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瞎嚷嚷,嚎叫个没完,知不知道会扰民呀?”许相梦满脸怨气地教训金劲道。
“大人,死了!”金劲嘴一快便说岔了。
“你才死了呢!”
“不是,不是大人死了,是西市街包子铺的王大智死了!”金劲慌张道。
“什么,发生命案了!”
许相梦那一刹那的情绪甚是激动,突然间却又一副怀疑的表情,盯着金劲问:“这大智不会跟大花是亲戚吧?”
“啊?”金劲先是对许相梦的问话一阵糊涂,后又反应过来,回道:“王大智是人,不是猫猫狗狗!”
许相梦这下该是更加慌了,自己这个冒充的知县大人上任才多久,居然就这么撞上一件命案啦?之前还嫌弃找寻猫猫狗狗累得无趣,这会儿真冒出个大案,她倒是心里没个底了。
“我我我,我换衣服马上跟你去西市街,你去外面侯着!”许相梦心里有些慌乱。
金劲离开房间,许相梦手忙脚乱地穿衣穿袜,没多久,便整装完备与金劲出发去西市街。
一路,许相梦脚下风火,心里更似火烧,老天爷究竟是恩待自己还是苦待?自己不过是一个伪知县,找找猫狗绰绰有余,破李君俪的案子也只因为那事本就是一个大乌龙。
“命案呀,我怎么可能搞得定?”许相梦低声呢喃道。
“大人说什么?”金劲问。
许相梦乍地心思一怔,即便自己没有那金刚钻,这瓷器活儿也是揽定了,只不过靠己之力是远远不够,夜央呢?
“夜师爷和成捕头他们呢?”许相梦急问。
“他们已经去先了。”
“那就好那就好!”
许相梦这下可算放下了一半的心,有夜央和成城二人相助,说不准自己只需要看戏一般地走个过场就够了。
县城内别处都与往常无异,只是这西市街已然炸开了锅,捕快的封锁铺子,王家包子铺前拥挤来许多无事的三姑六婆和好奇的路人。
“让一让,知县大人来了!”
金劲在前面开路,众人也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许相梦便顺顺利利地进到了铺子里,往案发的房间去。
许相梦二人走进里屋,大老远便能听见某一处房间传来哀哭痛喊之声:“儿啊,你怎么就这样狠心抛下娘呀!”
来到传出哀哭声的房间前,许相梦第一眼便看见一个**上身,下身盖着被子的苍白尸体躺在床上。
更惹眼的是一旁站着的,一位身姿曼妙,肌白貌美,梨花带雨的年轻妇人,许相梦能想到她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包子西施,王大智的妻子林淑莲了!而她扶着的那个老妇人便是她婆婆王张氏。
许相梦一脚踏入门槛,仵作正验尸完毕,拉过白布盖在尸体之上。一旁的老妇人乍一下便从林淑莲手上挣脱,狠狠跪在了床边,哭喊不止。
“娘!”林淑莲上前去扶她婆婆。
“你别碰我,我不是你娘!”王张氏用力地把林淑莲推倒在地,忽地又转身质问林淑莲,道:“是不是你杀了我儿子,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是不是你找了奸夫谋害我儿?”
王张氏情绪异常激动,抓起柔弱的林淑莲狠狠摇晃。
“娘我没有。”
许相梦看着女人打架这幕倒是有趣,竟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只顾站着看戏。
“快把他们拉开,成墙送这位婆婆出去冷静下。”夜央吩咐道。
成墙和成城合力拽起王张氏,成墙拖着她出去,她依旧是嘴里怒骂不止。许相梦愣愣地往旁边一站,看着王张氏被拖走,耳根清净下来,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许相梦你是来看戏的吗?”许相梦一掌拍在额上,赶紧往夜央他们走去。
“验尸结果怎么样?自杀他杀还是意外?”
“回大人,我已仔细检查过尸体,没有外伤,不是利器致死,也非猛力撞击而死,也没有中毒……”
“那是怎么死的,睡死的呀?”许相梦不耐烦听仵作叽歪一堆,便打断道。
“是猝死,死者应该是先天心上有缺,平日不重养护,而……而……”仵作不由得瞥了旁边的林淑莲一眼。
“而什么而,你倒是说呀!”许相梦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道。
“而因房事过劳,引发猝死。”仵作说道。
“房事?”
许相梦并不知所谓房事便是男女之间关于鱼水之欢的闺房密事,便一脸懵然地转头望着夜央。本来沉着冷静的夜央,倒是被她这一眼望得感觉略微不适。
夜央即刻躲开许相梦地目光,稍稍移步到林淑莲旁边。夜央如此,直叫许相梦乍一下火冒三丈,他对自己不搭理也就罢了,可他对一个才死了丈夫的寡妇如此不知保持距离是为何!
“你婆婆不在,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有些事情吧?”夜央一脸沉静地问林淑莲道
林淑莲稍稍缓和一下情绪,可眼泪还是跟水库里的水破堤而出那般一发不可收拾,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许相梦瞥见成城和金劲二人脸上满是怜惜之情,那面面甘愿为了她承受痛苦的神态,倒让许相梦不由得蔑视。
本来还觉得王张氏对她刻薄不善,但此刻,许相梦越发觉得林淑莲在故意装模作样,装柔扮弱。
特别是当许相梦看见夜央的目光也落在林淑莲身上时,许相梦心中便情不自禁生出恨怒来,恨生芽,怒成大树,遮挡了理智而无法冷静看待林淑莲。
林淑莲道出昨夜王大智欲行房事,可进行到一半时,他却突然翻身躺下,而自己只认为他是白日操劳,并无太多在意。
而今晨,她又是独自起床去包子铺忙活,直到开铺,她才来叫王大智起床,可那时,他已然身体冰冷,气息不存。
尽管林淑莲并未祥尽道来房事细节,可许相梦还是领悟了她的意思。难怪仵作之前犹豫迟疑,原来事因在此。在林淑莲说完之后,夜央回头看见许相梦,她竟然一脸通红,就像燃透的炭火一般。
夜央见许相梦这样子有些怪异,正欲上前,却让金劲抢了个先。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许相梦不仅仅是脸上红热如火,心里脑中更是似有烈焰燃烧,迟钝了老半天,蓦地回答说:“酒气上头,我出去吹吹风!”
“大人你不能走呀,这案子可是要你定夺的。”成城阻拦许相梦道。
许相梦乍一下顿住脚步,却依旧是心乱如麻,脑子混乱得跟一锅浆糊一样,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许相梦眼神恍惚着环视屋内,泪眼汪汪的林淑莲,躺尸王大智,她又没亲眼看到什么,又不可能跟一个死人鬼魂求证,这不是为难人嘛!
许相梦的心绪就跟找不到头的糟乱线团子那般,完全理不清,可当她目光落在夜央眼中时,二人彼此相视,夜央的清眸如静水,无声地撩去许久许相梦心里的烦扰。
“这案子,仵作都验过尸身了,根据验尸结果,毫无疑问,他是死于过劳引发的心猝,而非他人有意杀害,既然如此,这案子就这样结了呀!”许相梦一脸轻松地说道,有理有据,毫无漏洞。
第四十八章 矛盾初始()
事发突然的一件命案就这样被许相梦草草了了。回县衙路上,许相梦一人远远走在最前头,心中又是庆幸案件终结,又是懊悔自己对房事这么大的反应。
一路横冲直撞,一刻不缓,许相梦快夜央几人一大段路程回到了县衙。
“许相梦,你这么多年练就的厚脸皮呢?”许相梦不禁这样问自己。
许相梦思虑一路,直到急冲冲走地上台阶才发现县衙门前站着一个人――杨景佑!
“老天爷,你耍我到底能不能有个度?”
许相梦心里埋怨着,正想转身逃跑,却还是被杨景佑看见了她。
“你知道知县大人去哪儿了吗?”
许相梦才转身,杨景佑却几步挡在了她面前,对视一瞬,许相梦赶忙低下头。
“我……我……”
杨景佑那一瞬间便觉得许相梦看着实在眼熟,她低着头,他便更好奇地俯身盯着她。
“你看我干嘛?”许相梦抬头怒道。
杨景佑不禁觉得自己是眼花,擦擦眼睛死盯着许相梦,许相梦用手挡在他眼前,他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压下。
“你干嘛?”许相梦挣扎着。
“你是……”
杨景佑此刻心神完全无法安定,盯着许相梦那双眼睛像是要扒开她的伪装一般。
“我是知县大人!”
许相梦一喊道,杨景佑一跑神,她便甩开了他。
“你是知县大人!”
许相梦瞥两眼杨景佑,看他那副惊异的表情,许相梦大胆猜测他并不知道现在这个自己就是那个自己。
“你找本大人干嘛?”许相梦立马摆出一副官架子来。
杨景佑久久凝视许相梦,目不转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位知县大人竟和自己认识的毛小雨长得如此相像。
“大人,你有姐妹吗?”杨景佑一脸呆愣问道。
“没有!”许相梦十分决绝回答,又实在不想跟杨景佑纠葛着,便故意很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找本大人什么事,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烦我,我一点都不闲!”
“有事有事!”
杨景佑急急忙忙地取出一张纸打开,他心想:知县大人怎么可能是小雨,一定是人有相似!敞开在许相梦眼前的是一幅画,画上那人正是她自己。
“大人,请你能帮我找画上这个女子!”
许相梦伸手接过杨景佑手上的画,神色蓦地由不耐烦变得略微含带一丝愁容。许相梦又不禁想起那日杨景佳所说,此刻看来,恐怕自己真是那个抛弃她弟弟的姑娘了。
许相梦心里愧疚之意乍起,自己与杨景佑的偶然相遇,那晚的头脑一热,不想他竟然这般不弃舍。
回忆交织之下,许相梦竟有和杨景佑坦白身份的冲动,可那只是心思上的冲动,清醒之后,许相梦是如何都不能行动的。
“一个姑娘,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好找的!”许相梦随手把画塞进杨景佑手里,想敷衍了事罢。
“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小雨这样的姑娘,况且我还没跟她好好告别,我真的不想就那样无缘无故地跟她永别。”杨景佑严肃说道,一副从所未有的成熟模样。
许相梦心一刻间软了,她不过与杨景佑萍水相逢,却在他心中被这般珍惜,杨景佑的真心诚意,许相梦看在眼里,印在心上。
“其实……”
许相梦几脱口欲道出真相,却突然看见远远走来的夜央,他的目光就像一盆冷水倾倒向许相梦,止住她口中的话。
“你为以为本大人跟你一样闲得慌,整日只知道找姑娘家呀!”
话语出口之际,许相梦一把扯过杨景佑手中的画,完全未经考虑,三下两下撕扯成了碎纸片,她想无论为何,都不该跟杨景佑再有瓜葛。许相梦狠狠将碎片抛在杨景佑的身上,说道:“画没了,把人也忘了吧!”
杨景佑怔住许久,纸片砸中身体又掉落在地,一声声在他心里是那样沉重而沉痛。
夜央几人看见了县衙门前的许相梦和杨景佑,便都赶紧跑着过来。
“你为什么要撕了我的画,不帮我找就算了,你凭什么撕了小雨姑娘?”
杨景佑居然大发脾气,为了许相梦对许相梦发脾气,这在许相梦听来是多么的可笑。
夜央几人跑到县衙前,正赶上杨景佑的那声怒吼。他们也都惊讶,杨景佑怒至这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怎么了呀?”金劲一脸疑惑问。
杨景佑俯身去拾散落的纸碎,可他越是这样, 许相梦心里便越愧疚,愧疚溢满,反而转化成她心上的怒气:这个杨景佑怎么这么固执,这么傻,这么没完没了!
杨景佑正伸手去拾一片纸碎,许相梦乍一下狠下心来,竟一脚踩中了他的手指。许相梦当真是发力过恨,杨景佑抬头望着她,纵有痛苦万分,可一看见许相梦的脸,他便完全没有反抗的yuwang。
夜央几人也是面露疑色,他们何曾见过许相梦这般狠待过谁?况且这事发突然,他们对于眼前这样场景完全是懵然不知所以然。
许相梦终也是心软了,杨景佑无惧而坚定的眼神盯得她无心再狠。
“傻子一个!”许相梦转身往县衙里走去。
“大人!”
金劲几个追了进县衙,夜央皱眉望一眼许相梦匆匆进去的背影,留在了县衙外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夜央问。
“我只不过请大人帮我找个人,她无缘无故就对我发脾气,还撕了我的画像!”杨景佑眼里竟泛起了一丝眼泪。
“你要找的是那晚的姑娘吗?”
“是小雨姑娘,夜师爷你能帮我找吧,我再画一幅她的画像!”
杨景佑激动地起身说道,县衙大门却传来“砰哒”一声。
原来许相梦并没有往县衙里边走,而只是停在了门内,当听见夜央和杨景佑的谈话内容时,便开门冲了出来。
“夜师爷,本大人命令你,不许帮他找人!”许相梦一脸激怒朝夜央吼道。
许相梦心如火烧,若夜央帮杨景佑找人,当他看到自己的画像之时,定会认出画中女子是自己,他不比杨景佑,定会起疑纠察到底。
也央从不曾在许相梦脸上看到这样的坚硬狠绝,他也从不认为许相梦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今日的许相梦,她的怒火非虚,她的狠意是真,她像是夜央从不认识的一个许相梦。
“大人,我并不非以师爷的身份受理景佑的寻人案件,而是想作为一个朋友帮他的忙。”夜央决意回道。
“本官不准!”许相梦仍然不妥协。
许相梦双目尽是决意,她多希望夜央是懂她的心思,可对真实的她一无所知的夜央,又如何懂许相梦的无奈。夜央面对这样的许相梦却也不能如平日对她言听计从那样妥协。
“大人,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你没有任何理由干预我的决定。”
许相梦无言以对,只是盯着夜央,目光由锐利越发变得落寞,当一切尖锐化作失望,许相梦心里却无比明白:没错,自己哪来理由干预夜央的私人决定,他终究是那个冷漠师爷,自己于他而言,没有半点特权。
夜央冷漠的脸庞许相梦并不少见,但此时此刻却更冷她心。她心里坚信,夜央维护杨景佑的原因,左不过就是因为他与杨景佳的关系。
“到底是因为他是你朋友,你要帮他,还是因为你和他姐姐关系不平常,所以才要帮他?”许相梦不禁冷冷一笑。
“大人,请你不要妄加猜测,我和杨家兄妹都是相识……”
“对,没错,你们都是相识都是朋友,只有我是多余的局外人,是我不该出现在你身边!”
许相梦真怒了,怒得莫名其妙,怒得不可收拾。夜央竟对她的话心觉一痛,若他真当许相梦是无所谓的局外人,他何以为她做那么多事,为她忧喜,为她不顾己命。
“大人,如果你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夜央竟冷心这样回答。
“那就是夜师爷你承认了,呵!”
许相梦的那一声笑饱含绝望之意,她当真觉得自己傻透了,竟然曾经妄想夜央对自己有一丝温存,而那一切,原来全是源于自己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算了,夜师爷,我自己去找吧,这事就不劳烦你和知县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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