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许仙这么不上道,便将自己的人生经验说了出来。
叶柯摇摇头,叹道:“姐夫啊,你有所不知,科举这件事,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个童生都不容易,更何况是秀才了,更何况,每年的名额就这么多,一多半都给了富贵人家了,小弟读书本来就不擅长,这一下更挤不过去了。”
李公甫默然。
老话常说,科举是寒门子弟上进的难得出路,世人就以为科举便是贫困子弟出人头地的最佳途径。
可是,这个寒门可不是指李公甫这样的小门小户,而是指乡间的大地主大豪绅。
家中没有几百上千亩地,族中没有几代读过书当过小官的子弟,族长家的宅院没有几进几重,客厅里不挂上一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条幅,你好意思称作寒门?
乡下的每次的乡试会试,主考官再清廉,再贤明,在想着为国家选拔人才,评卷的时候也大多数会录取寒门子弟,而不是贫民字第。
原因就是人家占据着足够的教育资源,有着盘根错节的人脉,主考官或多或少会被他们影响到,从而将录选的大部分名额留给这些寒门子弟。
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一大部分名额被乡绅子弟占据了,剩余的名额就更少了,那些贫寒家的子弟既要为家里养牛耕田,又要读书明记,在学问方面怎么可能和衣食无忧的寒门子弟相比?
别说地主乡绅家多纨绔,那是洗脑用的,地主乡绅家也不是傻子,也不会纵情酒色,不然怎么延续家业,怎么兼并土地,怎么压榨佃户?怎么大肆挖封建主义的墙角?
李公甫作为小吏世家,年纪轻轻便做了县内的捕头,对这些情况熟的不能再熟了,听到许仙这么说,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不读书参加科举了,那你将来干什么?”
“什么,汉文不想读书了?这怎么行?”刚巧许娇容清洗完锅碗,回到客厅,听到相公说弟弟不想读书了,不由得大惊。
不待叶柯回答,许娇容苦口婆心的道:“汉文啊,父母去世的时候,可是拉着我的手,叮嘱你一定要努力进学,将来考个进士,好光宗耀祖,姐姐和你姐夫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你怎么说不学就不学了?”
“你看看你想现在,身体瘦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不读书考秀才,将来怎么过日子?”
“再说了,你不学了,让你姐姐怎么给死去的爹娘交待啊,呜呜呜呜……”
许娇容说着说着,不由得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娘子啊,先不要哭了,汉文这不是在给我们商量吗,这种事情,哪能他自己做决定呀?”李公甫连忙劝道。
这一点他是个爷们,很尊重妻子,不耍大男子主义。
叶柯也连忙道:“姐姐啊,父母的生育之恩,姐姐和姐夫的养育之恩,弟弟没齿难忘。”
“弟弟也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也想想努力读书,考中秀才,乃至进士,可是你看,弟弟也一直用功读书,可是在学问上丝毫没有进步。”
“不仅如此,还因为常年读书导致身体文弱不堪,以至于昏倒在地,吓得姐姐以泪洗面。”
“既然读书没有进展,还导致身体文弱,那又何必在读书呢?常言道,条条大路通罗……那个,通汴梁,对条条大路通汴梁,只要弟弟有心思,肯动脑子,肯定也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一席话说得李公甫连连点头,连许娇容也停止了哭泣,面色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叶柯见状,又趁机继续忽悠,说了一大堆寒门小户读书没有前程,还耽误维持家业,当真是得不偿失的歪理,果然说通了许娇容。
李公甫算是看通了世事,知道以许仙在读书上的体现,也很难在科举一路上有什么进展,而许娇容一个妇道人家,见丈夫和弟弟都这么说,也就信了几分。
“那汉文啊,你不读书,有什么打算没有?”
李公甫也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姐夫能帮的一定帮忙!”
“谢谢姐夫!”叶柯先谢过这位姐夫。
然后道:“我一向在学堂读书,没有经历世事,想这几日在在城内城外转悠转悠,看看有什么可以进取的方向。”
许娇容道:“要不这样,汉文啊,我跟庆余堂的王员外关系比较熟,他那里也需要一个帮徒,要不我给他说说,你去那里做工吧!”
李公甫点点头道:“不错,所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庆余堂的王员外我知道,人品和医术都不错,汉文要是去了,绝对能学到东西。”
叶柯却摇摇头:“我不去!”
第二零三章 街上热闹()
开什么玩笑,难道又要回到既有的轨道上去,叶柯身为穿越者,保持原有的轨道,等待小白上门,这等被动的举动,完全是穿越者之辱啊!
再说了,他可是做过两任皇帝的人了,怎么还去庆余堂坐那里给人看病?哪里耐得住性子啊!
再说了,他的觉悟,终究距离药王孙思邈差得远,没有行医天下的思想境界。
既然没有那个境界,那就成不了一代神医,叶柯也就忽略了这条门路。
李公甫皱了一下眉头,道:“既然你不愿意行医,那宏济楼的掌柜那边的账房先生年纪大了,精力越发的不济,,要不我去说一下,你且去做一个学徒好了!”
叶柯哈哈一笑,道:“姐夫,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你放心,我肯定能做好一番事业的。”
他站起身来想,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我出去转悠转悠。”
他也不管李公甫和许娇容的呼喊,快步出了家门。
姐姐和姐夫虽然聒噪些,但是是为了他好,他心中领情就是。
可是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武功,又怎么愿意浪费在区区店铺账房之间呢!
钱塘县是杭州府的一个县城,借助几百年的开发,已经非常繁华,当世著名词人柳永曾经激开夸赞杭州的富饶繁华:“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走在街上,感觉市面果然繁华的很,两旁店铺林立,人进人出,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断传入耳中,美甲店铺都那么生意兴隆。
钱塘县临近杭州,市井文化相当的丰富多采,一路走来,街上还有各种表演杂技以及魔术的,还有胸口碎大石或者舞刀弄枪耍花架子的应有尽有,甚至在专门的场地还有相扑这种比较‘高端’的竞技娱乐项目。
街面整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叶柯做了一任宗师,两任皇帝,都是和高人打交道,极少体会这凡间生活,此时眯缝着眼睛很是享受这种浓郁的市井气息,觉得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也没什么。
拐了两条街,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围观看热闹这是自上古就传下来的传统,在此时此地自然也不例外。
里三层外三层的堵了个水泄不通,叶柯本来打算绕过去继续逛街,不过马上就听到里面有人高声喊道:
“什么窝藏逃奴,你们这般空口白牙的上门胡说,谁人能信!!”
“二管事,二管事,小的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拿了银子跑来运万家店,小的银子都给了万家店的东家入股开店……”
叶柯眉头一皱,便客气的对一名路人问道:“请问这位大哥,里面到底走出了什么事情,弄的这般热闹!”
叶柯附身的许仙一个白面书生的模样,文弱秀气,穿的也干净,被问到的那人也不敢怠慢,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
“这位公子请了,你不知道,这家店里面的四掌柜是杭州府四海商社东家的逃奴,被人在街上认出来,令人找过来了,啧啧,我说这店怎么生意这么兴旺,原来是和那逃奴私分了偷拿的银子,这才有了大笔的本钱,今日报应来喽!”
叶柯道了谢,又想了想,便挤了进去。
虽说按照宋律,仆人侍女不是主家的财产,人家是拿薪水的工人。
但凡事也有例外,有的家里遭了灾,愿意卖身给主人家,就成了人家的奴仆,而如果奴仆偷逃如果被抓住,主家打死之后,官府甚至都不会重判,往往不了了之,而窝藏逃奴的,按照宋律,则是以偷盗牛马论,罪加三分。
法律是阶级进行统治的工具,自然是怎么有利于统治阶级怎么来。
听里面这话的意思,这逃奴甚至还带了钱财出来,窝藏逃奴甚至还私分赃物,这罪又要加上几分了。
这家店铺的大门口,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连连哭求,还有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人和四名大汉站在对面。
在那年轻人身边站着一个满脸惶急的胖子,一副掌柜打扮模样,他身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长相还算不错,和掌柜的长相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俩,此时这爷俩当真是手足无措。
掌柜的嘴里只是惶然叫道:“怎么可能是逃奴,怎么可能是逃奴,这王平有村里给开的文书,还有他在钱塘亲戚的保书,怎么就……”
那中年人一脸冷笑,“我这边有湖州知府的文书在此,证据确凿,你说不是逃奴,他就不是逃奴了?”
此时的叶柯,已经挤进了最里面一圈,双手抱胸,很有意味的看着眼前一幕。
简单说,这间店铺叫做陈家客栈。建立的时间不久,生意却很兴旺,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两个月前找了一个湖州来的小伙子,名叫王平。
这人说是湖州人,家里遭了灾,过不下去了,无奈只能来杭州府钱塘县投奔亲戚,亲戚和陈家掌柜认识,就把他介绍到这里做了一个伙计。
这王平勤劳能干,嘴皮子利索,他家亲戚又是旧友,还出具了担保的文书,再加上店里缺人,也就把他招了进来。
这个王平进店之后,上手很快,待人又和气的很,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
掌柜的见这是个人才,便打算把他留住,给了个三掌柜的名目,又给分了半成的份子,让他在店内长干。
要知道这家店铺生意着实兴隆,最火的时候一天进项都有百余两银子呢,这个王平对掌柜的感激无比,做事也更加的用心用力。
结果今日间,勇胜货栈的二管事却找上门了,说这唐平是从勇胜货栈东家府上逃出去的逃奴,而且逃出去的时候还带了一百两金子、几个玉件。
王平说自己来自湖州,杭州府的四海商社东家、掌柜的也是湖州人,这二管事也是最近才到的杭州府,带着下人到下边各县巡查生意,就这么撞见了!
听那二管事和不住地磕头的王平都是总额和相似的方言,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王平,我可待你不薄啊……你少来血口喷人,什么银子,当初你来的时候,身上哪还有钱?
陈大掌柜脸上带着怒意,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那王平听到这话,膝行几步一下子抱住了陈掌柜的大腿,扯着嗓子嚎哭道:“陈东家,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当初拿了二十两金子,加一百贯铜钱,折了半成份子,不是还当面在帐上记下了吗?”
“胡……胡扯,半成份子就要一千多两,这家铺子现在也不过六千两的样子,真要拿钱入股怎么会……陈海,陈海,把咱家的总账拿过来。”
回头对王平说道:“既然你说入了帐,那咱就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
那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听了,急忙返回店里,不一会拿了一个账本出来。
可是脸色却煞白一片,陈掌柜接过账本,翻了几页,整个人脸色大变,嘴唇颤抖,呆立在那里,手上的账簿也跟着滑落在地。
中年人走到陈掌柜跟前,捡起了账溥看了几眼,嘴角划出个大大的弧度,笑着大声说道:“皇佑二年十一月二十五,王平以金二十两金子,铜钱一百贯入股,折钱三百贯……”
第二零四章 揭穿()
陈掌柜总算反应了过来,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臂颢抖的先指着地上哭号的唐平,又指着冷笑的二管事,嘶声大吼道:“你们是在设局骗……”
“设局骗你?你也配?”那个二管事一边冷笑,一边从怀中拿出几张契约文卷来,展开一张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王平的卖身契!”
还有什么“湖州官府报案文书”、“赃物清单”等等,到也齐全。
那个二管事冷笑道:“爷们这里人证物证齐全,各样清单一一齐备,不光有人证,还有你自己拿出来的账本,赶快把吞没的金银给退出来,接着咱们钱塘衙门见面吧,窝藏逃奴,私吞财产,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绝不至于发配沙门岛就是!”
大宋的律法其实人性化了很多,除了重犯流放沙门岛,接受最残酷的虐待之外,其余的也算合情合理。电视剧里面的许仙因为牵涉到偷盗库银一千两,为衙门是上下和白蛇青蛇扛了黑锅,也不过打了几十棍,刺配到苏州而已,简直和度假一般!
任何时代都是民怕官,衙门八字想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个陈掌柜也是老实本分做事的主,光听到见官,其实就弱了几分。
见了他这份怂样,二管事冷笑一声,扭头转身。
这下陈掌柜反应过来了,快走几步抓住二管事的衣服,带着哭声说道:“管事老爷,我家里就一个儿子,老母亲也七八十了,这一打官司,我们陈家什么都毁了啊,我求求您了……”
说话间,陈掌柜哭着跪了下来。他身后的小子也吓得煞白了脸,一边扶着他,一边也跪了下来。
此时人证物证都在,他已经彻底方寸大乱,六神无主了。
那个二管事一脸冷笑,道:“这事牵扯到我们东家,这个损失肯定要追回来的,不过我也不是冷心肠的人,看你也不容易……这样吧,我就给你担这个风险,你……”
“你把这店铺转给我,是不是这个意思!”
人群声中,一道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句话说得平淡,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每一个人耳边说得似得。
那二管事脸上的冷笑僵住,众人的眼神也都转向说话的人那里。
而二管事身后的是个大汉则齐齐变脸,互相看了一眼。
说话的自然就是叶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柯怎么着也是一代宗师,两任皇帝,这些罪恶的典故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种事可不是只有耕读传家的儒家子弟懂得,他叶柯懂得,比他们还多不少。
叶柯大步走到那店门口,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平说道:
“又是从家里逃出来,又是拿了几百贯钱财,实实在在的大案,搁在大宋律身上,也得砍脑袋吧!陈掌柜,你怕什么?”
叶柯一边说着,一边俯身从地上捡起了账册,翻到那个金二十两金子,铜钱一百贯入股那一页,仔细看看,又是笑着说道:“不错不错,这字迹学的挺像,不过办事还是不够精细,纸张的颜色有些不对,再细看,这字迹的墨色也对不上,陈掌柜的,你这是被钻了空子啊!”
被叶柯点出破绽,那陈大掌柜快走几步,接过叶柯手中的账册,仔细看了几眼,果然如叶柯所说,顿时勃然大怒,转身跳着脚大骂道:“俺老陈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们,居然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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