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杀手撇开身来,哪怕是死他们也想看一看天罪之刃的风采。于是,御留香一众人畅行无阻赶到张少英身畔。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指挥战场的郑从善虽早得到情报,但御留香所到之处无人能挡,驰援乃迟早之事。郑从善反而从自身的建制阵营中深深感到了组织之间的差距,方圆近十里的渗透圈虽然壮观,但杀手的阵营反应实在太慢,缺少最直接的历练。两岸加起来泱泱五六千众,而对方不过仓促汇集起来的千余人。一战下来损兵折将不说,这麽久了居然都未全歼。郑从善想不通,为何傲红尘可以指挥那些天南海北的杀手毫不费力。为了这一战,黑榜联军三军将令统一,建制清晰,严禁杀手内讧,为了凝聚士气做了颇多的改变,为何还是打得这麽艰难?这些杀手可都是各家的家底啊!原本此战要速战速决,偏偏长离无恨下令罢战,如今再开战局却已错过最佳时机。
战圈外围,诸宗人力正在疾速突破,再加上这麽大的人员流动,杀手可以避过诸宗却避不过朝廷,这一战无论胜败黑榜联军再无退路,又何必求和?作为西君隐派族长,郑从善明白,杀戮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反而在思考长离无恨的目的。竟下令进攻,御留香的到来徒增变故,近战之下其锋芒无人能抗,竟要活捉,杀手自有一套活捉之技,金刚淬链是最绝佳的武器。郑从善的想法很简单,便如食炊饼一样,慢慢蚕食。同时,郑从善邀集五路联军车轮战,并由西君为前锋。蛊毒之下,飘香四溢的南岸瞬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诸宗内力稍弱一点的弟子门人已开始呕吐,御留香瞧得不断变换的战阵,已知对方用意,蛊毒之术他并不敢小觑。
御留香看向身后羽千泷一行人,怪笑道:“我教你们的逆反重元今日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嘿嘿嘿,蛊毒麽!最惧反噬了,那些小虫子十年前我便有应对之法了。”羽千泷秀眉微皱,叹道:“赶紧想办法,蛊毒之术轻佻不得。”御留香大声解释道:“蛊虫只是虫子,没人性的。咱们先卸了它的药力,再破了它的笛音,嘿嘿,那时就好看了。”身畔之人闻言皆是一震,其言虽易,若不懂蛊术是难以做到如此地步的。当下御留香扔了天罪之刃,传授众人口诀,口诀并不复杂,只是一些医药配方。而对于逆反重元之法,诸宗之辈竟也难以瞧得明白,说是吐纳之术,却远非如此简单。但见众人导引自身真气,配上药方,一股怪味儿顷刻弥漫开来,柳燕亦忍不住呕吐起来,张少英只得散功去扶妻子,周遭的气息越来越难闻。好在有明门的加入,防御圈扩大之后,短时内可保众人无虞。
随着药力的扩散,倏起的战场上气息更加难闻。尽管对未中蛊虫之人并无害处,但杀手攻击阵型还是缓了一些。那些在外围施蛊之人闻到怪味儿均暗颤不已,束缚蛊虫的药皮吸入腹中那一刻蛊虫已然蠢蠢欲动。而蛊毒有个致命的缺点,种蛊人这一生都无法剧烈的动作,只能像大家闺秀一样,足不出户。自蛊毒临世,至今都无人能造出更好的药皮。尤其是这种大范围的蛊毒施法,除了西君这样的建制组织,古往今来皆无人能做到。
西君族长郑从善瞧得战场的异动,已有不降之感。很快怪味便飘了过来,郑从善闻之变色,即令蛊阵急撤。但对方的药力掌握实在太精准,顷刻间西君蛊阵惨呼遍起,倒地者皆挣扎嘶吼,痛苦万分。随着对方相同的笛音再起,郑从善骇然之际,已知完了。这些人皆是西君竭力培养的异数,今日这数十年的心血皆白费了。蛊术虽然骇人,但若运用的当是能够双赢的。
种蛊人与蛊虫为生死同体。自种蛊那一刻起与人竟是对手,也是同伴。受够了药皮的压制以及笛音的压迫,蛊虫经这般刺激即剧烈的反抗。当表皮退化,笛音再起,蛊虫犹如野马脱缰,疯狂的在主体内蚕食着血腥,这种内在的痛苦人是无法承受的。上百众满地狰狞的主体让杀手们无不心惊胆颤,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死法。
郑从善惊愕之际,羽千骨领着一众属下赶来。瞧着山蛮下的鏖战,羽千骨沉声说道:“就让白教结束这场恶战吧。”郑从善应道:“盟主示意活捉。”羽千骨叹道:“这麽多人打千把人打这麽久,盟主的精炼谋划已差不多了。你也应该明白,乱战之下他们仍有一套保护自己的最佳方法。如果现在不结束,天不亮咱们便要受到四面八方的围攻,到时全军覆没。”郑从善并非顽固之辈,当即点头允许,他需要报复,这种毁灭性的报复正合其意。
天教最擅长的便是火药,这种朝廷严密控制的药方如今已大白天下。但武林向来瞧不起这种花哨,其爆炸威力不强,花费巨大,亦不稳定,且需要大量的人力维护,雷声大雨点小。但羽千骨对此却爱不释手。并从其中摸出了一条方略。随着箭雨的升空,火箭雕羽弹这种密集型的箭阵再次照亮了夜空。面对战场的形势,张少英一众无法反抗。一众属下只能拼死将自己的上司压在身下,连同周遭的杀手攻杀的杀手湮灭其中,大地都为之震撼。硝烟四起的战场,血腥,火药,蛊毒,香阵交织在一起,战场上的气息已让人难以呼吸。远在山蛮上的郑从善都感觉道呼吸不畅,当即下令后撤六里,飞翅严密监视战场区。
战场上,硝烟过后遍地烟火。张少英一行人虽然被保护起来,但周遭之人抱团共抗,终究血肉之躯。爆碎的碎铁片,弹珠无疑是最痛苦的。尤其是那些被烧伤者无不纵声嘶吼,无助而绝望。张少英推开保护他的八角卫,扫目望去,遍地挣扎的人,这就是他选择的代价,用他人的性命来支撑自己的信念,这一切真的值得麽?现实与信念的较量,他始终无法做出单一的抉择,他只是一个靠裙带关系居上的权利者。每一个弟子都是纵横派的家人,侠义之道能成为纵横派的出路麽?张少英疑惑了,他有些开始理解诸宗以纵横派为领袖的目的了。
这麽多的伤亡,靠剩下来的几十人若无法及时的救治,会有更多人死去,除了投降没有其他出路。柳燕见到丈夫无碍后,放下心来。瞧得丈夫颓然的身影,柳燕清楚丈夫的心思,上前劝道:“侠义之道也许不能成为纵横派的希望。但这是最基本的人性,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并以此谋生的恶魔,张郎,你的选择是对的。”张少英凄然一笑,叹道:“作为一个顶端的上位者,遇到这样的袭击却没有最好的防御方法,这也是一种失职。过错还需要这些人用性命来填补,这是一个无奈而错误的决定。”灵女瞧了瞧雪花飘落四女一死三伤,稍稍包扎过后,即起身道:“张副盟主不必纠结,侠义之道岂能向恶魔低头?仙宗支持你的选择。”张少英暗暗叹了口气,重拾心神,说道:“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朝武众目睽睽之下发动这场大规模的袭击,他们的目的仅仅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一旁的上官蝶舞道:“原来张副盟主也瞧出了对方的阵势变化?”柳燕听罢,幡然醒悟,叹道:“他们在学习我们的阵营攻防之术?”
张少英点头应道:“退无可退时候,大决战不可避免,这一点他们已意识到了。”诸众皆陷入沉思,火药箭阵之下,诸宗再度领略其威能。
这时远处有人走近,来人正是郑从善与羽千骨。
源远流长(34)()
羽千骨张少英识是得的,虽然之前看过一次他的画像。但今日一见,此人深沉内敛,面相和谐,内蕴十足,算得一方人杰。反倒是郑从善,面相普通,一身褐色儒衫打扮与普通人无异,只是眼神锐利了些。两人领着十二人稳步下坡,张少英当即侧过身去。原本郑从善还想行礼拜见,见张少英并不理睬已大感尴尬。羽千骨当即说道:“张副盟主不必动怒,这场短暂的胜利于我等来之不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说罢,羽千骨上前递过一封战书。柳燕瞧得名目,接了,战书竟下再无推脱之理。
张少英阅览战书之后不由暗暗冷笑,如此仓促的战书,足见战圈外围的驰援攻势让杀手联军开始感到吃力了。
张少英冷声应道:“战书武道七宗加一个纵横派接下了,三月之后,八月初一在此一战。”
羽千骨瞧得张少英的背影,内心颇为感叹,真人形态之下,那股权位者的内蕴果然不凡,神气侧漏,虽然只是一个侧影。
战书竟下,两方人亦话不投机,羽千骨一行当即折返。
忽然,众人但听得大地为之一震,御留香猛然自土堆中窜将出来,纵声嘶吼道:“是那个小娃娃在放火?”瞧得御留香真身,郑从善与羽千骨皆是一怔,一众属下随即防备起来。御留香正欲上前将这些人剐了。张少英向御留香唤道:“好友手下留情。”御留香抖了抖身上的沙土,便去找下酆都,也不知被埋在哪里。反倒是羽千骨一旁的羽千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之感。果不其然,羽千泷正缓步走来,苍雪剑依旧。羽千尊走出几步,说道:“我们的对决还没有结束。”羽千泷应道:“是。”羽千尊续问道:“是今日吗?”羽千泷应道:“不是。”羽千尊瞧了一眼羽千泷手中的苍雪剑,冷笑道:“苍雪剑已不再纯粹,这样的你被我打败,太侮辱我了。下次,你会死的很惨。”羽千泷淡然应道:“我等待这一日。”说罢,便去寻找同伴,不再理睬。
随着一众人离去,战场上只剩下御留香的吆喝。遇田不孤,下酆都,申屠月皆被其用天罪之刃挖了出来。倒是挖申屠月的时候,刃尖刮了一下申屠月胸口,引得申屠月委屈的埋怨御留香不当他是朋友,故意的,御留香耐着性子磕了几个头,不停解释。申屠月当即磕头还礼,你来我往磕个不停。
张少英让能动之人将伤者移往空旷之处,并起火熏香,清楚战场异味,当此时刻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一众高层亲自动手忙了两个时辰才忙完,这一清点,此次伤亡高达五百之众,以纵横派的双卫最多。明门部众因配了金丝甲,软盔,所幸伤亡不大,但下身烧伤者多达三百多人,急需救治。忙完后,张少英坐在篝火旁沉默不语,身边只带了一个正斥候令,另两个刚刚为了掩护自己中了碎铁片而死,他只能等待外围的驰援。灵女,司马慧玉一众亦不言语,一众人轮流为侯元君输送真气续命。
黑榜联军。战场上,战书竟下,罢战即撤,但撤向哪里,众人意见不一。长离无恨便坐在上位,聆听着众人的意见。待众人各执己见,长离无恨才说道:“决战之下何处能退?便在此安营扎寨,让朝武瞧好了。”羽千骨提醒道:“武战虽下,但不代表武林盟,朝廷会买账,盟主是否思虑欠妥?”长离无恨道:“作为一个权位者,这一战能很好的解决各自的目的,张少英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羽千骨故作夸张的拍了拍额头,叹道:“这种不言明的方式真让人担心。”长离无恨微微笑道:“是担心我会出卖你们吧?”羽千骨笑道:“盟主言重了。”。。
长离无恨这才向众人说道:“我需要巨大的人财支援,这一战胜败,尚在可许之间。其他之处,我长离会斡旋,放敌人进来吧!”
黑海太原王氏隐派族长王建不忿道:“森狱出了三个叛徒,在下欲清理门户,还请盟主调度。”长离无恨笑道:“叛变的虽然不是自己人,但也可以成为自己人,王族长,你觉得呢?”王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长离无恨都对森狱下手了。不过转念一想,联盟之前早已决定,哪怕最坏的结局,只要能保的各族阳派安稳,这一切依旧值得,王建深深的记得自己隐派的责任。
战场上,随着黑榜联军的撤离收缩,诸宗外圈人员才陆续从各路奔驰而来。相形见绌之下,纵横派横网人员建制齐全,配送人力达三百之众,虽然各人装扮不一,但步行一致,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不凡。横网人员带来的医药最为齐全,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众人转移到了上游七八里地的山腰平缓之地。哪里,横网已经搭起了一连片的营帐,足足六百多帐,足够伤员以及各大宗门主要人员歇息了。这麽断的时间内,能完成如此庞大的运作,横网再度为诸宗所敬畏和忌惮。当一切安定下来时,天色刚亮,张少英夫妇沐浴之后吃了早点,随即去看了双卫伤员,均进行了妥善的安置,一众人皆无怨言,为纵横派的而活的信念早已根深蒂固。
天亮之后张少英才去查看各宗伤员,以及一些被俘虏的杀手,张少英大笔一挥,由横网秘密送向武林正宫明正法典。张少英这才召集诸宗会聚议事,器宗侯元君重伤难治,当下由其弟子暂掌,等待副监司杨宗前来。众人坐案之后,张少英先上了茶,敬礼之后,张少英开口说道:“杀手夜行并不能成为这次失败的借口。自以为武道七宗的我们早已被人家摸透了,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劣者建议,各宗人事调度,潜行建制,护卫建制,随行建制皆需从里到外的革新。而纵横派的革新将在两个月之内完成,生死存亡之刻,便看诸宗的决心了。”帐中一众人皆面面相虚,宗派传承下来的建制岂是说改就改的。但瞧见纵横派的更革建制,诸宗也开始接受了这种思想。但接受不代表就能行得通,这其中牵扯到整个宗派的根基。众人均想只能上报一份文书,以图宗主决策了。反倒是纵横派,一直在更革之中,同时进行这麽多的事情,这等能力诸宗皆难以比拟。张少英识趣的并没有深究,转而续道:“三月之限会发生很多事,但决战之态不可免。”纵横派将以馈赠之列再添五十万两黄金作为决战军费,诸宗若难为,纵横派将再添五十万两黄金,一切由纵横派包了。
灵女即道:“张副盟主不必试探,仙宗将以三十万两黄金作为军费之用,但只能凑出十万两黄金,余数只能以银铁置换。”上官蝶舞道:“冥宗将奉上五十万两黄金作为军费之用。”张少英叹道“足够了。器宗,隐宗,二位便免了吧,相信诸位不会有何异议。”听的张少英此言,代表器宗的侯元君大弟子这才放下心绪擦了擦汗,仙宗,冥宗这一出口便是器宗难以承受的财力,他一个弟子是做不得主的。当即张少英书写了文书,让几宗签上批字,这才让横网送往武林盟。
隐宗君山三清,李清泉提醒道:“杀手以三月为限,其中阴谋望张副盟主留心。”张少英沉声道:“之前朝武分离,杀手,异端可分为四派。如今朝武联盟,三家分晋,杀手异端明显势弱,此时必然联合。但异端只愿出钱,而不愿太出力,杀手自然不干了。决战之下无论胜负,杀手都将损失惨重,异端进而失去重要的屏障,再加上天池会的态度,异端不会坐视不理,杀手是在逼迫异端出手,拉其下水。”李清泉微微一怔,这等武林谋划,利益之下的揣摩,他好友三人领会的并不深刻。张少英续道:“故而三个月之内,异端势力必将有所动作。昨晚之事四方门袖手旁观并非见死不救,而是等待时机,望诸位海涵。”说罢,张少英抱拳请礼。众人还礼之后,上官蝶舞抱拳道:“今日诸宗权事皆在,在下将以冥宗中宗之主身份向诸位通报一段公案,亦望诸宗能助仙冥两宗化干戈为友,亦请诸位做个见证。”灵女闻言不由有些诧异,这等私密之事岂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转念之下,作为仙宗的未来宗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