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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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知县-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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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手臂而已,忍着痛,让我开心一下就够了!”

    冯老板一眼示意那伙计,一声呐喊,大刀下落。

    大刀利刃落,房门突破,伙计一刀卡在大砧板边边上,金劲乍然闯入。

    “谁,把他给我拿下!”

    冯老板一声令下,押着人的伙计放倒吓成一摊烂泥的金昌吉便上去抓人。金劲的身躯明显处于弱势,三两招抵抗之后就被狠狠拿下。

    伙计押着金劲动弹不得,冯老板摆着一脸不屑走到他跟前,“啪啪”两下拍在金劲脸上,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捕快,大驾光临我必胜赌庄所为何事?要来两把吗?”

    冯老板明知故问了几句,又假装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这赌鬼老头是金捕快你爹,我居然把这茬关系忘了!”

    冯老板又是敲头又是摇头,那副虚伪样真叫人看得心里不爽恨恶至极。

    “儿子,你你不用,管爹。”金昌吉瘫倒在地。

    “谁是你儿子,我只是来看你怎么被干掉,死性不改,发毒誓也是脏了老天爷的耳朵,死了都是烂了干净的土地,我居然还想过相信你,我真是比我娘还傻,傻到被你欺骗,但是以后,我不会相信你了,我也再不回管你死活,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金劲哭喊地眼泪直下。

    金劲的话终于说到最绝,仅有的亲情也微微欲失。金昌吉此次当真不怨金劲,也不恨任何人,更对自己绝望,一颗心堕入深渊。

    金劲挣脱伙计的押锁,迟钝久久,终究毅然转身离去,他此刻脚下的坚定,是对金昌吉长久以来积累,于方才一刻爆发的怨恨。

    “别管他,动手!”

    冯老板话音刚落,金劲便不自主地脚下一顿,一伙计走回去拽起金昌吉,另一个伙计拔出大刀重新挥起。

    金昌吉心中已然没了恐惧,心绪平静一如死水,而他整个人,全心,都淹没在那不起波澜,却吞噬一切的死水之间。

    金昌吉一脸决然赴死状倒在砧板上,别说一条手臂,他甚至无所谓任人鱼肉,像他这样的人,或许早日死去,才更叫人省心。

    大刀再一次挥落,更疾,更狠,更叫人惊惧。

    耳后是挥刀之人奋力的呐喊,金劲蓦地心里一怔,儿时与父亲愉快的回忆在心上荡漾而起,某些时刻,即便少之又少,金昌吉对金劲,曾经也有过慈父的关爱。

    赌庄外的大街那头,许相梦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身边更有一事不知只是相随的夜央。

    “大人你到底要去哪儿?”夜央问。

    许相梦见必胜赌庄就在不远处,又见夜央略带迷茫的神情,便想不再蒙他在鼓里,开口跟夜央说清楚了一切。

    “什么?大人你真的这么做?”

    虽说许相梦平日里的作为本就出人意料,但最近,她行事是越发叫人难以想象,捉摸不透了。

    “怎么了嘛,我就是试探试探金叔,没想到他真的还赌,所以我就让冯老板吓他一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许相梦说得一脸轻松。

    “大人,你就不怕如此做会让金劲和金叔二人之间关系更加紧张,甚至无可挽回吗?”

    夜央的质疑,许相梦探索此方法时也有想过,但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支持自己如此做,像是老天爷引导一般。

    “夜师爷,反正我也已经这样做了,你就相信我一次,我们现在就赶紧去看看情况如何!”

    许相梦一把抓起夜央的手,往赌庄去的不长距离,消磨了夜央一切的忧虑与责怪。

    许相梦与夜央匆匆跑去必胜赌庄,因为早已商量好,所以许相梦知道目的地在何处,便一刻不待直奔柴房。

    漆黑一道,许相梦因着身后有夜央,丝毫无惧,夜央有许相梦相牵,静心直往。

    此夜动静着实过大,许相梦与夜央跑到柴房前时,便看见房檐上的灯笼砸落地上燃起,乍然熄灭。敞开的门内,一条手臂横在砧板之上,大刀下落,挥刀者却被灯笼摔地的声音和刹那火光所吸引。

第九十二章 任性依赖() 
一把大刀当着许相梦的面儿狠直下落,她满目惊然,利刃一晃而下,大刀半嵌入砧板木,也入了皮肉之下,鲜血即刻从刀肉相接之间淌流,一发不可收拾。

    “金劲!”

    许相梦喊叫着跑进柴房,房内所有人皆因这突发意外慌乱失措,金劲躺倒地上,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夜师爷,这,要怎么办呀?”许相梦慌乱得万分彻底,她想去扶金劲,却恐惧触到伤处。

    “大人,这不是我砍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我……”

    “大人,这都是意外,我们都是听您吩咐,您可千万不能怪罪于我们呀!”

    冯老板三人更是惊魂不定,急急忙忙为己辩白。

    “都别吵了。”夜央冷静一声制止柴房内的慌乱嘈杂。

    寂静无人的街道,夏夜风凉,医馆开着一扇小门,烛火通明。

    许相梦,夜央和金昌吉三人在医馆堂上焦急等待,不长个把时辰,金昌吉经历了太多太多,以致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处在如何境地,但对于金劲的手臂被砍伤一事,他却明白知道,锋利刀刃,鲜红血液,一幕幕如新映照瞳中,而这一切,金劲全是为他。

    时光在金昌吉眼中倒流回还在必胜赌庄柴房时,金劲本来已离开柴房,却在大刀起落之际冲了回去,一把推开那个伙计的手,大刀掉在了地上。

    “怎么,金捕快你不是说再也不管这老儿了嘛,这突然折回来又想干嘛?”冯老板问。

    “我……”

    金劲完全是凭着潜意识冲了回来,在他内心深处,再无能再不济再败家的金昌吉,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就算自己嘴上狠言与他断绝关系,心里却千万分的做不到。

    “我,你们要砍就砍我的手吧。”

    金劲说得一脸映照着心死,他这根本就是选择了她去世母亲的旧路,他心里清楚,却还是忍不住如此抉择。反正,在他心里,他的手臂根本也无所谓,当这个捕快以来,他也从没有在正事上使上这手臂。

    “哦,金捕快你愿意替你这老爹给我出气?这值得吗?”冯老板一脸不屑地问道。

    “管他值不值得,你们砍吧!”金劲说罢摊开手臂在砧板上。

    “好,大孝子,那我要不成全你,还显得我没有人情味了!”

    “不可以,不要砍他,是我欠你钱,你砍我,砍我!”

    “你能不能闭嘴?”金劲朝金昌吉吼去。

    “我是你爹!”

    “你已经不是我爹了!”

    “既然我不是你爹了,你干嘛还要替我顶这一刀?”

    “你都不是我爹了,我做什么你也就管不着了!”

    “行,不管我是不是你爹,我都不用你替我挨这一刀!”

    金劲父子二人争论了不知多久,冯老板也是不耐烦了,一脸烦躁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我自己选。”

    冯老板目光流转金劲和金昌吉之间,最终选中了金劲,金昌吉一番奋起抵抗无效。再之后,便是许相梦来时所见的场景。

    金昌吉眼中的记忆流转被金劲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截断。其实并非金昌吉如此着急,许相梦与夜央也是担惊受怕。

    许相梦恐惧又慌张地在堂上走过来又走去,她怎么会意料到事情发展至此,更不希望是如此结果。

    许相梦步子来去匆匆,一眼瞥见一旁的夜央,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里尽是责备。许相梦心中愧意更甚,迈着小步往夜央走去,满心自责却显得一脸可怜兮兮。

    “夜师爷,我又错了。”许相梦几欲哭出来。

    夜央对事最大的优点便是冷静,对此事亦然,但面对许相梦,他却不能做到原本那样。

    “大人,金劲会没事的,不要担心了。”

    夜央轻轻扶住许相梦,稍稍劝慰,在他毫无防备之际,许相梦的额头轻轻倚靠在夜央胸膛上。夜央感受到许相梦此刻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像她如此嬉笑为常,行事果断甚至随意鲁莽,完全不计后果之人,竟也会有因做错事愧疚到万般无奈的时候。

    此刻,是自林淑莲那事之后,许相梦又一次在夜央面前表露她心上的柔弱,女子一般惹人怜惜的柔弱。

    夜央竟一时不知如何劝慰许相梦,只是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无声的安慰,真心的祈愿,夜央一直在许相梦身后,慌乱之下的及时帮助,软弱之时的坚固支柱。

    等得几乎忘了时间,大夫终于从里屋走出来,他双手满是金劲伤处的血迹,他走到一边水盆处洗手,许相梦三人赶忙上前追问。

    “大夫,金劲怎么样了?”许相梦问得最是心急。

    不知当真是所有大夫都喜欢吊人胃口还是缓和成性,又或者是许相梦他们太过着急,大夫的回答总显得极为迟慢。

    “伤口有些深了,但还好没伤及筋骨,失血还是过多了,好好恢复,加之补养,还是没问题的。”大夫缓缓道来。

    “大夫,我儿子是捕快,他恢复以后,还能用刀吗?”

    “只要恢复得好,便能与伤前无异。”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我的徒儿正在给他包扎,你们可以去看他。”

    得了大夫的允许,金昌吉二话不说便往里屋跑去,许相梦本欲跟上去,却被夜央一把拉了住,许相梦回头,凝眉疑惑,却终顺从。

    医馆大堂上就剩了许相梦和夜央二人,许相梦心中不安,便问:“夜师爷,为什么不让我去看金劲呢?”

    “金劲既然没事了,大人也就不用担心了,而且,大人的本意就是化解他们父子矛盾,不妨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夜央所说在理,许相梦也觉得她自己实在管得太多,也惹出了许多祸事,接下来,不参与也是对,就此让金劲和金昌吉二人自行解决,顺其自然罢。

    “希望我好心办了坏事,还是能有一个好结局。”许相梦诚心向上天祈祷道。

    医馆学徒从里屋出来,金劲和金昌吉还留在里边,许相梦在大堂等待,却还是静不下心来。

    “夜师爷,我就去看一眼,不凑热闹。”许相梦竟还向夜央请求。

    许相梦小心翼翼地往里屋进去,掀开帘子往里面看去。金劲和金昌吉二人相对而坐,庆幸的是他们二人皆是面容平静,毫无怒色,尤其是金劲,许相梦多害怕他又发怒失言,说那些伤透人心的话。

    他们二人说了许多,从金劲的幼年未知说到最近,从快乐说到悲伤,金昌吉几乎还要从生说到死。父子亲情,许相梦脑海中的印象也大概如此。

    诉说之人声泪俱下,许相梦更是闻者伤心。

    最后的最后,许相梦眼泪无终,这一幕泪剧才是几人真心所献,金昌吉的真心愧疚,实心悔过。

    “金劲,爹这一生都没有对得起过谁,但我只有不多时间了,就让爹用余生证明,我这次是真的悔过自新,最后一次,就算是爹求你!”

    金昌吉的话让许相梦不禁想起她那去世的父亲,美好回忆,最美不过在赌桌上赌赢的那一刻,幸福,遥遥无期,从生到死的流亡,许相梦也从未幻想过那样的生活。

    金劲还有机会给金昌吉一个机会,而许相梦,上天却没有给她半点机会。一如许相梦所料所愿,金劲给了他自己一个机会,原谅了金昌吉。

    金劲和金昌吉最后的相互理解是给彼此最温暖的一个拥抱,父子之间,纵使曾经隔阂如山,于那一刻,山也崩,过往也就此埋葬,彻底深埋。

    在许相梦记忆中,鲜少拥抱,从小到大,她的父亲甚至从来也不像别的父亲牵着儿女一样牵她的手走路,她总是跟在她爹身后,永远只看着他的背后,追及他的步伐。

    终于,许相梦长大了,再也不用追赶所谓父亲急匆匆的脚步,最后,她的路,只剩下了她自己的一对脚印,孤寂,落寞,迷惘,随遇而安。

    许相梦再不忍看下去,正如看久了温暖的日头,终会泪流,眼前这父子和解的温情画面,许相梦看久了便默然心伤。

    许相梦蓦地一转身,竟狠狠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夜央。

    许相梦所有的软弱都在仰首望见夜央那一刻滋生漫涨,那一瞬间,许相梦的泪眼闪烁,夜央怦然心动,更是蓦然心痛。

    夜央不知许相梦的过往曾经,自然不明白许相梦流泪为何,且认为她是为金劲与金昌吉的事而感动涕零。

    无论如何,在许相梦心里,夜央已然成了她唯一的倚靠。许相梦毫不犹豫,双臂忽地紧紧环抱住夜央的身体,将所有的悲苦埋在夜央的怀中。

    那一刻,许相梦恋上夜央的怀抱,这一生,夜央是她第一个依赖。

    “大人!”夜央因许相梦突来一抱双手无措。

    “夜师爷,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你会相信我吗?你会……”

    许相梦最后一句话的欲言又止,她想问什么,她内心十分清楚,只是仍旧没有勇气问出口。许相梦只是情不自禁地抱紧夜央,凭着尚还凌乱不清的理智,这是她唯一的任性。

    “大人……”

第九十三章 青青姐姐() 
对许相梦的两问,夜央心中有数,但那一刻,夜央不知为何,竟口张而无言,他不知许相梦的问话何意,更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最合适,许相梦没有勇气问出最后一句,夜央更没有勇气回应。

    夜央对许相梦唯一的回应非口头回答,而是用足以让她倚靠的有力臂膀将她紧拥怀中。

    许相梦心中悲意泛滥成灾,她所有外表的坚刚于此刻荡然无存,掩藏多年的女子心终究冲破重重压抑支配她全人。

    “夜师爷,你的答案究竟是如何?为何你对我好,又为什么让我悲,让我喜,让我思念,让我沉醉?夜师爷,我是女子,我是女子,我是女子,你还记得那个“假如”,如果假如是真的呢,你会不会爱我?”许相梦此刻的眼泪又为夜央和自己流,却依旧不敢说出口。

    漫天星辉争奇斗艳,却抵不过云散明月终显现,方寸心房千念万想,竟撩不散悲起哀思还复浓。

    那一夜,许相梦不知如何入的眠,悲极而忘,眼泪如酒,醉人心上。许相梦一梦忘昨日,清晨起,她不禁疑惑为何她的双眼泪肿。

    “眼睛怎么这么肿成这样,我昨天哭了?”

    许相梦自言自语着,一脸茫然回忆着,片段画面在脑海里串起,许相梦蓦地嘴角泛起一丝难忍的笑容,脸颊刹那羞红。

    “我是不是又占夜师爷便宜了?”许相梦双手盖着脸,羞喜不已。

    许相梦双手羞煞地蒙着脸在房间里来回跑跳着,那架势是恨不得跳上房梁,飞到天上大乐一把。

    “许相梦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呢?”

    不知不觉之间,许相梦原本那颗铁打还带刺的心渐渐改变,刺消铁化,坚刚不再,因为对夜央的情心缓进,许相梦越发有了女子的心思意念,昨日之后,更是如此。

    许相梦零碎脚步瞎跑乱跑,没注意脚前凳子,只听“哐当”一声,许相梦不仅绊倒凳子,自己更是五体投地,摔了个老惨。

    “啊哼哼……”许相梦一脸苦相,确像一个小姑娘。

    许相梦乍一下被自己发出的奇怪声响吓到,她何曾有行为举止如此像一个小姑娘?想到此,许相梦便又羞又虑。

    许相梦心乱如麻,“噌噌”从地上爬起,拍去身上的土灰,又开始了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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