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梦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金昌吉,就连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远得再见不见这个不争气的父亲的金劲也不由得思索许相梦所说的金昌吉的表态。
金昌吉却在这紧张时刻犹豫了,许相梦见她这般畏缩,不由得心里一躁,道:“金叔,不是说得好好的嘛,你倒是说话呀!”
所有人都等着金昌吉开口,尤其是许相梦,看着金昌吉这般畏惧迟疑,心中实在忍不住生了怒。
“金叔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以知县大人的身份惩治你!”许相梦一脸严肃地威胁道。
金昌吉果断是一个吃硬之人,被许相梦这一恐吓,他立马便弃绝了心里所有的犹豫和迟疑不定。
“我说我说!”金昌吉一脸急迫从位子上起身,当真是用愧疚之心和愧疚之语说道:“金老儿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沉迷于赌博,以前不该,现在不该,以后更不该。”
金昌吉说着说着,语气便显得由淡而浓的忧伤起来,神色更是从激动转而成了悲目愁眉。
“以前,我滥赌逼死我儿金劲的娘亲,此生我都无法弥补金劲失去娘亲的心伤。今日,我更是愧对所有人,特别是知县大人,若以后,我还去赌钱,那更是对不起天地,对不起大人,对不起我儿金劲,因此,我金昌吉今日愿意当着大家的面发下毒誓,假如我以后再踏进赌庄一步,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金昌吉一番话确是由心而发,对于自己的所做所为,他一直愧疚在心,只是由于各种其他因素,世情冷暖,心里的倨傲,或者还有其他,而从未率性坦白。而今日,在许相梦的好心劝解和恶性胁迫之下,他终于道出。
金劲心上仍旧有一丝怀疑,毕竟许多年未进到赌庄的金昌吉仍能在一朝踏入赌庄重归旧途,如今只是几句话,一个所谓的的毒誓。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当着大人的面做戏吧?”金劲毫不留情面问道。
“我相信金叔。”许相梦道。
“我也信。”成墙应道。
从金昌吉对金劲的质疑所表现的紧迫感看,确实不像是说说而已,或许他此次是真的要改邪归正,远离迷途。毕竟是亲生父亲,血浓于水,金劲暂且愿意相信他此次。
“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大人白费苦心,更不要让我娘死不瞑目。”金劲一脸认真道。
晚饭终于正常开始,只是夜央从始至终也没有出现,许相梦心中不禁想,会否夜央对自己的无理要求心中不满,或者是因为自己画了他一脸,他生气了?
“夜师爷真的有那么小气吗?”
饭后,许相梦逛到夜央的院前,她贼头贼脑地探头往院子里看,低声自言自语道:“夜师爷在不在呢?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呢?去看他会不会显得我很在乎他呀?”
正当许相梦如此想着,内心这般纠结之时,夜央出现了,不过不是从屋里出来,而是从外边走来。夜央注意到在他院外鬼鬼祟祟的许相梦,而许相梦却丝毫没意识到夜央正走来自己身边。
“大人是找我吗?”
夜央开口说话,许相梦竟然还未察觉他,只是很不耐烦地回道:“谁找你,我……”
话说道一半,许相梦才突然有了意识,她心里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看见夜央那一刻,许相梦整个心和胆都碎得跟粉末一样。
“夜师爷!”许相梦吓得倚墙坐了下来。
“大人找我何事?”夜央竟还俯身凑了上去。
“没事呀!就是,就是见你没来吃晚饭,想看看你还活着不?”许相梦一脸紧张又尴尬地胡说一通。
“那大人看见我还活着,是高兴呢还是失望呢?”夜央看起来问得很认真似的。
“当然是不失望了,夜师爷死了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干嘛希望你死呢?”许相梦心中的慌乱还未定下,一脸苦笑。
“那如果我死了,对大人又是如何?”
夜央问这话时,不再是看起来很认真似的,而是实实在在的认真。许相梦一下子还懵了,夜央突然这样问是为何?莫非想听到一些不舍呀,悲痛欲绝之类的肉麻话?
许相梦怔住许久,夜央却凝视她更久,很明显,他在等许相梦给他一个答案。许相梦乍一下缓神,目光略微显得恍惚了。
“夜师爷,不要随便说死这个事吧,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不是吗?”许相梦并无太多酝酿就说出了这番话。
许相梦的话尽管没有直白地回应夜央,却是真实由她自己的内心有感而发,也是夜央愿意听到且欢喜听到的。“我们”这两个字,没错,夜央自曾经的某一刻起本不在意性命或生死,而如今,他却想自己活着,正如许相梦所说的那句,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大人说的没错。”
夜央说罢便直起身来,许相梦也扶着墙站起只是被夜央这逼近“拷问”吓得还有些惊魂未定,起身时还有些腿软心颤。
夜央将手上的一个类似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盒子递到许相梦面前,说道:“大人,这个给你。”
“这什么呀?”
许相梦疑惑地接过那盒子,倒没往胭脂水粉那一块想去,打开盒子只见是浅色膏状物。许相梦不知那是何物,只觉得气味还挺香甜,随意用手指插了进去,捞起一块就要往嘴里送。
夜央见许相梦如此,根本就是乱来,他一把抓住许相梦往嘴里送的手,眉头紧皱,说道:“大人,这不是吃的。”
许相梦乍地吃惊一脸,说道:“啊,这不是吃的呀?那是干嘛用的,不会是小姑娘涂脸用的吧?”
许相梦满脸的惊异,双眼直盯着眼前对自己不知是无奈还是万般无奈的夜央。夜央没有做任何口头上的解释,而是将许相梦手上的盒子盖上,紧接着又抓起她一指头尖沾满的手。
“夜师爷你要干嘛?”
许相梦满心的疑惑,奋力与夜央相抗衡,却因着夜央一个眼神全然顺从。
夜央将许相梦指尖的浅色膏抹下,擦到她手心被过烫伤留下的印记处。夜央一手轻托着许相梦的手背,一手将膏抹匀在她手心伤处。
“这是药铺老板的独门秘方,听说治疗烫伤所留痕迹格外有效。”夜央如此解释道。
原来,他是为许相梦出去买药,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唯己之人,为了许相梦,他甚至可以相信“听说”。
夜央的目光是饱含柔情,指尖的触摸更是温柔,望着如此为自己专注的夜央,许相梦不禁欣喜却更心怯,喜为夜央对自己的好,心怯则是害怕自己无法放下对夜央的感情,以致再也不愿意舍弃身份而离去。
“夜师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叫我如何放下,你这是在用温柔的刑罚逼迫我承认自己的罪吗?我该怎么办呢?”
许相梦心中如此犹疑,在忧恐与喜悦的拉锯战中,前者终究略胜一筹。许相梦捏紧手里的盒子,将所有的纠杂的情绪从此抒发。
“夜师爷,如果这个真的有效,你才更要用吧,你的伤痕……”
第八十九章 独处时光()
许相梦说道此处,蓦地停顿,心中不禁一颤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确实,自己区区一个掌心的烧痕如何能跟夜央那一背的伤痕相比。
“无妨,背上的伤痕总有衣物遮掩。”夜央看出了许相梦表情漫起了愁思。
“可衣裳也是总有脱掉的时候吧!”
许相梦不禁想起之前闯入夜央房间时,他**的上半身的情形。许相梦羞恨了一脸,自我怨念道:许相梦你想什么呢?
“夜师爷,这个还是你留着用吧,我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小伤小疤算什么,多来一些疤都行,看起来多爷们呀!”
许相梦一手将盒子递给夜央,一手晃悠着手心的伤痕,脸上还笑得很欢乐,就跟喜欢这烫伤疤痕喜欢到心坎里似的,而事实却是她在给自己找一个化解尴尬的借口。
“我背上的伤痕,我看不见也碰不着,这药大人如果不想用,扔了也罢。”
夜央这话,许相梦刚听还觉得他不识好歹,可再一想,夜央这伤处确实他自己难触碰。
“不然我给夜师爷你上药呀?”
许相梦这兴致一起,不假思索就笑着一脸说道,话说完了,笑脸也僵着了。
“许相梦,你还有没有脑子,听你这话是是想扒了夜师爷呀,是嫌上次没看够吗?你真是糊涂了!”
许相梦不由得低下头懊丧羞怯起来,但她又想,照她对夜央的认识和了解,夜央是一定不会答应她这个提议的,这样一想,许相梦便稍稍放下心来。
“好啊。”
许相梦才浅露出得意笑容的脸立马僵硬着抬起,夜央那句“好啊”一直反复回荡在她耳边。
“好?”
许相梦跟着夜央进去院子,夜央礼让许相梦先进了房间,当关门声从许相梦身后传来时,许相梦不禁身体一颤,双手死死地捏着手上的盒子。
此时此刻,许相梦都能听清她自己心跳越发剧烈的节奏声,惊恐,懊悔,羞怯,一切情绪都要从她身体里炸开了。
当许相梦回过神时,夜央早已站在了床边,不像女儿家的闺房,床屋和房厅之间没有珠帘什么的挡开,许相梦看见夜央,他那动作是要宽衣呀!
“夜夜,夜师爷你干嘛呀?”许相梦冲上去抓住了夜央的手。
夜央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便看见许相梦那一脸慌乱跟做贼心虚似的。
“不是大人说要帮我上药吗?又不愿意了,还是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夜央追问时的目光在许相梦眼里就是恶意逼供,如果她这会儿退缩,不就正露了陷,反正上次也见了,这会儿还怕什么?
“夜师爷,我是想说我给你脱就好。”许相梦乍地一笑,把手上东西往床上一扔。
许相梦还真是撒开了一切说干就干,上手就开始解夜央的衣裳,东拉西扯,可算是解了夜央的外衫。再继续,许相梦明显的迟疑了,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夜央的tongti,十根手指没有一根不颤抖起来。
夜央自然看得出来许相梦这情绪变动,他一把手搭在许相梦手上,就这样压在夜央胸前,许相梦冷冰的掌心感受到夜央的心跳,原来,即便是看着如此冷漠的夜央也有心,“砰砰”跳动的心,可许相梦不知道的是,夜央不止有心跳,亦会心动。
“大人,不用了。”夜央说道。
夜色渐浓,夜央房中点起了明亮烛火,窗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房内,蜡烛微黄的火光照得房内暖意绵绵。
床上坐着许相梦和夜央二人,夜央背对着许相梦,他背上的伤痕映在许相梦眼里,是那日大火,是夜央的奋不顾身,更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任性所留下的印记。
许相梦颤巍着抬起手来,指尖触碰到夜央背上的累累伤痕,那一刻的火焰有多烫,伤口一次次撕开又该有多痛。
此刻,伤已成痕,痛已成过往,爱却茫然心上。
“夜师爷,我……”许相梦含泪而无言。
“大人,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一个“假如”吗?”夜央突然问。
许相梦泪光闪过夜央口中说的那个“假如”,那是她向夜央问得关于自己身份的假设。
“我,记得呀,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话,夜师爷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许相梦隐隐担忧起来。
“假如那个假如是真的,我……”
夜央才开口,许相梦吓得刚拿起的盒子又从手上滑落摔到地上滚了起来,“嘭”一声,许相梦一颤,夜央亦是话到嘴边又咽回。
许相梦起身去追,一脚拦截,一把抓起,转身便往回走,许相梦眼中还有残余两丝泪花,夜央正转头看向她,许相梦赶紧眨巴眨巴两眼干了眼睛,笑着走到夜央身后坐下。
“捡回来了,我给夜师爷擦上。”
许相梦坐下,夜央的目光不及的身后,许相梦的笑容又隐去,她深深舒了一口气,打开盒子给夜央上药,每一寸伤痕,许相梦都仔仔细细擦抹上药。
夜央没有继续说那个“假如”,因他又想起许相梦曾说的许多话,他也答应过醉后的她,不会喜欢上她。
许相梦悬着心也缓缓落下,对着夜央的伤痕,许相梦虽然心中还是会痛,却不像之前那样无法释怀了,像是眼泪带走了她心里所有的悲伤忧愁,只剩下了与夜央相处的幸福感。
“许相梦,其实,跟夜师爷这样相处也很好呀,不管我是不是女人,也不管他喜不喜欢男人,大人跟师爷,本来就该是最合拍的一对……好搭档!”
许相梦想着想着,不自主一笑,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啪”一声就拍在了夜央的后背。夜央蓦地一颤,许相梦乍一下意识收手,一脸歉疚说道:“啊,夜师爷对不起!”
“不痛,只是……”夜央忽地转过身来。
“只是什么?”许相梦双眼瞪着夜央问道。
二人注视彼此,夜央久久不做声,许相梦便心慌意乱久久不定。
“我还以为大人出手杀我灭口。”夜央居然笑着调侃道。
许相梦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硬是愣住半天,才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舍得杀夜师爷?”
许相梦下意识推了一把夜央,触碰到毫无遮掩的夜央时,竟还情不自禁微红了脸。
“夜师爷,你没来吃晚饭,我还有一件事跟你说。”许相梦赶紧转移了话题道。
“什么事?”
“就是……”
许相梦一脸得意的笑容正要说,却突然看见夜央未穿衣而**的上身,如此靠近,许相梦甚至能看见他胸膛的微微起伏。
“夜师爷,我看你还是先把衣裳穿上吧!”
许相梦将衣服掀起给夜央盖上,还裹得严严实实的。许相梦只是随意给夜央穿上衣裳,可在夜央眼里,却好似漫长过了一生,一生都在许相梦身旁,仅此而已。
那一刻,夜央再也没有纠结许相梦是一个男子或者女子,她只是一个自己自己逃不开的命运,摔进生命里的从前,撇不弃的如今,还未能预知的将来。
“好了,我接下来就跟你说你错过了什么。”
许相梦满心得意,十分得瑟地跟夜央说了她成功缓解了金劲父子的矛盾,特别是对金劲和金昌吉二人各自的开解,许相梦是添油加醋说得自己跟老天爷一般无所不能,所说之话如雷贯耳。
夜央听得开始还听许相梦说得有些幽默,他知道哪些真,哪些假,越往后听,他表情越发严肃下来,直到许相梦说完了一切。
“说完了,夜师爷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
许相梦是轻松喜悦地问,夜央却是一脸若有所思。
“夜师爷,你怎么不说话?”
“大人真觉得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吗?”
“不然呢,金叔都亲口发了毒誓。”
“可金劲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一个人的习惯都很难改变,更况且是染上赌瘾之人,岂能因一句不痛不痒的毒誓便完全弃绝?”
夜央所说实也在理,对于赌瘾,许相梦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她与她爹无数次输得几欲丧命,可转过头还是死性不改。
“夜师爷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高兴得太早了!”许相梦稍稍失落起来,可还是对此事不甘心,说道:“可是,会不会金叔发的毒誓是真的呢?”
“我不是在怀疑金叔说的话是假,而是赌瘾真的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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