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德之雄鹰- 第148部分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这只是一种修辞，科勒，一种修辞。”塞巴斯蒂安嘟囔着，上前加入了搬运尸体的队伍当中。

　　　　科勒注视着他的背影，神情疲惫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当一个人能够闻着一具尸体被烤成熟肉而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对这些血腥残酷的场景感到麻木了。科勒甚至用他旁边那具仍在冒着一丝火星的尸体点燃了香烟，然后开口道。“抱歉老兄，只是借个火而已，希望你不会在意。”当然，死人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

　　　　“怎么样，弗莱？”在看见马费奥从城堡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伊莱亚斯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道。他现在仍然没有完全恢复好身体，于是安娜依旧搀扶着他。而她本人则差点被绷带包为了一具活木乃伊，这只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口太多。

　　　　“该怎么说呢，伊莱亚斯，罗斯死了。”马费奥有点难以启齿，他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经历到的匪夷所思的一切，尽管他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有价值的地方了。

　　　　“你杀了他吗？”

　　　　“不，玛格丽塔杀了他，而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也就是“戒指”。那玩意儿实际上是一枚徽章，一枚让奥西里斯的信徒选择自己道路的徽章。”马费奥尽量说的简单，清楚，因为他稍微的多去想便会被绕进无比复杂的怪圈里。

　　　　伊莱亚斯垂下了头，显得有些沮丧。“我父亲在昨天告诉我了一切，他告诉我这里有着一处禁地。在当初来到这里建立奥森特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它的存在，然后他们试图对其进行探索，但几乎所有踏入那里的人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直到后来他才从鲁阿瓦岛的原住民那里了解到，那是奥西里斯信徒的信仰之地。他应该早就告诉我，这样在玛格丽塔第一次在奥森特留下踪迹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办。”

　　　　“的确，玛格丽塔也告诉了我相同的话。”马费奥点了点头。

　　　　“她没有对你的再次出现感到惊讶吗？她没有对你再次发起攻击？”

　　　　“事实上她的目的一直都是“戒指”，所以她跟罗斯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她不会攻击任何没有阻碍她的人，因为那对于她来说没有意义。”

　　　　“很难让人相信……”伊莱亚斯欲言又止，但既然在罗斯已经死亡，叛乱已经被平息的现在，他可以彻底的松一口气了。于是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奥森特，露出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舒尔茨灰头土脸的从街道的一侧溜回到那条属于自己天地的小巷子，那扇被他用剑术斩开的酒馆后门的门板依旧静静的躺在小巷子中间。他很不高兴，也感到不安，因为整个晚上除了如狼似虎的追着他的佣兵之外，他没能看见任何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你们在哪，安娜姐姐，伊莱亚斯？”他冲着天大吼道，空气中回荡着他的回音，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响起，于是他失落的走进了酒馆。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发现酒馆里面一片狼藉，显然受到了洗劫。无论是佣兵还是卫兵，酒都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最让舒尔茨感到惊讶的并不是酒馆被洗劫，而是在这样的动乱中居然还有人想着从这里偷走一些酒。除此之外，一些食物散落在柜台后面，显然洗劫者对食物不那么感兴趣。“见鬼，安娜姐姐这下损失可不少……”舒尔茨检查着酒柜与储物箱，清点着究竟损失了多少东西。

　　　　“这下糟了，我想安娜姐姐一定会很不高兴……”舒尔茨无力的坐在地上，储物箱内几乎所有的金钱都被洗劫殆尽，而除了几瓶度数不太高的啤酒之外，这里所有的酒都被光顾这里的家伙拿走了。“也许我待在酒馆里是正确的选择，我至少会被教训一顿，我一定会被教训一顿……”舒尔茨自言自语着，思考着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你在干嘛，弗雷德里克？”那个他最想听到却又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自己的背后响起。舒尔茨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没敢回头，而是结巴着。“呃……没什么……我……我不小心……搞了点破坏……”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压在了喉咙管里。

　　　　安娜越过门槛走进了酒馆，平静的说道。“有点糟糕……”

　　　　“我有试过阻止那些家伙，但是……”舒尔茨硬着头皮说道。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撒谎。”安娜的一只手放在了舒尔茨的肩上，这也让他心下一惊。他露出僵硬的笑容，慢慢的回过头来。然后他突然叫了出来，“该死！”他向后倒去，双手撑住地面，惊恐的望着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安娜。

　　　　安娜满意的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害怕木乃伊，我可是抓到你的把柄了，弗雷德里克。”

　　　　“天哪，你怎么了，安娜姐姐？”舒尔茨反应过来在眼前的绝非是什么想要谋害自己的木乃伊，而是因战斗而受伤的安娜。

　　　　“一点意外。”安娜蹲下来。“但我想知道，你一定到处乱跑了，对吧？”

　　　　舒尔茨自知不可能隐瞒，于是便低头认错道。“我错了，安娜姐姐，但我很担心你。”

　　　　“你要学会忍耐心中的焦躁。”安娜笑着摸了摸舒尔茨的脑袋。

　　　　“我也想，但我就是无法做到。”

　　　　“你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起来。”

　　　　“安娜姐姐？”

　　　　“我知道的，你不想让自己的一辈子都耗在这个地方，你想要出去冒险。”安娜点透了舒尔茨的心思。

　　　　舒尔茨抬起头，没过两秒又将脑袋垂了下去。“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决定。”

　　　　“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想好，我等着你。”安娜起身开始收拾着一片狼藉的酒馆。舒尔茨注视着她忙碌的背影，费尽心思想要弄懂她的话究竟要对自己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零六章　所谓骑士美德（）　
奥森特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繁荣和热闹，仅仅只花费了两天的时间，一切战斗的痕迹就被守备队彻底的从这块土地上完全的抹去。对于已经牺牲的士兵，守备队将他们安葬在了奥森特公墓里。而对于那些放弃抵抗的佣兵，伊莱亚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其中一部分被归纳到了守备队里，而不愿意加入的佣兵伊莱亚斯则提供了一张让他们离开这里的船票。他们已经与这个地方彻底闹翻，所以一张并不值钱的船票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价值连城。

　　　　伊莱亚斯最后找到了诺依曼的尸体——静静躺在东部伐木场里的一具骷髅。奥西里斯的力量将他的肉体和灵魂一同吞噬殆尽，只留下了能够昭示他曾经存在的骨头，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残酷了。但对于已经死去的诺依曼，伊莱亚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其得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伊莱亚斯将诺依曼的魔杖放在了自己的储物箱里同那枚格拉芙家族的胸针成为了最为珍贵的一段回忆。他也伤心，他也愤怒，但他却无法过多的去宣泄自己的情感。在守备队情况不稳定的现在，他必须让自己的部下们重新建立起信心。

　　　　而后，在安娜的指引下，守备队找到了盗贼公会的地下据点并且从据点里找出了揭开一切谜团所需要的证据。西蒙·格拉芙，也就是汉姆·罗杰斯，在鲁阿瓦号被劫走的前一天晚上在港口被罗斯杀害。罗斯一直在革命军里面潜伏着，不断的储备着属于自己的力量。他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确认了奥西里斯的信仰之地位于奥森特，然后他想办法联系到了自己关注很久的玛格丽塔。

　　　　至少能够证明的是，玛格丽塔是混在暴戾搜捕团当中来到了奥森特，所谓的暴戾搜捕团影响了盗贼公会让他们企图反叛一事完全是无稽之谈。实际上，为了营造出一个转移视线的幌子，罗斯想尽了办法让守备队觉得盗贼公会是最大的威胁，这也是他没有将他们完全消灭掉的原因，他需要一个挡箭牌。

　　　　一直以来最大的替罪羊盗贼公会便是原革命军，但在长时间的地下生活以及没有人统领的情况下，他们逐渐的失去了一开始的目标，转而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安娜最终向伊莱亚斯透露出了实情，盗贼公会以舒尔茨的性命为筹码让安娜给他们提供生存所必须的物资。而安娜也为了自己没能早点将实情告诉伊莱亚斯而感到自责，但她实在无法想象舒尔茨被杀掉的场景，那会让她伤心欲绝。

　　　　“我很抱歉，伊莱亚斯。”

　　　　“不用抱歉。”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保住了可爱的舒尔茨一条小命，你本不该独自承受这一切。但是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安娜究竟是如何知道汉姆·罗杰斯其实是西蒙·格拉芙的，那是一场意外。意外到安娜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那家伙直接走进了酒馆，然后找自己要了一杯朗姆。随后在交谈中，他竟然无意识的提到了自己的本名。甚至就连自己统领着一支革命军这种话都吐露了出来，不过当时革命军和奥森特守备队的关系还并没有恶化，双方甚至会在一些不容易被大众注意到的地方聚在一起喝酒。安娜想也许西蒙·格拉芙是为了向每个他见到的人表达出自己的诚意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当时甚至帮助着帝国军解决了一些凶杀案。当然，在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回忆。

　　　　这一场动乱也许没有给太多的奥森特居民带来难以磨灭的痛苦回忆，但对于每一个身处于战斗中的士兵来说，这都是他们永远都不愿意在提及到的一段回忆。他们将血腥的战斗埋藏在心中，在找回自己信心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茫然。每个士兵的心理状态都不一样，所以伊莱亚斯必须确保第一时间将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这让他在几天之内甚至都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马费奥仍然留在奥森特，实际上是伊莱亚斯让他在这里再停留一段时间，他想找个时间好好的和马费奥谈谈。而马费奥则在停留的同时寻找着自己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也许唯一与动乱之前一模一样的家伙就是舒尔茨了，因为就连安娜也没有再继续经营着那间在当地风评最好的酒馆。事实上所谓的风评好也只不过是好色的酒鬼们觊觎着安娜的胸部，以及想要和她上床。而他们在喝醉的时候则会胡言乱语的攻击着一切见到的家伙，包括安娜，所以在潜意识当中安娜是十分厌恶酒馆的。但唯独舒尔茨继续接着一些诸如送信，收债之类的工作，仿佛他的生活当中没有经历过不久之前的动乱。

　　　　伊莱亚斯最后终于抽出了唯一的空闲时间——某天的傍晚，他亲自拜访了位于北部海滩的艾德里安的小木屋。对于他的来访，马费奥并不意外，这也是他一直停留在奥森特的原因。但对于艾德里安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奥森特的守备队长会亲自光顾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迈耶队长，说起来我们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呢！”对于他的到来，艾德里安还是感到有些惊喜的。

　　　　“菲舍尔船长，您看起来比几个月前要好多了。”伊莱亚斯保持了对一个年长之人的尊敬。

　　　　“哈哈，我可是一直要感谢你，毕竟你没有让海军的那些家伙们轰沉我的船。”

　　　　“我们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财富。”伊莱亚斯干脆的回答让艾德里安很满意。

　　　　在与艾德里安交谈了一会儿过后，马费奥才从木屋外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几分钟之前，他还在海滩上遛着沃尔特，那小家伙喜欢四处乱跑的性格让马费奥感到有些头疼。于是他做了一副项圈系上绳子，但很显然小家伙并不喜欢这样，它挣脱的力气差点是让马费奥迎面栽倒，幸好路德维希及时的帮忙才让马费奥没有啃一嘴沙子。“伊莱亚斯，这个，你太忙了，其实我可以去找你的。”

　　　　“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城堡里为好，当然，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你知道的。”伊莱亚斯苦笑道，他没有那个权利能够让一个鬼神自由的出入作为贵族象征的城堡。

　　　　“我知道，我也不会在意这些。”马费奥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来缓解自己的口渴。“所以，你要跟我谈什么？”

　　　　伊莱亚斯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下来。他看起来像是在沉思的样子，用指甲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半晌，他终于开口道。“虽然这样说很唐突，但是请问你认识我的小兄弟弗雷德里克·舒尔茨吗？”

　　　　“当然，我可是帮他讨回了一笔债务。当时那欠债的莽汉想要揍他，我教训了他一顿，然后让他把欠的债还清了。”马费奥笑道，他当然没有忘记几个月前遇到的那个小鬼。

　　　　“没想到你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认识的他，真是有趣。”伊莱亚斯有点惊讶，实际上他一开始并不认为马费奥认识舒尔茨，但他想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他很年轻，心里也干净，不像很多醉昏昏沉沉的家伙一样，被一些事物迷惑住了双眼。但他有时候也很固执，固执到即便是你训斥了他他也会坚持完成自己的目标，哪怕终点是地狱。”

　　　　马费奥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这是伊莱亚斯对舒尔茨的判词，但最后他发现伊莱亚斯流露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感情。“很天真的一个小鬼，巧合的是，我有时候也会跟他一样。”

　　　　“我想让你带他去见识这个世界。”伊莱亚斯突然的托付让马费奥感到猝不及防。“什么？”伊莱亚斯又缓慢的重复了一遍，并且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为什么是我？”马费奥问道。

　　　　“理由很简单，如果按照现实来说，你是一个冒险者，足迹遍布于整个大陆。”伊莱亚斯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刻意诱导马费奥问出他想要听到的问题。

　　　　“如果按照虚幻的来说呢？”马费奥意料之中的问出了他想听到的问题。

　　　　“我不喜欢奉承，那是我大多数时间内都很讨厌的一种形式。但是我必须得说，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美好的一面。谦虚，诚实、勇气、慷慨和灵魂，所有的所有都是一名骑士应该具有的美德。”伊莱亚斯讨厌奉承，所以他的话里并没有任何奉承的意思。

　　　　他的话倒让马费奥感到不可思议，“老天，你知道吗？从来没有家伙在我的身上使用过如此多的赞美之词，而且我也相信我不具备这些所谓的骑士美德。我只是想对得起自身的良心，实际上，我身上存在的缺点甚至可以堆出一整座天空之城来。”

　　　　“这是我对你的看法，虽然你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我能够看出你是一个能够接受别人评价的家伙。所以，你是否愿意带着舒尔茨一起冒险，这也是他最大的愿望。”伊莱亚斯诚恳的请求道。

　　　　马费奥顿了顿，然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可不会介意多一个同伴，哪怕他只是个小鬼。”

　　　　“谢谢你，马费奥。”

第三百零七章　内心的碎片（）　
她在午夜时分来到他的身边，她非常小心地进来，无声无息，像个幽灵或幻影似地飘过房间。唯一的声音，是她身上的斗篷磨擦肌肤所发出的窸窣。然而这细微、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却让坐在书桌前的伊莱亚斯注意到。“安娜？”

　　　　斗篷下的女子轻轻的笑了一声，将兜帽褪去，露出了那张美丽的面庞。“我就知道你会发现我。”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散漫的将一头茶色的头发披在肩上，而是扎成了马尾，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有活力。

　　　　“这可不像你，你可不会偷偷摸摸的做这样孩子气的事情。”伊莱亚斯用手拨弄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