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接受夜叉血脉,将之抽离,那对自身造成重创不说,恢复人身,也是在重走前世的老路,毫无意义。
“王儿?”
顾承正思索,王后和大长老察觉到了什么,怔怔地看着他。
这孩子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正常了?
“你们不要再打了。”
顾承开口,挥手一道气劲,划过流畅写意的轨迹,就如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隙,将两者的魔气从中剖开。
两魔惊喜交集,他们所用的皆是夜叉一族最为强横的绝技,霸道无俦的魔气纵横,即便是夜叉王亲至,都无法如此轻易地令两者罢战。
这位大王子明明魔力还低微,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战斗技巧?
“天纵奇才!天纵奇才!”
王后大喜过望。
“万万不能让罗刹族掳走大王子。”
大长老也立刻改变主意。
大王子恢复正常,展现出可怕的天赋,或许将成为夜叉一族最强大的王,带领族人走向辉煌,岂能放弃?
“将越行秘法公布,七族难以学会,自然罢战。”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顾承留下一句话,腾身而起,眨眼间消失在传送通道内。
“不要!”
王后和大长老大惊失色,飞扑过去,只能见得那通道闭合,那头隐隐是一座繁华的城池,一闪而逝。
“人界?”
……
“渝州!”
顾承立于城外的官道,仰首望向城池的匾额。
他一统人界后,将天下划分为九州,渝州正是其一,位置与主世界的益州接近,也就是四川蜀中一带。
夜叉王后以不完整的越行之术,开辟两界通道,却是来到了这里。
顾承之所以当机立断,离开魔界,是因为他这十年内,无意识中已经接收了大量的信息,无论是夜叉王族的战技,还是魔界八族的局面,都有了清晰的认识。
局限于夜叉一族中,即便称雄魔界,又能如何?
不如直接跳出!
凡事有利皆有弊,夜叉王族血脉固然受到天道束缚,但越行之术的便利,是不容否定的。
天大地大,唯我纵横!
“先找个地方安置。”
顾承举步入城。
这一世毕竟还是少年,战斗技巧固然登峰造极,但魔气的积累,还不足以随意施展越行术,修炼是必须的。
何况此来人世,以全新的角度,打量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感觉又有不同。
之前魔界的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混合着杀气、混乱、暴虐。
种种在人族看来负面的情绪,却是魔族力量的源泉,他们以战为生,永不言败。
而当来到了人世,在繁华和平的城池中,体内的魔血不见沸腾,反倒沉寂下去。
在人世,魔族的实力要下降不少,到了以清气构成的仙神两界,恐怕更加严重。
这和上古之时,神族不耐大地浊气,是一个道理。
顾承默默体悟着人界的清浊平衡,顺着人群一路走向城门。
“城守大人有言,要细细检查路引,不得放一个可疑人物入城!”
“是!”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骚动,一队捕快来到,严格检查每一位入城者。
“哦?”
顾承眉头一扬。
路引是出行的凭证,蕴含着人族特有的气息,由于仙武世界九州太大,又有妖邪出没,顾承才以神文设计出了这古代的身份证。
不仅是路引,城门之上,还悬挂着一面圆镜,光芒笼罩着每位行人,心怀坦荡的目不斜视,有心怀不轨的稍加观望,立刻被捕快盘查。
这是照妖镜。
照的不光是妖族,还有人心中的不轨。
“不错!”
顾承微微点头,手指在衣袖中轻轻划动,不多时一张路引就造出,安然过关。
不过入城后,他发现城内到处有捕快在搜查,眉宇间满是凝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放肆!放肆!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前礼部尚书之子景阳,岂会是贼人?”
走了片刻,就见前方的街头突然传来争吵,一群人围在画摊前,看着一位男子正在跟两名捕快争吵。
之所以围了这么多人,一来是男子似乎颇有来头,是官宦之家,二者则是他出售的画作一言难尽,还敢拿出来贩卖,实在是一种勇气。
“大人有令,城内所有的画作都要搜上去调查,若非赃物,自会归还。”
两名捕快偏偏是冲着画作来的,瞧那表情,若无上命,根本懒得收。
“城守柳大人,可是我父的故交!”
偏偏那男子将那些鬼画符当成宝贝,手臂大张,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护在画作面前“你们笨手笨脚的,将我的画弄污了,谁会赔偿?要看就在这里看,收上去作甚,明明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趁机贪墨名画!”
两名捕快面面相觑,确实有些忌惮,正在迟疑,一位魁梧的大汉走上前,冷声道“拿下!”
。
第八十五章 永安当铺(求订阅!)()
“绣衣御史?”
捕快和人群迅速向两边分开,愈发衬托了那汉子的虎虎生威,景阳见了脸色剧变,脱口而出。
“不愧是前尚书家的公子,认得我们!”
那大汉咧嘴,大手一挥“拿下!”
“我真不是贼人!”
眼见那些捕快粗鲁地将画卷起,景阳这次却是再也不敢护住,唯有苦苦哀求“我父告老还乡,生了重病,家中捉襟见肘,为了买药,才出来卖画,求大人放过!”
大汉冷笑,充耳不闻。
绣衣御史,是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官员亲贵,直属于天子的特殊机构。
两百年前,有外戚作乱,姜天子听从法家谏言,设直指御史,由于初期身穿绣衣,又称为绣衣御史,手持节杖,巡视督察,搜捕叛逆。
后来这个机构延续下来,成为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柄刀,景阳身为礼部尚书之子,对于绣衣御史当然不陌生。
不过父亲曾经传授他一门儒法,只要俯仰天地间,问心无愧,就能不惧这些御史,然而当大汉铁箍般的手掌抓来,那慑人的气势牢牢锁定,景阳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父亲是治世能臣,为国为民,颇有贡献,如今落魄,岂能轻辱?”
正在这时,一点流光从人群中穿出,没入景阳体内。
嗖!
一股浩然莹白之气,从景阳头顶升起。
这是儒家的文气庇护,却非景阳自身所有,而是祖辈福荫。
景阳之父乃礼部尚书景恒,昔日连中三元,金榜题名,为官后亦是清正廉明。
而人道精神不仅让人族传承绵延,更有功德庇护,这种好官的后代,只要不为非作歹,败坏家风,都能得到庇护。
“走!”
大汉本来以气势威压,正是不给景阳激发文气的机会,待得拿入牢中,还不任由他们炮制,没想到竟被外人激发,凌厉无比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两名捕快放下画卷,忙不迭地随之离去。
围观群众见没了热闹看,飞速散去,景阳茫然四顾,就见一位少年立于不远处,含笑地看着他。
“多谢恩人相救!”
他定了定神,赶忙上前,躬身致谢。
“换个地方说话吧!”
顾承摆了摆手。
并非多管闲事,随意救人,他参悟天道,冥冥中有了识破命运的能力,知道如果伏羲没有暗中干涉,第三次转世,与眼前这位落魄公子,当有紧密的联系。
“好!好!”
景阳将画作小心收好,摸了摸钱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却也硬起头皮做东。
两人来到一间中等规模的酒馆,景阳精打细算地点了一桌酒菜,举起酒杯,恭声道“还未请教恩人高姓大名?”
魔族都在成年后,狩猎了自己的第一头猎物,才会有姓名。
顾承还没有在夜叉王族录下名字,这个世界是女娲石的考验,也不想用真名,目光一动,按照原本轨迹回答道“景天。”
“本家啊!”
景阳大喜,变得更加亲近。
“家父还是礼部尚书时,同窗好友都夸我能诗善画,文采斐然,哼,都是假的!”
“父亲忠心耿耿,可鉴日月,然而陛下亲小人,远贤臣,那相国大肆索贿,朋党鱼肉乡里,弄得庆州民不聊生,朝野上下无所不知!父亲谏言,陛下竟然不信,还被那奸臣反诬,被陛下所厌,不得不告老还乡……”
景阳身为官宦子弟,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城府,可这一回却不知怎么的,几杯酒下肚,满满的倾述,竹筒倒豆子,那真是什么都说了。
顾承对于人界王朝的现状,很快有了认识。
姜国统治,至今已有近千年,此世人族寿数悠长,天子的寿命亦是如此,在位最久的,正是顾承所传的第二任姜明宗。
明宗治世百载,吏治清明,人界安定,彻底稳固四方,其后历代传下,虽不说都是英明圣主,也无过于庸碌的昏君。
这与紫金圣龙的国运镇压,姜朝开国文武飞升仙界,都有关联。
不过国祚到了五百年后,化外之民聚集四夷,入侵边境,乱象终现,尤其以两百多年前的外戚作乱为甚。
此后绣衣御史成立,三代天子要么为政苛察,总揽权柄,权不惜下,要么亲小人,远贤臣,贪图享乐。
如今这位天子更是骄奢淫逸,延续了千年的王朝,到了盛极而衰的转折关头。
顾承目光一动,遥遥望向人王城,看着紫金长龙气息衰败,露出思索。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且不说主世界大汉的力挽狂澜,小世界里挽救皇朝命数,他做过不止一次。
但每次都是以帝皇之位为之,现在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前世人王,一手终结春秋乱世,缔造了集权统一的王朝,让百姓安居乐业,令人道精神,百家传承于世。
千年之后,王朝气数将近,是延续国运,还是顺其自然?
“我们不讲那些糟心事,你初至渝州,若无居所,至我家中暂住如何?”
顾承的沉吟,被景阳热情好客的声音打断“我家就在城外龙湖西岸。”
“景公病重,我若再叨扰,就是给你增加负担了,岂是朋友所为?”
这次顾承没有接受,摇了摇头。
“我!”
景阳涨红了脸,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无力反驳,垂下了头。
“景公在朝为官多年,没有留下什么产业么?”
顾承目光微动,又问道。
“家父从不受贿贪墨,生活清贫,族人虽然经商,却也被那相国派人夺了去。”
景阳叹了口气“渝州城内原本留下些产业,为了配制灵药,又已出售一空,只剩下最后一家当铺,实在卖不出去了……”
“当铺?”
顾承道“我对这行倒是有些兴趣,不如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城东一家破旧的店铺前。
这就是那间连卖都卖不出去的当铺,位置偏僻,行人稀少,更有些阴气森森。
并非鬼宅,而是所有当铺,都是如此。
姜国对于三教九流都有界定,典当属于外九行之一,本质上是一种借贷行业,正规商人地位颇高,是不屑为之的。
后来渐渐的,典当行开设的地点也有讲究,都是处于城池阵法中的阴位,入内者都要打个寒颤,这就是警惕来者不要轻易典当,由此可见,王朝对于典当的态度。
所以这间铺子才烂在手里卖不出去,想要改行换业都不行。
“唉!”
景阳看着铺子内布满着蛛网,连商圣范蠡的供奉都撤了去,刚刚升起的一抹希望,直接散去,摇头就要离开。
“且慢!”
顾承拦住他,提出一个建议“这间当铺就交给我,按月付租,如何?”
“不行不行!”
景阳一怔,露出感动之色,却又挺起胸膛,拒绝道“我有手有脚,一定要自力更生!”
为了救济他们家,这位竟想出委婉的法子,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但他身为尚书之子,一身正气,岂能接受嗟来之食?
顾承失笑“那便不给租金,先让我做上三个月,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好吧!”
景阳听了这话,犹豫了片刻,才答应下来,却又奇怪道“本钱足够么,典当行没有足够的金银灵币,可不行啊!”
“这个典当行,可以典当一切想要典当的事物,换取超出钱财货币的回报,只看他们愿不愿意付出……”
顾承看着空荡荡的匾额,拂袖一招,一块陈木飞来,他信手挥洒,写下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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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等价交换(求订阅!)()
“废物!废物!”
狂风呼啸,劲气激荡,整个密堂都在晃动。
数十名绣衣御史垂首,战战兢兢立于堂下,大气都不敢出,忍受着那劈头盖脸的喝骂。
之前为难景阳,威风八面的大汉,名为王贺,就是其一。
因为堂上怒吼之人,正是绣衣御史中的上官,八大将“霹雳”。
所谓将,并不是真正的将军。
绣衣御史是位卑权重,以下治上,这八大将对应除了中州外的八大州,每个人都是可令一州封疆大吏为之惊惧的存在。
其中霹雳更是在江湖中拥有赫赫凶名,被称为霹雳老祖,开创了一个门派,名霹雳堂,稍有不顺,就是灭敌满门。
如此凶神恶煞的存在,此时却暴跳如雷,眉宇间满是压力,可见事态的严重。
王贺所知道的,是陛下丢了一幅古画,大索天下,四处搜寻。
至于那画上是什么,又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就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够了解的了。
“还愣在这里?速速去找!一个月内找不到,我就扒下你们的一层皮!”
他们只知道,霹雳老祖有的是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所以话音落下,绣衣御史齐刷刷出动,散落到渝州各地。
王贺也是其中一员。
他游走在大街小巷,日夜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可依旧,一无所获。
“饶命!大人饶命啊!”
一月之后,刑堂之中,凄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霹雳老祖从无虚言,说是扒下一层皮,就是扒下一层皮。
“老夫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再连线索都没有,受雷掌吧!”
当晚王贺趴伏在床上,瑟瑟发抖。
不仅是疼痛,还有恐惧。
皮开肉绽的刑法永远不是最残酷的,他们这些人还要去寻古画,霹雳老祖仅仅是给个教训。
但如果完不成任务,就真的完了,那雷掌乃是雷灵仙术的变种,雷霆万钧,刚猛无俦,受此一掌,不死也成废人,再难翻身。
“给我擦药,明日一早,就要出门!”
于是乎,连养伤的功夫都没有,第二日清晨,所有的绣衣御史再度行动起来。
起早贪黑,甚至彻夜不眠,恨不得掘地三尺,将渝州城翻过来。
终于,眼见着期限将至,王贺的眼中露出绝望。
“卖画了,绝世珍品,出水芙蓉图,都来看一看,瞧一瞧!”
徘徊在大街之上,犹如行尸走肉,熟悉的叫卖声传来,王贺目光如电,看向街头卖画的景阳,眼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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