉害,也有些困倦,可每当睡去时总会朦朦胧胧的在脑海里展开浴血厮杀的画面,大约是想的,怕的,就更侵袭进了她的梦中。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裴素扶着容妆回了后院,院子里很黑,没有燃灯,屋子里也唯有一灯如豆,那么一点光什么都照不亮。

    容妆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和裴素有一句没一句的闲叙着话,裴素知她心中焦虑,便耐下心的劝,可这些容妆都懂,都明白,只是心下牵挂无法抑制罢了。

    夜深了,容妆枯坐在院子里两个时辰,夜色的寒凉侵袭上身体,腿上有些酸涩,容妆回了房,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

第185章 再回大营() 
进了四月,天气已经转暖。

    战场以南的楚州,雁回寺。

    连日来还是每日每日的诵经祈福,容妆也不例外,大约是这样做能够让她的心平静一些。

    春日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天寒地冻渐渐消湮,料峭春寒也是不同隆冬的那股刺骨,一切都渐显生机,看起来心里那股期盼都越发活泛。

    容妆跪在蒲团上拨动着念珠闭目诵经,裴素将窗子支开,春风涌入屋子里,扑在容妆身上。

    裴素靠在窗那儿,一个人小声的嘟囔着:“也不知道我哥和皇上他们怎么样了。”

    容妆的心被她打乱了,于是心中由她的话牵引不由又想到裴渔,他有功夫在身自是能够保护自己,只是他是否救出了阿萦呢。

    正是胡思乱想之际,外头有姑子进来,看起来有些慌乱,“女施主,有……有一伙人找你们二位……”

    容妆心下一惊,按理说并无旁人知道,也应不是敌军……想此一喜,那便是自己人了,至此容妆忙起身去外头,一伙黑衣的人腾腾的来了安静的佛寺后院内,带头的人是裴渔。

    容妆让姑子离开,裴渔一见容妆立刻带人跪地,“主子。”

    容妆让他赶紧起来,裴素喜笑颜开,忙拉着他进屋子里询问一番,裴渔一一应答,从他的话中容妆听出了个大概,赫钦并未发现布兵图之事,所做一切布置各处防守兵阵都在阑廷掌控之内,两军人数悬殊,赫钦带人拼死抵抗,阑廷损伤也不小,但这一战的胜利已是注定,毫无疑问。

    容妆缄默许久,多日以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了,容妆问:“他们都怎么样?乔钺,我哥,封铭,他们都如何?还有……阿萦如何?”

    容妆的话问到末尾已经有些急促,好看的素净眉目不由得蹙了起来,而裴渔的爽朗神色却一霎戛然而止,再是目光一个躲闪,他看了容妆和裴素一番,欲言又止。

    容妆便已经察觉不对,问他,“怎么了?”

    裴渔迟疑着没说话,眼神躲躲闪闪,容妆见他这副摸样,心下便更是惊起波澜,随后眉目一蹙厉色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裴渔看见容妆真是急了的样子,总算开口道:“……赫钦的人来偷袭大营,容大人受了……受了些伤……”

    容妆顿时脸色就冷了下来,“我哥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裴素道:“姐姐你别急。”看裴渔,“哥,你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裴渔道:“就是普通刀伤,军医细心诊治过,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阿萦……阿萦……”

    容妆听到前面的话刚放下心来,结果就被后面的断断续续的话惹起了震动,忙询问:“阿萦怎么了?你快说!”

    容妆神色难看的很,裴渔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那日你拜托我去救阿萦,时间还需赶在不早不晚,我听你的话记在心里去办,那日我带精锐军趁决战混乱之际去了赫钦后营,救了阿萦出来,但赫钦留守看着她的人拼死抵抗,阿萦受了伤,我们杀出来之后她就晕了过去,我当时吓坏了,恐怕她出点什么事对你没有办法交代,赶紧就带她回阑廷营地,阿萦没事,可是孩子没能保住,阿萦醒来以后很是难过。”

    容妆有些不敢相信,缄默半晌才问道:“那阿萦现在如何?”

    “她已经好多了,情绪也缓和多了,你别太担心,这次她本来是要来的,可是我们连夜赶路,封大人怕她身体吃不消,所以就没让跟着一同来这。”

    她盯着裴渔的神色,总觉得他还有什么瞒着一般,眼神有些躲闪,似乎怕容妆追问似的,容妆偏要问个明白,“那……皇上呢?有没有……”容妆的话末尾都有些颤抖,也有些不敢问出口却还着急想知道结果,也怕听到不愿听到的结果,“皇上有没有受伤?”

    裴渔那儿噤声,没立时回答,低着头手把弄着兵器穗子,才闷闷应了一句,“没,没事,皇上和封大人都挺好的。”

    容妆狐疑的打量着他,倒是他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神色来,但听到这么说,容妆总算是安心了许多,这连日来悬着的心,还真是不好受,终于能舒畅些了。

    裴素去倒了茶来递给容妆,容妆手捧着热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裴渔刚喝完一口茶,端着杯子神色一滞,问道:“动身?”

    “回营。”

    “……”

    许是裴渔反应慢,呆呆看着容妆没说话,而后缄默对视后才道:“不,咱们就在这继续待下去。”

    容妆不解,“那怎么行,已经没有危险了,我应当赶到皇上身边。”

    裴渔皱着黑眉想了想,回答道:“容大人和……和皇上的意思是,让主子你不用回去,先安心在这儿住着,届时班师回朝,自然会来接你。”

    “……”容妆一时语塞,无奈的问道:“那你来是做什么?”

    “我来告诉你,皇上平安无恙,不必担心,也是为了保护你。”

    容妆总觉得哪里不对,裴素在旁问七问八的,容妆也无暇理会,只是觉得有些异常,按理来说,边关战事已了,敌军已平,危险已消。那么乔钺必然会迫不及待的接她回去,便不提二人之间的思念,单单说安全之事,容妆还是了解乔钺,以乔钺的性子来说,除非是战场厮杀那样的状况,否则乔钺一定是觉得容妆无论在哪里都不如在他身边由他亲自来保护的好,没错,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裴渔说乔钺和容徵不让容妆回去,这莫非也太过奇怪异常?

    容妆越想便越发觉得不对,心下已经笃定了,此事定然是有蹊跷,然而眼下从裴渔口中又问不出什么。

    容妆捧着茶杯,脸色一直沉沉的,暖意从手掌心传到心里,容妆叹息一声,目光深邃的看他,“裴渔,你有事瞒着我是吗?”

    裴渔有些局促,手在茶杯上摩擦,“没,没有啊。”

    容妆冷笑,一壁幽幽的放下茶杯,一壁道:“你没说谎结巴什么?”

    明光从门窗倾泻进来,洒在地面一缕一缕的,裴渔低头看着地上的光,叹息一声,“主子观察细致。”

    容妆冷声,“还不说?”

    裴渔眯着眼抬起头看容妆,“我说了,你莫着急,身子重要……”

    容妆一听这话,心下便知十有**不是什么好事情,白皙的手攥紧了椅子的木质扶手,手上肌肤绷得极紧致,可见用力之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口,几乎是挤出来的音一样,“说。”

    裴渔沉沉的开口,“……赫钦败局已定之时逃出战场,皇上亲自带人追杀,二人皆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容妆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四个字,像在她的心上重重的锤下一击。

    裴素担忧的看着容妆,碰了碰她的胳膊,有些害怕的呼唤一声,“姐姐……”

    容妆没回答,屋子里一时静默了,一缕烟从香炉里飘出来,容妆的声音决绝又有些颤抖,都沉的不像是她的声音,“现在呢?”

    “容大人已经派将士们四处寻找了,还没有结果……”

    容妆像是极力压抑着情绪,声音发沉,“为什么你们不想让我知道?”容妆用力一拍桌子,手顿时都震红了,“这种事情能瞒吗!”

    裴素和裴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颤,旋即二人忙噗通跪到在地上低着头,裴素不敢说话,裴渔忙解释道:“容大人担心主子受不了,是为主子担心,并非恶意隐瞒,原想众人寻找一番,皇上洪福齐天必然会安然无恙,才让我赶到这里来保护也是拖延。”

    容妆听完话后,冷声低沉的开口:“糊涂,糊涂!”而后扶着桌角站起身,手都在颤抖,目光看着门外,唤道:“裴素,收拾行装,立刻动身。”

    裴渔再也不敢阻止,赶忙起身去外头准备车马赶路,裴素极快的收拾好了行囊,匆匆上了车,这一路上容妆都心神不定,不知乔钺现在是否安全,也不知是否受了伤,容妆并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强迫自己摇摇头,乔钺是天子,自然非同寻常,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他也不可以有事,裴素起初一直在安慰容妆,可是容妆根本就一句都听不下去,看容妆精神恹恹的,后来裴素也不再说什么,容妆便一路闭目养神,困倦却也睡的不踏实,心里一直慌乱,急切的想要见到容徵等人。

    一路行的极快,车子颠簸的让人难受,裴素脸色都白了,容妆也有些疲乏,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恹恹的,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阑廷营地所在,看着熟悉的地方,容妆心里五味杂陈,其实很不喜欢这里,这里充满着杀戮的气息,大幅大幅的阑廷旗帜随风飞扬着,容妆长长舒了一口气,下了马车踏上这座熟悉的边境城池。

第186章 替他守护() 
四月的天儿褪去了严冬的寒冷,枯枝换新柳,青石板的长街两旁都是驻守的兵将,战甲麟麟持着长戟,折射着白亮的光,一动也不动的矗立在那里。

    刚踏下马车,容徵、封铭、阿萦等人一一入目。

    也不知是犹带寒凉的春风刮的,抑或是久违的见面动了心弦,此时容妆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几人赶忙带着各位将领们迎上来,久违亲人相见,免不了一番寒暄,一一的道安过后,容妆看着他们都还安康无虞,多少也放心了不少,而后阿萦上前抱住容妆,眼眶也是红了一圈,却也没顾忌身份又深深唤了一声姐姐,便随后一下子眼泪就扑簌落下来了,容妆拍拍她的脊背,“阿萦。”却又辗转思及阿萦失子一事,便又轻声一叹,咫尺的落在了阿萦耳中,阿萦便知她的思绪,容妆松开阿萦,看着她又道:“你没事就好,已是万幸了,切勿耿耿于怀,身体要紧,得保重。”

    阿萦抬手拭自己的泪眼朦胧,接言道:“是,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看的开。”

    “如此最好。”容妆应道,一行人簇拥着进了大堂,容妆一路顾盼着四周景物,熟悉也久违,竟也恍如隔世,猝不及防的一股悲怆袭涌上了心头,细细的眉蹙起了小山一般,阿萦倒了一杯温水奉上来,容妆托着水杯,从桐杯中传到手心的温暖让容妆很是受用,双手捧着汲取暖意。

    众人在堂下顺序一一落座,便就都注视着容妆,脸上神色各异,但无不沉肃之色。

    终是容徵先开口,神色郁郁,“你别太担心,皇上吉人天相,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容妆也丝毫不掩饰心思,她也实在无力去遮遮掩掩,“不担心?我怎能不担心,加派人去找,日夜不休,连夜搜,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封铭道:“你放心吧,人都派出去了,我们也很担心,但于事无助,安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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