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知县大人?”祁瑶的语气中明显满了怀疑。
“祁捕快是吧,早听闻蓟山县有一女捕快,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许相梦说话刻意打起了官腔。
祁瑶的眼睛一直盯住许相梦,这叫她实在觉得心中不爽,当许相梦瞥过双眼掠过夜央之时,却感觉到夜央刻意的闪避。
在祁瑶眼中,许相梦实在不像一个知县大人,看着年纪尚轻,举止之间也并不稳重,这男生女相更是显而易见,总之,许相梦所给的祁瑶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威严。
同样,许相梦对祁瑶第一感觉更是觉得来者不善,她的严肃在许相梦眼里就是高傲,她的谨慎按许相梦所想就是自恃。
无声的大堂之上,许相梦与祁瑶相视的两道目光之间,却似燃起了战火,蔓延无边。而这一切,在许相梦充满敌意的双瞳中看得更为明显。
“既然大人来了,不如就由我来开始说明情况。”成城一句话大破战局。
“这案件和涉案人犯我更熟悉,还是由我来说吧。”祁瑶一句情理之中的话,在许相梦听来就是自傲且爱出头。
许相梦并非与祁瑶前世有仇,今生也是今日初识,以往并无过节,这似有深仇大恨的情况全是因祁瑶的谨慎非常与许相梦能莫名将小事化大的高超本领。
祁瑶有条有理地将有关贡品被盗一事解释得一清二楚,而整个过程中,许相梦都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
说到盗案犯三人时,祁瑶更是取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两个人头像,一个是面目狰狞,四肢发达的壮汉,另一个则是一对狐眼妖媚狡猾的蒙纱女子。
“这画像上就是盗案犯中的两人,男的叫熊力,人如其名,凶猛如熊,力大无穷,擅长徒手搏斗。而这女人,之前交手时她便蒙纱遮面,只能凭着这双眼睛巡查,她善使毒针,中即致命。”
祁瑶认真介绍着,许相梦本来的无所谓的表情也因着听到盗案犯二人的令人生畏的擅长而严肃起来。
“原来夜师爷说的话都不是吓唬人的,这动不动就要身残丢命的,也太吓人了,我得想个法子置身事外才是,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许相梦恐惧甚深,便开始考虑如何逃避的问题。
“这盗案犯三人,这里为什么只有两个?”成墙问。
“确实还有一人,只是我们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使是半个影子都不曾见到过。”
祁瑶的解释在许相梦听来还觉得诡异十分,连半个影子都没有,他究竟是人是鬼!
“都没见过,你们怎么会知道还有第三人?”许相梦一脸不屑问,明显的有意针对。
“与那二人交手数次,他们提及过老大,便是那第三人。”祁瑶只是平静回答。
“基本情况都已介绍完毕,不知大人的决定,以及抓捕方案如何?”成城问。
许相梦就跟听了一个恐怖悬疑故事似的听过祁瑶的讲述,所思所想也只有如何让自己置身事外,免受其害,成城这会还问自己的决定,她是否可以会说自己怕死丝毫不愿管这事,让他们自己玩去?
许相梦想着想着越发头疼,她不由得往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夜央看去,希望他能有办法解救陷入困境的自己。然而,当许相梦的目光落到夜央身上之时,他又是刻意地闪避开。
“夜师爷今日是怎么了,难道跟我一样害怕了?”许相梦在心里猜测道。
许相梦转而瞥过堂上其他人的眼睛,很明显的,他们都在等作为知县大人的她的答案。许相梦前思后想,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或许“可行”的方案。
“既然有画像在手,我们就找人画个千百张的,到处张贴通缉他们不就行了!”许相梦的小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绝对不行。”祁瑶即刻反驳道:“那样做就是打草惊蛇,如果再叫他们跑了,便不知再往何处寻捕,所以,大人绝不可那样做。”
祁瑶正中许相梦的鬼主意,许相梦本来就是希望借着这个方式赶跑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盗案犯,如此,她自己又不用担心受害,也不必担当责任。
“是呀大人,绝不能让那些恶人再逃了。”成城一脸严肃说道。
许相梦再轮番看了看堂上的人,当真只有她一人心中恐惧吗?还真是,这一刻,许相梦是有多怀念金劲,如果他在,一定害怕得拼命为自己说话,支持自己的决定。
“那不然要怎么办,你们不妨说说自己的想法。”许相梦一脸被逼无奈而妥协的哀怨。
“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来之前,我已经和章知县先行探讨过,既然不能打草惊蛇,又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抓获,那必须隐藏明面上的调查,而暗地巡访。”祁瑶思路清十分晰地说道。
“如何暗地里巡访呢?大晚上潜入挨家挨户挨个捆了看是不是犯人,那万一人家犯人睡树上,睡地下,甚至睡河里呢!”许相梦只能在口头上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悦。
“大人放心,我们暗访查探,绝不会扰了高涯县百姓的生活,况且我们贡品是在我蓟山县丢失,得大人倾力帮助,两县通力合作,本该感激不尽……”
“祁捕快知道就好,既然你也知道贡品丢失是你们的责任,而与本官无关,不如这样吧,祁捕快尽管放手去查,需要任何协助,尽管跟成捕头要求,县衙中所有人,自然除了本官,都听凭你差遣,你们爱怎么查怎么查,想怎么做怎么做,我一律不过问,如何?”许相梦说到“除了自己”之时,下意识瞥了夜央一眼。
许相梦这一番听似做出了极大让步的话还是让祁瑶听出一丝他意,与其说许相梦是在让权,一想却更像在推卸责任。
虽说贡品被盗是在蓟山县,可盗案犯逃去高涯县,这案子就不仅仅与蓟山县有关了,而与高涯县产生了莫大关联。祁瑶自认罪责本是委己以求全,可她不曾想许相梦竟如此不懂她话中深意。
许相梦话说完了,祁瑶虽然绝对其中有千万分不妥,却也只能听命,只是她心里,暗暗地对许相梦这位知县大人疑惑更甚。
许相梦可算与盗案撇清了关系,她无事一身轻松地回到房间,一如既往地倒在床上享受惬意时光。
“许相梦呀许相梦,小小案子倒还能当做乐趣查查,可这动辄丢了小命的案子,你就别参与了,哈哈,我果然还是机智的我!”许相梦是一顿得意自乐。
许相梦倒是庆幸自己将致命的危险成功推卸,可她得意完开心够了之后,却隐隐有种罪恶感滋长心上。许相梦不仅仅觉得对不起成城他们几个,更觉得有愧自己坐了不过个把月的知县大人这一位置。
“许相梦,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小命比什么都重要!”许相梦坚定信念道。
许相梦虽然劝慰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更是用性命自我恐吓,但心绪依旧不宁,烦躁心一起,许相梦便在房间里待不下去了。许相梦起身走出房间,竟觉得今日的县衙异常安静,园子,大堂,各处都没有人。
“都出去暗访啦?万一盗案犯趁着这空荡暗访县衙可怎么是好?”许相梦连忧心话都说得一脸开玩笑似的表情。
许相梦越想越觉得心慌,实在是在哪儿都呆不住了,县衙里冷静着实叫人心里慎得慌,便往县衙外出去。
一出门,许相梦便看见大老远一个人跑来,恐惧心作祟,许相梦想都不想就大步走回,“砰”一声关上门。
“知县大人,我是落霞阁的伙计,我是代表我们老板娘陶姐给大人您送致歉信,还有邀请您今晚光临落霞阁,欣赏我们花魁娘子一月一度的亲身献舞的。”
门外落霞阁伙计一边敲门一边诚心邀请,许相梦往里奔走的脚步蓦地顿了下,嘴里念道:“落霞阁,陶姐,花魁娘子?”
第九十九章 女追男戏()
这落霞阁和陶姐在许相梦脑海里勾勒起一副苦大仇深的画面,许相梦如何能忘,当日那个陶姐不信自己是知县大人,今日定是弄清了她的身份而刻意奉迎来了。
“当日不信我是知县大人,不是无礼得很,如今又要刻意示好,果然是势利小人,不过既然你有意讨好,我要是拒绝不就是我不识好歹啦!”许相梦心里念道。
静下片刻,门外的伙计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终于,许相梦乍地开了门。
许相梦一脸勉强收敛,微怒的神色却依旧隐隐而现。
“大人,这是请帖。”伙计一脸恭敬,双手递上。
许相梦一脸知县大人的威严,目光直视得伙计赶紧低了头去。许相梦缓缓接下帖子,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帖子不少,反正她也看不懂,便干脆不翻看。
“我想起来了,那个落霞阁,还有那个陶姐,你们之前可是狠狠款待过本官一顿,你去告诉老板娘,本官今晚一定大驾光临,记得给我留最好的位置。”
许相梦咬牙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说道,一帖子拍在伙计头上,无辜的伙计就这样为他曾经对许相梦不敬的老板娘挨了她一顿狠狠的下马威。
“是,大人。”伙计不禁双腿一颤。
“你可以回去了。”
伙计打着踉跄回去,一刻悬着惊颤的心久久放不下。
许相梦一直看着伙计消失在街头,她本来都忘了落霞阁一事,可这伙计的来访,这张帖子的出现,搅得许相梦心里愤恨重生又起。
“正愁日子过得不滋润,这下好了,美酒佳肴,歌舞美人,老子要一雪前耻,占尽便宜!”许相梦兴致勃发。
许相梦收着请帖便回房静候夜晚到来,一想到晚上就会有美食美酒美人,对她来说,其他所有的烦恼皆能抛诸脑后。
只是当许相梦又看见那个花环时,便又不禁想起夜央。
“亏我这么相信夜师爷,居然把我一个人丢下在县衙,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许相梦一把抓过花环想要摔了泄愤,却突然被失落感侵袭,说道:“那跟夜师爷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心思一静下来,许相梦又开始杞人忧天,或许实在因为今日的县衙太过安静,她才会如此心里不安。
在晚上到来之前,许相梦一定要找个地方消磨百无聊赖而无限滋生胡思乱想的时光,细想过不大的一个高涯县城内她曾去过的地方,才发现左右不过十来处。
终究,许相梦决定了去成家小馆,首先,熟人可靠无危险,再来便是有吃有喝。
决定了便行动,许相梦无情地抛下空荡无人的县衙,毫不犹豫地往成家小馆去了。
一步才踏进宾客满座的成家小馆,许相梦四下寻找有无空位,蓦地看见了从厨房里匆匆出来的成惠,她便赶紧迎了上去。
“惠儿!”
“大人,你怎么会来这?”成惠一脸惊讶道。
“我闲着没事就来玩玩。”许相梦说着又注意到成惠略显焦急的神情,便问:“惠儿是有要紧事吗?”
“这些天客源往来与日俱增,每日订下的饭食材料都不够,这会还未过午,今日的食材又要用尽了,我这会儿要赶去多订些食材。”成惠说得十分急迫。
“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是闲着。”
行人往来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各种店铺门口,许相梦跟着成惠开始了一段购物之旅。
今日之前,许相梦只认为成惠是一个拥有好厨艺的小家碧玉,平日也不善言辞,不爱与人交谈。然而,今日许相梦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对成惠外表的猜测罢了。
无论是大小杂货铺,还是各类摊位,成惠都能与老板们洽谈顺利,不像杨景佳所给人的那种强势的威严,必争凌端的绝胜,成惠是中庸制胜,不叫人生恐,却使人顺服。
许相梦不禁望着成惠出了神,怀着万般崇敬,许相梦眼中迸发出崇拜敬意无限。成惠走出了一个铺子,许相梦却向着她转身,脚下一动不动。
“大人,为何不走?”成惠回头问道。
许相梦呆愣着半天,终回神,一边往成惠走去,一边说着:“来了。”
一路,许相梦目光几乎都无法转离成惠,可这却看得成惠有些茫然了。
“大人,你为何一直看着我?”成惠略显娇羞问道。
“惠儿,我真是看错你了!”许相梦说得满心激动,却又察觉这话有歧义,便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惠儿简直太厉害了,我一直以为惠儿只是个弱女子,今日才发现,惠儿也有如此能耐的一面。”
许相梦一脸又诚又惊地夸赞着成惠,更是叫成惠不禁怯喜。
“多谢大人夸赞,惠儿只是熟而生巧,想开始别说跟那些铺子老板谈价钱,就是说句话都觉得生羞。”
“就像惠儿第一次看见我,那会儿也是害羞,如今熟悉些,就能像朋友一样聊得很来!”许相梦笑道。
许相梦二人最后来到了一家米粮店,照惠儿说,这是县城内米粮最佳的店铺,所以,成家小馆一向只来这里订购米粮。
“到了。”
二人走进店铺,只看见里里外外忙碌的搬运的工人,却不见老板人影。许相梦四下张望着,摸摸米看看面。
一个伙计放下一袋沉重的货物,成惠便趁着他的空挡上前询问:“这位大哥,不知程老板人在何处?”
“哦,我们老板呀,他跟柳老板在里屋商谈,一时半会还不得空。”
“那这儿可还有其他掌柜的,我着急订货。”成惠急而不慌。
“这没有,一般订货都在黄昏,再加之今日柳老板也是突然来访,姑娘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麻烦大哥了。”
“没事。”
伙计说罢便走开了,许相梦在一边也闲逛够了,便走到成惠身边,见她略带愁容,又见偌大个铺子只能看见搬运的伙计来去,却没个管事的人,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惠儿,是老板不在吗?”
“老板在里面跟人谈生意。”
成惠是急而不躁,许相梦倒是起了暴脾气,她心想:我堂堂一个知县大人,若是连这点事都帮不到身边的朋友,那才真是白当了!
“惠儿放心,我去把老板叫出来。”许相梦一脸坚定说道。
“大人……”
成惠根本来不及阻止,许相梦便往铺子里横冲直撞进去。
穿过好几道走廊,许相梦终于来到了传出笑谈之声的大堂。许相梦毫无顾忌走到了门前,伸手一推,一看堂上坐着的几人,这下可是追悔莫及了。
“知县大人!”
柳夏青的声音传到许相梦耳中,实在是莫名的吓人,或者只是对许相梦而言可怕。不止是呼唤,柳夏青更是急忙起身往许相梦跑来。
二话不说,许相梦心里默默一恨,撒腿就开跑,却不料跑到走廊转角,竟正对着撞上了成惠。
成惠经许相梦这一猛烈撞击,失稳摔倒在地,此时此刻,许相梦的心是如何怨恨自已,前有成惠,后有柳夏青,两边又无路可逃,另外,她撞倒了成惠,岂能不顾逃跑。
许相梦百般揪心的矛盾,最终伸手去扶成惠,而这一幕,自然被后面追上来的就夏青看得一清二楚。那日在成家小馆,柳夏青已然与成惠见过面,那时许相梦与成惠二人就是话语来往熟络热切,柳夏青今日见她们二人一起,不由得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
“惠儿,摔疼了吗?”
许相梦着急关切之下,并未在意到所谓的“男女有别”,伸手便触到了成惠的身后。成惠下意识躲避,柳夏青看得一脸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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