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需多言,一切听我安排便好!”
宋雪瑶说罢,也不待罗云拒绝,张口便道:“芸儿,告诉王伯,让他们搜查吧。”
芸儿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使了个眼色,又向罗云撇了撇嘴。
宋雪瑶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快去吧!”
芸儿瞪了罗云一眼,有点不太情愿的挪步走出舱厅,脆声道:“王管家,小姐说了,让他们搜查就是了!”
王管家闻言微微皱眉,轻叹一声道:“既然我家小姐应允,那就容你等搜上一搜吧。不过,若是损坏了船上的物件,我可不会答应!”
路长通面色一松,点头道:“贵小姐体如此谅我等苦处,我等自有分寸。”
说罢将手一挥:“弟兄们,给我小心搜查,莫要损了人家的东西!”
那七八个壮汉齐声应诺,分做三伙进入舱房挨间搜查起来。
王管家忽地皱眉说道:“对了,你们要找的人姓甚名谁?是何等样人?”
路长通凝神道:“此人名叫罗云。”
王管家闻言便是一惊,不过他毕竟沉稳老练,并未将内心的反应显露出来,仍是面色如常。
“约摸十六七岁,身材瘦削,面目清秀,中等肤色。”
王管家心头渐沉,下意识的向顶层的舱厅看去,又若无其事般的收回目光。
片刻功夫,七八个壮汉尽数返回,底层的舱房内自然没有罗云的踪影。
路长通扫视楼船上下,歉声说道:“还需上楼搜一搜。”
王管家眉头大皱:“楼主乃是我家小姐起居之所,恐怕多有不便!”
路长通倒也不急不恼:“无妨,我等稍作搜查便好。”
“这”王管家正犹豫之时,芸儿早已不耐烦了,手抚顶层栏杆喊到:“要搜便搜,免得误了赶路的时辰!”
王管家无奈点头,路长通当先而行,几人向上层走去。
芸儿忽地跳到门前挡住几人去路,嗔声道:“莫要惊扰了我家小姐,不然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路长通哈哈一笑,对比并不在意,略一点头,举目望向厅内。
芸儿冷哼一声转身走进舱厅,在端身而坐的宋雪瑶身前站定。
路长通看清宋雪瑶之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面带歉色拱手致意。
“今日多有叨扰,还请小姐体谅则个!”
宋雪瑶面色平淡,微微颔首,一副从容大气之态:“无妨。”
路长通被其气质所感,下意识的略觉窘迫,方才面对芸儿时的那股子从容淡定此刻忽地没了踪影。他随即发觉自己的窘状,轻咳一声,示意身后几人开始搜查。
舱厅内外隔开,分作两间,虽然宽敞却也是一览无余。
几名壮汉在屋里大眼一看,发现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便悻悻而回。
路长通早把厅内情景尽收眼底,待几人回到身前,便微微歉身道声打扰,随即大步走出,回到甲板之上。
王管家倒背双手,挺着微圆的肚子,也跟了下来。
路长通扫视周遭,忽地皱眉道:“王管家,敢问贵家家主高姓大名?”
王管家冷冷瞥了他一眼,微微侧过身向着高处拱手说道:“我家老爷姓宋,尊号百川。”
路长通皱眉苦思片刻,忽地眉眼大睁,面现些许吃惊之色,低呼道:“原来是宋大家主!”
王管家重重点头,面色愈发冷淡。
“在下奉命行事,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路长通面带歉色,道声告辞,转身纵下楼船,稳稳落在快船之上。
那七八名壮汉也随之返回,弓箭手将箭一收,两艘快船左右一分让出水路,楼船随之开动,顺流而下缓缓驶过峡谷。
楼船顶层的舱厅内,芸儿走到内间的木榻旁边,将一个木架移开,在地板上轻轻踏了几下,又后退几步,站立不动。
严丝合缝的地板忽地凭空升起数寸之高,紧接着,那块三尺见方的地板又向一侧横移开去,片刻之后,罗云面色尴尬的爬了出来。
两人来到外间,芸儿噗嗤一笑,打趣道:“罗公子,在下面住的还习惯吧?”
罗云听闻此言,面色更显尴尬:“姑娘说笑了,多亏宋小姐出此妙计,才让在下免去诸多麻烦!”
宋雪瑶轻笑道:“罗公子仗义相救于我,小女子自当有所回报,此为份内之事,无需这般介怀。”
罗云仍觉有些羞愧难当,借口有事,便欲退下。
宋雪瑶微笑点头,起身想送。
罗云刚刚走出厅外,身后忽然传来一记惊呼之声。
“小姐!小姐?”芸儿面色煞白,高声喊到,“罗公子,快让王管家叫郎中来!”
罗云亦是大惊失色,想起昨夜的见闻,立时便明白过来,将身一纵跃至底层。
片刻功夫,他和王管家便一先一后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长须老者。
昨夜那个中年妇人早已来到厅中,正坐在木榻边上,手抚着宋雪瑶的额头,满面忧色。
罗云定睛一看,只见宋雪瑶躺倒在榻上,面色惨白,已然是昏迷不醒。
长须老者快步走到榻旁,放下手中的箱子,在芸儿搬来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伸出右手轻抚宋雪瑶左腕,随即双目微闭凝神号脉,片刻功夫过后缓缓睁眼,将手收回,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王管家迫不及待道:“华先生,我家小姐病情如何?”
华先生长叹一声,手捻长须道:“想是昨夜受到惊吓,病情又生反复。”
王管家听得面色一沉,眉头拧成一团,与中年妇人面面相觑。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皱眉不语,似乎听够了这郎中的说辞。
芸儿焦急说道:“你不是名医吗?快想办法呀!”
华先生面色微僵,沉吟片刻,向着王管家说道:“你家小姐病情复发,危急程度更甚以往,为今之计,须得冒些风险,将老夫那个法子试上一试了!”
“什么?”王管家双眼一瞪,面现犹豫之色,似乎拿捏不定。
“华先生,到底有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贸然行此险招呀!”
“要是有更好的法子,老夫哪还用得着冒这等风险?”
王管家凝神沉思,片刻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如今出门在外,没有家主允准,老夫冒不起任何风险!”
华先生面色微怒道:“你以为这样拖下去就会平安无事吗?”
王管家面色一变:“怎么?”
华先生叹道:“实话跟你说吧,你家小姐本就身薄体虚,如今又受到惊吓,本已入骨的先天寒髓便会趁此机会进犯肺腑,进而迫及心脉。过不了多久,恐怕连冒风险的机会都没了!”
王管家惶急不已,仍是不敢贸然决定。
华先生起身说道:“既然你无法决定,就等你家小姐醒来再议吧。实在不行,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芸儿上前拉住华先生的胳膊,央求道:“先生慢行,快将我家小姐救醒再说呀!”
华先生缓缓推开芸儿双手,微笑道:“女娃你不用怕,你家小姐这是先天痼疾,昏迷不醒只是表证,休息片刻自会醒来,此时妄用药石也只能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芸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目送华先生走出舱厅,随后又回到榻前,静静的看着仍未醒来的宋雪瑶,小脸上尽是焦急关切的神色。
中年妇人见老者离开,低声咒骂道:“什么狗屁名医?我看就是个庸医!”
王管家想要辩驳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得站在原地搓着双手,唉声叹气。
罗云先前听得入神,此时看着昏迷不醒的宋雪瑶,忽地神色一动,上前几步。
“王管家,可否容在下看一看宋小姐的病情?”
中年妇人满脸疑惑加戒备的神色,眉头紧皱斜瞥着罗云,似乎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要求大为不快。
王管家微微一怔,直愣愣的盯着他,奇道:“罗公子小小年纪竟也懂得医术?”
罗云轻咳一声道:“哪里哪里,在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王管家面色微沉,似乎有些不耐,低着头挥了挥手道:“那就不劳罗公子费心了。这些年来,我带着小姐走遍偌大的云州地界,遍访名医隐士,却始终找不到有效的根治之法。罗公子既然不懂医术,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免得弄巧成拙,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罗云暗叹一声,心道竟是如此疑难的怪病么?
他目光转动,落在宋雪瑶那苍白俊俏的脸上,没来由心生感叹。红颜薄命大抵便是如此吧,这个曾经在书上见过的词语,此刻用在宋雪瑶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
一念及此,更觉心绪沉闷,他虽然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比那些名医隐士更有办法,但仍是不想放弃一探究竟的想法,哪怕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甚或安抚一下心底那丝莫名的关切也是好的。
他深吸口气,仍旧坚持道:“既然找不到有效的医法,那让在下看一看也无甚妨碍吧?”
王管家面现愠色,先前被人拦截的事情他还未来得及向罗云问个究竟,此时心情烦闷愈发不耐。
中年妇人则是低声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她的面色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只有芸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王管家,再看看中年妇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罗云身上,欲言又止。
第76章 柳暗花明()
王管家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宋雪瑶,冷声催促道:“罗公子,我家小姐身体虚弱,需要多多休养,请回吧!”
罗云无奈之下只得点头作罢,道声告辞便出了舱厅。。 平板电子书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一个毛头小子能懂什么?还想愣充名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管家皱眉摇头,也是一阵无语,片刻后摆了摆手,叮嘱芸儿照看好宋雪瑶,便与中年妇人一先一后出了舱厅。
芸儿目送两人离去,心中越发焦急。
虽然那华先生说宋雪瑶昏迷不醒只是表证,可眼前这种状况仍是让她心中没底。
不过,既然华先生都没什么好办法,她一个小丫鬟又能做什么呢?
她皱眉苦叹焦急不已,呆立片刻,忽地想起先前的情景,虽然王管家一再表示拒绝,但那罗云却始终坚持想要查看宋雪瑶的症状。
莫非他有什么好办法不成?可转念一想,华先生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一个平凡的少年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宋雪瑶仍旧昏迷不醒,只是偶尔檀口微张,发出几声低微的轻吟之声,眉头皱得紧紧得,显然是痛苦之极。
这痛苦的声音落在芸儿耳中,更是令她心头烦乱。
她挣扎片刻终于暗下决心,咬了咬牙,一跺脚快步出厅向底层走去。
罗云正在底层的舱房内盘坐调息,此时忽闻脚步声响,凝神一听,已然知道来者何人,不待芸儿敲门,他便抢先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芸儿刚刚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面带苦色道:“罗公子,这么巧?我正要请你上楼呢。”
罗云眉梢微挑,疑惑道:“芸儿姑娘有何要事?莫非是你家小姐唤我?”
芸儿扫视左右,压低声音道:“罗公子,你真的会看病吗?”
罗云双眼一亮,已然将芸儿的来意猜到了几分,旋即面色微怔,挠头道:“我确实不懂医术。不过,若有机会我还是想查看一下你家小姐的病情。”
芸儿面色微松,轻舒口气,悄声道:“你随我上楼。”
罗云微一怔愣,欲言又止,面露一丝为难之色。
芸儿急道:“事到如今还管他们干嘛?快随我来吧。”
罗云郑重点头,返身将门关好,便紧跟着芸儿来到了顶层的舱厅。
刚一进门,便听宋雪瑶痛呼一声,脑袋左右晃动,却仍是没有醒来。
芸儿返身将门关好,催促道:“罗公子,你快帮我家小姐看看。不过,你若是没有把握,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加重我家小姐病情!”
罗云重重点头:“你放心吧!”
随即将右手缓缓探出,伸到宋雪瑶左腕上方却又微微一滞,向芸儿投去询问的目光。
“哎呀,你真是个呆子!都到了这等时候,还顾忌这些做甚?真是迂腐!”芸儿一脸恼色,急得直跺脚。
罗云尴尬一笑,随即将手搭上宋雪瑶左腕。入手处便如羊脂美玉一般,只觉滑而不腻,柔而不僵,只是有些微凉之感。
这奇异的感觉令他心神微晃,旋即便发觉不妥,深吸口气,端正坐姿收摄心神。
罗云双目微闭,看似凝神探脉,实则心念微动,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向宋雪瑶左腕送出一道柔和之极的真元。
他凝神感受,转瞬过后心头微微一惊,只觉宋雪瑶体内的状况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道温暖柔和的真元循着经脉缓缓前行,片刻功夫便抵达宋雪瑶丹田处,那处空空如也,旷若虚谷。
罗云不通医道,对人体经脉,尤其是对女子的经脉没有太过深入的了解,此时不禁心生疑惑。思索片刻恍然醒悟,宋雪瑶身体孱弱,必定未曾修习过武功,所以才有此等状况。
既然没有修习过武功,便不存在什么真气真元,如此说来,华先生先前所说也是合情合理,宋雪瑶身上的怪病果然就是先天痼疾。
那道真元沿着宋雪瑶周身经脉流转一个周天,又沿其左臂经脉回返至罗云体内,与此同时,还带回一道纤若游丝,却清晰至极的寒意。
罗云忽然想起,宋雪瑶的症状与当日齐夫人体内情形何其相似?只是齐夫人的境况却比宋雪瑶凄惨了太多。
齐夫人是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阴寒之气反噬导致经脉逆转,宋雪瑶则是先天痼疾,与生俱来,两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宋雪瑶的病情,罗云并无把握,而且她的境况也与齐夫人大不相同,当日救治齐夫人他可以冒险一试,放手一搏,眼下却冒不起那等风险。
思忖片刻,便决定由浅入深,先试上一试。
他将一道稍胜先前的真元缓缓送出,护住宋雪瑶心脉,待确定不会有什么大的风险之后,便将无名口诀迅速收停,转而向宋雪瑶体内送出一道内家真气。
真气入体之际,宋雪瑶张口轻呼一声,身躯微微绷紧,旋即眉头大皱,神色痛苦之极。
芸儿被她吓了一跳,焦急的望向罗云,见其正闭目凝神又不敢贸然惊扰,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罗云凝神行功,左腕处传回的感应告诉他,宋雪瑶此时的表现只是一种应激反应,并无大碍,便稍稍放下心来,又送出一股更加强大的内家真气。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罗云收回右手,双眼一睁而开,轻呼一声,探掉额头的汗珠,眼含期待的静静看着宋雪瑶。
芸儿张口便要问些什么,却见宋雪瑶轻吟一声,眼皮一动,缓缓睁眼开来。
“小姐!你醒啦!”芸儿扑到榻前,在宋雪瑶额头上略一探手,发觉并无异常,这才放心下来。
宋雪瑶缓缓醒转,待看清眼前状况,疑惑道:“罗公子,你芸儿,我又发病了吗?”
芸儿一脸后怕的神色,连连点头:“小姐,你可把我给吓死了,这次多亏了罗公子出手相助!”
宋雪瑶神智恢复,缓缓坐起,待听清芸儿所说,双眼一眨,面露惊奇之色。
“罗公子,你也懂得医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