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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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仙袅袅-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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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红妆了然一笑,说到姑娘繁复的发髻,她二人确实手生得紧,但要是说到简单的男子的束发,还真不用特地找人帮忙,一听就知道春喜的未尽之意,她冲春喜眨眨眼,调侃道:“去吧去吧,我来干就行了,你晚点回来都可以哦!”

    春喜也报以一笑。

    她和阿贵到了院外一处人烟稀少的花丛旁,阿贵见周围没人,忽然一下子抱住了她。

    “喜儿,我可想死你了!”

    春喜一惊,白皙的脸蛋上立刻染上了浅浅的绯红,她比姬红妆大了三岁多,正值豆蔻妙龄,处在从小女孩蜕变为小姑娘的年纪,对男女之事是既好奇又害羞,对阿贵的亲密之举总是不知所措。

    阿贵是个已经知事的小伙子,他见春喜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一荡,低下头去要亲她,春喜忙用手挡下,娇滴滴地横了他一眼,嗔道:“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

    阿贵笑嘻嘻地凑近她:“我的好姑娘!我是喜欢你才这么做的!换做别人我还——嗷!”话只道一半,就被怀中人在胸口锤了一记,春喜瞪他一眼:“你还敢想别人?”

    当一位姑娘生气的时候,无论你是不是做错了,都得立刻认下来。想起兄弟偷偷给他传授过的经验,阿贵马上讨好地认错:“不敢不敢!在我眼里,这天底下的女子哪有你好呢?”他又道:“等到时入了宗家之后,我一定想方设法成为大小姐身边最得力的小厮,许你富贵。”

    “大小姐身边?”春喜讶异道:“家主要让你跟着大小姐?”

    阿贵还故作埋怨道:“我想着要跟你一起去,要不然啊,等你回来可还能记着我的好来?所以我特地向家主求了恩典。你高兴不高兴?”

    回来?

    春喜心中仿佛被这两个字轻轻扎了一下,不痛不痒。

    她其实从来未曾想过要回来。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听到阿贵转了话题,心中不由得一松。

    阿贵道:“今天好不容易才能抽出时间看看你。那徐大管事也不知今天怎么了,忽然称病,临时叫了几个府中的老人来撑场面,尤其是我们几个向来比较得家主青睐的,今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春喜应和了一声,轻轻挣脱出他的怀抱,道:“那你赶快去忙吧!”阿贵趁机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喜滋滋地说:“喜儿,等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阿贵回去的一路上像得了蜜似的,笑得喜气洋洋,别人问他,他也不说,让得众人好一番猜测。

    *

    姬红妆来到慕安房门外,她拧着眉,手刚抬起,又放下。

    好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她心中来来回回地荡,而线的那头,是一块石头。

    沉甸甸地、又是飘乎乎的。

    如果说,她与慕安没有任何交集的话,她完全可以催眠自己,当做没有这个人,不去思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去关注他,当做自己从来没有过任何亲人,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然而当她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好似心神都会全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种神秘的,无法斩断的吸引力。

    那种是比水更浓厚的、血脉的吸引。

    难以抗拒。

    她在房门外站了足足一刻钟,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感不断缠绕着她。

    姬红妆最终还是轻轻扣了扣门扉:“可以进来吗?”其实按照礼貌,或者说尊卑来说,她应该说的是,大少爷,我可以进去吗?但她此时连伪装的兴致也没有,也许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说明自己和慕安是平等的关系。

    也不知是潜意识中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告诉里面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沉默如初。

    姬红妆又问了一声,没有回答。

    她于是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笔直的背影,他伏在桌案上,似乎在忙着什么。她轻手轻脚地阖上门,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背影瞬间僵了下,又瞬间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慕安提着毛笔,在一众洁白无瑕的宣纸上勾勒着各种奇怪的图案,有时还会停下来想一想,皱皱眉,接着又落下几点磨痕。

    晨光点点,偶有几缕跃动在他的侧脸,干净澄澈。

    姬红妆此时细细看他才发现,他的眉眼和贞娘很像,有一双凌厉的凤眼。

    但见他眼眸半垂,眼形狭长,如凤眸凰瞳。

    就相学来说,凤眸之人,威仪天成,乾坤内敛,当他看向别人时,自带神威,凌厉非常,旁人莫敢直视。

    这样的人,本该是光芒四射的存在。

    慕安却是这样一个沉默的孤独者。

    他独自埋着头,画着未知的图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姬红妆忍不住看了一眼,只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圆点,有些是一个单独的点,有些是三三两两挨在一块儿的,有些则更密一些。

    朦朦胧胧地,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数数那些小点——

    四、九、二

    三、五、七

    八、一、六

    横、纵,交叉三处,和为定值,而在这其中还有更多的小点,更多的数字。

    九宫!

    九宫数独,姬红妆也曾经玩过,那是个很有趣的游戏,但是她知道,慕安画出的这些点并非是她曾经玩过的数独游戏,而是与奇门遁甲、九宫易术有关的,五行相生、九宫衍变之术!

    这是阵法的法门!

    许是她的吸气声终于将沉醉于术数中的慕安惊醒,他手肘不经意间一动,旁边的一本书落了下来。

    翻开的书页上正好绘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图案。

    那图案上方,正正写着一个繁体的“封”字,是封印的“封”。

    姬红妆眼皮一跳。

    想起了那被如雁送给了徐管事的玉佩。

    ……

第十三章 妹妹() 
姬红妆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昨夜的对话又浮现在脑海中——

    “你刚才……有听到乌鸦的叫声么?”

    “没听见啊!幕府中哪里来的乌鸦?”

    “真的没有?就是春喜刚去如厕的时候。”

    “周围都挺安静的吧。”

    “但是我分明有听见。”

    “其实真是乌鸦的声音哦……”

    “呼……原来真的不是幻觉……”

    ——现下细细想来,当时与她对话难道并非是如雁本人?

    ——那么,那个第三人从何而来?

    不寒而栗!

    她手中抓着那本书,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她看向慕安,问道:“这个阵法的作用是什么?上面的‘封’字作何解?”

    慕安微微侧过了脸,不自然地与她的目光错开,他的身体稍稍左倾,一副随时会躲开的样子,他努力排挤掉心中与人接近的抗拒感,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他一字一句地说:“……阴、阴煞……封、印……阵,封、封……鬼修……”

    慕安睫羽微颤,声音有些低哑,吐词速度极慢,听上去很模糊,像年久失修器物,艰涩地发出声音。

    姬红妆却是听清楚了。

    她在脑海中立刻将事情的前后因果想了个遍:如雁得到了一块刻画着封印阵法的玉佩;玉佩中极有可能封印着一个鬼修大能;玉佩上的阵法已经损毁,灵气逸散;如雁将玉佩送给了徐管事……

    如果说如雁身上种种诡异之处是因为那个可能存在的鬼修的话,那么——

    不对!不对!

    如果真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的话,那么现在慕家可是有三位筑基高手,又怎么能够逃出他们的法眼呢?

    除非是修为非常高深的修士,然而那等传说中的大能又怎会被封印从而流落到豫城这样的小地方呢?

    若是……若是那等人物……

    姬红妆稳了稳心神。她首先想到了慕音希,也许,她可以试着与慕音希谈谈……

    *

    到了这个时候,春喜还没有回来,姬红妆也没有在意,在她看来,情侣之间黏黏糊糊不知时辰的很正常。

    慕安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别人正常交流过了,磕磕碰碰地解释了一句之后,立刻背过身去,呼哧呼哧地翻起书页来,好像努力证明自己真的很忙一样,姬红妆心中好笑,要是能给他安个蜗牛壳,他绝对能立马钻进去。

    这几次接触下来,姬红妆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慕安是个很特殊的少年。他性格孤僻,甚至在常人看来很怪异,但是绝对不傻,恰恰相反,他拥有超越常人的智力和判断力,最大的缺陷是无法与人沟通,或者说,是天生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情绪感知非常迟钝,不能理解他人,也无法让他人理解自己。

    类似慕安这样的人,是人类中孤独的天才,他们往往因为自身情感能力的缺陷,导致自身超越常人的才能被埋没,被误解,只有极少的人才会渐渐被他人接受,从而大放异彩。

    姬红妆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这位血缘上的兄长,看他因为翻书而微微抖动的臂膀,窗棂大开,林间吹来的风扬起了他散落的鬓发,金色的阳光给他的侧身披上了一层金纱,而他湛蓝的深衣正是广袤的天空。

    这一刻,她忽然心中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撞了一下。

    也许有那么一天,这块璞玉会散发着自己的光彩,但是在那之前呢?

    慕安忽然觉得一阵淡淡的香气挨近了他,他正要往旁边挪一挪,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畔问:“还要躲么?”

    他心中一惊,习惯性地又拿起了书,可他没拿稳,一只手又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

    “慕安,你难道就只会逃避吗?”

    他沉默不语。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从十二岁的时候接触了阵法一途,从而误打误撞地引气入体。三年的时间,修习至炼气六层,何等的资质?更别说,你还是有那等万中无一的阵法天赋!”

    他蜷缩的手指动了动。

    “你不该就这样被埋没的慕安!你应该拥有比慕青苑更加珍贵的资源,你应该比她更加骄傲自信!不要拒绝与这个世界接触!不要逃避它!”姬红妆当着他的面合上了那本一直被他拿在手中的《阵图》,正要从他手中抽出,忽然之间,一直安静得像小兽的少年猛然惊起,他死死抓着书不放,宛如溺水之人紧紧抓着唯一的浮木!

    他胸口起伏不定,整个人猛烈地颤抖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话语:“不……不要……不……”他的脸部迅速涨得通红,身体绷得紧紧的,目露乞求。

    姬红妆狠心地一把将书抽离,慕安毫无准备地被巨大的作用力摔向了地面。

    “不……不要……”他呆呆坐在地上,机械地重复着,声音却越发滞涩。没有人知道,这简单的两句话,慕安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来抗拒。

    他不要的,是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恐惧,他渴望的,也是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这个世界的关注。

    他害怕得发抖。他恐惧得发抖。

    但是没有人给予他一丝关注,哪怕是,那个叫做“母亲”的人也没有。

    他声嘶力竭地抗拒着,但是别人只能看到他的沉默。

    “慕安……慕安……”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慕安……看着我……”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被人拥抱,原来是这样一种温暖的感觉……

    “慕安……”姬红妆温声道:“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它是如此多姿多彩……我敢跟你保证,一定比你所学的阵法要精彩的多!”

    慕安渐渐安静了下来。

    姬红妆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过帝流浆?那是在传说中的寅月秘境中,一种神奇的东西。每当庚申月夜,月亮的光华就会从天际流泻而下,千万绿丝绦盈盈而垂,数不尽的精华尽汇羽池,每至于此,各路草木精怪、飞禽走兽纷至而来,上古之时还曾有凤凰引月而歌,其音淼淼……”

    “在外面的三千大世界,有无数奇异的景色,你一定不曾见过那些黄沙漫漫的荒漠戈壁,那里的沙子能把手都烫红,你也一定不曾见过那百川入海的长河,曾有大能一声喝断东流水,还有那些危险深渊峭壁,往往留着不被人发现的奇异珍宝……”

    “在离乾云界更远的地方,有无数宗派林立,有一剑出,天下莫能争的剑修;有清静无为,上善若水的道修;有灵台无垢,禅心通明的佛修;也有心思诡谲,性情难测的魔修;有血脉神通,根骨天成的妖修;有命火不灭,魂魄不散的鬼修……”

    姬红妆其实并不曾亲眼见过,她一半是见了那地理志上所言,一半是自己畅想而来。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慕安第一次感到了安心和温暖。

    姬红妆永远不知道的是,曾经有个八岁的小男孩,远远地注视着她,羡慕着她,而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刹那,又低下头假装玩石子。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

    慕安想。

    原来,这就是我的妹妹。

    ……

第十四章 筑基?() 
豫城慕家在城中北面,正是吉日良辰,城内稍有脸面的人家都来祝寿。

    慕家大门外的下人们陆陆续续接纳前来贺寿的宾客们,一个个面上堆砌着笑脸,互相恭维。

    正在此时,有一人忽然“嘶”地吸了一口气朝向街角,众人皆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造型奇特的三架马车徐徐从拐角处驶来,而拉车的竟然不是马匹,而是三匹牡鹿!

    三匹牡鹿皆是昂首挺胸。细细看那鹿:犄角指天气势昂然,眼窝深陷蕴有精光,四肢细长善于奔跑,又瞧那皮毛油光水滑赭色透亮,长蹄处竟还有锋利的甲壳!

    最为神奇的是,那马车明明没有车夫的驾驶,到了慕家大门口,三匹牡鹿竟然通人性地停了下来!

    众人只见那帷幕一动,一只双头妖犬从中跃出,闪烁着血光的四只血红色的狰狞大眼正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众人,仿佛正在盯着一道道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

    众人背脊一凉,立刻知道了那马车主人的身份。

    以赭纹牡鹿为驱使,豢养双头妖犬,出入皆是灵兽环绕,除了那位痴爱灵兽的柳家家主柳鹫之外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一位身着灰黑色长衫的中年人出现了,他身后跟着两位灰衣老者和几名仆从。

    他微笑着朗声朝门内道:“慕兄别来无恙!今日特地前来给老夫人拜寿,怎的都不出来见见小弟?”

    他出声时将灵力聚于声波之中,声威浩大,带有几分挑衅之意。旁人见了都退后几步,不愿掺和进去。

    话音未落,一道洪亮的声音又接着响起:“柳兄此言差矣!慕兄岂是那等无礼之人?不过是今日贵人事忙罢!”

    天边一阵彩芒掠来,随着声音一道落下的,是一柄锥形法器,几人从上面一跃而下。

    原来那说话之人正是赵烈,赵家的家主,而在他身旁的几人分别是他的夫人,他的女儿以及两位长老。

    柳鹫正要与赵烈寒暄一番,第三道声音姗姗来迟:“哈哈哈,原来是赵兄和柳兄,你二人今日莅临我慕家,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说话间,门外慕家的仆从们都一一退了开去,慕崇昀一身景泰蓝的锦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悠然踱步而来。

    柳鹫定睛一看,这慕崇昀竟比上次见时隐隐多了几分威势,步伐沉稳有力,竟是修为精进了不少!他心下一凛,暗道怪哉,深深作了个揖,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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