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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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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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被村里的男人七手八脚抬了回去,李云道也被扶着往回走。其实他自己可以走,可是齐祸水说什么也不让,偏要扶着他,弄得李大刁民像刚刚打完败仗的老弱残兵似的。王小北走在他身边,不断冲李云道挤眉弄眼,大有怂恿某刁民在这荒山野岭就将齐女神彻底拿下的趋势。反正王小北认为,对于人丁稀薄的老王家来说,李云道这根正儿八经的独苗苗就是再多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没问题,没准儿老爷子一高兴还能多活上几年。王小北一直觉得,他在外头花花肠子那么多,这些年老爷子从来没在这方面批过他一句,显然那位革命老先驱也是存了多给老王家留些血脉的心思的嘛。

    虽然被人扶着,但李云道胸前被撕开的旧伤依旧疼得撕心裂肺,不大会儿就已经斗大的汗珠连绵不断,齐祸水一开始没发现,随后突然觉得手臂上越来越重,再看李云道时就只看到了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sè的脸,又不知为何手上粘粘的,本以为是汗,抬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满手的鲜血。

    齐褒姒演过电影拍过电视剧,弄得满身血浆的经历也不是没有,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惊慌失措过。还好白小熊已经发现李云道脚步轻浮,心道不好,上来托了一把,也弄了一手的鲜血,他连忙回头冲王小北道:“北少,云道少爷的伤口裂开了,你来帮把手,我去车里拿医药箱,待会儿会和。”闻言,王小北和老烟飞快上来架住李云道两边的胳膊,吓得不知所措的齐褒姒只能跟在身边。

    老烟掉头冲齐褒姒道:“孩子,你跟白家娃子先回去,让巧儿把热水烧起来。”

    齐褒姒这才仿佛终于找着自己的魂魄一般,抬腿便飞快往村里跑。老烟和白小熊都是力气大体力好的那种,但也还是花了大半个钟头才赶回了村里。

    村后入林子的小径口上,白小熊已经借了辆板车,李云道一来就被平放在板车上,白小熊剪开李云道的衣服,果然,胸前之前已经部分结痂的刀伤又裂了开来,露出腥腥红肉,撕开的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湛血。白小熊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将粉状的药末倒在伤口上,说来也怪,粉末所到之处,血就止住了,染红的粉末凝结在伤口上,看上去更为狰狞。

    “先回去再说!”白小熊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王纨绔二话不说,不顾形象地推着板车便向李家的院子奔,齐褒姒快步跟在车边,含泪看着板车上疼得皱眉紧锁的男人,时不时用那张昂贵的爱玛仕手帕帮李云道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到院门口时,李德宝和巧婶都已经候在门口,七手八脚地帮忙将板车推进院子,又把人从板车弄到屋里的坑上,随后白小熊也拉开门帘冲了进来,顺手又打开药箱,拿出一瓶酒jīng:“云道少爷,你忍不忍,可能会有点儿疼,但伤口必须得消毒,不然我担心会感染。”

    疼得满头大汗的李云道脸sè苍白,惨笑道:“娘的,老子跟熊瞎子八字相冲啊,次次碰到都倒大霉。”

    屋里本来颇凝重的气氛被他一句话逗得烟消云散,连齐褒姒也破涕为笑:这个家伙,都这样了还想着安慰身边的人。

    白小熊拿了条毛巾要让李云道咬在嘴里,李大刁民道摇头拒绝了:“没事,来吧。”

    白小熊点了点头,打开酒jīng瓶的瓶盖:“忍一忍,很快就好。”说完,毫不犹豫开始用酒jīng冲洗伤口。刚刚的药末被冲掉了,红森森的伤口又露了出来,少了药粉的止血功效,伤口又开始缓缓渗血。炕上的李云道不断地抽着冷气,咬紧着牙关,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着,疼痛带来的痛苦似乎已经让这个躯体的神经开始慢慢麻痹。

    站在一旁看着的老烟眼神却有些迷离,似乎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某个上午,那个人也是这般咬着牙关在炕上发抖。

    终于,白小熊合上了酒jīng瓶的盖子,随手又从箱子里拿出手术用的针线,三下五除二便缝好了伤口,又在伤口上倒了一层药粉。此时,浑身是血的李云道已经异常虚弱了。药箱里还有两副输液器,此刻用上了一副,幸好也备了一些常用的消炎药,所以也不虞李云道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只要擦干净身子用纱布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巧婶端了盆热水进来:“当家的,看这浑身是血的,你帮大兄弟擦擦吧!”

    热水和毛巾却被齐祸水接了去:“我来吧。”

    王小北和白小熊相视一笑,众人眼神交流之下都退了出去,只有虎子想赖在屋里却被他娘揪着耳朵拎了出去。

    此刻再看到李云道**的上半身齐褒姒突然觉得那晚好像就在眼前一般,他身上依旧遍布着奇怪而恐怖的伤痕,他的身材依旧健硕而有暴发力,只是今天他看上去比那晚要虚弱得多,他的双眼微眯着,眉头紧锁着,唇上也都失去了血sè。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的他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揪心的感觉,比她听到他去蔡家一切顺利的消息时还要揪心万倍。

    她不顾滚烫的热水,挤出一个热毛巾把子,轻轻地帮他擦着身上的血污,毛巾所过的每一处,都有一处旧伤痕,似乎都有一段她不知道却对他来说刻骨铭心的故事。

第三百七十章 匪气冲天的齐祸水() 
夜深人静,村里的狗们都歇息了下来,只偶尔从村后的山林里传来阵阵不知名动物的吼声。尽管白天的温度还算怡人,但到了晚上气温便直逼冰点,屋里有炕,倒也不会让人沉独缩手缩脚。炕边用铁丝和竹竿做的临时吊瓶杆上两袋葡萄糖输液已经见底,晚饭前针就拔了,此时胸前被包得像个粽子一般的李云道躺在炕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炕边的竹椅上坐着那个众人百劝她也不肯去睡的女人,此时不断点头,显然困到了极点。猛地一个欠头,她终于清醒了过来,揉了揉微微发酸的脖子,看了一眼炕上的男人,起身将他身上的棉被往肩上拉了拉。

    他却醒了,刚刚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除了之前失血的伤口还有些疼、唇sè还微微发白外,jīng神倒还算不错。她看到他醒了,连声抱歉:“是我把你弄醒了吧,我笨手笨脚的,实在对……”

    李云道却微笑摇头:“我刚刚就已经醒了,躺着实在无聊得很,正在背书。”

    “背书?”齐褒姒好奇道,“背什么书?”

    “《资治通鉴》,之前看过两遍,有些地方是记不太清楚了,但大多数地方还是记得很清晰的,横竖躺着浪费时间,又睡不着,也没东西打发时间,就试着看能不能把《资治通鉴》背出来。”

    “你……”齐褒姒有些无语。虽然她是艺术类考生,但转艺术类前,她也是全国十大名校之一的青岛二中文科班的尖子生,就算这样资治通鉴这类书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到底还是没能读进去。“读书时我也试着读过《资治通鉴》,但太枯燥了,没读进去。”

    躺在床上的李云道笑道:“你读不进也算是一大幸事,毕竟司马光属于攻于心计的能吏,这类文人写出的史书,党争的用途要大于治国之用,其是整斗政治对手的点子不计其数,你们女孩子读不进的确也是好事。”

    齐褒姒笑了,她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当年砸缸的司马光有这样的评价,对那本历来被文人史学家奉为圭臬的《资治通鉴》也是头回听到有人以这种犀利的观点来批判。“你不是当jǐng察的吗?”齐褒姒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李云道笑道:“当jǐng察也只是机缘巧合,我下山后做过建筑工人,睡过工地,也做过家庭教师,住过豪宅,还混过社会,嗯,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你要不要去举报我?”

    齐褒姒嫣然一笑:“我相信你教训的人都是无恶不作之徒。”她的表情很坚定,笑容很灿烂,比当年扮演那位青烂漫的公主殿下时还要笑容真切,真是此时的笑与演技无关,完全发自内心。

    “也算是吧。”李云道倒是叹了口气,“可那都是人啊,大jiān大恶之人,说到底也都是人啊,我现在倒是有点儿想明白我大师父交待的那句话。”

    “什么话?”

    “杀人,终究是不好的。”李云道喃喃自语。

    齐褒姒愣了愣,而后又兴趣盎然地双手托着下巴撑在膝盖上:“你跟我讲讲你从小到大的故事呢,总听你冷不相地说这个也经历过,那个也知道,反正你躺着也是闲着,干脆就从头讲到尾吧。”

    李云道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山里人,我那些经历都枯燥血腥得很,不适合女孩子听。”

    他这么说,齐褒姒反倒是更来劲了:“没事儿,你就别把我当女孩子,这现在开始到天亮,我就是你兄弟。”

    “好咧,齐兄弟!”

    “嗯嗯,李大哥!”

    齐祸水双手抱拳,俨然一副山寨俊头目的作派,最后到底还是被自己的动作逗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倾倒众生。

    “齐兄弟,那你就耐心地听我叨叨?”

    “别的没有,耐心这玩意儿我向来都是不缺的!”齐祸水将高耸的胸脯拍得震天响,到底是国内天后级的演技派,这一刹那匪气冲气,除了那颇具规模的胸间沟壑有点儿煞威风。

    躺在床上的李云道开始絮絮叨叨,齐祸水听得入神,很快眼眶竟红了,这一刻情真意切。

    “唉,齐兄弟,跟你说实话,我的记忆是从大药桶开始的。我十二岁之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好像没有哪天不要泡药桶,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一边泡药桶,大师父就在一旁给我讲四书五经,有时候也讲些佛理,大体上那时候是听不明白的。我现在有时候也想,之所以现在记忆力会这么好,可能就是因为那时候泡药桶的时候没法拿书,大师父讲一遍就不再多讲的东西事后我都得默写出来,不然就要被罚抄经书。哎,那《金刚经》《船若心经》我都抄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不过后来倒是被罚得越来越少了。那时候天天泡在桶里,大师父有时候要去做功课,我大哥就会偷偷把从山上采的果子一个个送到我嘴里,大哥其实自己也很辛苦的,大师父教他的是八极拳,从我懂事的时候就天天看到我大哥用身子撞树,庙后山的那些棵大树,这些年起码被我大哥撞断四十来根了。最开始,他三年才能撞断一根,后来两年一根,再后来就一年起码撞断两棵树,乖乖,那可不得了啊,都是比你我腰杆还粗的大树啊,所以我大哥的功夫好得很呢。还有我二哥,在山上,我二哥一直是负责做饭的,因为他长得好看,说实话,跟你比应该算是不相上下了。每天中午,我的午饭都是在药桶里吃的,二哥会把做好的饭先送给我,一口一口喂我吃了,才自己去吃饭。虽然大师父说二哥xìng子太yīn柔,但我觉得我二哥还是相当爷们儿的。你不知道山上的那种牦牛,牛脾气臭起来的时候,连狮子都怕它,可我二哥能空手制服一头成年的公牛,上来照着牛脖子就是一掌,那动作,真比你们拍的那些武侠片要帅多了。那野牦牛的肉,说起来还真有点儿让人嘴馋啊,二哥的厨艺也好,也不知道他留了一头长发,怎么从来没在饭菜里吃到过他的头发。”

    李云道看着屋里斑驳的石灰顶,喃喃地讲述着幼时昆仑山的林林种种,大体是大师父的严苛,兄弟的和睦,雪山的美景,童年的有趣与有趣。齐褒姒就托着腮,双肘撑在膝盖上,像听老师讲故事的幼儿园的稚童般,跟着李云道语言中的片断画面,神采奕奕,眼神迷离,似乎已经置身到那个终年山巅积雪遍地芨芨草的昆仑山脉。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来东北的路上,齐褒姒就听王小北提过李云道那个据说有些小神通的弟弟。

    “你说十力啊?”说起这个弟弟的时候,李云道微笑的脸上线条愈加柔和,“那就是个小神棍哟……”

    “真有神通?”

    李云道想了想道:“这世上还有太多的东西是目前的人类智慧和文明无法了解和解释的,是不是神通我不太清楚,但有些事情,还是有规律可循的。”

    齐褒姒没太明白李云道话中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了解并不代表不存在嘛……”

    李云道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这个世界太奇妙了,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我们去探索和发掘。”

    “你还没讲完呢……”

    “哦,刚刚讲到哪儿了被你打断的?”

    “嗯,讲到你二哥的头发。”

    “哦,我二哥的头发,那真的比飘柔还飘柔……”

    东北原始森林边的小村庄入了夜便异常静谧,仍旧亮着火油灯的屋里暖哄哄的,昏黄的灯光倒是让屋里更加暖意盎然。李云道讲着,她听着,一幅算不上波澜壮阔的昆仑雪景便呈现在她的面前:终年积年的昆仑山,山脚枯黄的芨芨草遍地,山间采玉小道上,一骑毛驴,一个山间青年,一个背着巨弓的身高近两米的青年壮汉,肩上骑着一个聪慧如狐的小童,另一边是一个看上去比女人还要妖艳柔媚的男人,一头青丝,一双慧眼……齐褒姒也不知道这些画面是她梦见还是夜里听故事时她自己联想的,清晨醒来时,那些画面依旧无比清晰,仿佛前世就活在那雪山间。

    揉了揉惺忪睡眼,她才发现眼前炕上的男人不见了。她猛地一惊,站起来时才发现双腿发麻,身上还有件军大衣掉落了下来,显然是夜里讲故事的那个男人刚刚爬她披着的。揉了揉腿,她才强忍着腿上的酥软,走进院子,那人果然坐在院前的木板凳上,看闻鸡起舞的白小熊在耍一套拳。

    东方初晓,漫天红霞,夜间似乎下了霜,连地上都结了一层白白霜气,清晨的空气很好,但寒意十足,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被微笑转头的他看到了。

    “这么早就醒了?再去睡会儿,昨晚听我絮叨那么久,害你都没休息好。”

    她嫣然一笑,在他身边蹲下,看着遍布红霞的东方。

    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发现() 
清晨一直到吃上热乎乎的馒头,李云道都没见到老烟和白小熊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人天没亮就带着工具进了山。探险猎奇这种事情勾不起王家纨绔的兴趣,加上昨儿被那狗瞎子撵得够呛,今天一觉睡到rì上三杆才肯起来,撕着巧婶帮他在炉子上烤热的白面馒头,王小北看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李云道就直乐呵:“难得能看到你这么悠闲地晒会儿太阳,就是嘛,人生苦短,别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忙活到死最后也不就是个小骨灰盒,顶多厉害一点能躺进八宝山,可进不进得去,又怎样呢?反正死都死了……”

    李云道微笑看了一眼三观不齐的王家大纨绔:“这话你敢去老爷子面前吆喝?”

    王小北缩了缩脖子,一屁股在李云道身边的粟米堆上坐下:“我要真去吆喝了绝对是‘枪毙’的下场。”王小北摇了摇头,虽然他清楚家里那位成天将“枪毙”挂在嘴上的老爷子不会当真掏出三八大盖儿砰了自己,但要真在老头子面前表现出这种三观不齐的倾向,关关禁闭、弄个为期小半年的思想教育还是很有可能的。

    李云道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道:“跟我说说他呗。”

    王小北塞了一嘴馒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差点儿被咽死,幸好齐褒姒端了杯水来给李云道吃药,这才解救了王家纨绔的喉咙,等回过气来,他终究还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李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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