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梦在隔壁听见那胖婶一顿数落训斥毛小猜,嗓门大得恐怕能从村头传到村尾。
“胖婶,你骂完了没有,扰民呀!”许相梦忍不住冲那个院子喊去。
“老娘教训自己女儿,你这臭小子别多管闲事!”
“胖婶,那如果我说你家菜田是我踩坏的呢?”
“什么,你踩的?”
在毛小猜的回忆里,纵使许相梦在所有人眼里都不是一个好少年,但骰子却是一直维护她的善良小哥哥。
“骰子哥哥真的对我很好,所有人都欺负我,只有她都会保护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长大了,却记不清了她的模样。”毛小猜回忆时并不全然悲伤,而更多是甜蜜。
“小猜的那个骰子哥哥,离开了?”成城犹豫着又问。
“对,搬走了,数不清,大概已经有六七年了。”
“小猜,就算现在没有了你那个骰子哥哥保护你,还有我!”成城显得有些慌,恍惚一刻,又补充道:“和大人,夜师爷,成墙,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谢谢成捕头,其实我已经慢慢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因为我长大了。”毛小猜的笑容清甜纯真。
“你哪学会保护自己了,还差得远呢!”成城的语气似是长兄一般的温柔训斥。
成城和毛小猜二人从一条街穿到大街,毛小猜脚步略快几步,忽地有一男子策马飞奔从街一头疾速奔来。
毛小猜转身看见飞驰而来的奔马乍地一慌,紧急一刻,成城一把拉过毛小猜护住她。
“怎么敢在城内策马扬鞭,我去拦下他。”
成城欲追,却发现毛小猜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
许相梦一人留在县衙,早已醒来却不愿起来。
“唉,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许相梦躺着伸了一个牵动全身的懒腰。
“哎呀腿!”
许相梦翻身正躺下,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决定下床。
“夜师爷还不回来,夜师爷你快回来吧!”
许相梦拐着拐杖走到县衙大门前,自己是想坐在门槛上等夜师爷等到沧海化桑田吗?许相梦默默给了自己一个吐舌,转身往回走。
“夜师爷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
许相梦正埋怨着,只听到身后大门打开发出刺耳声。
“夜师爷!”
许相梦心里乍喜回头,门开进来的人却是她不认识的陌生男子,那人是央华。许相梦一刻愣住,拐着走上前去。
“哎哎哎,你是谁呀?谁给你的胆子,随随便便就敢闯进县衙来的?”许相梦问着往央华拐着过去。
央华耳中听着许相梦凶巴巴的问话,一边牵着马走进县衙,一边还一脸茫然地往两边身后张望。
“看什么呀,我说的就是你,你还敢把马拉进来!”许相梦一拐杖杵在了央华前胸。
央华松手缰绳,举起两条手臂,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我来这找人,找人。”
许相梦没收了拐杖,上下打量着央华,无论着装还是长相,都是人模人样的。许相梦又想:他不会是来找知县大人的吧?
许相梦心中略恐,正想问央华来意,央华却先开了口,问道:“小兄弟你是县衙看门的吗?”
“你才是看门的,老子是……”许相梦乍一下着急,几乎就要承认自己是知县大人,好在及时反应,改口说道:“老子是维护县衙不受外来侵扰的,什么看门的?”
“维护县衙不受外来侵扰?不就是看门的吗?”央华一脸无意地说道。
从开门看见央华第一眼开始,许相梦就和他对不上眼,从他进门到这一刻,他的行为举止,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让许相梦看着心里不爽快。
“你别管我是谁了,你是谁,来这里又是为了找谁?”许相梦问得有模有样。
“我,你可以叫我华哥,我来这里是找你们夜师爷的。”央华一脸轻松说道。
“华哥?找夜师爷的,不是找我的?”许相梦小声呢喃道。
许相梦放下拐杖杵在地上,再次打量眼前的央华,心里思绪万千:找夜师爷的,他和夜师爷是什么关系呢?
许相梦越看越觉得央华的脸庞五官看着跟夜央还有些相似,只是他老面带微笑,时恐时惊这一点可与冷峻沉静的夜央截然不同。
“你和夜师爷……”
许相梦刚想起来问央华和央华是什么关系时,她思念多日的夜央终于回来了。
“央华?”
央华闻声回头,果然没错,回头看见夜央那一刻,央华便笑齿迎了上去。
“二……”央华欲言又止,上去一捶捶在夜央肩上,说道:“夜公子,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一旁的许相梦正疑惑央华怎么突然转身往后面,看见了县衙门口站着的夜央,许相梦喜笑上前,冷不丁听见央华来了一句“想我了吗”,许相梦整颗心蓦地一怔。
对于央华的热情,夜央一如既往付之淡然,而央华早已习惯了这种尴尬。夜央看见许相梦杵着拐站在前方,便绕过央华往许相梦走去。
“大人,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不知是否太久没见夜央以及没有听见夜央的暖心关怀,许相梦看着眼前夜央,听着他对自己的关怀,竟然还有一丝害羞。
“我,我……”
“什么,这个瘸子小兄弟不是县衙看门的,是知县大人?”央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走过来。
许相梦和夜央不约而同转头盯向央华,一个淡然相责,一个怒怨满目。
“你才是瘸子,本大人只是伤着腿了。”许相梦一把扶住夜央,将拐杖朝央华扔去。
“大人,他是无心之失,原谅他吧。”
“对对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把知县大人当成了看门的,还望大人不要怪罪。”央华赶紧屈身双手奉上许相梦的拐杖。
有了夜央的维护,央华的道歉,许相梦也就不想再计较太多,以免显得自己这位知县大人气度太小,斤斤计较。
“行了,本官大人有大量,不怪罪你,不过夜师爷,这位放纵不羁的公子是你什么人呀?”夜央转目看往夜央。
“这位是,我六弟。”夜央犹豫一刻终说道。
夜央此话一出,这会儿轮到许相梦和央华满目惊诧地盯着他了。
对于许相梦,她之前只听过夜央说起过一个大哥,突然又冒出个六弟,看来他们家兄弟姐妹不少呀,至少六个。而眼前的这个央华,方才许相梦还觉得他的样貌长得略像夜央,这下听夜央如此介绍,她倒是觉得一点不相像了。
惊诧的不只许相梦一个,央华对夜央的行为更是惊异不比,那事之后,自从夜央变成了如今的夜央之后,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认他二人的关系,甚至连那一整个大家庭,夜央好像都绝然距之千里。
气氛僵化许久,许相梦注意到连一直都是嬉笑脸的央华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下来。
“六弟?夜师爷是你哥,亲哥?”许相梦一脸怀疑指着央华。
“是,他是我二哥,绝对是亲生的,大人看我们长得不像吗?”
央华说着手臂搭在夜央肩膀,冲着许相梦又是挤眉又是弄眼,许相梦不禁怀疑,这二人是想在自己面前表演勾肩搭背的亲兄弟感情好的戏码吗?
许相梦看着两张脸庞,像,又不像,反正她眼前的,一个淡然冷漠,一个笑容满面,许相梦实在不觉得这两个人像是亲兄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幻想危机()
央华跟着夜央回到了他的房间,夜央神情并无异常,倒是央华,进了房间就关了门窗,说话声音都有刻意压低。
“夜公子,二哥,我该叫你夜公子还是二哥?”央华纠结得很,恐怕叫错了又惹夜央冷眼。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夜央回答得依旧淡然。
“二哥,今日见到这位知县大人,我觉得她城府很深呀!”央华拧巴着一脸说得许相梦多可怕一样。
“大人,她怎么了?”夜央浅浅一问,心中却是平静不下。
“她一开始跟我装县衙看门的,对我可凶了,二哥你要替我做主!”
夜央可算看出来了,哪儿是许相梦城府深,分明就是央华找借口撒娇。
“大人平时是凶了点,但她心眼不坏,装看门的,可能只是对你有所防备。”夜央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哪里是凶了点,简直凶残,上来就拿拐杖杵着我,吓得我呀!”央华不知真假地全身一颤。
“突然有陌生人闯进来,谨慎小心些也是理所应当。”
和夜央几句来回,央华可是听出来了,夜央根本每一句都护着许相梦,他们俩是一条船上的,自己倒成了侵入者,央华蓦地觉得受了极大委屈。
“二哥,你真的是我二哥吗?”央华满脸怨气质疑道。
“你要觉得不是,那便不是罢。”夜央回应得好生决绝,伤透了央华的心。
“哪儿能不是呀,看我们俩长得这么像。”央华当着夜央的面还卖起乖来。
“行了,你突然来找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夜央对央华并不厌烦,却也是是丝毫不留情面,夜央或许早已忘记了,他曾经和央华有所约定,让他游山玩水之时顺便查探有关徐向孟的事。
央华更加对眼前这个夜央心存质疑了,又是承认他是他弟,又维护他原本怀疑的许相梦,这会儿更是问自己来找他干嘛?
“二哥,是你让我玩够了来找你的,我还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央华说着取出行李中的一个长锦袋递给夜央,夜央接过来,却还是没有想起自己请央华帮忙查探一事。
“这是什么?”夜央边问边解。
“与知县大人的相关的资料呀,我连画像都弄到手了。”
夜央手上的动作蓦地顿止,神色乍一下变得凝重,抬头问央华,道:“这些,你都看过吗?”
“没有啊,我对那个知县大人又不感兴趣,从别人那拿到手也就懒得在意。”
夜央将抽出一段的纸塞了回去,将锦袋系好放在了一旁。如今的夜央已经不在意了,不管许相梦是谁,真正的知县大人,还是冒充的,还是其他什么身份,他都不在意,他唯一在意在乎的,就是许相梦这个人。
“二哥你不看看吗?”
“不看了。”
“为什么不看呀,我这么千辛万苦弄到手的,你不看我看。”
央华说罢伸手去拿锦袋,夜央却更急将锦袋从央华手下夺过,央华不甘心,便上手抢夺。夜央和央华一番手脚相缠,央华从来就不是纠于某事不放之人,可此次却和夜央抢得难分难舍,夜央躲闪之际拿起旁边的火折子,干脆点了整个锦袋。
“二哥,你不看,不给我看,怎么还烧了呢?”央华略有些气愤不过。
锦袋在夜央手上点燃,夜央丝毫无惧无忧,他烧点的,是他对许相梦的怀疑,留在心里的,只有信任与爱。
几乎烧尽,夜央放手,锦袋中藏着之物化为灰烬,夜央心里同样不存半点疑云,他说过的,再也不会怀疑许相梦。
许相梦房内,急匆匆的脚步和拐在地上步来步去,许相梦满脸恐惧与慌乱,她在夜央门前听到了夜央和央华的一半对话,听央华说到“知县大人的相关资料”时,许相梦便乱了心思,慌张只顾逃跑。
“夜师爷查我,夜师爷居然让人查我!”
许相梦内心又恐又怒,一拳捶在桌上,愤怒恐惧不减,手倒是砸疼了。
“啊,疼疼疼……”许相梦揉揉手,蓦地又一脸愤恨,道:“老子都要完蛋了,这点痛算什么!”
“不行,我不能留着等死,逃命要紧。”许相梦慌里慌张地拐到门边,蓦地停步,嘴里嘟囔道:“收拾东西!”
许相梦又着急往柜子走回去,伸手去开柜门时,乍地一脸自我痛恨漫上脸庞,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收拾,收拾好自己快点跑吧!”
许相梦终于找对了当务之急,正要逃跑出门时,央华却突然推门进了来。紧张氛围僵持一刻,许相梦僵硬着一脸,开口问道:“华哥,有事吗?”
许相梦看着眼前严肃非常的央华,心中恐惧更甚,她恐怕央华就是来逮捕自己的了,虽然她这会儿的状况很难逃过一劫,可许相梦依旧孤注一掷,还没等央华开口说事,她朝一扭身从央华身边,往门里一窜。
然而,许相梦这三条腿,终究有一条不听使唤落在了门内,当央华耳边一阵“嘭啪哎呀”之后,转身所见便是不忍直视的许相梦摔倒在地的场景。
痛过,许相梦也不觉得痛了,明明腿上伤处都已渗出血来,她却一脸呆愣地正躺在地上,四肢随意摆置,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老子要死了,老子要没命了!”许相梦心底做的最后不算挣扎的挣扎就是消极待死。
许相梦摔惨的动静自然引来了隔壁的夜央,央华只是说来找许相梦闲谈几句,夜央本也不认为会怎样,可当夜央来到院门前时,却看见了躺地不起许相梦。
夜央那一刻的急心如火如光,脚步更是急疾冲到了许相梦身边。
“大人你怎么了?”
夜央问得有多焦急,许相梦就忽略得有多彻底。她并非刻意置夜央的关心关怀于不顾,而是早已被恐惧心淹没,就像那日双耳失聪,今日更像是连双眼都模糊不清了。
“央华,你把大人怎么了?”夜央急而问央华。
“我,我什么都没干,我也糊涂了,就看到大人摔了!”央华也是茫然不知所以。
此刻许相梦对夜央的呼唤和触碰都毫无反应,夜央迫急心切,又注意到许相梦腿上的伤略略渗血,便赶紧将她抱起跑了出去。
央华可是彻底迷茫一片了,无缘无故,许相梦摔了,不知所以,许相梦倒地不起,更叫人匪夷所思,夜央那种言语和神态上的万般急迫,央华简直从所未见。
“这是什么情况?”
许相梦心神逐渐回返,她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熟悉和温暖的怀抱中,略微抖颤着往某处奔跑。由模糊变得清晰,眼前是夜央恐慌急迫的脸庞,许相梦越发清醒,夜央这分明是着急自己。
“夜师爷……”
夜央因着许相梦这一声呼唤,蓦然散去大半的愁忧恐慌。
“大人你醒了!”
医馆内,大夫正给许相梦止了血重新包扎伤口,从进到医馆开始,夜央就一直抓着许相梦的手,抓得紧紧的,许相梦冰凉的手都不由得发烫。
“夜师爷抓我这么紧,不会是怕我溜掉吧?”许相梦心里这般猜测,嘴角微微一抽搐。
许相梦偷瞄着夜央看她的眼神,并没有与往日不同,真要说有,确有一丝担忧隐隐约约,可完全不像是盯犯人的眼神。
“大夫,大人的伤严重吗?”
“恢复得其实还不错,就是伤口不小心又撕开了,但不严重。”
离开医馆时,夜央本想背着或是抱着许相梦走,但许相梦却果断拒绝。最后,夜央只能扶着许相梦,做她的拐杖。
“真是倒霉,这下可是跑不了了!”许相梦忍不住一脸哀怨悲愁。
“大人是伤口疼吗?”夜央关切地问。
“不疼。”许相梦一脸哀怨地回,心里的担忧恐惧早就胜过了肉体的疼痛。
“如果大人摔倒是因为央华的缘故,我为他向大人说一句抱歉。”
“跟他没关系,我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许相梦心思完全没在摔倒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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