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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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绝尘-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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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纷飞的清晨,全身的血液早就被冻僵了,全身在冰天雪地里早已凉透了,甚至能听见死神就在离我头*不远的地方懒洋洋煽动翅膀的声音。在那个滴水成冰的清晨,我就那么无助地站在那个虽然被封住、还有些热气的炉灶口前,也许再有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我就会象一片落叶似的倒下。这样的情景不足为奇,无数乞讨者的生命就是被冬季的寒冷所夺走的,哪怕在最富有、最发达的美国,也会有这样的倒毙者。

    是二嗲嗲给了我两个馒头,使我的身体在最后倒下之前得到了有力的支撑;是那个很善良、很朴实也很狡猾的女人把我一把拉进了那个温暖的小棚里给了我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救了我的命。也就是在那个充满了男人的大嗓门、女人的笑声、劣质酒的刺鼻和饭菜的芳香的小棚里,在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骨节都在因为得到了胃里补充的食量而发出咔咔的声响,每一根汗毛都在因为被温暖而一点点的被打开,每一条毛细血管都因为得到了心脏的重新起搏而开始了工作,我就清楚的知道我已经得救了。

    我是一个不仅笨手笨脚、而且不会说话的男人,从小就是这样,就是长大了也还是那样。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一弱点,我常常会选择沉默寡言、或者不轻易主动与陌生人搭讪和交谈。后来自己有了些成功以后,一些人说我是〃藏拙〃,其实不是那样。我知道二嗲嗲的这一个善意的行动挽救了我的生命,也给了我生的希望、点燃了心灵的火焰。我知道二嗲嗲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不善表达,在记忆里似乎只对她说过一次〃谢谢〃,还不知她究竟听见没有?

    我就那么简单的被留在了二嗲嗲的那家小吃店里,就那么简单的从峡州南正街上的王家老五王大年变成了那家小吃店的小伙计,就那么简单的由那个十分大气的罗汉变成了地域特色明显、随处可听到的没什么稀奇的嫩伢子,就那么简单的开始了自己的第一份打工生涯。严格意义上说来,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工,因为我仅仅只是二嗲嗲收留的一个小叫化;但我也不仅仅是一个小叫化,因为二嗲嗲还时不时的会给我一些零花钱。有人说,她把我当自己的干儿子看待,这一点我信。

    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小吃店里生意实在太好,二嗲嗲要我回她的家里拿几把碱水面到店里来救急,我就不会撞见二嗲嗲的男人、那个副站长和站长老婆的那一次**;如果副站长不打我一嘴巴、还让我委委屈屈的空手而归,二嗲嗲就不会引起怀疑,自己亲自赶回家,结果被她撞了个结结实实;如果不是二嗲嗲始终咽不下那一口气而把事情越闹越大,闹大得慈利火车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站长的面子就不会挂不住,就不会和他老婆离婚,副站长就不会最后被一撸到底,变成了一名巡道工;如果不是副站长咽不下那口气,固执的认为是我告的密,他就不会那样往死里打我,我也不会在无法忍受、万般无奈下最终选择离开。

    换一种说法,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的我会不会就是那家小吃店的业主?会不会成为慈利最有名的餐饮大家?

    有些事情的发生是突如其来的,就像那天晚上撞见了副站长的劈腿一样;有些事情的过程是不可复制的,如果我能继续咬牙坚持待下去,命运的结局也许就完全不会是那样的;有些事情的决定是突然产生的,一下子就从头脑里蹦了出来,也许在五分钟以前,还根本没有那种念头,也没有那么想做。

    不说二嗲嗲对我的好,就是在副站长家常便饭的对我进行的殴打激起了不少人的公愤,建议二嗲嗲要么把我转给别的商家,要么就放我走,反正不能让我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我还根本没有任何离开的想法。我喜欢那家温馨的小吃店,也喜欢二嗲嗲的那个大嗓门;我喜欢每天晚上高高兴兴地在那家小吃店当小伙计,白天关门以后躺在那两张并起来的餐桌上舒舒服服的睡觉。可是事情就在那一天的那个时刻发生了变化。

    那天清晨,和往常一样,天还没亮,小吃店的生意就很不错,我已经忙得像一个陀螺。得给第一张桌上的两个客人烫一碗米粉,因为刚刚换了蜂窝煤,火势才刚刚上来,人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第二张桌上是四个山里人,一人半斤散装白酒,没有点菜,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老外都是喝寡酒的。不过他们有下酒菜,是自己带着的那些还带着泥土的生花生,就会把小小的餐桌上弄得脏兮兮的,下一批客人肯定会拍桌子打板凳的骂人。得赶紧把他们要的馒头送过去,让他们吃完了好早早走人,也就必须好好收拾一下。

    我会穿过小棚里面的客人把一碗热腾腾的包面给坐在最里面那张小桌上的那个女人端了过去,看着她有些严肃的在望着我,就恭恭敬敬的对她说了一句:〃梁姐,吃完了我会给你端茶漱口的。〃

    这个当时不到三十岁的梁姐是这家小吃店的常客,经常在这里等那趟从怀化发车、从慈利穿过、开往星城的旅客慢车。慢慢的就熟悉了,也知道了她的一些嗜好。梁姐常常会在付费的时候不用找钱,说那剩下的留给我买糖吃,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小费这个词。我不要,每次都会把剩下的钱找给她,梁姐说她很喜欢我这一点。

    那天清晨,梁姐用很惊讶的眼光望着我的脸:〃嫩伢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我勉强地笑了一下:〃忙得很,昨天没睡好。〃

    〃胡说。〃梁姐用胖胖的手指头碰了碰我带着伤痕的胳膊,我痛得都快要叫了出来。她的声音很低,听得见满是怜悯:〃又挨打了吗?又是那个混账副站长打的?〃

    我不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那个时候我忙着呢。二嗲嗲在要我去和刚进店里来的一对夫妻模样的小两口打招呼,我会很快把他们要的米粉送过去;还有第一张桌上的那两个客人,因为都是点的米粉,就可以一起*作,就会节省时间,也会方便一些。眼角看见梁姐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支香烟,就赶紧端了一杯绿茶走过去,我会给她点烟,还会递给她一根竹签,这是招揽回头客和老熟客的招数之一,梁姐就很喜欢我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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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211.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那天清晨,梁姐没有和以往那样喜笑颜开、很高兴的看着我记得她的习惯,而是把我一把拉住,强迫我低下头来,掠开我那被鲜血凝在一起的一缕头发让她看见头上的那一道还没有愈合的伤疤。梁姐轻轻的骂了一声,还是小声的对我说:〃嫩伢子,要么一个人逃走,要么决定跟我走,留在这里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成残废的。〃

    我一声不吭的站在她面前等着她买单。

    〃嫩伢子,告诉你,我也是做餐饮这一行的,不说做的很好,当然比这里强得多;不说有多大,至少比这里好得多。〃梁姐一边拿出一个大大的鳄鱼皮的皮夹给我付钱,一边还在小声的劝着我:〃知道你人好,我把你当**看。到我那里去,在大堂里当伙计也行,在厨房里站墩子也行,如果嫌不好,走人也行,至少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不是不会回答,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二嗲嗲大着嗓门叫了我一声,因为那天清晨的火势不好,总是没有火头,炒菜下面都很慢,就要我到外面把炉灶掏一掏。我答应着,把梁姐递给我的那碗包面钱塞在围裙的口袋里走了出去。刚刚弯下腰、拿起火钳就被人从我的身后把我踢了个狗啃屎,额头在贴了白瓷砖的炉灶上被蹭去了一块皮,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被免职的副站长干的。

    天还那么早,那个家伙就不知在哪里喝得醉醺醺的,连走路也有些东倒西歪,可是对我的那份仇恨却没有任何减少。他就像抓起一块抹布似的一把将我抓起,很响亮的给了我两耳光,这才心满意足地走进了小吃店里去。

    那是一个因为从半空中摔倒地上的家伙的恼羞成怒,也是那个家伙对我采取的疯狂报复,根本不顾忌周围那么多双愤怒的眼睛的注视和我越来越高涨的反抗情绪的酝酿。副站长还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兔崽子,给老子下一碗包面,吃饱了好有力气继续揍你!老子过几天要把你的眼睛挖掉,看你这个王八蛋还能不能到处乱看!〃

    梁姐就站在小吃店的门口看见了那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像发疯了似的跑过来扶住了我,我看见她眼里的泪水在滚动:〃嫩伢子,如果不下药毒死他,你就得跟我走!如果不跟我走,就得自己一个人走得远远的,等长大了再回来报仇!〃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只是用感激的眼光看着梁姐很不乐意的一个人离开。

    我得把二嗲嗲嘱咐的事情做完,回到小吃店的时候,二嗲嗲不在,她有大清早跑厕所方便的习惯。我在给一个客人端去一碗红油面条的时候,有一个空碗从我的面前掠过,副站长的咒骂随即而起:〃妈的,嫩伢子,你**的活得不耐烦了,老子要的包面呢?〃

    小吃店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被那样的情景惊呆了。正在这个时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在还没有天亮的天际下传的很远。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摘下围裙、把口袋里梁姐给的那些包面钱塞进了那个二嗲嗲装钱的铝皮盒子里,从满是油污的橱柜里找到了我放着二嗲嗲给我的零花钱的那个小本子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慈利火车站入站口的查票员都认识我,天天看着我在那里出出进进,当然也不会找我要票。我就一直向前走,在站台上走近了那个正在看着火车徐徐停下的梁姐的身边:〃你真的要我跟你走吗?〃

    因为不想被那个残忍的副站长折磨死,也承受不了那样的压力,我就那么简单的跟着梁姐离开了慈利,离开了那些如同长城般耸立的山壁,离开了那座白天有些荒凉、晚上还有些热闹的火车站,离开了那个把我从雪地里救回了生命、也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的二嗲嗲,也离开了那一段时间很短、却很值得留恋的往事。

    铁路上跑的慢车就是绿皮车厢的火车,现在在某些偏远地方还可以看见,相对于有空调设备的红皮车厢的火车而言,绿皮火车最大的优势就是车票低廉。虽然速度不快、逢站就停,可是因为价格仅是快车的一半,所以每一趟都是人满为患,就是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似的,还是很受下层民众的爱戴。这与那些高速快捷舒适的**号里面空荡荡的车厢是一个很明显的对比,只可惜那些从事调研的专家学者全都视而不见罢了,这也是一种悲哀。

    我和梁姐就是乘的那样一趟绿皮慢车。刚开始的时候,铁路线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峦之间绕来绕去,火车就在那两股道上转来转去、开开停停。慢慢的,天亮了,看得见朝阳的曙光升起来的时候,铁路线**到丘陵地带,火车的速度也似乎越来越跑得轻快了一些,可是那些因为早起、因为摇晃、因为单调的旅客都慢慢的睡着了,梁姐也睡着了。

    梁姐把她的名字告诉了我,把她的年龄也告诉了我,这个28岁的女老板就是慈利人,老公是当地税务局的一名科级干部,也是属于有权有势也有钱的那种。不过就是不想在当地太打眼,也不想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就让自己的老婆跑到122公里以外的武陵开了一家长风酒家,也是一种为行贿受贿而洗钱的掩护而已。

    〃那里是大城市,生意还行。〃梁姐对我讲了那个历史上被称为黔川咽喉、云贵门户,现在是湘西北重要的交通枢纽、能源基地和政治文化中心的武陵。她知道那里曾经是湘西剿匪的指挥部所在地,她不知道二十一年后,这里又被称为是长江三峡和洞庭湖、南岳衡山和张家界黄金旅游走廊的十字纽带的结合部与中枢。她只是对我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经常在二嗲嗲的小吃店出现的原因:〃家里还有一个男人嘛。〃

    我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一个女人照顾。

    梁姐问了问我的年龄、捏了捏我的下巴,笑得很开心:〃这么高的个子,真没想到你才不到十三岁。再等两年,你就知道女人的重要性,也会知道男人为什么要女人照顾了。〃

    我对那个男女之间的问题不感兴趣,我只是对车窗外移动着的景物很感兴趣。梁姐在不断摇晃着的车厢里很快就睡着了,烫成很多小卷的头就在我的旁边荡过来荡过去,最后就歪在我的肩膀上了:她肯定拔过眉毛,所以才会那么细;她的睡眠也肯定不足,有些好看的眼睛有些浮肿;她睡得很熟,把嘴也半张着,可以看见那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和粉红的舌头;她脸上有些细微的雀斑,如果离得远一点就看不清了。

    梁姐是一个胖女人,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脖子、圆圆的身材、圆圆的胳膊、圆圆的

212。下南门() 
212.下南门

    武陵这座城市历史文化悠久,文明史可以一直追溯到6000年前,城市始建于战国时代,距今已有2300多年。历来人文鼎盛,是湘楚文化的重要发祥地。独特的气候条件和丰富的水土资源,造就了这里成为江南著名的粮仓、酒市、烟都、纺城和茶乡。这里的山水风光秀美,境内山区、丘陵、平原、湖区地貌俱备,生态环境优良,湖光山色秀丽,名胜古迹繁多。光是城市名片就有桃花源里的城市、优秀旅游城市、中华诗词之市、魅力城市、国际花园城市和最佳人居环境城市等等。

    武陵这里气候温暖,四季分明,春秋短,夏冬长;热量丰富,雨量丰沛,春温多变,夏季酷热,秋雨寒秋,冬季严寒。因为在中部丘陵地区、太浮山与太阳山对峙形成向北敞开的簸箕形盆地,致使桃花源一带冬季易受冷空气袭击,会异常的寒冷。那条和我有着无数故事的沅江又称为沅水,发源于贵州山区,是这个省的第二大河流,在武陵的版图上画了一个半圆,流经桃花源,在武陵的德山注入洞庭湖。这座城市最著名的人物有国民政府的宋教仁、人民政府的林伯渠,有杰出的教育家翦伯赞、还有那个争议颇大的丁玲和把湖南卫视带到一路绝尘、全国第一的欧阳常林,当然绝不能忘记那个唱过《老鼠爱大米》的歌手香香和那个会唱〃绵羊音〃的曾轶可。

    可是最能让武陵扬名立万的是1943年的常德会战,**74军57师,在易攻难守、无险可凭的情况下,以八千之师,对付装备精良四万之寇,孤军奋战16个昼夜,最后仅剩师长余程万率200余人突围(包括两名美国记者,其中就有著名的爱泼斯坦),几乎全军阵亡!而近年来投资一亿零八百万元,以2。92公里长的防洪墙为载体,修建了一座旨在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加强爱国主义教育的诗墙。诗墙荟萃了中国当代名家诗词、书法、美术精品镌刻于一墙,被称为世界最长的诗、书、画、刻的艺术墙,获〃吉尼斯之最〃。

    不过我跟着那个胖胖的梁姐在武陵火车站走出来的时候,就能听见节奏感很强的流行音乐、看见挤得满满当当的公交车、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一家接一家的琳琅满目的商铺和戴着大盖帽的*察。有人在偷偷的往电线杆上贴野广告,有人在激情四*的和另一个人用武陵话对骂,还有人站在街边用听起来很**、似懂非懂的武陵话和女人调笑,就知道我又回到城市之中,就又闻到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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