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普通的内乱!”公主愤怒地驳斥道,“是黑暗之力入侵!是由黑衣巫女掀起的血腥变革!你们没有亲眼看到过山坡上满地滚落的心脏,没见过魅魔在月光下燃起蓝色火焰最后化成羊角骷髅的模样,就不要把这件事情形容得这么轻描淡写好吗!”
皇宫再次沉寂,皇帝眼眶深陷,疲惫不堪地依靠在皇坐之上,过了好久才说道:“芙萝拉,你这个故事到底是谁教你编的?”
“编的?”公主看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却依然得不到大家的信任,绝望的情绪在她心底猛烈翻涌。
“女儿,你不要忘了,我们精灵的土地,是不可侵犯的净土。在光暗战争中,虽然树之民对十二神并没有信仰,却仍然选择了站在正义一边,参加了法鲁娜的联军,当年的狂月之王与圣阳皇帝联手给予诺克斯沉重打击,为了答谢精灵们的援助,十二神在精灵的土地上构筑起一个涵盖全境的法阵——”
“苍穹星耀结界……”公主低沉地答道。
“没错。”皇帝慢慢站起,“外来的黑暗之物,只要踏足精灵的土地,就会在群星照耀下蒸发成一阵青烟。不管是狼人还是吸血鬼,即便是黑龙将军布莱恩·德拉这样的强者,在撞进结界的过程中也会灰飞烟灭。”
皇帝走下皇位,目光冷峻地说:“黑暗入侵的故事,并不是你的原创。在白天我才刚刚在神圣光明骑士团高层领袖那里听过一遍,而且我很清楚,他们散播带来这样的谣言,是为了获得在金曦之森建立圣堂和宣传教义的特权。”
公主的心提了起来,原来早些时候光明骑士团造访索兰提尔,商议的竟然也是这件事情。
精灵们一向不愿意和光明教团的人有来往,而自己竟然和他们说了同样的话,难怪会遭到大家的怀疑。
奥洛兰轻蔑地说:“妹妹别是和光明教团那些人做了什么交易吧?你替他们说服父皇开放传教权,他们负责帮助你,重新获得公主的地位,是这样吧?”
“你!”公主怒目而视,再也不想忍气吞声,大步向前握起拳头就要打在兄长脸上。
而奥黛拉却赶上一步拉住姐姐的手:“姐姐,打人的话,他更会说你心虚。”
“可是这个家伙,一直在把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歪曲成我在搞鬼!”
奥洛兰故作心痛地说:“为了逃避和平使者的义务,宁愿和光明教团勾结起来蒙蔽自己的父皇。芙萝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孩子。”
对公主的声讨愈演愈烈,痛斥与批判响彻大厅。公主头痛欲裂,瞪着通红的眼睛想要挥拳狠狠地打在兄长那张伪善的脸上。
可是当她抓住狼牙,冰凉的触感将怒火强压下去。
于是公主朗声说:“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愿意通过除罪仪式证明我的诚实!”
群臣惊愕地看着公主殿下,声讨戛然而止。
“用玉勺把净明川的水浇在我身上,如果这水没有化作烈焰,就证明我心中是没有谎言和恶念的。从而证明,我没有拿国家命运开玩笑!”
在金曦之森,对犯罪之人监禁的时间是不固定的。只要犯人表明自己已经悔过自新,哪怕才被关了一天,都可以重获自由——
只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要经历的必要步骤,便是“除罪仪式”。
用死者之河的水沐浴身体,如果曾经的罪犯真的彻底明悟,把恶念彻底扼杀,这水便不会灼伤他的灵魂。如果只是随口撒谎,没有彻底告别罪恶的觉悟,这水便化作火焰让他痛不欲生,然后法官将送他回去继续服刑。
这看似宽松的律法其实更加严苛,偷一筐苹果被关了七八十年的精灵大有人在,假如他永远意识不到“即使我贫穷饥饿,也不该去抢夺他人的财产”,就永远无法通过除罪仪式的试炼,真正能做到洗心革面的人实在寥寥。
而无论是谁,都不能真正做到内心完全没有一丝恶念。
哪怕仅仅是“我想偷妹妹的零食”这种小小的念头,在除罪仪式上,也会令接受试炼者灵魂产生难以忍耐的灼痛。
公主做出这种决定其实是怀着相当大的觉悟,她很清楚“狂暴狡猾”的自己只要浇到净明川之水,疼痛感或许会超乎想象。但只要心中的黑暗面不足以让这水燃烧,便可证明自己并非坏人。
奥黛拉紧张道:“姐姐!那是对罪人才会进行的仪式!”
公主惨然笑道:“我现在哪里不是罪人了?”
奥洛兰慌张道:“不、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样做!”
公主冷笑:“用不着这么害怕,哥哥。接受试炼的又不是你。”
奥洛兰暗暗咬牙,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强硬。如果她真能通过试炼,想必就能恢复身份,在索兰提尔稳稳地立足。他确定的是这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奥洛兰明白,这位妹妹不但掌握着一个对自己极为不利的秘密,最糟糕的是她一定深深恨着自己,假如她以后暗中使坏,皇位继承权还能不能稳稳地握在自己手中,就难说得很了。
在这位王子眼中,黑暗迫近与战争将至,那都是远在天边的事情,他在意的唯有自己的地位,只有他十年来苦心经营获得的一切。
必须要阻止妹妹前往净明川进行除罪仪式。
第二十八章 虚伪的仁慈()
奥洛兰一夜未眠,和幕僚们苦苦讨论对策。幕僚们争吵不休却拿不出像样的计划,奥洛兰闻着宫中缥缈的灵犀香,不知何时烦人的幕僚们都不见了,只有一位黑发白纱的精灵丽人在远远地朝他招手。
“伊莉雅小姐,你,你怎么来了?”奥洛兰有些惊慌失措,略略环顾四周,心想刚刚谋划着要算计妹妹的事情,大概她并没有听到,便拉起衣领,绅士地笑着说,“和伊莉雅小姐阔别十年,没想到如今你已经是个美丽的少女了呢。”
伊莉雅莞尔一笑,小小的酒窝拥有醉人的魔力:“王子殿下也还是那么英俊帅气。”
在奥洛兰十岁那年,自从在皇家学校的回廊上第一次看到伊莉雅小姐,就深深为之心折。他仍记得和她一起赏月的片刻,连呼吸都很小心,生怕唐突佳人。
而现在奥洛兰二十岁,再次见到伊莉雅时,也依然无法抗拒她如玫瑰吸引蝴蝶一般的致命魅力。
“应该说,这身皇太子的衣服,穿在您的身上就更显合适了。”伊莉雅小姐微眯的眼中透出旖旎星光,“总有一天当您身着帝服的时候,一定会更加英姿勃发。”
奥洛兰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像小孩子一般挠着脸蛋。
“你看上去,有些心事。”伊莉雅问,“莫不是你的妹妹惹你心烦了?”
“唔,是的。”
“如果不想她碍事,我倒可以为你想个办法哦。”
奥洛兰开心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面,一疼之下恍然惊醒,才发现刚刚不过是南柯一梦,可是梦里伊莉雅温软的耳语所说的计策,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我听到芙萝拉对奥黛拉说,奥黛拉关起来的那两个自由骑士,是她的朋友。奥黛拉今夜要陪伴姐姐在宫中准备仪式,那么那两个骑士,就由我去释放。”
奥洛兰嘴角扬起狡黠的微笑:“同时我会告诉他们,我亲爱的妹妹遇到了危险,需要他们前去营救。而只要他们对游行队伍动手,我就能将这次武装行动,解释为一场对我发起的刺杀行动。”
之后奥洛兰去冲霄工房购买特制的羽箭,在太阳升起之前来到虹冕宫,努力在脸上揉了几把,揉出一张可怜而悲情的脸,然后走进关押尤里和维吉的牢房,挥动拳头重重地打在尤里脸上。
尤里和维吉抱着怀疑地态度,拒绝了救援公主的请求,直接离开虹冕宫。幕僚们干着急,奥洛兰却不为所动,说:“这两个人会回来找我的。”
“殿下何出此言?”
“因为只有那种忠义的傻蛋,才愿意只凭两个人的力量,送一个被各路人马追杀的公主回家。”奥洛兰轻蔑地答道。
“既然是傻蛋,他们即使按照您的计划对游行队伍动手,肯定会马上被皇家卫队拿下,就很难说他们是来刺杀殿下了。”
奥洛兰狞笑道:“别担心,我们去雇佣一些赏金猎人,让他们帮着尤里和维吉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同时趁乱把他们全部杀掉就可以了。”
虽然幕僚们对奥洛兰忠心不二,但听到奥洛兰眼都不眨地说出如此狠辣的话,还是不寒而栗。
最终的战果,就是奥洛兰在游行的骚乱之中,往自己肩膀上插了一支箭。
扛大炮的老兄和驯兽师姐姐“不幸阵亡”。
身份不明,射出黑色巨箭的弓箭手行踪不明。
尤里和维吉,作为公主的朋友,以刺杀王子未遂的罪名,被关押在监狱之中。
而芙萝拉公主在风雨咆哮的夜里,因震怒的父皇召见,浑身湿透地在水晶走廊上朝圣阳宫狂奔。
闪电的白光照亮父皇扭曲的脸。
“你为什么要刺杀你的哥哥!”父皇将手边的玉杯扔向芙萝拉,“就因为他识破了你勾结光明教团的诡计?”
芙萝拉不敢抬头,申辩道:“不,女儿并没有伤害哥哥的意思……”
“你哥哥肩膀上的羽箭,是冲霄工房的羽箭!你知道的,这家工坊专门向皇室供货,而且你猜怎么着?这种羽箭正好是你的最爱!羽箭六枚一组,你哥哥肩膀上钉着一支,被抓的刺客箭袋里剩下五支,你该如何解释!”
芙萝拉内心剧震,尤里和维吉携带的兵器竟然是来自冲霄工房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能咬着牙,低声说:“父皇,即使刺客使用冲霄工房的兵器,也不能证明是女儿主使他们进行刺杀。”
奥黛拉为难地低下头去,因为她分明知道,尤里和维吉的确是姐姐的伙伴,她亲口叮嘱过自己要释放他们并且给他们重重的酬谢。
可是此时此刻,奥黛拉选择了把这件事藏在心中,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她决定相信阔别十年的姐姐,于是鼓起勇气为姐姐辩白:“姐姐所言极是,姐姐不一定认识那两个骑士。”
芙萝拉妙目圆睁注视着妹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冷笑:“羽箭专供皇室,皇室中人可不多,不是你姐姐弄到的,难道是你弄到的?又或者射箭的人是我?甚至是你哥哥自己把箭插进了肩膀?”
奥黛拉无言以对,只好躬身退下。
芙萝拉愤恨地想,没错,这支箭就是奥洛兰这混蛋扎进自己肩膀的。
皇帝拂袖转身坐回皇位,阴鸷地说:“昨天芙萝拉恼羞成怒,想跳起来攻击自己的兄长,相信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奥黛拉,你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姐姐了。”
在进宫之前,芙萝拉早已下定决心,大敌当前,不要和兄长置气,一定要事事忍让,连卡伊尔王子写在许可文书上的那句“由奥洛兰王子代替芙萝拉公主担任和平使者”都特意用空间魔法藏了起来,是为了不想因为争权夺利的破事,误了自己挣扎着也要完成的大事。
没想到奥洛兰竟然还是用阴险的方法,把她的计划破坏得十分彻底。
眼见父亲已经深信自己就是和光明教团勾结起来,谋害皇位继承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改变金曦之森不信仰光明之神的传统,芙萝拉无法辩驳,反而是奥洛兰吃力地站起来,替芙萝拉说起情来。
“父皇,我不认为妹妹会派人刺杀我。”奥洛兰忍痛看了公主一眼,说道,“虽然我们两个一直有嫌隙,但刺杀皇子这种罪名,也是不好随便安插在一位公主身上的。”
父皇大感意外:“奥洛兰,这可不是仁慈的时候。”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妹妹认得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完全有可能,是敌视妹妹的人派遣,用攻击我的方式,来栽赃到妹妹头上的。”
芙萝拉比皇帝更加吃惊,她心中大声反问,怎么回事,这个人为什么会替我说情!
“你是说,有人诬陷你的妹妹?”
“我愿意相信我的妹妹。”奥洛兰面带疲惫的笑容,“这两个骑士就被关押在紫金囚牢之中,我会派人连夜审问。在真相大白之前,如果父皇生气责怪妹妹,恐怕会正中坏人下怀。”
皇帝沉吟:“芙萝拉,如果不是你的兄长为你求情,你原本也该住进紫金囚牢之中的。既然奥洛兰有这般胸怀,一切就等到查清案情以后再说吧。”
这两个废柴骑士真是莫名其妙。
公主不怀疑兄长为了陷害自己,给自己一箭这种事情完全干得出来,但她不明白尤里和维吉冲出来阻拦游行队伍,引发那么大的乱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假如一口咬定自己和那两个人并没有关系,刺杀兄长的说法或许能够不了了之,自己仍有机会取得父皇的信任,令他相信自己的话。
一边是精灵之国的未来,另一边只是两个不入流的自由骑士。两者的重要性实在是悬殊巨大,为了家国大义牺牲两个籍籍无名的家伙,似乎很划得来。
我确实没有指使他们干这种事情,他们总不至于招认说是我下令让他们去杀兄长。即使真的攀咬到我身上,证据在哪里?我堂堂一国公主,不至于和那种穷酸扯上关系,即使要雇凶杀人,也不会雇佣这种弱鸡就是了,父皇只要冷静下来,这些道理都能想通。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祸是自己惹的,挨打还请你们自己站好。就算被砍头,就算是为了精灵之国免于战祸,当了一把英勇就义的壮士吧。
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起尤里憨厚的笑容,和维吉温柔的脸。
那句“骑士的第一要务,就是在接受任务之后,必须不遗余力完成到底。”也言犹在耳。
你们这两个蠢蛋,这一次到底又上哪里接了这样奇怪的任务!
公主握紧拳头用力捶打在大理石立柱上,心中涌起一股蛮劲。
“为什么身为雇主的我,却非要给我雇佣的家伙收拾烂摊子不可!不得已,只好去劫牢房了。别暴露身份,偷偷把他俩救出来让他们滚蛋,之后装傻到底就可以了。”
公主凌空画圆,星辉在墙壁上凝结,显出一个巨大的五彩气泡,气泡将这面石墙吸入其中,顿时墙壁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直通庭园。
第二十九章 魔术少女芙萝拉()
公主钻出空洞提气狂奔,隐藏在花坛低矮的月季丛中,绕过夜晚巡逻的皇宫卫队,站在皇家庭园的边缘俯瞰着灯火辉煌的索兰提尔市区,将洁白如玉的牙齿轻轻一咬,纵身在漫天星光之中,跃如奔涌咆哮的瀑布之中。在落入深潭的刹那,公主开启隐藏空间,藏在其中的空气化作急速上升的气泡将公主托起,公主游出水面,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颠倒,可她来不及休息就朝市集的方向加速奔跑,在青石板路上留下镜面般闪亮的足迹。
公主在锁店门前刹下脚步,搓起阵阵烟尘。
然后她举起一枚金光闪闪的宝石,豪迈地说:“你们店里的钥匙,我全部要了!”
在锁店老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芙萝拉将装满钥匙的大口袋往背上一杯,一溜烟冲出店外,朝紫金囚牢继续狂奔。
半个小时之后,公主换上舞娘性感妩媚的半透明纱裙,将头发用烧热的铁棒烫得弯弯的卷在耳边,用胭脂和银粉画出魅惑的妆容,然后莲步轻摇,透着猫咪一般神秘而妖娆的气息,缓缓走进紫金囚牢的守卫室。
“是哪位大爷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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