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扎尔摆摆手,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而且我也没料到那个修道院的院长会出手。”
“世事难料。”乔治看着躺在床上的沃尔特。心中的郁结难以言表。
“大夫这么说?”哈扎尔问。
“万幸没伤到骨骼,都是皮肉伤。但恢复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有神圣魔法参与治疗的话好的会快一些。”说到这里,乔治苦笑:“不过你也知道。基本上这附近的神圣法师是不会帮我们的了。”
哈扎尔拍了拍乔治的肩膀,安慰她道:“别太担心了,最起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乔治叹了一口气,看着沃尔特,说:“未必啊。”
无论是乔治还是哈扎尔都非常清楚。沃尔特真正的伤是在心里。
尽管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平时看起来非常的和善。很少看到他跟别人起什么冲突。但实际上,在他和善的外表之下有着极为敏感的自尊心。尤其在他结识莉莉丝之后,这个孩子对自己的要求愈发严格。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说城市依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小白脸,所以不希望任何人对他的才能产生一丝一毫的质疑。作为一个级别不低的法师,他完全可以住更好的宿舍,过更加奢华的生活。毕竟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唯独他在那颗敏感的自尊心的驱使下,一直过着与别的法师相比近乎苦行僧式的生活。
他不允许自己犯错,更不允许自己出洋相。直到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尽量做到无可指摘,尽善尽美。
直到刚刚那个语言恶毒的修道院院长将沃尔特的自尊心踩的粉碎。然后周围围观的平民又在上面踩上了一万只脚。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出丑,这让沃尔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此时的他仰面躺在床上,由于膝盖的上的伤让他无法侧躺。他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年轻人遇到一些挫折是好事。”哈扎尔说:“至少他活下来了。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如果他能熬过这一关,那么这件事带给他的好处将远超伤害他的。”
“我明白。”乔治说。转过头,对哈扎尔说:“对不起。”
“你刚才已经道过歉了。”哈扎尔说。
“对不起,我。”
哈扎尔笑着止住了对方:“我理解你的心情。人非圣贤,总会犯错的。”
乔治漠然不语。
哈扎尔又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在那里可以清楚的听到抽泣的声音,他拍了拍乔治,说:“我觉得你还是先跟米兰达道歉比较好。”
乔治看了看走廊的尽头,脸上有些为难,接着摇了摇头,低声说:“还是先等等好了”
“跟我一个外人道歉道的那么痛快,换自己的妻子就犯难了?”哈扎尔问。
乔治感叹:“就是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才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啊。”
“有时候就是我们自己想的太多。”哈扎尔安慰乔治:“米兰达现在最希望的肯定是你的安慰和歉意。否则她不会一直呆在那儿,而是应该把自己关在屋里。”
半晌,乔治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走廊的尽头,走到妻子的身边。
他们夫妻二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哈扎尔没有心思去想。他现在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当然也不是躺在床上的年轻法师。真正让这位异域来的大法师所在意的,是那个修道院的院长。
首先,作为一个偏僻小镇修道院的院长。他的魔法水平实在是太高了点。
当然,并不是说这种地方就出不了这种水平的法师,而是这种水平的法师压根就不会呆在这个地方。
以院长表现出的施法水平以及对魔法的掌控能力,在任何国家,都应该是被人奉为桌上宾的存在,无论是国王,皇帝,还是教皇。尽管化身派的神圣法师大多崇尚苦修不追求物质享受,而用这个来解释院长安贫乐道呆在金棘高原尚且说的通。但是,问题在于,根据哈扎尔的了解,所有的神圣法师都会在圣苏尔登记,其年龄,住址,魔法水平等都会记录在案。即便是院长真是安贫乐道的苦修士,教国也不会让他呆在这种地方。别的不说,有这么个家伙在,化身派和晋升派的教士早就为了争夺他打起来了。
所以,院长一定隐瞒了自己的实际魔法水平。至少是对教国如此。
其次,化身派的苦修士崇尚平静,安宁,清除恶念。其外在表现是和善,慈眉善目,不喜争端,胸怀宽广。但是院长的那一番作为跟这几个词一点都不沾边。说严重一点,几乎与爱因斯贫民区的流氓差不多。
再退一步说,假设院长真的是这种性格暴躁的苦修士。那么他为何独独对沃尔特和乔治如此?单纯的是因为他们冒犯了米克斯么?金棘高原修道院修建至今已有十多年的时光。这十多年里,只有沃尔特和乔治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米克斯和院长?就算真的没有,那么院长暴躁的脾气为何民间没有一点相应的传说?。毕竟这么多年,附近来此游玩的达官贵人没少请院长前去治病。这些人不可能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家伙,遇到一个嘴臭一点的,按照院长今天的这个脾气,早就闹出震惊整个爱因斯的大案了。更明显的一点是:如果院长真的是一个性格暴躁的家伙。那么当年那个向米克斯逼婚的贵族现在应该躺在棺材里。而米克斯也就没有跑去教国学习的必要了。
分析到现在,结果非常明显。院长的“暴躁”是针对沃尔特和乔治两个人的。这样,新的问题出现了:院长为什么要针对沃尔特和乔治?他的动机是什么?
性格原因已经被排除。余下这么几种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乔治和沃尔特掌握了什么院长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东西,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哈扎尔摇摇头。
这不可能,如果是想杀人灭口的话院长不应该在那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以他的魔法水平,想要暗杀沃尔特和哈扎尔轻而易举。
第二种可能是沃尔特和乔治跟院长有过节。但是从沃尔特和乔治两个人的表现来看,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家伙。
不过依旧不能排除这个猜测,易容的方法有很多。易容然后躲过魔法探测的方法更是不胜枚举。院长想要瞒过沃尔特和乔治更是轻松无比。
哈扎尔闭上眼,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画面在他的脑中闪回,当时在场所有的人的一举一动都如同录像回放一样展露无遗。
就这样,哈扎尔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猛然间,他直起身子,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修道院的方向。
事件的整个过程有一个非常诡异,而且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在整个冲突的过程中,院长对于沃尔特和乔治两个人表现的非常的“克制”。具体来说,就是沃尔特和乔治不出手,那么他也不出手。这么想来,院长恶毒的语言更像是挑衅。目的在于激怒沃尔特或者乔治攻击自己。无论是对于沃尔特学派的侮辱还是让乔治和沃尔特跪下的行为。都是在试图让乔治和沃尔特率先动手。
这就意味着,这个院长还有所顾忌。至于顾忌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同时,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始至终,这名神圣法师都没有使用哪怕一个神圣魔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夫妻之间()
米兰达站在二楼的拐角,靠着楼梯的扶手。双目通红,不停的抽泣着。
她虽然在哭,不过却一直留意着乔治和哈扎尔所在的方向。听到哈扎尔劝说乔治过来向自己道歉。她连忙背过身去不让丈夫看到自己的脸。
有人来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这个声音米兰达非常的熟悉,正是自己的丈夫乔治。
他真的是来向自己道歉的么?米兰达心想。小心思千转百结,最后,她决定静观其变。
感觉到身后的人越来越近,米兰达不自觉的紧绷着后背。
“米兰达。”身后的人喊道。确实是自己的丈夫。米兰达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还在生我的气么?”乔治轻声的问。
妻子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乔治伸出手,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定了定神。将手放在米兰达的肩膀。
妻子抖动身体摆脱了他的手。不过乔治没有放弃,又将手放在了米兰达的肩膀上。就这样两人争执了大概两三回。米兰达回头怒声喊道:“别碰我!”
乔治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好。收回来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并没有上衣兜。
这个年过中年的高阶法师第一次发现手放在哪里这个问题居然如此难解。最后只得将它放在脑后,又将语气放缓。
“别生气了,对不起。”
米兰达的呼吸有些乱。看起来像是在强行压制内心哭泣的冲动。她微微仰头,直视着自己的丈夫,略带哭腔喊道:“对不起?没什么谁对不起谁的,你用不着跟我道歉?”
“别生气了。”乔治央求。男人普遍嘴笨,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翻来覆去能说的基本上都是那几句话,乔治也一样。
“我没生气!”米兰达吼道。
看着妻子愤怒的表情乔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另一边,米兰达意识到虽然自己嘴上说没生气,但表现却与之相反。心里有些尴尬,便转过身去,不想让乔治看到自己的表情。
“米拉达。”喊着妻子的名字,乔治再一次把手放在了米兰达的肩膀上。这一次米兰达并没有反抗。
“真的很对不起。这次是我做错了。”乔治在“真”字加重了语气,他按住妻子的肩膀,就像是害怕妻子突然跑掉一样。沉默片刻,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说道:“这次是我的不对,明知道米克斯是你的好朋友,但是我还是怀疑了她。我,我不应该这样。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也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原谅我,老婆。下次不会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米兰达豁然转过身,瞪着乔治。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泪水再次止不住的从双眼流出,汇聚在下巴上。
“不不不。”乔治连忙否认:“我的意思是,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此时的乔治将两只手挡在胸前左右摆动。身体后倾,一脸害怕的表情。看的出来确实是真的有些怕了。
看着乔治,米兰达深吸一口气,说:“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怀疑我的好朋友。如果米克斯真的是凶手我绝对不会包庇她,但是你能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上次去波罗斯赴晚宴也是。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结果差点把命都丢了。你在监狱里一脸淡然。但是我呢?你考虑过我么?我是谁,我是你妻子啊!我到底算不算是你的家人?”
乔治连忙回答:“当然算。”
“当然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米兰达生气的大声质问。
妻子的怒气让乔治似乎矮了几厘米。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声的回答:“因为怕你担心。”
虽然乔治的声音很小。但这个时候的女性听觉都异常的敏锐。因此这六个字依旧没有逃过米克斯的耳朵。于是,米克斯的怒火更盛了。
“不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么?”米克斯吼道:“上次也是。你还想让我为你担惊受怕到什么时候?刚才如果不是哈扎尔大人去的及时,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沃尔特一个人。而是两具尸体了!”
“这你都知道了。”乔治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乔治吃了一惊。他刚刚只告诉米兰达说沃尔特跟人起了冲突。至于院长对他起了杀心这件事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然而听米兰达的口气似乎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你还想瞒我!”米兰达再一次对他怒目而视:“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只知道待在家里看书喝茶的傻婆娘,只需要给你生儿育女然后待在家里让你养活就好?”
“我没有这个意思。”乔治说。
“没有还瞒着我!”
乔治哑口无言。两人结婚多年,夫妻之间一直缺乏情感的交流。如果不是去年年底入狱差点丢了姓名。这种状态也许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在洛安有个非常古怪的现象,那就是社会地位越高,女性的家庭地位反而越低。当然,这是相对于同层来说的。奴隶暂且不论,平民百姓家由于洛安人普遍崇尚多生多育且女性广泛参加劳动的缘故,导致女性的地位普遍比较高。绝大多数家庭之中丈夫非常尊重妻子的选择,打老婆的男人将受到社会和法律的双重惩罚。但到了贵族以及法师家庭。女性的地位就低的令人发指。由于法师们的妻子只有只是单纯的作为生育机器存在,其他价值几乎为零。若是妻子因年纪过大失去了生育能力,那么丈夫甚至敢明目张胆的找情人。至于说抛弃妻子之类的事情,也早就不是新闻了。
所幸乔治相对其他法师同僚来说要好一些。他本身就是一个道德感非常强的人,出身平民的他对女人也没什么偏见。所以即便妻子已经不复当年风韵他也没动过另找别人念头。但是无奈环境如此,其对人的改变却是潜移默化的。虽然乔治没有把妻子当成是单纯的生育机器,但其下意识中也将妻子看成了笼中的鸟儿。有关家里的事情当甩手掌柜,家外的事情也从来不跟妻子说。有时候他还为此洋洋自得,认为这是非常“男人”的表现。殊不知这种行为对妻子带来的伤害往往不必抛弃小。
半晌,乔治后退一步,表情严肃,郑重的对着自己的妻子深深的鞠了一躬。用给自己能够做到的,最诚恳的声音说:“米兰达,我的妻子,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什么事情都瞒着你,我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看着身体弯折成九十度的丈夫,米兰达有些慌乱。其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女人生气要的是一个态度,而不是事实。男女之间,确切点说,是情侣或者夫妻之间,讲情的重要性要远大于讲理。很多男性在争吵的时候认为自己的配偶无理取闹蛮不讲理,而女性则认为男性态度恶劣毫无悔意,问题就在于男性重理而女性重情。当男性的态度被女性所认可时,两人之间的争执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弭殆尽。等到双方气消都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是讲理的时候。话说回来,两人吵的面红耳赤压根也没法讲理,这时候讲理基本都是气话。
丈夫的郑重道歉让米兰达的气消了大半。但看乔治半天也没直起身子的意思反而让米兰达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管不顾的话弯腰时间太长害怕对丈夫的身体有害,毕竟腰对于男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去扶他的话又怕让丈夫发现自己的气已经笑的一干二净。
就在米兰达不知所措的时候,哈扎尔忽然冲走廊里冲了过来。看到撅着屁股的乔治,说道:“乔治,怎么样了?完事了的话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商讨对策()
听到有人喊他,乔治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回过头来。同时,米兰达也摆脱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看乔治还是一脸为难,知道这家伙并没看出来自己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米兰达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之道这种情况下各退一步的好处。于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说:“快去吧。我不生气了。”
“真的?”乔治有些怀疑。下意识的以为妻子只不过是不想再外人面前出丑。
“真的。”米兰达说,并且对着乔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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