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奇道:“你觉得薛雯还是回回到那艘船上?”
李云道笑道:“他们肯定觉得,现在没有什么地方比警察已经搜过的船更安全了。”
清晨的江风猎猎,吹得一脸横肉的老陈微微眯眼,不过此时老陈的心情却很好,躲过一劫的薛雯又给了他一沓子钞票,凌晨靠岸休息时将薛雯从陆路接回船上的时候,他还特地派人去岸边敲开一家水果店的门扛了几大箱水果上船。昨晚那些如狼似虎的警察倒真把他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消息,将人转走陆路,又约定在码头汇合,他还真担心会被警察逮个正着。老陈已经不是第一次带薛雯这样的人外逃了,每次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赚得都要多,现在他看船舱里的薛雯跟看财神爷差不多。他知道薛雯的身上应该还有不少油水,至少那个鼓鼓的旅行包里起码还有好几万美元,但老陈是跑江湖的,讲究盗亦有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薛雯给了几万美元,他就得平平安安地把人送到预定的目的地——泰国。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赵槐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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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华山便带队出发踏上了当天第一趟飞往云海省昆明市的航班,李云道在办公室将就着小眯了个把钟头,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来!”刑侦支队的人很少会这个时间段来打扰李云道,谁都知道这位去年下半年才调来的年轻局长是整个刑侦楼里加班最多的,几乎快把办公室当成家了,彻夜不眠后往往也只有清晨能小睡片刻,所以华山给队员们都下了禁令,在这个时间段绝对不许来打扰李云道,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从李云道办公室门口经过的人也都会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年轻局长好不容易才进入的美梦。
李云道的确做了个美梦,梦里梦到儿子凤驹会喊“爸爸”了,正开心时被人从梦境中硬生生拉了出来,自然脸色不佳,可是等看到进来的人时,李云道却又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应对。
“赵政委?”李云道起身将赵槐迎了进来。
事实上赵槐昨天已经来市局报到了,同样是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汪东信亲自送到市局,算是给足了赵平安面子,而康与之也召开了临时党委会,在会上由汪东信亲自宣布了由赵槐顶替落马的娄大鹏同志担任市公安局政委一职,分管市局的政治思想工作,会上汪东信对赵槐进行了简要的介绍,突出了赵槐在北京特警支队的任职经验,强调赵槐的加入是给市局增添了有生力量,而后汪东信又语重心长地谈了娄大鹏的落马,说希望市局的每一名市管干部都要引以为戒,时时刻刻把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发在首位,团结在由康与之同志和赵槐同志为核心的市局党委班子的领导下,争取将市局的工作推向一个新高度。李云道对赵槐的到任早就有心理准备,局里上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槐此次调到西湖来的真实背景——赵槐擅自调动特警闯了祸,京城特警支队那边待不下去了,赵平安便想办法将他安插到了西湖来,算是平级调动,既保了赵槐,又在李云道身边安插下一枚钉子,算得上是一石二鸟之策。
“云道,昨儿一散会就想来你这儿坐坐,谁想得到那老康太热情了,拉着我一聊就是一个上午,下午又被我二叔叫去省委训了半天话,这不今儿一早一上班,我就来兄弟你这儿拜码头了!”赵槐嘿嘿笑着,冲李云道抱拳。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赵槐这么客气,李云道自然也笑脸相迎:“要拜也应该我这个下属去你那儿拜码头啊!赵政委,坐下聊,尝尝今年的新茶。”
赵槐故作惊异道:“还是兄弟你牛掰啊,这才出正月不久,还没到清明呢,你这儿就有今年的新茶了?价值不菲吧?兄弟,小心咱们纪委范书记盯上你啊!”赵槐在跟李云道开玩笑,但也不是没有试探李云道的意思,来之前他已经将市局的门道都摸得门清,现在市局上谁不知道新来的康局长还没能掌控大局,党委会上重大事件的举手表决,李云道的意见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有,纪委书记范志宏再加上之前朱子胥一脉的几位副局长都隐隐以李云道为首,可以说,康与之到目前为止且未能把控党委会的决策方向,在赵槐看来,把控不了党委会,康与之这个一把手就是形同虚设。李云道一边给赵槐泡茶一边道:“赵政委,我这茶虽说是明前茶,价格也贵,但来路很正,不信你碰到范书记的时候你问他,这茶是是范书记的老战友送的,我从范书记那儿顺来的。”
赵槐心中微微一惊,他早就得到消息说李云道和范志宏走得很近,但是却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铁成这般程度。他来之前也对范志宏这个人做了一些了解,范志宏老纪检出身,曾是省纪委调查处的处长,前几年才主动要求下来基层工作,便调到了市局担任党委委员、纪委书记一职,昨天下午在跟赵平安的对话里,也听赵平安提到过这个人,只说此人在纪检系统的能量很大,让赵槐有事没事多跟他亲近亲近,否则以赵槐的嚣张跋扈的个性,难保什么时候会撞到这位刚正不阿的纪委书记的枪口上。
赵槐坐定后,笑着道:“云道,你现在是家庭、事业双丰收啊!蔡桃夭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大年初二我去老丈人家拜年的时候还见着了,那小模样,长得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赵槐的老丈人也住在大院里,跟蔡家相距不远,他这么说李云道倒也相信。
听他提起蔡桃夭和凤驹,李云道脸部线条瞬间柔和了许多:“说实话,倒真的感觉对不住他们娘儿俩,大过年的,也没能回去跟他们吃个团圆饭,小家伙满月后,我抱他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只手。”
赵槐也叹气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怎么有古诗里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呢?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办公?一号楼不是有你的办公室吗?那儿多宽敞,这地儿扰共才几个平方,转个身都觉得憋屈。”赵槐打量着李云道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实际上也就是用石膏板硬隔出来的一个小间,隔间并不好,隔壁一大队办公室里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李云道笑道:“在哪儿办公不都一样,大一点小一点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这儿原本就是支队长办公室,这儿离同事们也近,有啥儿吼一嗓子就成!”李云道当真吼了一嗓子,“小叮当!”
果然,隔壁那边立刻就“哎”了一声,不一会儿,赵槐就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刑警推门进来,笑盈盈道:“头儿,您找我?”等一看到赵槐坐在沙发上,立刻严肃了起来,“李局,有什么吩咐?”
李云道笑着指了指热水瓶:“没水了。”
小叮铛吐了吐舌头:“这就去打水。”小丫头拍了拍胸脯,自言自语道,“还以为我又犯了什么错误呢!”
赵槐倒是有些诧异,他没料到李云道不过比他早调来几个月,居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已经融入了刑侦支队这个团队,如此看来,李云道分管的治安和缉毒也都差不到哪儿去。待小叮铛出去,赵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羡道:“兄弟,说实话,管理警队这种事情,你的确比我在行。我估计,老康那点水平,连你的一半都不到。”
李云道笑了笑道:“赵政委说笑了,康局长是老革命,从管理方式上来说,肯定是有利有弊的,咱们辩证一点来看,凡事都有两面性嘛,你看看我跟他们成天泡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现在胆子一个赛一个地肥!”赵槐道:“百战之师就得有一个与将士同甘共苦的元帅!”
李云道笑着扯开话题,不管赵槐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拿自己跟康与之去对比,原本就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毕竟康与之才是真正的一把手,而自己只是一个在党委班子里排名靠后的副局长,这样的话传出去,会给人一种过于依功而傲过于嚣张的错觉,这才自己将来在西湖市局开展工作并没有好处。
赵槐在李云道办公室坐了半个钟头便告辞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给李云道扔下一句“省委赵书记一直都很关注你”,说完便笑容复杂地离开。李云道一时间猜不出赵槐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关注”有两种意思,要么是正面的,要么就是反面的,但这倒不是李云道感觉最叵测的,最让李云道觉得云里雾里的,反倒是赵槐究竟站在哪一边!赵家如今祸起萧墙,赵平安和赵忌兄弟俩明争暗斗,如今赵平安明显占了上锋,而赵忌如果不再抓紧机会反击的话,今年底就要去当个教书匠了,这对胸怀抱负的赵忌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现在赵家将赵槐调来了西湖,赵槐是赵平安的侄子,但也是赵忌的侄子,赵槐如今的态度模棱两可,李云道也搞不清他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想到这里,他给王小北打了个电话,王小北这个驸马爷如今当得很快活,儿子一满月,就被带着孔黄裳和儿子回了厦门,天高皇帝远,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果然,电话接通的时候,王小北正在单位的健身房跑步:“云道,今儿怎么有空想起我了?你小子现在可是乐不思蜀了,大过年的也不回去看看,你就真放心把媳妇儿和儿子扔在京城不管?”
李云道苦笑:“就知道你上来就会兴师问罪,说吧,姑姑们这回是不是生气了?”
王小北笑道:“我妈和大姨哪来的闲功夫跟你生气,大姨好像去宁夏巡视了,这回没准又能揪出个大老虎,我妈你也知道的,成天围着你们家小凤驹转,还有闲功夫来管你啊!”
李云道笑着道:“说得也是,我这儿子现在的待遇可比我这个当爸爸的要高得多。对了,赵槐调到西湖公安局当政委了。”
提起赵槐,王小北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坑爹的家伙跑去你那儿了?那有得你发愁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家伙本事没多大,心倒是比天高,你看着吧,等着他捅娄子让你们去擦屁股吧!”
李云道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对了,他跟赵平安还有赵忌的关系怎么样?”
王小北那边好像停下了跑步,喝了几口水,接着道:“赵平安这人做事太绝,在赵家也就老爷子一个人挺他,赵忌呢,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过好像不太得他们家赵若普老爷子的欢心。赵老爷子一碗水端不平在京城那是出了名的,当年对自己的部下是这样,现在对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我估计那赵忌应该挺恨赵平安的,赵家的资源这几年都往赵平安身上的砸了。至于关系嘛,赵槐肯定跟赵忌关系更好,他跟赵平安之间,更多的应该是畏惧,或许说,更多的是畏惧站在赵平安身后的老爷子赵若普。”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薛雯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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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槐年少轻狂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嚣张,据说当年一怒之气将两个朝阳门的混混打成了残废,这皇城城脚下,谁家还没点关系?告状告到赵家老爷子那边,老爷子一怒之下就要废了赵槐,听说当时赵平安没开口,倒是赵忌出面也拦了下来,后来出面安抚受害人的好像也是赵忌。我估摸着,就算赵槐跟赵忌关系一般,但也总比跟赵平安的关系要更近一些。”王小北笑着说完正题,便打趣李云道,“云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西湖又碰上什么美娘子了?我可提醒你,蔡家大菩萨刚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事儿疯妞儿嘴上不说,但心里铁定耿耿于怀,你要是还想过上太平日子,就早点儿也让疯妞儿怀上一个,否则……嘿嘿,以哥哥对阮家大疯妞的了解,铁定饶不了你。对了,不是还有个齐褒姒吗?听说春节前被你媳妇儿领去见我妈和大姨了,你小子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才找了个理由躲在西湖不肯回来过年啊?”
李大刁民百口莫辩,笑骂道:“滚你个蛋,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还碰上美娘子,我这儿办不完的案子,整个春节就没有消停过。”
王小北话风一转,嘱咐道:“云道,不是我说你,也是当副局长的人了,以后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少自己往前头凑。你现在凤驹的爹,咱们整个老王家复兴的重任就压在你身上了,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光棍了,凡事还是要学会运筹帷幄,能让下面人往上冲的,干嘛自己要冒着枪林弹雨的生命危险,说真的,这子弹可不长眼睛,可不管你我是谁家的孙子。”
李云道并没有反驳王小北,从某种角度来说,王小北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如今自己已经是副局长兼任刑侦支队长,很多时候更应该座镇指挥中心,调度人手决胜千里,而不是事必躬亲,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去侦破案件。但是王小北不是警察,所以他并不清楚当一名刑警的难度,李云道所要做的倒不是事必躬亲,而是与自己的队员们同甘共苦。
就在李云道与王小北通电话的时候,赵槐也正在自己的新办公内打着长途电话。
“三叔,我见过李云道了,不过还没有点破我跟你的关系。说实话,我总觉得这小子特奸猾,我得考验考验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站在咱们这一边,否则万一哪天他倒戈相向,咱俩到时候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赵槐的神情很轻松,显然对于这份新的工作安排很是满意。
电话里传来赵忌的浑厚声音:“你悠着点,别弄巧成拙了!李云道这个人我打过交道,的确很狡猾,你考验考验他也好,但是别太过。毕竟在浙北你名义上还是站在二哥那边的,跟李云道弄得太僵的话,以后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办了。有李云道挡在你的前面,你就不需要直接面对二哥,你这个无间道也能做得轻松些。”
“三叔,啥无间道?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就是看不顺眼二叔的嚣张跋扈,仗着老爷子的威势,总干些狐假虎威的事情,那回老爷子要剁了我一只手给人家赔罪,二叔非但不说情,还火上浇油,这事我一直记着呢
。不过幸好那时候三叔你挺身而出,否则我这只左手就真的要被老爷子扔去喂狗了。”
“喂狗还是好的。”赵忌笑着道,“你二叔那儿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跟我商量。三叔这回能不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就靠你了!”
“好咧三叔,咱们边走边瞧着!”赵槐笑着挂了电话,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按照他在京城特警支队的节奏,这个点儿应该带队员上训练场了,可惜现在自己已经离那个挥汗如血的地方太远了。
水路换陆路,一路颠簸,终于在码头又跟这艘货船相会,折腾了两天没有睡觉,这次上船,薛雯实在忍不住了,也不顾被褥毯子干净不干净,总之一回船舱倒头就睡,一这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醒来时已经是凌晨。
进入云海境后,一脸横肉的老陈就允许她在船上自由地活动,此时她披了一件羊毛坎肩,迎着夜风站在船尾,看着船后墨黑色的江面和不断翻滚起的白浪泡沫,微微发怔。
初春时节就已经光着膀子的老陈走到她身后,贴心地递上一杯热红茶:“夜里头的江风很硬,吹多了容易感冒。”
薛雯没有说话,良久才问:“你是哪儿人?”
老陈一愣,微微警惕,但随即释然——不管她以前是谁,此时此刻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个逃亡者,尽管她不说,他也没问——她也只是一个伤春感秋的弃子而已。沉默了良久,老陈才道:“我是山西人,家被挖煤的挖塌方了,家没了,钱也没赔着,就出来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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