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幕回忆都如同烈火一般烧心,夜央温暖的怀抱,夜央坚实的肩膀,夜央宽厚的背,原来,她的怀恋,一切全是因为爱。
缠绵在记忆间,许相梦像是做了一场全天下最美好的梦,梦醒,却剩了更多心慌与心痛。身后久久无声,当许相梦回头,却已看不见杨景佳的身影。
“原来爱不是经营所得,夜央,果然不是冰封你心无人融化,而是我没有那个能力,给不了你要的爱情。”杨景佳踩着散落一地的月光离去,一步一心碎。
杨景佳走了,留下了那个装着簪子的盒子。许相梦带着那个盒子走过夜央院前,她毫不犹豫走进去,越离近房门,却越迟疑。
许相梦终究只是将盒子放在了房门前便离开了,今晚,杨景佳如轰雷一般贯彻她的心思,让她看清了自己对夜央的感情,可最大的那道门槛还是心中的防备与恐惧,她无法这么快绽放勇气,坦诚一切,因为他害怕,不仅仅害怕夜央无情的拒绝,也怕暴露了身份,丢了性命。
许相梦失落落地走出了院子,蓦地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便赶紧窜出去,吓得整个人失力靠在墙上,这惊吓来自于许相梦心底里的恐惧。
许相梦扶着墙跑回自己的房间,直到关上房门的前一刻,心里都还是惊惧不已,许相梦微颤着走到床边,当整个人砸到床上,全身彻底放松时,才算真正驱散了那一刻的恐惧。
那一夜的许相梦,就跟中了邪似的,时而兴奋,时而意欲,一会儿起身在房间里步来步去,一会儿又躺在床上,跟死绝了一般。彻夜,许相梦疯了,癫了,一心混乱。
“老天爷呀,我真的喜欢夜师爷吗?我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办呀?”
许相梦抓狂着一顿鼓捣自己,亮了一整夜的蜡烛,终于在许相梦最后一声震天憾地的撕声裂吼中熄灭,许相梦也随着这一声躺倒在床上。
窗外朝阳缓缓升起,许相梦换了一身衣裳,一脸困乏疲惫像,心里却是很清醒地凌乱着。
许相梦就如一团死气,双手沉沉地开了房门,她一眼瞥向院门外,模糊与清晰交替轮转之间,许相梦终于看清了远处站着的夜央,不知是恰巧路过还是刻意停留脚步的夜央。
“夜师爷!”许相梦百般无措,乍一下退回房中,疾手“砰砰”关上了房门。
“许相梦,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这不是自乱阵脚,自寻死路嘛!”许相梦一脸怨恨道。
许相梦又蓦地打开房门,方才的惊惧面色还未收起,却又被这一刻乍现眼前的夜央吓了一大跳。
“夜师爷,你你……你……”
许相梦望着夜央,竟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目光躲闪之际,她突然看见被自己随意扔在床上的换下的衣裳,心里一急,居然又“嘭”一声关上了门,让夜央吃了一顿突如其来且分量十足的闭门羹。
许相梦不顾一切跑去床边,一把抓起衣裳,心乱如麻,许相梦思索着究竟该把衣服藏到哪儿为好。
许相梦几乎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在房里一顿上窜下跳,不知该把衣裳藏在那旮旯里安全。许相梦本想一把把衣裳甩进床底下算了,可最后还是将衣裳裹进了被子,扔在床角。
许相梦心里慌颤着,疾而凌乱的脚步往房门过去,她心想:夜师爷应该已经走了吧?
许相梦心里糟乱得很,一个踉跄俯竟撞在门上了。许相梦一头磕在门上,干脆不起来了,她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歪过头来,就两只眼睛往外瞄,门外人依旧站立,许相梦的目光由下往上,终看见夜央的脸。
一道门缝之间,许相梦圆亮的双眸注视着夜央,疑惑与惊讶从眼中交错迸出。夜央略微低着头,望着像一只小猫一般躲在门缝后面的许相梦,她的双眼传递多少心意,夜央索得而不敢轻易相信。
夜央一手抚上门面,示意他要开门进来,许相梦乍地反应过来,起身开了门,笑得一脸尴尬,问道:“夜师爷,你,你有事找我?”
“大人没事吧?”夜央脚步迈进房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我能有什么事呀,我好得很!”许相梦下意识往后退,脸上的笑容怪异非常。
许相梦是如此行为怪异,比以往更怪异,夜央心中不禁怀疑,她昨日一夜的起伏无常的呼嚎以及今晨的奇怪举止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
夜央对许相梦的忧疑不断,许相梦望着夜央的羞意更是泛滥不绝。之前她茫然不觉还好,如今对夜央的心思明了,却更不敢直视夜央,总觉得稍稍瞥见他便脸红心跳不能思考。
“夜师爷,我真的没事,你到底有没有事,如果你没事的话,那我要睡觉了,你自己去玩吧!”
许相梦说着便慌里慌张地推着夜央出了房门,一脸尴尬的笑容,眼神恍恍惚惚地掠过夜央倒退往房间走,上阶梯还算顺利,可那心思一乱,脚下便凌乱了,许相梦踩中了半个门槛,另一脚凌空便全身后倾。
“夜师爷,我知道你在,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对吗?”
刹那,许相梦不知心底何处泛起对夜央的信任与依赖,她闭目竟不觉得恐惧,任凭身体倒下。
第七十六章 我的大人()
许相梦向夜央放空了自己的全部,只将一切交在他的手中,许相梦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起,能对夜央如此信任,在面临危险之际,能如此毫无恐惧。
一瞬,记忆绵长不止,夜央却快过一切,当许相梦感受到身体停顿一刻,睁眼便看见夜央的脸庞,他的手掌揽住许相梦的腰身,几乎就在同一刹那,夜央扶起许相梦,直身之际,二人紧紧相依,夜央的手紧紧撑着许相梦的肩臂,许相梦的双手轻轻搭在夜央胸前。
许相梦直视夜央的眼睛,那一刻仿佛没那么恐惧了,羞意也似是挥去殆尽,许相梦多希望时间静止那一瞬,她能占有夜央,永远与他相拥不分离。
“许相梦,你想过夜师爷的感受吗?或许他不愿意呢?你是怎么想的,他肯定不愿意!”许相梦从想象中清醒,一把狠绝推开夜央。
“夜师爷,对不起,我又让你……”
“你是我的大人呀!”
许相梦紧紧注视夜央的双眼,他满目的坚定,泛起的情绪竟如此撩人心魄,只是许相梦还不知,夜央从来只为她有过起伏的心绪,也只因她而在不经意间卸下沉重心思,或喜或怒,或笑或悲。
夜央给的幻想种子,在许相梦心上栽下,生根发芽,成长为一棵繁茂大树,正像是百骨井旁的榕树。可在许相梦眼里,夜央高高在上,她却卑微渺小,夜央隐在树叶间,如一场迷梦,悄然起始,恍然若失。
“如果我不是知县大人呢?夜师爷还会对我这般好吗?许相梦,看清吧,别再做梦了!”许相梦将自己溺入自认为准确无误的消极之中。
日消月长,时间轮转从来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任意妄为。
残月悬于空中,许相梦躺于大榕树枝子上。不错,许相梦在大晚上来到了百骨井,爬上了大榕树,就在夜央之前倚靠的位置,晚风温柔地拨开茂密树叶,清浅月色洒在许相梦身上。
静夜中,许相梦独自倾听心内的声音,抚平一次次泛起涟漪或掀起狂风暴雨的心思。
“许相梦,做一个男人不好吗?或许你想做一个女子也行,去天涯海角呀,远离高涯县,远离夜师爷,找一个无人认识你的地方,从此做一个真真切切,毫无隐藏的女子,与世间所有平凡女子一样,嫁夫生子,柴米油盐,平淡一生。”
许相梦如此为自己规划了一个将来,撇弃如今拥有的一切,卸下知县大人的头衔,便是逃脱架在脖子上随时可能取她性命的锋利大刀。做一个最普通的无知女子,过上最平淡的生活,没有各种糟心事,没有行为行事惹怒自己的人,没有夜央。
不,那样的生活从来也不是许相梦渴望拥有的,曾经不是,如今更不会是,她想要的生活,有阳光,有阴雨,有起有伏,有笑有泪,还要有夜央。
“不管怎么说,这个知县大人能当是一天,如果有一天真的纸包不住火,那就败露吧,大不了就是一死!”许相梦坚定了信念,说得一脸无惧无恐。。
许相梦一身惬意地躺在大榕树上,月光交错着树影,交杂出隐隐约约催人入眠的氛围,许相梦渐渐觉得眼皮困乏了,越发沉重了,最后竟然在这树上睡了一夜。
许相梦睡着的时光很是美好,事后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大树枝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或许许相梦属于世上最幸运的一类人,老天爷看似每一次的捉弄,背后其实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美妙结局。
清晨醒来,许相梦只觉得脖子像是睡歪了一般僵着疼,许相梦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床沿,却摸到一片又一片空和粗细的枝子。
许相梦与睡意抗争着,最终万分艰辛地睁开了眼。这一睁眼不仅仅驱散了所有的睡意,许相梦更是身体狠狠一颤从树上往下滑落。
“啊!”
许相梦被一个枝子勾住,就那样跟只腊鸭一般悬在半空摇摆着,正当许相梦从恐惧里稍稍脱出身,庆幸这根破枝子救自己免于一顿惨摔时,只听得“咔啦”一声,下一瞬间,许相梦的感觉便是全身深刻的苦痛。
“老天爷,你又一大早玩我吗?”许相梦仰天呐喊道。
身体摔得没一块肉筋骨不疼,衣裳还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许相梦就如此狼狈不堪地行走在大街上,幸好大清早的人不多,许相梦这副模样也就没被太多人欣赏见。
“真是倒霉见了鬼!”许相梦一脸怨气嘟囔着。
许相梦拖着半残不残的身体往县衙回去,从一条街转到另一条街时,一辆马车急疾横冲过来,许相梦一身僵痛更是被吓得动弹不得,直盯着那车夫拉紧缰绳控住马车,一刹那,连马带车斜横在许相梦跟前。
“怎么回事?”车内女子口气中略带怒火。
车帘掀开那一刻,许相梦才知车内女子是杨景佳。
“杨大小姐!”
“知县大人。”
许相梦和杨景佳在路旁的小茶摊坐了下来,望着对面的杨景佳,许相梦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们二人好像只见过一面,而且是烽火乍起的一面,而此刻,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居然如此安静。
“其实我一直想谢谢大人您。”杨景佳倒了一杯茶给许相梦,笑着说道。
“感谢我?”许相梦一脸茫然。
“没错,虽然只和大人见过一面,而且那时对您的印象不是很好,可我听景佑说了,你帮他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姑娘,便想之前或许都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原来是这个事,举手之劳而已!”许相梦笑着说道,心中所想乃是:这件事倒不是我的功劳,不过也可以算是苦劳吧!
“此次离开,还以为没机会替我那傻弟弟感谢大人了,可居然一大早在这街上遇见,也真是巧了。”
“你那弟弟确实傻……”许相梦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听话的重点没扣对,又问道:“杨小姐要离开?”
“恩,宁德钱庄各地分庄正在发展,必须有人打理,我责无旁贷。”
许相梦看着眼前的杨景佳,没有那日在成家小馆所见的尖锐逼人,也非县衙那晚所见的软弱,撇去所有不论,只对杨景佳此人,许相梦竟对她抱有一丝崇敬,她有着平常女子没有的强势,她满怀责任心,独当一面。
许相梦所思所想全是真正的杨景佳,只是还欠缺一点,那便是夜央,对于杨景佳,最快乐不过夜央,最悲痛亦不过夜央,她并非潇洒离去,而是逃避心伤。
“杨小姐以后还会回来吗?”
“怎么不回,家还在亲人还在,他……”杨景佳的神情由幸福变得苦涩。
“你要离开这件事,只有我一个外人知道呢?夜师爷他……”许相梦问到一半又问不出口。
“我没有跟夜师爷说,他说得很明白,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放弃,尝试离开,让自己忙碌于他事,或许可行,总之,顺其自然。”杨景佳虽带着一丝笑意,却看来如此可悲可叹。
杨景佳乘坐的马车飞驰离去,许相梦久久伫立,杨景佳抱憾离去,她也高兴不起来。杨景佳经受了夜央那般绝情之伤,至少有勇气离开,而自己,事情还没看见尽头,却早已自乱阵脚,连决定都做的一塌糊涂。
“许相梦,你也顺其自然吧,如果不想离开,就留下好了!”
县衙内,夜央从金劲口中得知许相梦一大早不在房内,他心中隐忧乍起,恐怕许相梦又与之前一样不告而别,但此次,他心中的忧惧更甚当初。
几人本欲出县衙寻找许相梦,才一开了县衙门,便看见不远处走来的许相梦。
“大人!”金劲和成墙迫不及待跑过去。
金劲和成墙这如狼似虎地热情方式,当真吓到了许相梦,她一脸疑乱道:“你们怎么了,吃多了撑着呀!”
“大人,你一大早不睡懒觉跑去哪儿了,在街上溜达吗?”金劲问。
“大人你衣服怎么还破了?”成墙问。
许相梦总觉得被人如此关怀的感觉怪异非常,便用更诡异的神情说了一句:“老子碰见杀手了!”
“什么,杀手!那大人您没事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那些个笨蛋杀手,早就被我的聪明才智干跑了!”许相梦一点不要脸地吹嘘着。
许相梦说着走近县衙,夜央停步门前,二人越走越近,目光亦越发交近,夜央不禁思索许相梦所说的“杀手”一事是真是假。
“大人我扶您!”
金劲乍一下扶着许相梦的胳膊,那一搀扶却痛翻了许相梦,使得她整个人靠在了夜央怀中。身上的僵痛之感未减,可那又如何,许相梦的注意力只在夜央。
许相梦被夜央逼迫着去了医馆,最后,许相梦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从医馆出来,总觉得自己这模样太招人眼目,许相梦便缩身躲在夜央身后,揪着他一点衣袖往前走。
“夜师爷,我告你一件事情,杨大小姐走了……”
许相梦话音刚落,夜央骤然止步,对杨景佳的离去,他像是卸去了千般重担,却难免残余愧意。许相梦不及反应便磕在他身上,身上僵痛更甚。
“夜师爷你要死呀,不知道我全身落枕,筋骨肉全伤着了嘛,还撞我?”许相梦一脸怨疼说道。
许相梦只感觉到夜央的袖子抽离了自己的手,再来便是夜央转过身正对着自己。许相梦微微抬头才看见夜央的脸,叫她大吃一惊的是,夜央嘴角蓦地扬起一弯从所未见的笑容,说道:“这世上,与杀手搏斗,竟伤得全身落枕之人,大概只有大人你一个吧!”
许相梦可见却不敢相信,夜央这是怎么了,他是在与自己开玩笑,调侃自己吗?这还是原来的夜央吗?
许相梦僵硬了脖子盯着夜央许久,像夜央如此冷漠之人,随意泛起的一丝情绪,对许相梦而言皆是大大的惊喜,夜央此刻一句调侃,完全没有让许相梦听来气愤,而是情不自禁地心里欢喜,欢喜这种在不经意间发生的改变,二人之间,渐渐融冰,越发亲近的感觉。
第七十七章 夏日炎炎()
昼夜轮转之间,夏日不约而至,正午,烈日炎炎,无论哪处都蒸热难耐。
县衙里最凉快之处,非大堂莫属,上有瓦遮挡烈日,两面通风,偶尔吹过的几阵过堂风,实在是沙漠遇清泉,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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