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把那坛刚启封的酒也拿出来。”
屋里面有人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一老婆婆走了出来,还捧着一小坛子酒,韩十三的鼻子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桃哥儿,我家老头子正唠叨着给你送酒去呢。”老婆婆将手中的酒放在院子外的桌上,又热切地招呼众人坐下,“来,这是咱们刚出的酒,桃哥儿你们正好试试。”
众人中一向自来熟的韩十三自是不客气,他拿起满满地一碗酒,先用力地吸了香气,随即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呃……”才下肚的韩十三忍不住地打了一嗝,然后他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歪着脑袋舔着嘴唇上的酒迹。
“这酒好生奇特,闻着香,入口却像凉水,穿肠过肚之后反而涌起一股清洌甘甜,的确不醉人,可就是有一种奇特的酒香在脑子里萦绕不去。”
花儿姐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尝了一口,随即她也感觉到了韩十三所说的酒香,并且从那双眼睛里还多了异样的闪光。只有白美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韩十三眼珠子在她身上转了两圈,说道:“白公子,这酒确实是好酒,你不尝尝有点可惜啊?”他说完悄悄对着花儿姐打了个眼色。
花儿姐稍微一迟疑,然后展颜一笑,附和着道:“这次这黑厮倒是没说错,老人家酿这酒,的确直得喝上一杯,那种奇特的酒香,细细回味之下不止是香气不散,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倒是让韩十三奇怪,他喝了那么多也没感觉到什么。
“萦绕不去的除了酒香,还有心底下的回忆。”花儿姐浅浅一笑。
“这青衣哥儿倒是个有趣的人。”城伯笑道:“大多数人啊,喝这酒都是奇特这酒香,有的人却能喝出回忆,据说跟这酒的酿制有关。”
韩十三一瞪眼,拿起酒来又干了一杯,他道:“我怎么喝不出来,老陶你试试。”
陶桃桃跟他碰了一杯,酒入喉头的时候便把眼睛闭上了,片刻后睁开眼睛,看见韩十三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笑而不语。
“嘿!怎么着,敢情个个都能喝出点啥不是?”韩十三怒了。
“呵呵,小哥儿莫恼。”城伯拍了拍他,“这酒啊是压在心底的故事,没念想也就没烦忧,这不也是乐事,且这酒不醉人,醉得是人的心。”
韩十三挠了挠脑袋,咧咧嘴道:“对嘛,喝酒就喝酒,整那么多想法干嘛,不是瞎累人吗?”
然而他刚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美人,伸出玉手,一杯酒轻呷入喉。
“这酒名唤什么?”白美人漠然地问道。
“枉思念。”
第17章 杀人()
夜深,有虫鸣。风吹,云蔽月。
一道人影出现在桃花树下,漆黑中看不清样貌,黑影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下四周,然后他望着桃花树挠了挠脑袋。
等了片刻沉默,“唰唰”的水流声响起,黑影轻轻吹着口哨儿,哨声在桃花树下游荡,最后在身子一抖中,水声与哨声停住。
黑影低低地喃语了一句什么,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深夜的长街无人,黑影用手枕着脑袋低哼着歌儿、肆无忌惮地大步前行,直到远远看见一座大宅,亮起的红灯笼如同猩红的兽眼。
“陈府”的牌匾高挂在上,黑影眯起眼睛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寒风吹起才收回目光。
他向着门前的石狮子吐了口口水,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上台阶,一手按在红漆大门上。
正当他准备推开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按住了他,其耳边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就像夜里游荡在耳边的亡人私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来,今夜便收你到阎王殿交差了!”
“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黑影未见半点慌乱,他冷笑了两声,说道:“就因为我知道你偷偷把你老爹埋的女儿红都喝掉,并且换了假的调包吗?”
黑影转过身来,露出韩十三的脸,他瞥了眼装神弄鬼的陶桃桃,“老陶,就你想吓我,还嫩着呢。”
“你如何知道是我,我的声音不像那地府的牛头马面?”陶桃桃道。
“你身上有股铜臭味,我老远就能闻到。”韩十三淡然道。
“韩叫花子,你这嘴臭我何止百倍。”陶桃桃用扇子打了个手势,“我们今夜是来为民除害的,你刚昂首挺胸推门而进的样子,却像一个来喝酒的亲朋好友。”
“你懂个屁,老子这是直捣黄龙,痛打落水狗,你不是说那小牙签受了伤吗,疾恶如仇的我哪能放过他。”韩十三道。
“你是记仇吧,可我们毕竟是来杀人的,就不能低调点?”陶桃桃扶额,一副愚子不教也的模样,“矮子陈就算让白兄给伤了,可在这向阳还是混迹了多年的,小心为妙。”
韩十三挠了挠脑袋,事先俩人悄悄商量过,趁着今晚夜色将受伤的矮汉子结果掉,怎么想也是手到擒来的功夫,所以他也没知会花儿姐二人,弄得现在这般谨慎。
“小心使得万年船。”陶桃桃以生意人般的谨慎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绕到偏僻处潜入,韩十三紧随其后。
矮汉子姓陈,向阳城内都叫他矮子陈,其手下聚集了向阳城的宵小喽喽,平日在百姓间吸血吃肉,因没有碰触到向阳城上层势力的利益,那些人见他好歹是个修炼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他一帆风顺的好日子大概到头了,碰上了“疾恶如仇”的韩十三和“锱铢必较”的陶桃桃,用花儿姐多年以后回过头来对这二人组的评价,便是:俩个臭味相投的人走在一起,注定是要惹事的。
矮子陈府上灯火通明,陶桃桃在里面兜兜转转了几圈,暗暗骂到这厮府邸规模几可与他陶家相比,足见平日里捞了不少油水。而让他疑惑的是转了几圈却没见一个人影,难道这里一向便是如此松懈?
他回过头来,发现不见了韩十三的人,怕这没心没肺的黑厮又添乱,急急按着原路回去寻找。才转过一院子,却看见那黑厮正扶着墙角撅着一大屁1股,似乎在偷看什么。
“韩叫花子,你在那里弄什么?”
韩十三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过来看看。陶桃桃见他这般神秘,悄悄走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撅1起屁股,探出一双眼睛看去,两个大屁1股在墙角边摇晃。
这一看,他吃了一惊,矮子陈的这些手下人个个拿着刀棍,守在一屋子前,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那屋子里面是什么?”陶桃桃问道。
“宝贝,一定是宝贝。”韩十三望着那间屋子目光炯炯,“这么多人守着,更定老值钱,这下我们要发了呀老陶。”说着他就打算冲上去,被陶桃桃一把拉住。
“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你急什么,万一打草惊蛇,放跑了里面的正主该如何!”
“那你说说怎么办!”韩十三翻了个大白眼。
陶桃桃用指了指那间屋子的瓦顶,说道:“我们绕一下,去那屋顶上面,看看里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再决定,走。”
二人绕到了那屋子后侧,陶桃桃没等韩十三1反应,人便嗖一下窜上了屋顶,当真是身形似箭离弦,后者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高墙
他可没学过什么身法绝技,几仗高的墙还真上不去,便对上面的陶桃桃道:“老陶,你上去了我怎么办?”不料陶桃桃笑了笑,潇洒转身。
韩十三骂了一句娘,急得他又习惯性地挠了下脑袋,喃喃道:“他娘的,这可比村里李寡妇家的墙高多了。”
正当他目光转动,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感觉什么掉到了脑袋上,抬手一抓,发现是一张落叶,他急忙转身,然后无声地咧了咧嘴。
等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顶上,陶桃桃正趴着窥视屋内的情形。
“老陶,怎么样,是什么宝贝?”他问,陶桃桃却置若罔闻,“嘿,我自己不会看!”他掀开一片瓦,睁着眼往屋里瞄。
让韩十三意外的是,屋里根本什么宝贝也没有,就俩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矮子陈,俩人正争论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这大半年我手下人帮你寻了无数遍,也算对得住你给的妙术腾猿疾,你若还需要我帮助,可以,拿更厉害的功法交换。”矮子李陈说道,其目光闪烁着贪婪。
在他对面,是个精瘦的锦衣青年,后者盯着他,话语中含着暴怒,“你找了大半年,可是连个人影也没有找到,诓去了腾猿疾不说,现在还妄想其他!”
矮子陈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看也不看精瘦青年,说道:“既然没有,那一切免谈,你可以给老子滚了!”
“你!”精瘦青年狠狠刮了矮子陈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后者看着他的背影满是不屑。
屋顶上的韩陶俩人对视了一眼,韩十三指了指屋里,做了个口型,陶桃桃明白他问的是那精瘦青年是谁,但陶桃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显然屋里的俩人本来是狼狈为奸的合作关系,现在却是破裂了,不知二人究竟要找的是什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屋内异变徒生,那本来怒而离去的青年,忽然一个转身,一张因暴怒而狰狞的脸呈现在面前,矮子陈心中一惊就要有所动作。
可是迟了,那青年的手已经掐在了他脖子上,他死前仅听到一声喉骨碎裂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了生气。
韩十三感觉头皮一麻,这精瘦青年的身法当真是诡异,他仅仅看到人影一闪,矮子陈就被掐死了,他相信就算后者没受伤,在这样的转瞬间也注定难逃一死,对方比他快太多太多。
精瘦青年看着死去的矮子陈,脸上呈现出一种宣泄之后的快意,他松开手又在死者的衣服上翻了翻,拿出一本小册子,当即嘴角挂起嘲弄。
“这是你自己找的,本来想靠着你在这破地方有点人手好帮我寻到那人,给你腾猿疾不算什么,你根本就领悟不了其中的精髓,而你比我想的更加得废物,白白浪费了我大半年的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时,屋顶上窥视了全过程的韩十三朝陶桃桃甩了个眼色,对了个嘴型,说道:“走!”人就蹑手蹑脚地踩着瓦顶,退离原地。
陶桃桃略感意外,他起初还担心这黑厮会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杀人夺宝,现在看来也是被里面的狠人给吓住了,随即他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才走几步,面前的韩十三忽然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陶桃桃看到那张转过来的黑脸,上面泛起了一个贱笑,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这厮又泛起浑来,他拿起一叠瓦片,狠狠地在屋顶砸了下去,高声喊道:“杀人啦,佬大死啦!”声音洪亮,满是悲戚与惊惧,他人却在屋顶上撒开腿狂奔不止。
陶桃桃咬了咬牙,回身一望,正看到精瘦青年森然的目光,他眉头一挑,展开身形掠走。
再说那精瘦青年,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一愣,等他看到屋顶上有人影一闪而逝,正想追上去,外面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大堆的人冲了进来,将他围了起来。
那些地痞喽喽们,看见死了的矮子陈,个个目露凶光,拿起手中的刀棍就朝着他脸上招呼去。
可那青年不是善茬,他手一抬一扫,前面好几个喽喽当即倒下,无不是咽喉上五条刺目的猩红血痕。
一下所有的喽喽都不敢动了,精瘦青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开口道:“不想死的听着,之前矮子陈吩咐你们要找的人给我继续找,半个月内给我消息,否则你们的下场会比躺在地下的更惨。”
第18章 七夜()
竖日,天际红日高照。花儿姐在忍无可忍中拿起一脸盘水,泼在了犹在梦中未醒的某人身上。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韩十三从床上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又抬头看看屋顶,“他娘的,下雨了?”
“该死的你再睡,姑奶奶淹死你!”花儿姐将脸盆往他身上一扔,“你昨晚是做贼去了不是,凭地怎么叫也不醒!”
她一说昨晚,韩十三就打了一个激灵,“啧……昨晚……说来话长,杀人啦!”
“杀什么人?”
韩十三挠了下脑袋,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花儿姐皱了一下眉头,“杀了矮子陈的是谁,他要找谁?”
韩十三撇了撇嘴,表示天知道,他说:“管他是谁和找谁,反正都不关咱们事,他们狗咬狗也好,省得脏了老子的手,就是可惜了老陶本来还想收拢矮子陈的势力,现在黄了,哦,还有他们的功法宝贝。”
门外忽然传来了笑声,陶桃桃摇着玉扇走了进来,“韩叫花子,你这厮居然还念着别人的宝术,昨晚不是你跑得快,你便要见阎王爷了。”
“村里的老人给我算过命,老子这条命硬得很。”韩十三不以为然。
“你们可知道向阳城内,今日有何不同?”陶桃桃忽然奇怪地问道。
韩十三跑出门去,深深地伸了个懒腰,“今日向阳城晴,无雨,空气清新,有秋风微凉,适合割稻子!”
对于韩十三的烂话,陶桃桃摇了摇头,说道:“没让你报天气,现在也不是种田的时候,今日一早矮子陈的死讯传遍了全城,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老百姓再也没有吸血虫,忧得是掌握了城内最大势力的那些人,包括我陶家。”
韩十三唉呀了声,奇怪道:“你们忧什么,矮子陈就是一地痞流氓的头头,平日跟你们两不相犯,他死了你们要修坟建墓还是披麻戴孝?”
“他死之后,向阳城内出现了一个叫七夜的新帮派,将那些地痞流氓都吸收了进去,帮主是一个在向阳城从未听说过的陌生人。”陶桃桃道。
“那个杀了矮子陈的人?”韩十三一惊。
“嗯,他自称岩候,此人一身修为向阳城内能与其交手的不多。”陶桃桃点了点头,脸色有点难看,“以前的向阳城上层由钟、陶、张、关四家族势力组成,现今怕是多了一家。”
“怪不得,老陶你脸色一大早就那么难看,原来是一锅汤多了一张嘴。”韩十三笑道。
陶桃桃也跟着笑了起来,“还轮不到我喝汤,我上面还有个专横独断的大哥,我只不过是陶家的次子啊。”
看着他的笑,韩十三忽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老陶当初会把抓住的一个第一次见到的偷酒的叫花子放掉,并且最终还成了好友。
陶桃桃看见韩十三看着自己,眼神怪异,也不知道这黑厮在想什么,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韩叫花子,你可知道这岩候大半年来要找的是谁?”
“有屁快放,别跟老子卖关子。”韩十拍了拍饿扁的肚皮,一脸不耐烦。
“量你韩叫花子也猜不到,说出来吓死你!”陶桃桃习惯了在关键时刻装风雅的派头,他一手打开玉扇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要找的是一个拿着一把黑剑、戴着一张黑白面具的人!”
黑剑!韩十三的脑袋嗡一声炸开,脑海里浮现那张绝世面容的同时,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
“你确定他要找的是这么一个人?”一旁花儿姐一直无心理会二人的谈话,可一听到有人在找白美人,她话语一冷。
陶桃桃哎了一声,“这哪能有错,这岩候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普通人不知道他找谁,可是我们修炼者都清楚……”他说到这压了一下声音,“圣教双圣使之一的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