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舍利子。”
辜雀死死咬牙,刚要动手,只见金芒已然笼罩了一切,竟然连他都动弹不得。
离惘睁开眼睛,看着辜雀狰狞的脸,轻声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辜雀脸上的猩红面具渐渐淡化,身上的魔气渐渐消失。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离惘的语气很平淡,但对于辜雀来说,这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念力,摧毁着他的灵魂。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辜雀终于崩溃了,这股念力太强大了,强大到他根本来不及祭出《诸天生死簿》第九页,便彻底被冻结,被桎梏。
离惘淡淡道:“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最后四个字落下,枯朽的指骨最瞬间崩溃,棋盘也在瞬间消失,宇宙无可遏制的消亡,《诸天生死簿》也黯淡无光。
只剩下辜雀平凡的肉身,残破的躯壳,散发着淡淡的魔光。
他瘫在虚空之上,微微喘着粗气,正被金芒沐浴着,被一遍又一遍的洗涤。
离惘深深吸了口气,她看到了一切。
她轻声道:“你的灵魂会被慢慢清洗掉,你会变得干净起来,般若会让你真正回归纯粹。”
“我看到了你的往事,看到了你从出生到穿越,一直到今天。”
她的表情依旧淡漠,缓缓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大魔头,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由,但你不得不承认你终究是魔。”
“魔就意味着杀戮、邪恶、嗜血、毁灭等一切灾难,作为佛,我要杜绝这些灾难。”
辜雀看着离惘,虚弱道:“你赢了,般若舍利子的确很强大,连《诸天生死簿》都可以压制。”
离惘道:“般若为诸天寰宇而生,给予苍生希望,渡化一切魔孽。”
辜雀惨然一笑,道:“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渡化我吗?”
离惘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般若面前挣扎。”
“般若?好一个般若。”
辜雀艰难站了起来,全身鲜血淋漓,眼中灰暗一片,咬牙道:“般若是什么?”
离惘道:“般若是智慧,是世间万物一切真理的化身。”
“你错了。”
辜雀摇头道:“般若只是一种道而已,而且它并非是真正包容的道,他是至高无上的道,是不容侵犯的道。”
“至高无上,不容侵犯,所以容不得魔,容不得邪恶,容不得一切反叛。”
“所以它终究不是真正的包容。”
离惘眼中终于有了变化,皱眉道:“不许质疑般若的智慧!”
“不容质疑,就是一种狭隘。”
辜雀傲然道:“离惘,你杀不死我,而今日之仇,我辜雀终究会报。”
他说着话,直接盘坐了下来,额头眉心之处,两道黑纹扭曲,它们竟然不知何时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神秘的竖眼。
那个竖眼吞吐着黑光,将他的身体包裹,将佛光隔离开去。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沧海桑田()
两道狰狞的黑纹,竟然形成了一道竖眼,那眼中是无法窥探的神秘和深邃,黑暗将一切都囊括,将佛光完全隔绝。
辜雀盘坐在原地,身上蒸腾着滔滔魔焰,似乎要将天地都笼罩一般,和佛光进行着生与死的吞噬。
他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强大的佛光和纯粹的佛念在他灵魂中来回席卷了好几次。这种感受太独特,就像是经历了好几个轮回一般,人生的轨迹被不停倒带,不断重演,每一个时间段的感受都纷至沓来,痛苦与幸福、悲伤与欢乐、兴奋与沮丧,全部都刺痛着人的感情。
什么是魔?什么是佛?
幸福是什么?生命又该何去何从?
一时之间,辜雀陷入了一片空灵。
他从未有过这种状态,就像是微观小浩法一般,把人生所有的经历全部都融合在了一起,挤压在了这一瞬间,这种复杂的情绪是人无法去控制和消化的。
所以他只能沉默,只能强行压制着一切,再也管不得其他。
可是感情又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他越想要遗忘,越想要逃避,记忆便越深刻,情绪便越敏感。
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事在脑中重演,他又想起了当年那美好的校园,蓝白相间的校服,琅琅的读书声。放学了,大家都冲出教室,校门口一个个家长提着饭等着孩子。
那其中似乎就有自己的母亲,每一次每一天似乎都是这样的,挤在人群之中,垫着脚用目光搜寻着自己。
为什么如此平常的事,在此刻回想起来会让人如此感动?
为什么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因为这就是岁月的无情啊,这就是生命的无常啊,多少年了,自己离开多少年了?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又何止是前世呢?这一世的每一个画面也在放映啊,如电影一般。
神女宫内和冰洛的耳鬓厮磨,风雪夜中的临死成亲,背棺三年,无数次面对死亡自己的坚持。
溯雪在镜湖凉亭下的撩发,轻灵在赢都城墙上的颤抖,媚君在楚河岸边流泪呐喊,韩秋咬着牙支撑着神蚕纱,口中渗出鲜血,目光那么坚定。
卡萝琳好像又在为自己祈祷了,玛姬听到神秀的名字之后惨白而坚定了脸色,天眼虎咧嘴说道:“小子,这次咱们是真的死定了。”
媚君好像在说:“我既然是你的女人了,就要和你一起死,实在轩辕辰的手里。”
“谁要杀俺古兄弟,先踏过我的尸体!”
义勇像是在怒吼。
“你体内的每一寸都流着我的血。”
耶梨似乎在低喃,在呼唤自己醒来。
可自己真的醒不来了,般若舍利子太强大了,佛光似乎已然将自己的一切都洗干净了,包括那一个诚挚和坚强的灵魂啊。
“青山,拜见师尊。”
“既然是朋友,这种时候才应该出手相助!我萧骨落难之时,你辜雀拿命来拼,现在你落难了,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
脑中忽然响起了无数的声音,震得灵魂颤抖,一张张脸浮现,都是熟悉的人。
“师尊,我来见你了,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开口,我终究还是不敢对他说那些话。”
“但是看着他一步一步到今天,我也满足了,你的徒弟是一个强势的宫主,但却是一个感情懦弱的女人。”
一些未曾听过的声音也出现了,脑中彻底混乱了,辜雀的身体在崩碎,口中鼻中都溢着鲜血。
打更夫大声道:“不对啊,这个小尼姑好像真的伤到辜雀小子了,他撑不住了啊!”
打铁匠道:“这不是我们可以去管的,这是他的命,他的劫,一切都是他的因果。”
打炮王点头道:“不错,我们就把百晓生前辈说的话做好就行了,辜雀让我们配合蓝月神女,我们就配合便可。”
另一方大战惊天,而辜雀已在死亡的边缘。
是死亡吗?或许不是吧,他只是看到了轮回,属于自己的轮回。
“先生说书,每让人顿悟,古今奇谈,天下大势,惊世秘闻,无不出自尊下之口。只是不知,你立场在于何处?”
“小院,温饱,猫狗两三。”
“可否具体一点?”
“风调,城静,老有所安。”
“再具体一点。”
“雨顺,战停,千里河山。”
“再具体一点。”
“雷电,烈日,天地之间。”
“老先生,请说实话!”
“时空,寰宇,鸿蒙大千。”
不知是什么时候的对话响彻在脑海之中,辜雀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都在老去。
他身上的肌肉瞬间萎缩,头发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在缩小,变得佝偻,变得脆弱,行将就木。
离惘淡淡看着他,摇头道:“你终究还是要死了,我说过,般若的智慧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挣扎。”
辜雀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只是陷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很痛苦,很痛,像是有大火在灵魂中燃烧,烧遍了寰宇上下,将自己彻底烧成灰烬。
这大火,像是在哪里见过。
那好像是一片青山,是一个古老的道观,它也化作了灰烬。
“道长,请见谅。”
“何须见谅?这道观于青山之上,受风雨洗涤千年有余,可俯瞰殷都风云变幻,红尘万世,四季更替,皆在其见证之中。它承载着一段历史,一种信仰,终于化作灰烬。”
“而狂风吹起,它会洒向大地,滋养每一寸土壤。而土壤肥沃,又将泛发新的生机,这便是一个轮回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辜雀轻轻低喃道:“轮回?”
“什么?”
离惘顿时朝辜雀看去,她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辜雀没有回答,他并没有听到离惘的话,他的脑中再次响起了那古老沧桑却和蔼的声音。
“这一世毁灭,滋养沃土,埋葬于后土深处。随着秋去春来,它又将生出嫩芽,在年月和阳光之下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大树可雕,又成道观栋梁。”
“世界万物更替,便是由此而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辜雀苍老的身体轻轻一颤,低喃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他双眼紧闭,眉心之处,黑纹竟然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了。
离惘瞪眼道:“怎么可能?”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无敌之姿()
或许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会遇到自己的贵人,对于辜雀来说,他的贵人有很多。
除了冰洛韩秋众女之外,第一个遇到的贵人是天老,是他帮自己斩断命数,给了复活冰洛的希望,指明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即时空至宝存肉体,极阳之物锁血气,天地圣器唤灵魂。
所以自己从神都到赢都,从赢都到楚都,从楚都到万里大峡谷,又从大峡谷到神都,最后到悬空六岛岁月岛。
第二个贵人是刀尊公羊愁,遇到他之前,自己一心复活冰洛,事事以自我为中心。是他教会了自己心怀天下之道,开始懂得了自己的责任和担当,知道了一个修者的胸襟。
心怀天下之后,自己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修者。
第三个贵人是洞喜子道君,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感悟良多。
他阐述的道不是具体的道,是生命最根本的道。
他让自己悟通了本源,知道了生命消逝与重生的意义,这些大道不单单是那个时候的自己适用,包括现在的自己。
辜雀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生中所遇到的强者都不是真正的最强者,最强大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那就是洞喜子道君。
他是只是道君之境,但却可以在瞬间突破到衰竭巅峰,而一段时间后,他又直接成为了不朽。又是一段时间后,他竟然直接到了天衍。
论变态,自己又哪里比得上他?
可是辜雀知道,洞喜子道君担得起这份成就,想到他曾经在神魔大陆之时说的那些话,辜雀就是一阵慨然。
那时候自己还年轻,还太弱小,没有什么见识,不知道这些话是这么伟大,这么深邃。
现在即将堕入死亡,灵魂被清洗,才又在这些话中找到了真谛。
他终究还是坚持过来了,人之一世,草木一春,一切都不是永恒的,但一切都有轮回。
事实上自己并非未曾经历轮回,死亡之路的尽头,西州的小村沉睡,何尝不是轮回?十年蛰伏,箪食壶浆饮凡水,风餐露宿食五谷,融合枷锁,灵魂超脱,何尝不是轮回?
天道崩殂上战船,千古奇阵破苍穹,打破远古巨神的桎梏,走入大千宇宙,何尝不是轮回?
两百年修罗塔迷失,杀亲杀己,终成死道魔骨,何尝不是轮回?
每一个人都在经历轮回,自己运气稍好,走出来了而已。
天与地的界限像是在消失,灵魂处空空荡荡,一切看似别无凭栏,虚无归寂,实则又何尝不是一张无暇的白纸,正等着自己去刻画崭新的轮回?
领悟只是一瞬间而已,但改变却需要恒久的坚持。
辜雀沉默在自己的空灵世界中,想要去探寻属于他自己的未知之域。
魔光在消失,并非被佛吞噬,而是被他自己化去。
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化不去这浸入骨髓的魔志,但他却知道,他永远可以控制自己。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变化,没有人知道他灵魂在这一瞬间进行了多么复杂而伟大的升华,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离惘这个佛法高深的大师。
她的表情似乎也并不像之前那般淡然,她眉头紧皱,看着辜雀身上的鲜血渐渐被莫名的力量洗净,看着他的伤痕自动愈合,看着他眉心的黑纹终于消逝。。。。。。她实在想不通,般若的力量之下,被清洗的灵魂为什么还可以存活。
但她终究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动手了,因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已然传遍四方,一道无与伦比的剑芒,自那浩法力量的深处斩出,以伟大的天衍之威,瞬间灌注进无垠的星空之中。
这一剑,天地共睹。
所有的规则和能量都分化成了元,并将一切都崩碎,在风暴的最中央,一方青木激射而出,砸破了层层次元,已然黯淡无光。
蓝月和天渡国师口中鲜血不止,甚至身体都在龟裂。
魔音浩荡如巨潮,滚滚不歇的尽头,一个残破的身躯傲立。
华夏承影剑闪着紫光,而紫光愈发澎湃,将太初剑圣的身躯瞬间修复。
天地紫气东来,他眼中光芒爆射,睥睨四方,淡淡道:“天衍之宝如何?我亦为天衍,而我之天衍为我,纪元之木之天衍却非属于你们。”
天渡国师叹声道:“这就是我们失败的根源吗?”
“假于他物,必不深谙天衍根本之道,你们又怎么可能发挥出纪元之木的真正力量。”
说到这里,他朝天一看,咧嘴一笑,身影忽然一动,一股强大的气势在瞬间便将所有的强者掀飞。
在这一刹那间,二十多个强者全部化作齑粉。
“嘶!”
蓝月神女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已然惨白无比,这是什么力量?这就是天衍的力量。
二十多个强者,其中最弱的都是贯通因果的存在,这是这片寰宇最顶尖的强者之一,任何一个人都是时代的宠儿,却被太初剑圣一人瞬间秒杀。
无敌啊,这就是无敌之姿。
大道的规则在蔓延,一个个身体重聚,眼中再也没有了战意,只有那深深的恐惧和对强者的敬畏。
太初剑圣的身影出现在了陨落魔琴之上,他的脸上是风轻云淡,他只是缓缓回头,看向东方。
“杀我爱徒,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右手已然化作残影,一道剑芒瞬间激射而出,化作千万里,以无上的威压打穿虚空,横跨整个大千宇宙,直直朝东而去。
这一剑震撼了诸天,像是在俯瞰天地所有的生灵,它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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