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机差不多,皇甫依起身澄清了仲寓并非冥宗所救的疑虑,并将仲寓叫了进来。之所以不让他一起进来,只是因为不想大家先提出来,到时冥宗的解释将被动。
仲寓并没有受伤,又为人所救,这一点让诸人很难相信冥宗的清白。浪秋居敢对仲寓下手,只是看中其身份,杀手向来是无法无天,连死都不惧,更不惧冥宗。
仲寓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一直以来,冥宗确实有事未托出,今日一解疑惑,以正冥宗侠义之心。”说罢,躬身一礼。皇甫依不禁唤了仲寓一声,显是有所顾虑。仲寓说道:“我早已收到教主手札,东君不必担忧。”皇甫依听罢,亦只是暗暗叹息。
仲寓续道:“天恨会与冥宗并无瓜葛,只是天恨会乃我姨妈所建,会众多为身世坎坷的女子,并无多大稀奇。此次解救我,只是碰巧,天恨会权谋罢了。冥宗只求他日得成能饶得我小姨性命,毕竟她们都年事已高。”仲寓缓缓说来,原来当今冥宗教主与天恨会会主是亲姊妹,天恨会势力虽广,但根基不深。天恨会一直谋求冥宗帮忙,逆反朝廷,但冥宗始终没有答应,两边关系很僵。天恨会会主受过很多苦,故而憎恨男人,与当今赵宋朝廷有大仇,其志在诛杀赵姓皇家,并不热衷于颠覆。且天恨会创立不足三十载,势力越来越庞大,以天恨会的财力无法支撑如此之久,似是有人支持。诸人均知仲寓只是说出了一部分,但教如此已令诸众敬仰,这代表冥宗的态度。面对于诸宗,涉及到他人的诸宗尚能公正,一旦涉及到身边人尤其是亲人,恐怕得斟酌了。花易玄也说的很明白,要死别家人,勿失自家益,不论是武林还是江湖,皆是饱受诟病之处的禁忌,要改善便是对侠义的最大支持。
今日一下得到了两个异端势力组织的讯息,这对诸众来说算是有了眉目,其中之详细恐怕也只有花易玄与张少英知晓,他二人才是决策所在,何况在场诸众均明白,在场诸人其中当有奸细。这场议事并未做过多讨论,更多的只是一场知晓事宜罢了,武林盟的独断之权更多时候代表信任,无论诸宗如何不愿意。
议事过后,张少英回到小院里,柳燕已在等候。自见到那些襁褓的尸体,柳燕已是心绪大乱。妻子眼中的彷徨让张少英一阵怜惜,安慰了一阵。柳燕这才问道:“可问出些甚麽了?”张少英当下将所行之事说了,柳燕惊道:“看来灵霜所言不假了,却不知是御师哥还是聂羽。”张少英摇摇头,说道:“师尊前日来信,让我们不可用的太急。”柳燕点点头,说道:“御师哥如此造诣确是令人惋惜。”
张少英叹道:“其实他甚麽都懂,却依旧无怨无悔,对纵横派更是谨慎,也不枉师尊宠他一场。”
张少英仔细瞧了瞧妻子,愈月来憔悴了不少,不由心生怜惜,伸手抚了抚披在她肩上的秀发。算起来,已记不清替妻子梳发是甚麽时候了。那一丝丝秀发芳香四溢,总忍不住嗅了又嗅。那白脂般的肌肤,总忍不住亲了又亲。那姣美的容颜微笑的一霎那,世上再也没有如此美好了。
对于丈夫的亲昵柳燕有些愕然,这种触感许久都不曾有过了,竟是如此震撼,激动之迹唤了声张郎,纵身入怀。张少英叹道:“你本是飞燕阁中的仙子,遇到我才下踏凡尘。这一路行来,你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却也从不多说一句。有时我便在想,你们时常懂得人事变通,压抑自己的情感,我却是不甚不快。如今思来,能用道理解决的事情不一定能在现实中解决,我还是有些难以驾驭。”柳燕叹道:“其实你该心疼的该是灵霜,她为了你早已甚麽都不顾了,她的骄傲高贵在你面前通通收敛,你何时见她如此对待过别人?”
张少英点点头说道:“等这些事完备了,我们就以当初的情怀纵游山水,做一对神仙眷侣。”柳燕笑而点头,说道:“平常除了有事请教,你也该多哄哄她。你别看她强势,她也是个向往真情的女子,这是她选择你的理由。我瞧得见,你有时哄她得时候,她都能欢喜很久。”张少英没有说话,他知晓。只是姬灵霜平日强势,张少英少有见到她娇媚的时候。点了点头,张少英需要回侠公殿处理武林盟事宜,忙完了尚得回来处理箕坛,纵横门事务。
待张少英忙完武林盟事宜,天色已经黑了。相对于武林盟,箕坛和纵横门的事务较为简便,一切有幕僚司斟酌,他只需过目,押印罢了。即便如此,他每日下来也不轻松,唯有让柳燕在幕僚司挂个衔帮帮他。张少英回来时柳燕正在一大堆文书里忙碌,十数个幕僚在一旁口述于柳燕听,以增加速度。
张少英越发感叹,这般建制已与朝廷相差无异,甚至超过朝廷,这些有用的规制被诸宗加以效仿,更化,五蠹之形早已根深蒂固。
两人一起忙碌,很快将一切完备妥当。看向一旁的杨管家,张少英问道:“可安排妥当?”杨管家躬身应道:“他们已沐浴,正在院子里等候。”柳燕不解道:“有客人要来?”张少英点头道:“是御师哥。”柳燕道:“那我也一起去吧。”张少英笑道:“又没让你不去。”柳燕没由来的瞪了丈夫一眼。
三人回到小院时,只听得一阵吵闹,甚是尖锐,那是御留香的声音,还有张辰善,显是两人又骂上了。张辰逸等人都分散在箕坛,尾坛之中历练,此时只有张辰善在身边。张少英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等候。只听张辰善已经骂到了御留香的十四代了,口出粗语,污秽不堪,叨如行云流水,骂的那叫一个熟练。御留香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路数,虽然是一段一段凑合的,倒也有些路数,但比起张辰善的一路无阻却是差了许多。
柳燕亦是暗暗皱眉,这污秽的言论她也是听得多了,不然早已拂袖而去。在逍遥城时张少英与张辰逸一众人将武功路数运用到骂人里,竟然自成三十六路神通,她也只是知道一些。那些粗秽词语太过难堪,若非是丈夫的兄弟,她真是一句也不愿听见。
这时,张辰善骂完了便即住口。御留香仍在咒骂,骂了一阵,见只有自己一个人骂,不觉停了下来。叹道:“我输了。”张辰善嘟嘟嘴,不满道:“你敢骂我燕嫂,霜嫂,以后我不陪你玩了。你可曾见过我骂他们?”张辰善说时,指向了在亭中坐下的,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四人。
暗流涌现(27)()
御留香颇是尴尬,刚骂得语穷,似是捎带着将张少英的女人骂了。当初便有约定,张辰善他们不骂他的朋友,他便不骂张少英的女人,朋友,自己这是犯规了。御留香尴尬道:“我不小心的嘛,你想我怎样?”张辰善,道:“你得跪在我嫂嫂面前磕头认错。”御留香啊的一声,不忿道:“一直以来我帮你们帮了这麽多,说错了一句话便得磕头啊!”张辰善道:“我老大说过,你是他的朋友,你辱骂朋友之妻是为不敬。”御留香尴尬道:“他不是一向很讨厌我麽?还说我们是朋友,不,你骗我的。”
“不骗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御师哥。”张少英不失时机的进了来。
御留香听得真切,急忙跑到柳燕面前跪拜道:“我刚才骂了你,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柳燕一怔,急忙上前扶起道:“御师哥请起,你本是无心,我和灵霜自不会计较。”御留香起身哈哈一笑,又向张少英拜倒,说道:“你将这骂人神通教给我吧?让我做甚麽都行。”
刚刚柳燕那一番对待,已让张少英明白妻子的心思。尽管他讨厌御留香的戾气,但御留香这一路来帮了他不知多少,对纵横派亦是凝重,以其从前的事端,这份改变已是脱胎换骨,只可惜无人会去理解他。以姬沄对御留香的态度,张少英对其看法已在慢慢改变。他想做个好人,同样无人会原谅他,这一路走来钉在其身上的血债亦是数不清了。
张少英也在感叹,要死别家人,勿损自家益,自己也是如此了。
对他们的遭遇张少英很好奇,可恨的是那些杀手组织,杀手只是一个用具,却承担了杀手组织所有的罪责,这并不公平,更多的时候杀手根本没得选择。这几个人之所以如此帮自己有很多原因,一是御留香的招募,二是御留香的武学境界对几人大有助益。更多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纯血菩提果的关系,自由的他们无事可做。其唯一擅长的便是杀人,有了纵横门的庇护,在他们还能利用之前,诸宗便不会对他们下手。更重要的是,张少英用一种近乎真挚的方法把他们当做朋友,这似乎是一个很可笑的笑话。杀手向来是人人喊打,从来不会有人站到他们这一边。
宴席上,张少英吃相随便,便似个叫花子,并不文雅。但几人明白,正是这种随便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丝亲昵感,可以放下戒心安心吃一顿饭。倒是柳燕,一直在仔细观察几人,似乎感受不到他们身上的戾气,其可是连兵器都放下了。几人中唯一端重的便是千古苍雪,一身薄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同为女人柳燕明白,那是常年花浴才有的,淡而不腻。尤其是其肌肤白脂,容颜娇媚,完完全全是个女子,端稳庄立,尚有三分英气。
“我很丑,比不上你。”见柳燕盯着自己,千古苍雪悠悠说道。
柳燕笑道:“我不如阁下坚强。”
千古苍雪嫣然一笑,说道:“如果不是你的真挚,我定以为那是敷衍。”
柳燕微微一笑道:“我们是朋友。”
千古苍雪应道:“当然。”
柳燕即起酒一杯,两人敬了一杯。尽管如此,千古苍雪看不懂柳燕这是礼貌还是真挚,这个女人身上已经有了姬灵霜的影子。柳燕当然懂千古苍雪的心思,并不点破。
饭后,张少英撤了亭中宴席,上了茶。一众人沉默了很久,便是御留香亦在哪里发怔,这是张少英第一次见他安静的时候。
许久,千古苍雪才问道:“听说有个跟我一样的怪人在你手里?”张少英道:“他叫申屠月,天池会霸皇的护卫营副。”千古苍雪道:“那你一定知道白教了?”张少英应道:“是”千古苍雪幽幽说道:“那是一个地狱。”张少英道:“所以他不应该存在。”千古苍雪道:“白教没你想的那麽简单,我离开白教十几年,如今究竟如何我已淡忘了。”张少英奇道:“瞧你成名已近四十年,看来又是移花接木的把戏了?”千古苍雪道:“杀手组织要的便是永不败落的名号,如此才能赚更多的钱。”张少英不解道:“可你的组织似乎并没有来找过你。”千古苍雪道:“这种非常时刻,白教能暴露在武道面前吗?”张少英问道:“你能将他们引出来?”千古苍雪摇摇头,说道:“白教的谨慎你无法想象。”张少英看向断九泉,问道:“你们断家便没话说了?”断九泉微微一笑,说道:“跟你这种人做朋友还真是别扭。”张少英笑道:“至少在下不会出卖你们。”断九泉耸耸肩道:“其实杀手天下黑榜没甚麽神秘的,百炼峰定家,森狱仇家,黑海段家,西君苗家,卧龙窟断家,白教羽家,六家独大,下面各挂着一大堆因利益纠缠在一起的杀手组织。表面上看杀手天下黑榜只是一种排名谱,实际上这个天下间十之六七的杀戮经用皆出于此,之所以没有尽数吞并,便是为了转移注意,以此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断九泉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他竟然是卧龙窟的人。张少英不禁叹道:“卧龙窟确实不同凡响。”断九泉问道:“你知道这个武林中太多的秘密,是否你从来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有问题要问我?”断九泉淡淡说道:“天教”张少英一怔,不解道:“这是何意?”断九泉道:“我们都知道你曾经见过一个人。”张少英脸色有些冷,问道:“你如何得知?”断九泉叹道:“你就是你交朋友的方法吗?触及到你的利益便要翻脸!”张少英反问道:“你又知道多少呢?”断九泉道:“天教牵扯到一桩大秘密,你该比我清楚。”张少英问道:“你知晓胡氏三魁?”断九泉道:“我见过有人使三分蝶隐的武功,比如森狱步氏三兄弟。”张少英问道;“为何告诉我?”断九泉问道:“你不想知道?”张少英道:“面对于你们的利益法则,这该是借刀杀人麽?”断九泉道:“我们断家的先祖是个好人。”张少英不解,但他知道断九泉不会多说。
这一晚,张少英与几人相谈甚晚,回到房中时柳燕仍未睡。张少英知妻子有些不放心,安慰了几句。柳燕说道:“他们已是不堪回头,你需得把握分寸,切勿深陷其中。”张少英拉住了妻子的手,柔声说道:“你便相信我一次如何?”柳燕点点头,喃喃说道:“我想灵霜了。”张少英心中一阵歉疚,他越来越忙碌,姬灵霜又不在身畔,除了柳泗,柳纤,窈楚三女,剩下的人她几乎都说不上话,自是落寂些。
张少英安慰道:“待她回来,再也不分开了。”柳燕点点头道:“这些日子的纸条她都没回应我,也不知是怎麽了。”张少英道:“以她的阅历你不用太过担心。”
于此时日,安顿好无辜碑的祭祀事宜。武林盟以快马接来那些襁褓家属辨认尸身,随后火化,等待高丘岭的幼童骨灰一起入墓。
这时姬灵霜已有三日未来讯息了,张少英与柳燕皆有些心神不宁,连发出数道密令去寻姬灵霜。询问心坛时才发觉,姬灵霜已有七日未曾向横网,心坛施令了。算起日子,姬灵霜去福州已月余,南宫家的讯息却一道也没有传回来。张少英以箕坛坛主的身份发出了八百里密令,寻找姬灵霜。这一查之下竟然音讯全无,心坛自半月前便没收到过姬灵霜的公文了,一直都是副坛主打理的。以前姬灵霜也有这般突然消失的前鉴,故而心坛未太在意,姬灵霜掌领纵横派已久,没有人相信她会出现不测,直到张少英询问时才发觉有些不正常。
这时张少英与柳燕皆开始担心,只是姬灵霜身边护卫不少,加上纵横卫建制革新已闭,护卫更加紧密,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由于张少英用了密令,一切均是用飞天凤舞翅来回传递,仙侠山到福建路来回愈日即达。连着三日,横网传回讯息。姬灵霜在福州召见了纵横派福州坛主,随后杀入南宫家。南宫玥却早已逃离,掏空了南宫家的金库,南宫家已是大乱。
南宫秀云与张青舒接掌了南宫家,整顿家务。姬灵霜从旁协助,似是发现了南宫家的甚麽,率部前去追截,便再也没回来。
张少英已明白是出事了。思虑一番,张少英召集诸宗,并请了三山符箓,大儒张子诚等名家前来,对于姬灵霜失踪之事,张少英止口未提,只是说有要事去一趟福建,时日无定。
以诸宗对四大世家的敏感,张少英表明了不纳南宫家的承诺。对于张少英的离开,诸宗并不情愿,纵横派人才济济,不缺办事的人,能够让张少英抛下一切的只有姬灵霜,毕竟在这个时候去吞并南宫家并不适宜。
暗流涌现(28)()
由于御留香的原因,诸宗对于纵横派的隐瞒是颇有芥蒂的,如今诸宗只认张少英,一是对其有所了解,二是威望足够,三是诸宗之间相互忌惮,无论是谁发号施令都不放心,张少英恰好出现在这个契机上。若是离开,诸宗之间的契合恐怕便不会这般顺溜。这涉及到诸宗的财力,人力,以及调遣。武道诸宗由上到下都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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