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歌- 第104部分

　　　　那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自己真的杀了他，那自己也不可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还好，他终究是醒了过来，不过那之后的大半年里，粉黛就一直对流云心怀愧疚，几乎不敢直眼去看他，她怕他离开他，更怕他恨她，或者是陷入无尽的沉默。

　　　　那时，她的云哥哥只对她说过一句话。

　　　　“都过去了，黛儿，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啊，再说了，就算你那光刃真的刺进了我的心房，我也不会恨你半分。”那阳光之下，是永恒地灿烂笑容。

　　　　白衣如雪，雪飘舞进梦，竟染了白衣的颜色。

　　　　她默默地注视着他，温柔得可以融化万年的冰火。而她在鲜血垂落的恍惚和迷离之中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恢复着神采，从不可能挣脱的冥界死气之中挣扎出来。

　　　　流云缓缓地拔出了剑，那剑光就要再次伸出她的身体之时，一股强大的意念让他无法再向前了。

　　　　他的手剧烈颤抖着，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之中挣扎着。

　　　　就算是凡人又如何？就算是冥界死气又如何，就算是宿命又如何？当那些早已烙刻在灵魂之中的情感和记忆化为最强大的力量时，还有什么是不能够击退，还有什么不能够清醒？

　　　　流云的双眸慢慢变得清澈，因为梦，因为青春，因为他永远不能再把剑刺向对面的那个少女了，因为两个人啊！就是两个世界，两个重叠的，温暖的世界。

　　　　流云的脑海中回现了许多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好似尘埃忽然飘扬了起来，他的心慢慢动了动，他的灵魂正在尘埃之中，载着希望归来。

　　　　冥界的力量？早就被光明和梦所吞噬了吧。

　　　　那些记忆里面也有血色，只不过面前的是一个绝美的粉衣少女，她面无表情，冷漠如冰霜。

　　　　这就是花舞和自己说过的，粉黛唯一伤害过自己，被“幻影”背叛的那一次吧！

　　　　云墨背叛之后，九龙神土的第二个转折，那之后不久，九龙神土就被风吹走啦

　　　　而现在，这些尘封的面纱都要一件一件的被揭开吗？可是自己曾经承诺过啊，永远不会深入灵魂的，哪怕天塌下来。

　　　　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啊，对了，流云此刻站在一片金色的田野上，麦浪卷着蓝色的河流，一望没有尽头，远山携着飘渺的云朵，慢慢流动着，流动着岁月，时光，还有宿命的漩涡。

　　　　那是人生的田野，是记忆的麦浪，是灵魂的远山，是时光的河流，是梦的云朵，被心里面轻轻吹起的风都吹动了，就再也不会停下来了吧！

　　　　世界停下脚步的时候，就是人生终结的时候了吧！

　　　　流云站在被阳光笼罩的地方，他的面前的万丈光明，是花朵的芬芳，是大雁在翱翔，是青鸟归回远方。

　　　　他的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是孤独的深渊，是邪恶的灰烬，尘埃。它们也在飘飞，却再也飘不到他心里面的那片世界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美丽地姑娘，是这个世界里最美的人儿，粉色秀发沁着清香，粉色衣衫画着美丽的蝴蝶花。

　　　　她朝着自己微笑呢？流云也回以了一个温柔地笑容，穿越时光，穿越宿命之中亿万条世界线。

　　　　来到她的身边，就不需要任何言语了。

　　　　自己终究要回来了，永远不会再离去了。

　　　　流云看着眼前慢慢清晰的世界，手中白色的剑光也落在了地上。

　　　　他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切，可是当真正发生的时候，他不知道现实究竟如何，他的心仍然焦急，在看到粉黛带血的倩影之时，更是多了太多的心疼，眼看着粉黛脸色苍白，急忙是将她拥在了怀里。

　　　　芬芳扑鼻，几乎是要将流云的心神都掳走了一样。

　　　　粉黛的虚空冥袍一角已经被血染红了，流云慌慌张张地喊了花舞，虽然现在千苍千夕不在，不能使出那落花千里，乐琴也消失天涯海角，可是花舞的法力毕竟比自己和墨无痕都要强，能够给粉黛一个很好的治疗，流云可再也不敢让粉黛用时空之力疗伤了。

　　　　花舞听到了流云的呼唤，这才慢慢地转过了头去，还好，她没有看到生死离别的无尽凄苦，云哥哥还是对黛姐姐有深到了骨髓的感情的。

　　　　看到那温馨的场面，已经没有了什么悲凉，她的云哥哥永远不会沉沦，不会变成她们的敌人，而黛姐姐也真正放开了一切，变成了以前的那个黛姐姐。

　　　　可是现在，黛姐姐毕竟受了伤啊！花舞心里一阵心疼，急忙跑到跟前扶住了粉黛，将她放到了床上，用自己的花之本真气息治疗着那被天漠剑贯穿的伤口。

　　　　“云哥哥，你的天漠剑已经变成了一块寒冰啊，黛姐姐肩上的那一部分血液已经被冰雪凝固，只要再晚一个呼吸天漠的寒冰气息就会延伸到全身，那样的话后果跟你不堪设想！”那一朵美丽的矢车菊开放的时候，花舞愈发觉得心惊，颤着声说道，“那个时候，就算是乐琴姐姐还在，黛姐姐也是凶多吉少了。”

　　　　“那，那现在呢？”流云大惊，因为害怕身边的人再次离去，而且是他最重要的人，不禁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起来。

　　　　“我毕竟还是懂的一丝治疗之术的，用矢车菊的本真气息来暂时控制住黛姐姐的伤，但是天漠的威力实在是太大，差一点就没有任何办法了，现在还好，只是黛姐姐这半个月都不能够使出法术了。”花舞神色有些忧伤，静静地看着粉黛说道。

　　　　“没事的，花舞。既然生命没有凋落，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粉黛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在意。

　　　　“对不起。都是我”流云叹了一口气，使劲地捶着桌子一角，面色很是沉郁，“你们就应该绑住我，黛儿也不会受伤，虽然我不受冥气的控制了，可是记忆深处的力量引发出来需要的代价太大了，就差一点你就会消失了！你知道它的后果吗？别说什么两清之类的话，我已经看到了一些曾经，你当年虽然伤害了我，可是那时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可是现在，明明就是可以不用受伤的。”

　　　　流云也是又气又急，第一次朝着粉黛吼道，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也很是吓人，花舞有些呆呆地看着发怒的流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是你也脱离了冥界的控制啊，我说过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粉黛笑着对流云说道。

　　　　“那也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弃之不顾！要是我刺入你的心脏怎么办？要是我亲手葬送了你，我还怎么活下去！你想过没有？”流云喘息着对粉黛大声喊道。

　　　　“是我的错。”粉黛抿了抿嘴唇，淡淡笑着，“可是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的，这就是命运啊。”

第196章　半月流水（上）（）　
“命运？多么的虚无缥缈啊。”流云神色缓和了下来，柔和地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粉黛，“可是每一个人都被它禁锢在灵魂深处，无法自拔了。”

　　　　花舞已经用矢车菊的本真气息让粉黛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这半个月，她都不能再使用法力了，时光法术那更是不行。

　　　　“真正的命运并不是宿命，而是每一个的心，当它们连在一起的时候，就能产生一种类似于命运的冥冥之中的感应，就像我们啊我从心里永远的相信你，因为就算是你失去了心神，灵魂也永远不可能失去。而你的灵魂之中，有我，有花舞，有小尹，有整个九龙神土。”粉黛的秀发飘舞，此刻倚在枕头上，褪去了凡尘的冰冷之后，竟然变得那么温柔。

　　　　“你的剑明明已经到了我的胸口，我只要动一动，或者是用一点力气就能够将他弹开，可是因为那绝对的信任，我可以放弃一切抵抗，只为了把你带离地狱的深渊。”粉黛轻声开口。

　　　　“黛儿，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太危险了。”流云看着粉黛，终究是不忍心再说出什么话来了，虽然失去记忆后只和她相处了几个月，可是那短短的几个月，对于流云来说，就像是整个人生。再加上逝去的记忆慢慢的回来，慢慢地变成了灵魂的一部分，那些人，那些景，竟然真的烙刻在了心灵深处，变成了永恒。

　　　　“对不起，流云。”粉黛低声说道，她一生或许真的只向那个少年道过歉，为了那个少年她可以放下一切，一切的冰冷，一切的威严，这都不算什么的。那真的是没有一点点的不甘，只有乞求原谅一般的轻柔，“我知道你不喜欢交换，尤其是在最亲密的人之中进行所谓的交换，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流云也是愣了愣，什么时候，粉黛这么温柔，这么顺和了，她不是应该不喜不悲，淡眸凝视远方，或者是凝聚在她面前的那一片小世界，无论什么人什么事也不能够打搅到她丝毫，她不是应该无视一切，对一切都不关心的么，别说是说一声对不起了，哪怕就是笑一笑，轻轻的说一句话，在流云刚见到她的时候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慢慢的，流云发现了这个绝美的女孩心灵深处的那个世界，还有那些流连在岁月里的梦和人。他才发现自己和她之间永远斩不断的联系，那种陌生而熟悉的隔世之感，时空之女本应该是睥睨一切，高高地俯视众生，用时光交织出苍茫最为美丽和悲戚的梦幻的，可是当她真的降临到凡尘之中，又注定了不会被凡尘所污秽，因为她的心是空灵的，空灵到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一个人，一个故事，就已经足够了。

　　　　而自己，就是她那平静湖水之上泛起的涟漪之中最大的一朵吧！可以说流云改变了她，也可以说她改变了流云。

　　　　这样想来，流云心里也是有一阵的心疼，他知道她承担了什么，或许在他不知道的黑暗一角，她还背负着更多的东西，那东西甚至比自己背负的还要沉重，那里面有离别，有伤痛，有绝望，有刺骨的冰冷，这让她被清冷包裹着，不是她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而是自己的心已经变成冰冷了，哪怕是伪装，也已经深入骨髓了。

　　　　只有身边的人，才能唤醒她最后的一抹真实了吧。

　　　　“黛儿，我不应该那么大声的，是我的错，从一开始黛儿就没有任何错，你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我怎么还能这么说你呢？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的。”流云轻轻说道，还伴随着最为真挚的笑容。

　　　　“你真的边有变啊”粉黛轻轻笑着，如夜莺一般轻语，美丽动人，像是苍茫唯一的天使，倾国倾城。

　　　　粉黛很少笑，也就是和花舞还有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一笑，不过那寒冰一旦绽放，会美丽得让人根本无法移开眼睛。

　　　　“其实我也这么感觉。”流云挠了挠脑袋，“不过比起我那个陌生的曾经，我好像没有变成熟，反而变得单纯了。”

　　　　“真的的成熟，就是应该经历世事以后变成单纯啊。”粉黛轻声说着，“我不希望你变成一块寒冰，更不希望你活在伪装和悲痛的世界里，我希望你的世界在经历一场暴雨过后，春暖花开。”

　　　　“我会的。”流云自信地笑了笑，“在今后的路上，小舞，黛儿一定要永远陪着我啊，陪我找到小尹，蓝瞳，找到风伯伯，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宿命和虚无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浪迹天涯，去唤醒一个拯救的，美好的世界。那才是真正的春暖花开啊。”

　　　　“嗯。”粉黛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倒是眸子之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这个世界能够让她憧憬的东西，真的不多。

　　　　“云哥哥，我们一定能坚持到最后的，我们一个人也不要离开，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朋友的。”花舞也是灿烂地笑着，看着越来越泛白的天空。

　　　　“一定。拉勾啊小舞！”

　　　　“对了黛儿，这半个月你都不能练习法术了，可是半个月后第一场考验就会到来，那是我们来冥界之后的第一场战斗啊，黛儿你”流云有些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现在的我远远比你的资质要好。现在我要杀你有一万种方法，那法术是极冥术，那又如何呢？难道能够比时空法术更加强大吗？新生只是轮回的开始，也是轮回的结束，对于来说，已经悟的够多了，看一看就可以了。”粉黛又恢复到了那面无表情的神色，只是冰冷之意又稍稍褪去了一点，清冷已经是她的习惯，流云也已经习惯了。不过让他不习惯的是粉黛如此不在意地就将他贬得一文不值，让他很是委屈。

　　　　“黛儿好厉害！”流云只能低声赞叹着。

　　　　花舞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粉黛，可是粉黛呢，却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喜不悲，看着越来越白皙的天空。随后就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太累了，已经管不了什么了。

　　　　“天要亮了。”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流云的身后响起，流云这次看见了一身蓝袍的墨无痕，同样在看着天空。

　　　　“无痕兄，我们都已经把你忘了！”流云大声地实话实说了出来。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凡尘之中，能够互相依靠，互相走下去，一直走到天涯地尽头，可是我已经失去了一切，而且已经回不去了。”墨无痕淡淡道，朝着流云回以了一个笑容。

　　　　“回不去了？”流云皱了皱眉。

　　　　“回不去了，我回忆到了一些事情，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墨无痕叹了一口气。

　　　　“是关于南山的事情？我一直没有问你，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去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流云来到墨无痕的身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痕，你是不是看到了墨染啊？或者是墨离婳，或者是云墨？”花舞好奇地跟过来，虽然这些人之中有曾经地朋友，有朋友，也有敌人，可是敌人没有永远，朋友也没有永远的。

　　　　“小舞你说过墨离婳是无极宗的人，是无极的妻子，是九龙神土幕后策划最主要的一个人，粉黛当时大爆发杀了她。”流云凑到了花舞耳边，小声说道，末了还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很是滑稽。

　　　　“南山是一个凄凉的，也是悲哀的地方，相信无痕已经知道了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云墨的叛变，墨离婳的复仇都是悲哀的，是大世界下苍茫谱写的葬歌，没有人又对错，只是黛姐姐必须要那么做，我没有告诉云哥哥你事情的全部真相，因为很多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墨离婳和黛姐姐之间，确实是有一些秘密的，而墨染呢？她是一个比黛姐姐还要冷的和不悲不喜的少女，也是南山的幕后主人。”花舞为流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墨无痕轻声喃喃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那个梦中，我确实见到了墨染，却是清冷得很，而且自己好像是她的哥哥。”墨无痕挠了挠头。

　　　　“可是为什么我们去过南山的那两次都没有见到你呢？”花舞很是奇怪地问道。

　　　　“我记忆全失，这哪里知道？只是我知道了我自己的寿命不多了，离开了南山，就是背叛了南山，我相信那个云墨和墨离婳也是这样吧，她们终究会陷入宿命地漩涡之中，变得疯狂地攻击他人，直到注定的死亡。”墨无痕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黛姐姐和我说过一些，但是当时我还是没有什么感觉的，现在想来，悲哀，也许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词语了。”花舞鼓了鼓嘴，神色有些暗了下去。

　　　　“就像九域后人一样，永远无法改变了么？”流云喃喃着。

　　　　“不过至少，我在新的人生之中找到了自由，还遇到了你们，恐怕黛姑娘就是因为我的悲哀命运才收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