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神秘梵的《梨俱吠佗》《大日经》,也有《西方经济学》《伟大的博弈》《石油战争》这一类的专业性相当强的畅销书,林林种种五花八门的书摆满了书架还不够,一人半高的书架顶上也都己经堆至屋顶,用卷帙浩繁汗牛充栋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分。
站于小床边书桌前的青年男子冥神思想,大有八风不动心若磐石的大境界大风范。良久,青年男子才深吸了一口气,执起桌上的狼毫,挥笔扬洒。
“厚积薄。”
简单而明了的四个草书,淋漓畅毫顿滞,隐约间,已经有了自成一家的草书风骨。写草书不比与规规矩矩的楷书、勾点相连的行书,没有一份大阅历大胸怀,是完全写不出只有草书才能表现出的大境界。
冥神奋笔后,这个白天采玉道上一脸刁民样的青年并没有立刻灭灯休息,而是执起一本插有绿叶书签的《菜根谭》,警世之句短每晚一段,这是多年来他早就已经形成的雷打不动的习惯。
“大聪明的人,小事必朦胧;大懵懂的人,小事必伺察。盖伺察乃懵懂之根,而朦胧正聪明之窟也。”读到这句话的时候,这个长着一脸南方男人脸的青年居然自得其乐地莞尔一笑,抚掌拍案道:“按这种说法,弓角却是大聪明的人,徽猷则是大懵懂的人喽?那我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这个看书亦能自得其乐的青年轻轻合上书,抽出一枚枯叶,用极细地小楷毛笔枯叶上写下刚刚读到的那句警世名言,后才一脸回味穷地吹灯歇息。
相距这间厢房不远的一间古朴卧房,摆设简单,整个屋子里就一张床,而且这张床也是简单到令人咋舌,一张席子一张毯子就是整张床的全部,也是整个屋子的全闻摆设。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户射入卧房,朦胧的光线停留一身红袍的老喇嘛身上,使原本就枯瘦若细枝的老喇嘛看上去像是走苦修之路的佛家僧人。
卧室内檀香浮动,静坐不动的老喇嘛双手不断变幻,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多变的佛家大手印,速之手法之玄奥,足以让现世数自诩为大宗师的欺名盗世之辈惭愧汗颜。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老喇嘛已经结出近千十个完全不同的手印,后才以一个象征思维智拳印而结束纷繁复杂的结印手法,缓缓进入大定之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的天空开始微亮,山脚下的公鸡开始打鸣的时候,老喇嘛才缓缓睁开眼睛,运气轻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底是福是祸,也只有靠你们自己去揭开谜底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一个出家人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本份。如今,也只有你们自己去验证当年种下的终究是善因还是孽缘。”
缓缓起身的老喇嘛走出厢房,正好碰到摄手摄脚正准备出去的四个人。
“师父!”小喇嘛十力嘉措原本就心慌,一看到突然走出厢房的老喇嘛是吓得手足措。
其他三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徽遒微笑不语,弓角摸着光光的脑袋,只剩下一脸肃穆的云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大师父,我们去山下转转!”不能说云道心里不慌,但是表现动作上没有任何破绽。
老喇嘛微笑着点了点头:“带上老末,那玉太重,你们四个娃娃要抬着它到山下,还不如让老末出出力?虽然它老了,但也算是阅历却是比你们谁都宽广。”
徽猷、弓角、十力嘉措三人脸色齐变,只有那云道一人面色正常地牵起牲口棚里的瘦驴老末,道了声“谢谢大师父”就带着三人走出了寺门。
老喇嘛从始到终都是一脸微笑,只是四人踏出寺门后,才轻声微叹道:“若不成龙也是枭雄,只是世间又不太平罢了。罢了罢了,这份太平我也守了二十多年,剩下的是乱世还是盛世,还是留给佛祖他老人家去念想。”
一枚枯叶缓缓从空飘落,经过老喇嘛身边的时候回旋而下,老喇嘛接到枯叶轻叹道:“一花一世界,一岁一枯荣,我又凭什么不让你开花结果呢?”
四人刚了开寺门没多久,弓角和徽猷不约而同地一人轻轻拎起小喇嘛各一侧的耳朵。
“十力,是不是你告的密?”弓角故意做出有些凶狠的样子,只那向来只挂着憨笑的脸上出现这种奇怪的表情,也只有让小喇嘛捧腹大笑的份儿。
骑瘦骨嶙峋的毛驴身上,故意克制住心兴奋的云道道:“放开十力,不是十力告的密。大师父的神通广大,从小到大我们也见识过许多次,再多一次也不为怪!”
徽猷和弓角闻言,放开一脸委屈的小喇嘛,弓角是个实诚人,为了弥补受冤枉小喇嘛,便直接抓起小家伙,让他坐自己那扛过野猪背过雪狼的肩膀上。一坐到弓角的肩上,原本一脸委屈的小喇嘛顿时神色轻松,这种待遇显然是他五岁之前的专利。
四个人,四个难抑激动的心:那可是至今为止,他们见过的成色好的玉,或许加工成形后,会比徽猷手上不停把玩的那块价古玉还要值钱。
可是,当四人来到昨天夜间他们藏好的玉石的地方时,四人面面相觑。
那块价值连城的玉璞居然不翼而飞。
第四章 烽火戏诸候()
“奇了怪了!赶上什么年头了,净是些吃饱了挣着的有钱人扎着堆的往这破山脚旮旯里跑!”靠流水村边矮破石头墙上的维族男人反反复复打量着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见过的霸道越野。欢迎来到对他而言,眼前的这辆全身迷彩的越野车可能只是一辆自己贩一辈子玉石都买不起的奢侈玩意儿。他这样一个穷山僻壤里长大、远也只到过省境边的男人,自然从那如同猛兽一般咆哮的越野车所挂的车牌上看不出来足以惊天动地的玄机。
这辆“南a”打头的越野军车是昨天夜里开到这里来的,伴它左右的还有十辆清一色的军用吉普,轰轰隆隆的车队声开到流水村边的时候惊醒了大多数入梦的流水村村民,就连趴媳妇身上一边幻想着村外营地里如同女神一般存的女人一边奋力冲刺的几头牲口都被惊得从女人身上掉落下来,这会儿趴村头的石头墙上打量这群军车的阿巴扎就是其之一。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个身材不算健壮的唯族男人瞅了一眼通往山上的唯一山道,随后不动身色的一个人往山上走去。
正值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山间飘着微微薄雾。对这山道熟悉比的阿巴扎没费多大力气就来到了半山腰。山腰上有好几个岔道,有的通往山顶,有的则是死道。阿把扎走进了一条鲜有人知的死道,不多时,停下身子,左右顾盼一阵,没看到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拔开身边一人高的杂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出现他面前。
弓着身子猫进山洞,一脸兴奋的阿巴扎越来越得意,他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抱着金砖过的日子。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能有多大的志向?刚刚村边看到的霸道悍马绝对跟他这种山里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左拥右抱呼莺唤翠的日子也跟他没有半点儿干系,他想好了,用那玉石换了现金,先里外的县城买套房子,再把家里人都接过去,永远跟这贫瘠的流水村说再见。
爬着爬着,不知道为何,他脑突然浮现了一个面容,一个勾着嘴角笑得玩世不恭的青年男子。猛地,他的身子打了个冷激灵:那刁小子是出了名的多疑难缠,自己一声不吭偷了他的玉石,他会怎么报复自己呢?
一想到刁小子的整人手段,阿巴扎就打心眼里害怕,他怕的不只是那骑着瘦骨嶙峋老毛驴汉家刁小子,还有跟那刁小子身后的两个男人。或许全流水村的人都知道那刁钻野蛮的李云道有一个能够生劈野牛手撕虎熊的猛人哥哥,流水村里没有人不对那个成天憨憨笑着壮实男子敬畏三分,可是他阿巴扎是全流水村唯一一个算得上是跟刁小子有交情的村民。他自然知道,那刁小子除了有一个如同野兽一般的大哥弓角之外,还有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二哥徽猷。全村的男人都忌惮刁小子那个力大穷的大哥,那是因为十年前对抗野狼群的那场生死之役,全村人目睹了那个仅有十四岁的壮实男孩徒手劈死了近一半的野狼,掌到之处必有一头野狼吐血毙命,那叫弓角的男孩儿一共出了十八掌,劈死了十七头狼,还有一掌劈空,却将村口一棵碗口粗的白杨树拦腰劈断。这穷山沟沟里呆了近一辈子的山民何曾见过这等厉害的外家功夫?
于是这个如狮似虎般勇猛男人的光辉下,刁小子那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娇艳的二哥徽猷就显得阳刚不足阻阴柔有余了,甚至有人私下里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阴阳人”,可是,阿巴扎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从来不敢称呼这三个字,因为当年就那个叫弓角的少年斗狼群受伤的后一天,他看到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孩接替了弓角每日的狩猎任务,阿巴扎曾好奇这个被村民起绰号为“阴阳人”的美貌少年是如何不用任何工具就能每天从山林里猎回丰盛餐宴,直到阿巴扎躲老远的地方,看到那个被众强壮村民喊成“阴阳人”的少年轻而易举地用制服双眼通红的野生耗牛时,阿巴扎这才知道这群生活喇嘛寺里人是如何地深藏不露。顺带着也因为信喇嘛教的因素,阿巴扎从此就成了流水村村民唯一一个客客气气跟刁小子打道的人。
一想到弓角空手劈狼的凶猛和徽猷制服野牛的深藏不露,阿巴扎就有些心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天晚上一时被钱懵住了眼睛,到那藏玉之处偷了那刁小子的珍稀玉石。
忽然,阿巴扎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软软东西,很熟悉,拿手上摸了摸,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勉强看清楚了手的事物。
一整块被单。这是阿巴扎结婚时的洞房喜被,昨天急着出门,拿了就走,只想着用它来包裹那块体积还算不小的玉石,反正卖了玉石再买的也不迟。可是他明明记得昨天到刁小子藏玉的地方偷了玉石后,是连同裹玉石的被单一起藏山洞深处的,可是此刻被单孤拉拉地扔半路,那玉石呢?
费了牛二虎之力爬到山洞深处的阿巴扎将洞里反反复复摸了几十遍,只是阴暗潮湿却空一物的山洞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到手的玉石再次不翼而飞。
“倒了大霉了!贼赃也能长腿跑了不成?”一脸沮丧的阿巴扎缓缓爬出山洞,原本幻想着的房子车子都瞬间化为泡影,一时间,阿巴扎有些法适从。
只是等他爬出山洞的时候,却赫然现,山洞口有四张笑脸笑意盈盈地打量着一身土灰的他。
靠得近却也让他心跳得厉害的,就是那张南方男人的面孔,不算英俊,也算孔武,却让阿巴扎有种致命的窒息感。只是,阿巴扎此刻倒也有了种难得的心安理得,看来刁小子把玉石取了回去。
只是,接下来,这张南方面孔轻轻一笑道:“把玉石还给我,我就什么都不跟你计较!”
刚刚才有些心安理得的阿巴扎,才爬起身就再次软瘫了下去。
“玉……玉石难道不是你们拿回去了吗?”阿巴扎举起手的破旧被单,眼神惊恐地打量着那张从近处看才现除了有些藏民般的红黑外绝瑕疵的脸庞。
“拿回来?阿巴扎,我估计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人不太喜欢跟一般人斤斤计较,可是要真的计较起来,我可是个锱铢必较的大俗人。不管你们叫我刁小子也好,还是叫我没爹没娘的野种,如果你今天不把玉石还给我,我可还真的要刁上一回给你看看。”那张除了因高原紫外线而晒得黑红外绝其它瑕疵的南方面孔难得外人面前收起一脸的玩世不恭,肃穆的表情让跪他面前的阿巴扎心惊胆战,尤其是看到云道一脸严肃时,跟他身后的徽猷和弓角都围了上来,见识过他们身手的阿巴扎顿时有了种被虎狼包围的错觉。
“我真的没骗你,我可以拿我的性命誓,昨天我的确去你平时藏玉地儿偷了你的玉石,可是我拿了这被单后就裹了放这山洞里,可是今天我来一看,就只剩下这张被单了。我要是骗你,就让我断子绝孙!”
对于把传宗接代看成是人生头等大事的山里人来说,断子绝孙已经是为恶毒的誓言了。这个南方男人伸出那双因采玉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卡住阿巴扎的下巴,几乎是鼻尖靠鼻尖地死死盯住维族男人的双眼,良久,才缓缓松开道:“应该没有说谎!你走!以后少我面前出现,否则,哼哼,万一哪天我想起了这笔旧帐,你知道的,我整人的点子很多的。如果不想像你隔壁的克里维那样半辈子躺床上起不了床的话,我劝你,好帮我找到那块玉石的下落!”
连爬带滚地阿巴扎连声答应,看着阿巴扎缓缓消失山道上,站清晨旭日东升的昆仑山腰上的南方男人又是一口标准的东北话:“***,怎么钱就这么难赚?明明要到手的事儿,偏偏要生出这些事端。”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小喇嘛的脑袋道:“这回娶媳妇不能着急了,钱都没了!”
灵动的白嫩小手一颗接一颗拨动着手紫檀佛珠,听闻男人的话,十力嘉措微微扬起脑袋,迎着清晨旭日薄光,咧嘴一笑:“云道哥,我不急!”
抚着小喇嘛脑袋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缓缓爬出山洞的弓角和徽猷。
身材高大的弓角显然没有什么现,他那样的身材能挤进山洞已经是一件很难为他的事情,一脸憨憨的笑看向云道时,有些微微不自,似乎为没现任何线而自责。
而紧跟着他一起跑出来的徽猷却是眉头紧锁地打量着手掌心的一颗圆形事物。
一颗铜质纽扣,纽扣上面没有图案。
接过纽扣的云道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面对东方旭日,缓缓道:“不是村子里人干的!”
能加入流水村外扎营地这个圈子的人,自然没有一个不是某个领域呼风唤雨的猛人,就算自身的能量达不到一呼应的惊人效果,但如果加上背后如同老树盘藤般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却也能使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拥有近似于纵横捭阖的“王霸之气”,哪怕这口所谓的王霸之气只是碍于脸面而死死撑住,但是就算是以假乱真狐假虎威,其能量也不是守着一分三分田的升斗小民就可以想象和比拟的。
不过,就算是这群开着越野一路轰轰烈烈摧枯拉朽一般冲到昆仑山麓的猛人,也丝毫不敢小觑昨天晚上停营地外面的一排算不上起眼的军车。
昨儿夜里赶了几天路的众人睡得正酣甜的时候,这个贸然出现的军车队伍不请自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闯入了他们驻扎流水村外的野营地。能加入到“皇城登山俱乐部”的人,自然都是长江三角洲一带可以横着走路的猛货。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十根指头有长有短,自然不是每个有钱有权的人都懂得韬光养晦的玄妙,那些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长大的富三代富四代,自然少不了那些喜欢横着走路来摆威风的人。像螃蟹一般横着走路,并不代表肚子里面如同草包一般没有货色,相反,这些个喜欢结伴横着走路的年轻人已经隐隐约约江浙沪一带形了一股颇为稳定的势力,大部份被他们碾过的人要么至今没有恢复元气,要么就黄浦江、长江、西湖底下安心长眠。但就是这样一群腰间扎着黑带等级的年轻纨绔,昨儿晚上一个照面就直接被来人全部放倒,一例外。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个头不高、身材精瘦的男人出了手,其余的都如同像戏一般打量着被瞬间放倒的众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