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相梦耳中,戴子卓就是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自己不过问了他一句姓名,他却回答了所有还未问或者根本不会问的问题。
戴子卓这副读书人的固有腔调,无形之中逼得许相梦心里对他的印象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不错……”许相梦一脸不乐意地开口说道。
“谢大人夸奖。”
“……能说会道,口才这方面真是不错。”许相梦这才说到重点。
许相梦此刻其实是有耐心的,她极度渴望招到新师爷,并非大仁大义为了解决各地之事,乃是想验证自己所想所说。
“不过作为一个师爷,光是说不行,因为本官平时事务繁忙,偶尔会没空阅览各地呈上的信折,信折上传述的事有大有小,小事简单,如果是紧急大事你有能力应对吗?”许相梦问。
“我必当竭尽全力,务必做到最好。”
“话谁都会说,本官还是要考一考你。”许相梦一副义正严词地模样道。
许相梦伸手去翻桌上摆着的一叠新送到的信折子,有的夹着红条子,有的夹着白条子,黄条子。许相梦看着那花花绿绿的条子,一时间竟还不知道如何选择,同时,她也疑惑这些条子是干嘛使的。
“这又红又白又黄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许相梦只是内心矛盾不知如何选择,竟下意识埋怨而脱口道出,当她意识到自己又暴露自己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许相梦暗自幽怨恐叹,但戴子卓却单纯地以为许相梦这是再出题考自己。
“回大人,这信折子里的条子,象征着内叙之事的紧要程度,红色最为紧要,黄色次之,白色再次。”
许看着戴子卓一脸如此严肃认真地解释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条子”,便知他是把自己无意道出的话当做考问了,如此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额,看来你还是懂一点的,然后……”许相梦尽量摆出一副自然的严肃模样,抽出一张夹着红条子信折子,翻来才看到一堆堆互相不识的文字,许相梦假装着翻看几眼,又合上递出去,说道:“你看看这事,要怎么解决好?”
戴子卓接过信折子认真详读,稍加思索,便将信折子递回许相梦手上,回道:“这里说道月潭村唯一一条通外之路两旁的山壁有坍塌之势,若到夏日暴雨,或将堵塞造成大难,望大人早日处理。月潭村四面环山,确实只有一条大道,往年,道两旁的山壁曾经也有因雨水造成坍塌堵塞出路的情况出现,此事确实急迫,当在危险地带建筑护墙,以防山壁坍塌造成积水没村。”
戴子卓分析解释得有板有眼,至少在许听来无可挑剔,对于那些复杂的大小事,许相梦倒宁愿多吃多吃多玩,既然戴子卓愿意担此重任,尽管抛给他便好。
“好,你跟本官想法简直一样,就决定录用你做我们县衙的新师爷了!”
许相梦这话一出口,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戴子卓欢喜自己的成功,金劲忧许相梦竟如此简单快捷地招来这个戴子卓顶替夜央。
“大人,您真就这么决定啦?”金劲一脸纠葛问。
“当然,我觉得戴师爷不错,也相信他一定能协助本官做好一切事!”许相梦满目坚定地看着金劲回答道。
金劲望着许相梦,他实在想不到,许相梦这决定下得只在眨眼之间,而且这会儿都戴师爷戴师爷地叫上了。
一方面,金劲为离开的夜央感到不值和感叹,另一方面,这突来的一个新师爷,眼前不适应,将来还不知会如何呢!
三人各自心思意念满溢,师爷一事就此解决,许相梦也算放下了一茬,她起身往里走,在过道随手将信折子扔到了隔间的书架上。
“中!”许相梦满心得意道。
第五十六章 状告大人()
许相梦将县衙里的烦心事全抛给了戴子卓,自己则是一身轻松地又跑出了县衙。出去闲逛本该是开心的事,可打开县衙门那一刻,许相梦的心一下子就死了。
“老天爷,我跟你没完!”
许相梦内心怨气满满地说着,急着想要推上大门,却还是被县衙门口的柳夏青发现了她,柳夏青几步奔走而来,与门内的许相梦僵持上了。
“别关门呀!”柳夏青说道。
“我是知县大人,我想开门就开门,我想关门就关门!”许相梦一脸通红死撑着。
二人僵持许久,柳夏青毫不放弃,许相梦更是拼尽全身力气压着门,她不禁心想:这个柳夏青大小姐,怎么这么烦人呢!
心底里一股信念支撑着许相梦,最终她以微薄优势将大门“咚”一声闭上,插上栓子之后,许相梦才筋疲力竭瘫坐在了地上。
“喂,开门!”
柳夏青在大门外大声喊叫,一拳一脚击在大门上,许相梦掩耳不闻,只是在心里烦她。
“哎,这个刁蛮大小姐,怎么这么缠人又烦人呢!”
许相梦完全不愿意搭理柳夏青,起身便想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门外传来擂鼓声和柳夏青的喊声:“知县大人拒百姓于千里之外,知县大人毁女子清白,知县大人不负责任!”
许相梦脚下一个打绊差点就要正脸砸地,踉跄几步幸好缓住了身体。柳夏青的话叫她实在琢磨不透,这第一句还好,后面那俩是什么欲加的罪名?
柳夏青继续擂响鸣冤鼓,重复喊道那话,许相梦虽然清楚自己并非真的知县大人,可别人都认准的是自己这张脸呀,岂能任柳夏青胡言毁坏自己的名誉。像她这样大肆喧闹,还不搞得整个县城之人听见,自已冒充这知县大人一天,就要背负一天的恶名,这如何能忍!
许相梦忍无可忍,便不再忍,只听见大门震天一声响,换来鸣冤鼓戛然而止。
柳夏青盯着从县衙里出来的许相梦,她一脸怒火熊熊燃着,双眼冒火更是慎人。
柳夏青心里一怔,手上一松,鼓槌便掉落地上。许相梦早已是被愤怒侵袭得失去了理智,一把抓起柳夏青往县衙里拽,无论接下来要打要骂甚至要杀,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
柳夏青手腕被怒火烧心的许相梦拽得死疼,可她不仅身体不反抗,心里竟还有一丝丝喜悦。
许相梦狠狠一脚踹上大门将其关上,这会儿,此处只有她们二人,许相梦是多想给柳夏青几个大嘴巴子,以惩罚她如此胡言乱语败坏自己的名声。
许相梦一把将柳夏青摔在门上,一手压住她的肩膀,另一手高高抬起,眼中怒火燃燃不息,挥掌之下,几乎就要拍中柳夏青的脸颊。
柳夏青惊而生恐,许相梦一掌朝她挥去,就差那么一两寸,许相梦止住手,柳夏青不禁身体一颤,双目瞪得滚圆。
“柳大小姐你知道吗,刚才你恶言毁谤朝廷命官,本官可以抓你蹲牢房,施酷刑,要你命!”许越说越凑近柳夏青。
柳夏青看着许相梦一脸凶狠,张口恐吓,却丝毫不觉得可怕,反而双目深情凝视着她,眨都不眨一下。
柳夏青那一脸不异常反应在脸上久久缓不去,许相梦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傻了,便轻轻一拍她的脸蛋,说道:“你吓傻了呀?”
“知县大人,我没有恶言毁谤,我说的都是实话。”柳夏青的语气异常柔和,更可怕还带点娇羞。
“你胡说!”许相梦放开柳夏青闪开。
“我有证据!”柳夏青一步上前。
许相梦看柳夏青那一脸坚决,对自己的信心都动摇了,毕竟自己经常脑子空白,就好比之前喝醉了亲吻夜央一事,想到此,许相梦更加恐慌了,难道柳夏青所谓的“毁女子清白”真的发生过?
“不可能,我一个女的,怎么可能毁人家姑娘清白呢?”许相梦心里坚定道。
“你把证据拿出来给本官看看,若过是真的,老子撇下知县身份任凭你处置!”许相梦一脸坚决不可动摇道。
“大人可否记得,之前你生病卧床神识不清?”柳夏青问。
“我都神识不清了,还怎么记得?”许相梦一脸嫌弃说道,却又突然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犹豫着改口道:“不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那跟毁女子清白有什么关系,我都病得神识不清了!”
许相梦话语间又怒又躁,坚决不信自己做过柳夏青口中所说的事。柳夏青却神色变得夹杂一丝忧伤,为的是许相梦不记得自己喂她药之事。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就让我提醒你。”柳夏青略带愁容道。
“你说,看柳大小姐你能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来!”许相梦一脸不屑一顾道。
“那日你全身烧热,我和小萝有份照顾你……”
“哦?那真是多谢柳大小姐了!”许相梦一脸不乐意道。
“在你昏迷喝不下药时,我们用尽一切方法,最后,最后……”
柳夏青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许相梦,犹豫着说不出口。
“最后怎么了?”许相梦一脸不耐烦问。
“最后是我给你喂下的药。”
“那本大人还真是谢谢……”许相梦并不真心的感谢之言还未说完,柳夏青便补了一句:“用嘴。”
柳夏青强压着心里的羞意与恐惧喊出了这句话,赶忙转过身来不敢看许相梦。柳夏青那一句话听得许相梦一脸愕然,愣在那一动不动。
“大人你饱读诗书,学识渊博,通达礼义廉耻,自然该知道清白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所以说,大人你是不是该对我我负责呢?”柳夏青只有那一刻的羞怯,转回身说这话时又如此强势。
“负责,我怎么负责呀,以身相许呀?”许相梦一脸僵硬说道。
“这个的话,大人你自己看着办。”
柳夏青看着许相梦这惊愣的表情,竟忍不住心里暗暗小乐。
“你胡说,你一定是在骗我!”许相梦迟滞许久,乍一下喊说。
“谁胡说谁骗你呀?你见过哪个女子拿自己的清白胡说骗人的呀?”柳夏青十分激动问道。
“以前是没见过,今儿可不就见识了!”许相梦双目怒瞪着柳夏青。
“知县大人你直说你不想负责得了!”柳夏青神色哀怒道。
“瞎说什么负责,别以为你这样就能骗到本官!”
“亏你还是知县大人,竟如此没有责任心!”
“老子只是不想被人活生生欺骗,你一个姑娘家,举着清白大旗招摇撞骗,老子还不能谨慎万分啦!”许相梦也怒。
“谁骗你了,本小姐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
“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没有!”
正当二人毫无意义地你来我往争论不休之际,被之前那好几次大动静吸引往大门的金劲和戴子卓到了。
“什么有没有有没有呀?”金劲边跑向许相梦边,气势汹汹道:“敢对我们大人无礼,我金劲第一个不答应!”
“你来得正好,你跟大人说,他之前生病我是不是来看望她了?”柳夏青一把抓住金劲问道。
“是呀,那又怎样?”金劲开始时还有点儿气势。
“本小姐不是照顾了她很久?”柳夏青继续问。
“没错!”
戴子卓手上的毛笔还未来得及放下便跑出来了,还完全理不清状况,只能站着看。许相梦却一副闲着看戏的表情,她倒想看看那二人会上演怎样一场戏,会发生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是不是我们千方百计给大人喂药,她都喝不进去?”
“对呀!”
“最后是不是本小姐给她喂进去的?”
“是!”
许相梦再也没耐性想听柳夏青和金劲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无聊至极的戏码,便直接戳重点问:“那她是怎么给本大人喂的药?”
金劲在那一来一往之间早已收不住嘴了,张口就回道:“用嘴喂的!”
金劲一句话脱口而出才知事情严重,可原是反应不及,话已出口,更是无能挽回。
许相梦一脸愕然,目光游移金劲和柳夏青之间,他垂头羞愧难当,她眼神咄咄逼人。三人之外,戴子卓作为真正的旁观者,听完那兜兜转转的一连串话,神情异常复杂。
“现在事情明了了,知县大人可否信守承诺?”
“什么承诺?金劲你不会是收了她什么好处坑老子吧!”许相梦一把抓过金劲便狠揍他一顿。
“大人我哪儿敢呀,只是我们不敢说,可那就是事实,我和成墙看到,小萝也在,还有夜师爷!”
金劲为己辩白的一喊,许相梦手上的劲儿一瞬间全散尽了,一条高抬的手臂跟断了一般无力垂下。
这一刹那,许相梦心里第一纠结的竟不是与柳夏青亲密接触,而是夜央看见了这幕,他会怎么样?
“这事……”戴子卓突然开口,几人不约而同朝他看去。
第五十七章 女子之德()
戴子卓见许相梦三人都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颤,口中所欲言也犹豫而止。
“戴师爷你想说什么?”许相梦一脸凝重问道。
“大人可允许我说?”
“嘴长你脸上,还不是你想张就张,想闭就闭!”许相梦不耐烦回道。
许相梦不由得在心里比较起夜央和戴子卓。论样貌,戴子卓普通人一个,夜央甩他好几十条街。论才学,许相梦不懂这些书书卷卷,子曰我曰,便也不能论断。但要说性格,许相梦虽也讨厌夜央那冷冷清清,不顾一切,唯己无他的个性,但更烦戴子卓这样瞻前顾后,犹豫更趋怯懦的性子。
“此事有关姑娘家清白,绝不可妄言乱语,正所谓自古女子清白比命大,所以此事非同小可!”戴子卓一脸严肃道:“相传有未嫁之女河边浣纱,因赤脚被路经男子所见,当即跳入河中。又有大户女子久居深闺,却因男子偶然一次闯入,便上吊自证清白,除此之外……”
戴子卓似有说不完的道理和例子,许相梦可不想再听这些荒谬的传说,便打断他的话,说道:“行了,别再之外了,照你这么说,柳大小姐和我这样了一下,就更不该活在世上了,城外有河,街上杂货铺子麻绳多了,柳大小姐请随意!”
许相梦一副毫无所谓,不以为意的模样,还比划着亲吻的动作。可柳夏青却听得心里难受,她是有千言万语也被许相梦这无情言语堵塞在嘴里,无从出口了。
“戴师爷那样说的话,若是一个女子叫另一个男子看见甚至摸过赤脚,还被他抱过背过甚至亲吻过,那那个女子是不是死一万次都不够了?”许相梦道。
“死无数次都不够!”金劲乍一下插话道。
“你才死无数次!”许相梦一巴掌朝金劲脑袋削过去。
“大人,金劲又不是说您!”
金劲满脸委屈地摸着头说道,他不知,许相梦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真的是她自己,而那个男子便是夜央。
“我所说那些只是书上记在的忠贞烈女,如今世道已不如前,男女相处相对自由,若非情投意合,或是恶人恶意,便不会发生肌肤之亲。”
“打住,我和她根本不是情投意合,我更没有对她图谋不轨,我是被迫毁了她的清白,我神识不清呢!”许相梦一副不认输的模样道。
“大人,先人所传承的礼义廉耻,我辈本该坚守,若你与这位小姐真有过亲密接触,自然要对其负责。”
许相梦越听越觉得戴子卓完全是一边倒向柳夏青,明明许相梦是知县大人,戴子卓是师爷,他非当不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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