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已有人喊道:“手下留情。”终究晚了一步,张少英惨哼一声,带着清幽破墙而入。来的人是两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身形彪炳,肌肤黝黑,背着一柄大刀大剑,傲然霸气,威风凛凛。所有人都识得,这是大丞相身边最厉害的两名高手。背刀的那人叫炵轮,背剑的叫尚方,这二人以兵器为名,完全是个武痴。出手的五人不解道:“你的命令?”炵轮道:“丞相的命令。”一人道:“你慢了一步。”炵轮道:“去看看吧,丞相说这个人有大用处。”(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9)()
五人不敢怠慢,亲自入屋中。张少英口喷鲜血已然晕死过去,眼见救不活了。清幽受这一掌力余震,亦早已气绝。五人将人抬了出来,两人看了看。尚方道:“即便死了他们的尸体也有用,你们拿去给他们看。”几人躬身领是。
三阵人这时已激斗一个半时辰,巨大的消耗令每个人都开始不堪承受。尽管有十一人被他们击毙,但要他们意念稍松,即刻便身首异处。剧烈的激斗令身体的水分大量的流失,尤其是慕秋白这一阵,气刃中都带着红色的血液,三人都在勉力支持。这麽多高手轮番围攻如此之久亦不见衰败,每个人都对这三人钦佩不已。紧密的联合,一个半时辰都没出一丝纰漏,这样的阵势的确惊人。所有人开始看到了组阵的威力,他们这麽多人围攻三人,但每个人都是虚耗到他们倒下这样的心思。于是每个人出力都只是压制,一击而过,完全没有慕秋白三人那般紧密相连,随意所至的气韵。远处两名高手领着一群弟子将清幽的尸体背了过来,慕秋白一众被多人围攻全没空暇。人群让开,放下了担板,清幽静静的躺在上面。这一刻慕秋白看到了,哗然间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吞噬力直将三人掀飞。好在重耀,魏修的武功都在慕秋白之上,慕秋白一松解两人已有所察觉,又运力催入慕秋白体内,总算救了慕秋白一命,三人亦受重伤,口吐鲜血,摔下地来。慕秋白不住吐血,盯着清幽的尸身。目不转睛,全身抽搐,惊恐至极。他知道清幽为甚麽会死在这里,他知道她的心,可他才刚刚触及到爱的温暖,这一切太短暂。尽管慕秋白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也只是个初经****的男人罢了。慕秋白受伤极重,已然无法站立,陡然竭力向清幽爬去,眼如死灰。
薛里也受了伤,正坐在一旁调息,示意将清幽的尸体抬过去。眼见清幽越来越近,慕秋白突然发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离爱人更近的好事了。慕秋白撑起身子,颤抖着身子抚摸着清幽的脸庞。这一刻慕秋白尝到了失去至爱刻骨铭心的剧痛,他无法镇定,他无法去相信这是真的。这一生中从来就是他们杀别人,而这一次别人杀他们。慕秋白忽然抱着清幽痛哭起来,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的败了。现在的慕秋白不再是冥花流的北宗宗主,只是一个失去至爱的男人。人死了跟睡着了一样,很安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是一具空壳。作为一宗之主,他万人之上,要甚麽有甚麽,从来都是别人求他。这一刻慕秋白他只能求老天让奇迹发生,无助,乞求,惊颤,已将这个男人彻底的击垮。重耀与魏修都坐在地上调息,没有人打扰他们,也不必打扰他们,他们已经败了。如果现在有人上前将他们砍死,他们根本不会躲避,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卑鄙行径一定会为武人所不齿。这一切都将归功于陈坦秋,他改变了江湖中人的观念,亦影响了武林。战斗就是战斗,正式的挑战,只要是能作为攻击武器甚麽都可以用。一个拿匕首的跟一个那长枪的你不能说是武器的差别,只能说你学艺不精。一个使毒的跟一个打拳的,打拳的中毒被害,只能说你经验不足,如此才能让武学之道更加繁杂,更加具有挑战。正式的挑战只分输赢,不分生死。即便有了生死,那是个人恩怨。坦坦荡荡解决恩怨,公公正正分出输赢,每一个武林中人都向往的气魄。
薛里站起身子,叹道:“你们败了。”重耀,魏修点头道:“我们败了。”薛里道:“你们不会死,但请跟我去一个地方。”重耀道:“去聆听圣训?”薛里道:“他是辽国的大丞相,不是皇帝。”重耀道:“那就不必了。”说罢,与魏修都停了手,吐血不止。薛里道:“我知道你们宁死不会去,如果拿着你们的尸体回去,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重耀,魏修都抬起头来,深感意外。
姬灵霜这里有四个人,围攻他们的有六十多名高手,这时损失十八人,姬灵霜几人亦受了内伤。同样是见到了张少英的尸身,四人虽都受了极重的内伤,并无性命之忧。姬灵霜惊恐至极,颓然抢到张少英身旁,一叹鼻息还有气息可闻,正待运力为张少英续接真气,一口真气提上来内伤又重了一分,吐血不止。姬灵霜只觉手脚冰凉,这一生中她从没如此惊异过,他知道张少英为甚麽回来。钻心的剧痛令她青筋暴凸,搂着张少英大哭不止。她也才尝到失去至爱的痛苦,这一次比前面三次更强烈,更刻骨铭心。姬灵霜看向高正,颤道:“带我去见你们的丞相。”高正慢幽幽道:“你们认输?”姬灵霜道:“是。”高正又看向了逍遥灵女,冰仙三人,三人都承认败了。高正摸了张少英的脉搏,说道:“纵是神仙也救不活了。”姬灵霜怒道:“接他的真气。”高正道:“他身前受创,胸骨碎裂,救活了也是个残废。”姬灵霜脸色铁青,冷声道:“我不会放弃,他若死,我纵横派必倾尽全力以戮。”高正不敢怠慢,纵横派一呼百应,诸宗尽力,这样的号召力对于捺钵来说,纵是皇帝都没有活下来的机会,而世上若还有人能将张少英救活恐怕也只有大丞相。但高正很清楚,张少英能活下来的希望很小。张少英前胸受重创,真气已无法运行。现在的前提是张少英能在路上不断气,能撑到宰相府。
林逋,魏野,陈道,仲放这四人号称隐宗四大高手。这次领头围攻的是萧月,一个女人,竟是萧氏皇族,百战轮道排名第九,也是唯一一个排进前十的辽人。她已经六十多岁了,由于菩提果的滋养,她并不老。她一直没有出手,因为她一出手,这四人必败。但她更想看看这几个人的实力,这有利于她的武道。这时弟子送来了消息,萧月喊道:“其余两阵已败,你们还要打下去麽?”说罢,招手示意退开,魏野几人颓然坐地,大口喘息。像萧月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去怀疑她的话,每一个能排进百战论道的高手都知道,尽管这不是正式的挑战,但他们每个人都在遵守着规矩。百战论道并没有甚麽规矩,而只是每个加入的人都希望用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去击败每一个对手,这里没有恩怨,没有情感,只有胜负。这是个令人向往的信仰,每个人都甘愿被它驱使,甚至为此而献出生命。
诺大的宰相府院内,西面用担板放着两千三百多具尸体。韩德让给他们每一个人都洗净了身子,穿上了崭新的衣服,裹上了辽国的军旗,于是这麽多人甘愿为他卖命也就不足为奇了。东面放着一百三十多具尸体,每个人也都擦净了身体,穿上了汉人最美丽优雅的长衫。张少英被高正送回来时,韩德让正坐在大殿内与南府宰相耶律奴瓜下棋。殿下站着三十多人的高手,这儿每个人的百战论道排名都在一百之前,这还只是内院的,守护在宰相府的高手一共有一百零一人。这是个简单的数字,但是要将这样的数字聚集起来,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这本身就需要一股魄力而不是金钱。内侍抬来了长桌,高正将张少英放了上去,韩德让看了看。他并没见过张少英,但他的画像他却看过。所有人都很诧异,为甚麽韩德让甚麽都不问就抛下棋局去看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丞相在下棋的时候从不会放下手中的棋子,除了萧后,连耶律帝都自觉在外面等待。尤其是张少英胸骨塌陷,气若游丝,大丞相的医术虽然高明,却没人相信伤成这样还能就得活。
内侍取来了药箱,韩德让也知道救不活,但他还是要去救,他是那种追求意境的高人。他虽不属于百战论道,却对百战论道的每一个人都熟悉,尤其是纵横派。姬灵霜竟然让他救,必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他只知道尽力去救,救不救的活他根本不关心。姬灵霜勉力在马车上调息,院内的侍女将她扶了进来。她没有吵,也没有哭,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后面的人陆续进屋来,都有侍女招呼,内侍搬来案桌,铺垫。偌大的通明殿上有条不序,战斗已经结束,失败的人虽然可以动手,但他们宁死也不会再动手,那是耻辱,也是对自己身份的玷污。每个人坐下后都在调息,案桌上放了最好的茶,最好的酒,最好的金创药,最好的侍女包扎,最新的汉服。殿中除了姬灵霜沉重的呼吸,便只剩下衣襟簇簇的声音。韩德让将张少英的衣衫尽去,割开了张少英胸口,用内力吸出了淤血,清理了碎骨。张少英本就气若游丝,这时早已气绝。(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30)()
韩德让没有去管这些,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死马当活马医。吸出淤血,取出碎骨,缝合伤口,韩德让将张少英的身体翻了过来,开始运用真气疏通脉络,他的任脉早已断绝,根本承受不了内力。而韩德让所要做的就只是疏通,张少英的死活与他无关。大量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到地上,顺着张少英的鼻嘴倾流出来。
姬灵霜怔怔的看着这个男人,眼神迷离。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死了,菩提果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前提却是这个人还有呼吸。这时姬灵霜也看到了以前她看不到的东西,张少英本不属于武林,但武林盟,逍遥城,玄天派,这里所有人为了利益将他捧到了这里。而她跟柳燕也是这样,她们爱的是这个男人的将来。张少英本就不属于这里,他只是一个乞丐,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她们真的爱这个男人吗?不,没有了体质的张少英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她们也爱张少英,张少英也给了她们爱,所以她们也把一切都给了他,看似全无保留,看似不顾一切,实际这一切她们并没有给张少英,而是给了张少英的将来。其实张少英也根本不需要去挣,因为他现在富甲一方,他名利双收,他完全可以享受这样肆意的人生。但她们还要他的将来,他的将来究竟又怎麽样?他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要女人有女人,他还要再去争甚麽?如果她没有真正的爱上这个男人,她也就不必如此伤心,也就不必如此牵挂,她完全可以重新去找一个男人。有了菩提果的神奇,只需她不想死,活个两三百年都不在话下。可世人都向往长生不老,却不知道人是会活腻的,活得太久了并不是好事。如果不是姬灵霜活得腻了,看尽了人性,她也不会选择张少英,才只不过八十多年她就活腻了。张少英是她带来的,她的每一个抉择张少英都没有反抗,尽管知道前面生死未仆他也义无反顾。张少英爱她们才是真真实实,毫无保留的。
姬灵霜从没后悔过,她现在后悔了,这冰冷的尸体她又如何拿回去交给柳燕。姬灵霜站起身子,走到张少英面前,颤抖不已。韩德让为张少英敷上了药草,将伤口缠严实,内侍拿来了浴桶和药材。将张少英放进桶内,韩德让开始点药,首先是当归,这是兰州出产最好的当归。作为辽国的大丞相,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当世最好的。韩德让喜欢这种享受生活的感觉,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在他眼里每一件事用最好的方法,最端正的心态去完成,他享受这样的感觉。张少英本来大量缺血,当归首当其冲,甘遂,大戟,莞花,这里的每一位药韩德让都一清二楚,药理相生相克,放甚麽药,放多少,甚麽药要混合之后才能倒进去不会药性相冲。这一切都需要一帮会配合的奴仆,而他便有三百人伺候的奴仆。
明明知道没有希望,但人总是希望奇迹诞生,姬灵霜也不相信张少英真的就这麽死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生亦同卺死同穴,她也不打算活着回去见柳燕。韩德让让内侍将张少英抬进了东厢房中,开始在张少英百会穴上输送真气,催动张少英的内息。尽管这是徒劳的,但是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肯去做不一定就不会实现。两天过去了,张少英仍旧没有起色。韩德让,高正都在轮流为张少英输送真气。到得第三日,韩德让放弃了,姬灵霜也放弃了,她屏退了所有人,将自己关在房内。她用梳子为张少英梳理了头发,穿上了崭新的衣服,静静的凝视着这个男人。抚着张少英苍白的脸庞,潸然泪下,喃喃道:“好郎君,我还没爱够呢,你怎能就此离去,我又如何向阿燕交代。”想起自己跟柳燕说过的大话,姬灵霜自嘲而笑。趴在张少英身上痛哭起来,泣道:“再也不迫你了,你甚麽都不要学了,我们去过逍遥的日子。”
“还练甚麽武功,你把床上功夫练好就行。”
“还是吃甚麽菩提果,你能活着便好。”
“咱们找一处幽静之所好好调理身子,我跟阿燕给你生儿育女。”
姬灵霜真的是绝望了,她不再做任何幻想。房门大开,修长的身段,背上的巨刃,是奔月。姬灵霜瞧了一眼,没有欢喜,没有震惊,这时身边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震惊的是奔月,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她从没看到姬灵霜这样的绝望。姬灵霜其实也该欢喜的,他们虽说是师兄妹,但多年的磨练已让他们的情谊返璞归真。如果他们决定三十年不见,他们就一定不见,也从不去过问对方的私事。奔月竟然这时前来,自是知道了这里的讯息连夜赶过来的。奔月淡淡问道:“感觉怎样?”姬灵霜喃喃道:“刻骨铭心。”尽管奔月来了,面对一具尸体,姬灵霜也不相信他能起死回生,他知道这位师兄的实力。奔月上前看了看张少英,身手在百会穴注入了一股真气,试探了一番,说道:“有可能活得下来。”姬灵霜美目惊异,不敢相信。看出了姬灵霜的疑虑,奔月道:“如果甚麽也没做,他已经死了,现在这样十之二三能活下来。姬灵霜激动之间,咳了两口血,十之二三能活下来,比十分之一还多。现在如果有一个人说他能救张少英,即便知道是假的,姬灵霜也会去一试,无论要她付出甚麽,哪怕是她的身体,或着去欺师灭祖他都不会犹豫。现在却是她最尊敬的师兄说的话,她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姬灵霜忽然扑进本月怀中大哭,道:“好师兄,你是来救他的麽?”
奔月闪过一丝惊奇,师妹一向是行事颇有主见,今日竟然还问出这麽愚蠢的话。抚了抚姬灵霜的秀发,奔月道:“用我们自己的药浸泡,换两桶温水。”姬灵霜懂了,很快韩德让来了,奔月并不适合照顾人,看着姬灵霜殷勤忙活,这个师妹他都有些不认识了。张少英清洗了身子,又放到另一桶内,奔月拿下了腰间的荷包,那是姬灵霜为他缝的。荷包里是晒干的菩提果果肉,姬灵霜一时胆战心惊,这可是剧毒,但师兄竟然有分寸,她也不甚担心,只是期盼着奇迹。不过一片果肉,桶内顷刻殷红一片,散发出浓烈的菩提花香。奔月精纯的真气开始注入张少英体内,推动他的内息,一天一夜后张少英开始有了呼吸和心跳,韩德让一直没有走,为的就是这一刻。一个人死了这麽久还能救活,心中竟是惊奇也是高兴,这是多麽神气的医术。姬灵霜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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