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师爷!”许相梦笑容一声唤。
“大人。”
夜央抬头一个回应的笑容,看见了随后出来的凌水。
“夜师爷喝这个,小猜煮的,可好喝了呢!”许相梦满脸笑容递上汤碗。
“谢谢大人。”夜央对许相梦的心意笑而相迎。
“对了,夜师爷,我罚凌水打扫了一个早上的园子,现在她自由了,但是呢她又是你的……”许相梦说这话时好像夜央跟凌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所以我把她带来,问问你的想法,是让她回去夜凉郡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夜央的目光由许相梦身上转移到凌水身上,他知道凌水的此行目的,想她应该是不愿意离开高涯县的,但他也担心凌水身为一个夜凉郡人在此的处境。
“这……是去是留,让凌水自己决定就好了。”夜央淡然说道。
正当此时,成墙从走进大堂来,手里拿着一张请帖单子,见许相梦在,便走了过去。
“大人,这里有张帖子是给您和夜师爷的。”成墙边说边走过来。
“又有帖子?还是给我跟夜师爷两个人的?”许相梦一脸茫然地走过去接下帖子,问:“哪家的请帖,出嫁,生辰宴,还是陶姐请我吃饭?”
“是落霞阁,绮梦楼的联名请帖,这几天举办的花魁大赛明日就是决赛了,之前他们也送过请帖,只是大人你们不在,得知大人和夜师爷回来,今日又送来请帖,明日落霞阁与绮梦楼终极对决,节目单都一起送来了,说是希望大人和夜师爷喜欢节目能赏脸驾临。”
许相梦翻了翻请帖和单子,一副不屑的样子往夜央面前一抛,帖子半掩了节目单,其实许相梦只是看不懂这上面写了什么罢了。
“又是美女,袭倩姑娘这么漂亮的花魁我都见识过了,还能有比她更美的!”
“还真有,绮梦楼前不久到了有一位从衡都来的花魁,他们都说她美过袭倩姑娘。”
“衡都来的了不起呀!”
许相梦和成墙二人这边较真着,夜央摆动了一下请帖和节目单,当看到“凤舞”两个字时,他乍地变得凝眉深思模样,他翻开帖子看了所有内容:绮梦楼花魁弱云,流影栖凤舞。
一旁的凌水注意到夜央的神色变化,往他过去看了一眼节目单,二人相对一视,不需要语言,却像是突然懂了彼此的心思,扔下请帖单子就往外头冲去。
许相梦和成墙被夜央和凌水这突发的奔走惊呆一刻,许相梦乍一下反应过来,不明情况就跟着跑了出去,跑到县衙门口,已然不见了他二人的身影。
“这什么情况,他们俩这是要私奔吗?”许相梦一脸惊然。
凌水一路跟着夜央,二人直奔目的地,绮梦楼。夜央和凌水突然闯进绮梦楼,里面正紧罗密布地布置场地,明日的花魁终极之争就在此处。
“你们这里的花魁弱云姑娘,她在哪里?我们要见她!”凌水上前便拽住一个伙计。
“你,我们这花魁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而且……”
伙计被凌水的尖锐目光盯得说不出话来,正当夜央准备上前询问时,绮梦楼的老板娘隽娘从楼上下了来,十分沉着说道:“夜师爷,我们绮梦楼好不容易请得王牌,不到明日最终之争的舞台,弱云姑娘是不会现身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还请夜师爷谅解我们,明日,也请夜师爷和大人大驾光临我绮梦楼,到时候自能见到弱云姑娘。”
“当真不能通融一下,我们只想与弱云姑娘见一面。”
“实在抱歉,这的确不符合规矩。”隽娘鞠礼道。
夜央和凌水二人最终也没能见到传闻中那个绮梦楼的新花魁娘子弱云,他二人皆是满面愁思,从绮梦楼里走出来。
“夜大哥,那个弱云姑娘会不会真的是瑄公主?”凌水显得慌急非常。
“只是一支舞的曲名,况且还略有出入,说不定……我们就等明天,等她露面,到时候就清楚了。”
夜央其实心里不比凌水轻松,甚至更紧张,对凌水而言,夜瑄是前公主大人,而对夜央,是亲人。
前夜凉国王族有一支舞,名为栖凤,所伴琴曲为流音调,是所有的王族女子从能站立起便开始练习的,而夜瑄身为夜凉公主,更是能走的年岁便听曲起舞,六岁那年,她已然能跳起整支舞。
夜央和凌水回到县衙,大门前,许相梦来回踱步,远远看见夜央和凌水便向他二人跑了过去。
“夜师爷,你们两个去哪儿了呀?”许相梦冲过来就问。
“大人,明日的花魁大赛,你要去吗?”夜央不回反问。
“我,夜师爷难道想去?”许相梦一副疑惑的表情。
“我可以去吗?”
夜央这听起来像是跟许相梦请求的口气,许相梦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只是觉得一直以来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的夜央突然变了,心里自然疑惑。
“想去就去呀,干嘛问我!”许相梦其实心里觉得莫名其妙。
许相梦没问,夜央也没说。
当晚,许相梦倒在床上,心里总有隐隐不安,许久没有过的不安,像是预感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突然什么话都不说就跑出去,又一反常态说要去看什么花魁大赛,然后就一直怪怪的,还有那个凌水,他们之间难道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许相梦思虑得眉头紧皱。
许相梦思前想后到了大半夜,终究被困意侵袭而入睡,一觉睡得深沉,当醒来时,第二日半个早上已经过去。
“哎,什么时辰了?”
许相梦乍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还有些迷糊往床下走竟打绊摔了个惨。
许相梦走出房间,脚步不自觉就往厨房走去,只有毛小猜一个人坐在厨房里,许相梦进去便抓着馒头糕饼吃起来。
“小猜,今天金劲居然没来烦你,终于开窍了呀!”
“金劲跟着夜师爷去绮梦楼了。”
毛小猜一句话听得许相梦一整个包子塞得嘴撑开比脸还大,她一觉醒来完全就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夜央居然这么积极去了,甚至都没叫上自己。
“噗!”许相梦一口吐出一整个馒头,蓦地一脸怒火飞扬,说道:“这个夜师爷,居然敢瞒着我去看美女,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他色胆包天,真是隐藏得太深了,老子……”
许相梦才骂到一半,心中燃气的怒火顺手起落,一掌把手上的饼按在桌上拍了个粉碎,她眼中的怒气丝毫不减,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许相梦气冲冲地跑出县衙,脚下一刻也不停顿,但她走了大老远才察觉最大的问题,绮梦楼在哪儿?
许相梦脚步越发慢下去,一脸哀怨地愣在原地片刻,正前方走过来一个哥们,许相梦毫无预兆地一把拽住了他,那怒火中烧的怨气脸转去盯着他时,那哥们不由得身体一颤。
“告诉我,绮梦楼在哪里?”
那哥们硬是盯着许相梦愣了半天,突然开口给许相梦指路,打几个转角,过几条街,经过一串什么铺子,彻底把许相梦听崩溃了。
“哥们,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些?”
许相梦的一脸不耐烦加怒火看得那哥们将所有惶恐和着口水狠狠咽下,孤注一掷说了一句:“落霞阁对面。”
“你不早说!”
许相梦怒了一句便甩了那哥们,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往落霞阁方向跑去。
绮梦楼内,座无虚席,来者非富即贵。夜央,金劲和凌水三人在一座前,金劲哈喇子都从嘴角挂下来了,原因是落霞阁头牌袭倩刚刚献舞完毕,引起全场轰动。
然而,对夜央和凌水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袭倩之后就轮到绮梦楼头牌弱云出场了,他二人心里皆是紧张得不行。
明明是紧接着就要开始的另一场,硬是不知是何原因拖延了许久,而等待时光对于夜央和凌水来说煎熬难耐,那个人,究竟是否他们所要寻找之人。
在所有人焦急不待之际,隽娘突然来到了夜央身边,对着他轻语一句:“夜师爷,我们弱云姑娘想见你。”
一句话,夜央蓦地紧张起来,他由座上起身,一旁听见这微小声音的凌水也起身欲跟过去,却遭到了隽娘的阻拦。
“不好意思,我们弱云只见夜师爷一人。”
凌水不愿妥协,但夜央转身对她说了一句:“我去看看,放心。”
既然夜央也如此说了,凌水也只能就在此处等待夜央的消息,只要有好消息,等待又算得上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瑄其人()
夜央跟着隽娘去到楼上弱云的房间,来到房门前时,夜央不由得脚下一顿,十多年对夜瑄的紧张全在此刻揪着心不放,他几乎屏息,对房门之后的那个人,会否是曾经的至熟至亲,或者是从未相视的陌生人。
不管夜央此刻的情绪是如何,隽娘都伸手去推开了门,房内,一女子盛装华丽,繁丽的彩色,凤羽一般,背对房门而面对一把琴。
从一个背影,夜央自然认不出人来,十三年的时光,从六岁小儿长成纤纤女子,恐怕就算是正面相对都不再是原来的稚**样。
“弱云,夜师爷来了。”隽娘道。
夜央一步踩进房间,弱云起身之姿果然如她的名字,娇弱柔软如云,她转身正对夜央,轻纱掩面,只有一对眉眼微微一笑。
“夜师爷,小女子弱云这厢有礼了,请恕小女子冒昧,不知夜师爷是否会弹奏流音调?”
弱云的语气轻柔细弱,眉眼之间似是没有一丝相像,夜央更没从她身上看出半点夜瑄的影子,甚至许相梦还比她更像夜瑄。
夜央和弱云的目光紧紧相缠,夜央搜寻她目中之光,而弱云的双瞳却深不见底,至少夜央看不出来什么。
“夜师爷,我们的琴师突然失踪了,隽娘我知道你会弹琴,就想请你帮忙,不知我们弱云说的这曲子你会吗?”隽娘打破无声。
“夜师爷会吧。”弱云这一声,像是问,又似知道他会。
“我,会。”
等了实在太久了些,密不透风的微帷幕终于再次拉开,舞台上的弱云一出现就吸引全场目光。凌水往台上看去,本想看弱云,却更吃惊夜央也坐在台上,手前一把琴。
弱云稍稍往夜央看去,目中流光,浅笑欣然。曲乐声响,如其名百折流转,似风吹云动,又如林叶曳动,而随曲乐起舞的弱云,宛若游凤,栖于天下,又栖于隐处。
夜央指下所弹流音调便是夜凉国的流音调,而弱云当下所舞,更是栖凤舞无疑。夜央多年不抚琴,全然凭借记忆弹奏,他几乎没注意手下的琴弦,而是全心注意弱云的每一个动作,试图找到夜瑄的影子。
“是她吗?是瑄儿吗?她是瑄儿吗?”
夜央满心焦急,指下不由得急躁起来,将旋律和节奏越带越快越急促,随之,弱云的舞步被动急促,或许是因弱云舞蹈底子好,她纵使脚下凌乱了些,却依旧能保持优美身姿,甚至有种异于平常的美感。
许相梦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绮梦楼,停在门口大喘气时就隐隐看见了台上弹琴的夜央,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便死命擦擦眼睛跑上前,直到看清了那人当真是夜央。
“夜师爷!”
许相梦又朝起舞的弱云看去,绝美身姿丝毫逊色于袭倩,她舞动时温婉若水的眼神望向夜央,那种在许相梦心里刹那点起怒火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相梦正在台下愤愤不平,台上却惊现意外,夜央急促拨断琴弦,可更看得人惊心一幕还是弱云被这一弦扰乱的脚步,旋身之际竟摔倒在地,但好戏却并非就此结束,弱云扑地跪中长袖,一下撕扯露了右边肩背。
一瞬间,夜央瞥见弱云右肩上的纹身,他满心慌急冲过去用身体掩住了弱云,他呵护弱云的动作,焦急慌乱的模样,台下的许相梦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许相梦心里蓦地一酸,但仅仅是一酸。
隽娘往台上送去了衣物,夜央伸手接过,却不忘护着弱云,他将衣物盖在弱云身上,更扶着她从地上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刻在许相梦心上。
帷幕渐渐被拉上,夜央扶着弱云从楼梯往上去,终于,夜央消失在帷幕之后,消失在许相梦眼中。
“夜师爷!”
隽娘和陶姐二人在堂上主持大局,许相梦则是拥挤着试图穿过一片混乱,她的目标很明确,是夜央。
夜央全心护着弱云回去房间,在堂上看见她背后所纹的九头凤时,夜央全然信了弱云就是夜瑄,因为九头凤就是夜央王族宗正的标志,而夜瑄,是唯一个被纹上九头凤的公主。
直到进到房内,夜央放开弱云将门关上,他不知如何跟弱云开口,问她是夜瑄吗?
弱云撩去脸上的面纱,尽管容貌与十几年前全然不同,但她嘴里喊的那一句却饱含曾经的感觉,年幼的她,年少的他。
“央哥哥!”
夜央的心在刹那间化了,没有丝毫怀疑,完全彻底地相信,夜瑄还活着,夜瑄就在她眼前,夜瑄还记得“央哥哥”。
夜央心里的惊喜表达在脸上全是惊,弱云泪眼婆娑,一把抓起夜央往床厅过去。弱云背对着夜央坐下,褪下遮盖的衣物,脱下本就破解开的衣裳,弱云整个肩背暴露无遗,而那个九头凤的纹身更是清晰没有一丝遮掩。
夜央情不自禁伸手触到弱云肩背上的九头凤纹身,他心头蓦地一颤,正闭目深叹之际,弱云转身紧紧抱住了夜央,眶中眼泪汩汩而落。
“央哥哥,瑄儿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还记得瑄儿吗?”
弱云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刺入夜央的心,他对夜瑄,有十几年的愧疚与自责,而如今,上天居然真的送她回来自己身边了。
夜央不知,此刻情绪最复杂的人不是他也不是弱云,而是在门外,眼神穿过重重障碍仍然看见夜央与弱云如此亲密举动的许相梦。
此一刻,许相梦该如何说服自己的心不崩溃,做梦,一个长得跟夜师爷很像的人,还是有什么误会?
夜央缓缓抱住了弱云,许相梦再不忍心看下去,夜央的怀抱,从这一刻起,再不只是属于她一个人了。
许相梦跑出了绮梦楼,这是个给他人带来绮丽梦境的地方,许相梦多希望她所见的那只是一场幻梦,而非她此刻脆弱的心所逃避的现实。但是,所有的自欺欺人终究被认清,许相梦还是相信亲眼所见。
“夜师爷,你居然……”许相梦的怒气居然中止截断,转而落寞悲伤道:“抱别的女人。”
许相梦没有回到县衙,她从日斜走到日落,不管脚下所向,隔绝了所有心腔以外的其他声音。
暮色至,金劲一个人从绮梦楼离开,夜央和凌水还留在里面,夜央嘱咐金劲告诉许相梦他与凌水今晚或者不回县衙,叫大人不必担心。
绮梦楼楼上,夜央,弱云,凌水三人在弱云房间里,三人由最初生疏却眼含热泪谈到同族同心。
花魁大赛结束,夜至,绮梦楼无论如何都还要打开门做生意,楼下是胭脂水酒,鱼龙混杂之地。
一位嫖客,饮醉之后死活都说要点名弱云伺候他,隽娘好不容易让他睡倒酒桌上,岂料他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就上了楼,更在一通乱撞之后推开了弱云的房门。
面对饮醉胡言冲撞的嫖客,夜央和凌水皆是机警防备,弱水就像个小妹妹一般躲在夜央身后。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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