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精瘦如猴的男子被双莲一脚踢中胸口,吐出一口血沫,知道这是碰上了硬茬,又发现男孩早没了踪影,便做了住手的手势,“此事揭过,不必死仇!”
双莲收回剑,看了一眼精瘦如猴的男子,提醒道:“短时间内莫在使用内力!”
点点头,精瘦如猴的男子往桌上扔出足够的茶钱后,带着同伴离开了茶肆。
双莲也结了账,虽被男孩利用了一把,但她没把这事放心上,横竖一个小混混,不值得她费心机去追踪。茶肆再次热闹起来,猜测交手的两方人是什么来历。
走出一段距离后,双莲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前方,扬声道:“出来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男孩顶着蓬乱如鸟窝的头发从树林里钻出来,看到双莲的时候,竟半点不惧她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一路跑过去,“姐姐,我要跟着你!”
“哎哟……”男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后背就贴在了地面上,痛得他惊呼出声,刚想动,就被一只脚踩住胸口,往上一看,是双莲毫无情绪起伏的脸。男孩顿时不敢动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吞了吞口水,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别乱叫姐姐,看样子,你比我还大呢!”双莲拔剑,挑开挡住男孩脸的乱发,仔细看了一眼,都被他的眼睛和瘦小的身体骗了,哪是男孩,分明是少年。
“凤国儿女,实力为尊,不以年纪大小论高低,姐姐强大,小弟甘愿俯首追随!”少年说着,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学着侠士的模样拱了拱,讨好的媚笑道。
双莲的脚用力了些,眼底升起一丝兴味,打量着少年,道:“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是读过书识过字,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扮作小混混,又是安的什么心?”
少年脸色一暗,叹气道:“家道中落无以为继,父死母亡孤苦伶仃,哪有目的?不过是求活罢了,小姐姐若实在不愿,我也不强求,大不了下去陪伴亲人。”
收脚,双莲转过身就走,她不是善人,没工夫可怜别人,少年死活与她无关。
以退为进的策略,少年用过不少次,基本上都能碰到冤大头,怎么这少女竟能一走不回头,连半个铜板都没舍得给一个,当真是冷心冷肺的人不成?看她脸上的伤疤,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他很想读一读这个故事,所以,他赖定她了。
双莲以为自己行走的速度很快,不想少年却更快,无论她在哪休息,下一刻都能看到少年站在前方,露出欠揍的笑容。对此,双莲选择无视,因为少年跟她并无深仇大恨,不过是一个遇难只会寻求帮助的怯懦之人,没有下杀手的价值。
少年也不在意双莲的态度,自顾自的说话,或是用荷叶盛水,或是送上野果,十分殷勤周到,虽然双莲都没接受,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双莲终是不耐烦了,原以为不相干的人不会引起她内心的起伏,不想少年竟弄得她生出了一丝怒气。少年捧着水再来的时候,双莲很干脆的点了他的穴,他轻功好,其他的却很无能。
“大姐?”少年对双莲的称呼发生了改变,他这几天都把自己当成双莲的人了,见双莲不理他,但也没动手赶他走,他还以为他死缠烂打的策略成功了。没想到阴沟翻船,她清楚他轻功好,躲得快,就放松他的戒备,趁机点了他的穴。
双莲拍拍少年的脸,轻笑道:“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吧,希望下一个会是好人!”
说完,双莲转身就走,不管少年怎么呼喊,她的步子都没有停顿下来。直到再也听不见少年的声音,双莲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这少年的性情,倒跟前世那个为她而死的士兵差不多。可惜,她一向分得很清楚,不会因此多看少年一眼。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去报考士兵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凤国文武并重,皇权在中间,左右平衡,不许一方压过另一方。这几年,宿敌青国屡次进犯,便是文人都受不了青国如此嚣张的挑衅,支持强硬反击。
肃元帝便放宽政策,适当的调整从军待遇,凡是经过考核进入军营成为士兵的人,无论原先是什么身份,都一视同仁,论功行赏,论错行罚。虽然边界形势日益严峻,但兵部尚书仍不愿放宽考核士兵的条件,宁可不足,也不允滥竽充数。
因此,能经受重重考核进入军营,成为士兵的人,都是凤国未来的精英。
双莲想起前世最为畅快的那段日子,身上的杀气消减了些,还是战场上单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刺过来的明剑,比暗中勾结下的刀子要好得多。虽然军中也有勾心斗角,但到了战场,除非是叛国罪人,否则没人会再玩手段,因为说不定下一刻就坠了黄泉。算计再多,还得有命去拿,这是她当时的队长战前说的话。
“呼呼……”双莲猛地停下脚步,发现只有自己听到了异样的声响,其他人脚步未停,直往目的地而去。双莲本想置之不理,但迈出的脚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心里有一种感觉,她会循着声音得到自己想要的,并且决不能错过。
第四章 再现真容()
等双莲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受了伤的老人已经安稳的躺在了草地上,一双满是岁月沧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双莲看着自己的手,她竟然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种程度,真是魔障了。换做她清醒的时候,莫说以血喂养,便是要她半根头发,她都能送这人下去。但不做也做了,就当她给重生际遇做出回报。
一身白衣的老人看上去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年纪虽大,但看着却透着不输年轻男子的精神劲,喝过双莲的血后,面色更是红润。他受的伤不重,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双莲见他时,却以为他身受重伤即将死去,皆因他面色十分苍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层死气。不想喝了一点血,老人就像是重新焕发生机了一般。
“小丫头,你可想恢复你的容颜?”老人缓过劲,看着双莲脸上狰狞的伤疤,低沉的声音击打在双莲的心房,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然而双莲却坚定的摇了头。
“为何,凤国女子地位虽然很高,但依然少不了种种桎梏,没了容颜,便是你日后功成名就,也总是不便的。”老人坐起身,吐气已然恢复了正常,不解道。
“不过一具皮囊,毁了便毁了,还能让自己更看清人心,何乐而不为?”双莲摸着脸上的疤痕,前世一梦,她早已习惯了伤疤的陪伴,骤然没了只会不喜。
闻言,老人却是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通体红色的拇指粗的药瓶,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低声道:“这是老夫为一故人研制的玉容丹,能够生肌劲骨,转瞬恢复被毁容颜。但故人已去,此丹于我再无意义,形如鸡肋。你既然救了我,我也没甚可报答的,若不嫌弃,就请收了这玉容丹,至于用与不用,却在于你!”
接过药瓶,双莲也不啰嗦,收进怀里,“如此也好,两不相欠,就此离去!”
“小丫头,你一点都不好奇我的来历?”老人站起身,看着双莲的背影,这等岁数的女孩,遇到他这样古怪的人,或是戒心顿起或是怯懦害怕,却极少像她这般冷静自如。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强撑着,不愿让别人知晓她真实的情绪?
“相逢即是有缘,一救一报,再无纠葛,何须多言?”双莲回头,轻笑道。
老人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点点头,赞道:“小丫头,我期待你日后的成就!若能再遇,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为你效命,此刻,却要与你说一声再会!”
话落,白衣老人竟瞬间消失在原地,若不是双莲怀里的药瓶还在,只怕会以为先前种种皆是做梦。而老人似乎还留了一点东西,双莲走过去一看,却是一张面具和一瓶药。拿起,双莲的脸色微有动容,看来,她的直觉没错,血也没白流。
“多谢大师!”双莲将东西收拾好,对着老人消失的地方恭敬的弯腰行礼。
世间不乏隐于人世的奇能异士,其中更有足以颠覆朝纲的神人。好在这类人不知因何受到限制,不得插手人世繁扰,不然天下难以稳定。这个神秘的老人,想必是其中一员,但她献了血,他给出回报,不算他破坏规矩,然他后面说的话却耐人寻味了。不去想,反正也是日后的事,他也说了再遇之时,谁又知是何时?
双莲再次出发,天色渐晚,便寻了个山洞稍作调整,吃完打来的野兔,拿出玉容丹,心思一瞬间千变万化,终是吞了药丸。她也懂医,不难辨别出这药是好还是毒,确认无碍后,才选择服下。感觉有点奇妙,身体似羽毛般轻盈,脸开始发烫,rela辣的,她以极大的意志控制着双手,这种时候白痴也清楚不能乱抓。
“啊……”随着时间的推移,双莲的脸越来越疼,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身体不能动,意识却还清楚着,好像自己没进了冰凉的池水中,抓不住站不稳。
许是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又或者洞外日夜已经交替了几个来回,双莲缓缓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湿了,仿若从水里出来的一般。下意识的摸脸,双莲顿感不便,伤疤已经消失,细腻的皮肤很是陌生,但却意外的没让她讨厌。
缓过劲后,收拾好东西,双莲飞跃出山洞,来到溪边,看着水面上的人影,心中不知是何感觉,她都快忘了自己的样貌。前世今生,她十四岁前的样子都没能好好的看看,盘亘在她脑海里的是那张替她辨识人心遍布伤疤的脸。现在终于得见真颜,她竟想像陌生人初次见面般,点头招呼,可这人明明就是她自己啊!
深吸一口气,双莲伸手拨动溪面,人影摇晃,背好包袱,起身往树林深处飞去。这样的脸不能见于人前,好在大师留下了易容丹和面具,她可做两重保护。
易容后的双莲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脸上有一道从左眉到右脸颊的伤疤,如此,戴着面具也能说得通。重新上路,越是接近报考地点,双莲的情绪越是高涨,这一次,她一定要到达梦想中的高度。没了冷严那个给她使绊子的吏部尚书,无论换谁上,都不会让她步步艰难腹背受敌。孤女的身份,皇权世家都能放心任用。
“大姐!”一声惊喜的叫声拉住了双莲的脚步,回头,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神,不由得胸口一堵,她都这个模样了,他怎么还能认得出来,难不成闻出来的?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双莲面前,若不是怕再被她点穴,这会估计就抱住了。
“你不要乱喊,我不是你大姐!”双莲很想敲晕少年将他卖到小倌院,省得他再来纠缠,但路人都看着,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只得选择温和一点的方式。
“一日是大姐,终身是大姐,小弟一定会追随你!”少年弯腰行礼,恭敬道。
“哎哟……”一拳过后,少年捂着头上鼓起的包,含着眼泪紧跟双莲的身后。
第五章 报名军营()
虽然早有准备,但双莲还是被报名处人山人海的景象震了一下,怪不得每回军营招募花最多时间的不是士兵考核,而是报名。男女分开,为避免发生纠纷,两方阵营中间隔着一道人工开辟的蜿蜒小道,彼此互不干涉。双莲走到女子阵营,戴着面具的她很鹤立鸡群,但因她身上散发的杀气,无人敢去质疑她遮面的行为。
名为念蔺的少年在报名前特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用一根草绳系在脑后,露出尚算清俊的面容,一双明亮大眼为他添了几分独特的精神气。虽然衣衫褴褛,肤色也因常年不洗澡而略显暗沉,却遮不住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贵气。
“大姐,我叫做念蔺,不是双木林,是草门蔺,记住了哦,我一定会尽快到达你身边的!”走到男方报名阵营后,念蔺侧过头,朝对面的双莲大声的招呼道。
“……”双莲额角似有青筋突起,她没想到念蔺竟然会跟着她报考士兵,但无所谓。要成为最后留在军营里的士兵,必得经过重重考核,念蔺能不能留下还是未知数。她不必为这无聊的人费神,若他真有本事跟随,她也不介意多个跟班。
“那小儿是你弟弟?”站在双莲前面的一身形高大的女子看了一眼念蔺,眼里露出惊艳之色,回头问了一句,却差点没被双莲的眼神吓得胆颤。这是怎样可怕的眼神,仿若历经劫杀,踏遍白骨,饮尽鲜血的夜叉一般,叫人不自觉的畏惧。
双莲没理会高大女子的话,站得直直的,目不斜视,似乎已进入考核状态。
“姓名,年龄,家中亲人,擅长何物?”登记处的老兵是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的女子,并不被双莲影响,就连她戴面具的行为也不放在心上,例行公事的问道。
“双莲,双莲花自绿水出,刚满十五岁,无父无母,被乞丐养大,擅长双刀。”双莲说得很干脆,并没有一般孤儿的敏感偏激或是自卑,倒叫老兵多看了一眼。
老兵登记完资料,想了想,这人没有证明身份的凭证,并不要紧,肃元帝本就有令,无论何种身份便是没有身份也能报考士兵。进入军营后,自有一套完整的考核方式,将细作心怀不轨者排查出来,送到早为她们准备好的“横井”去。但眼前这人却莫名的让她想要立刻排除,没来由的,她就是感觉到此人极度危险。
“前辈,可是有什么问题?”发现老兵久久都没有把刻着临时编号的木牌递给自己,双莲便问了一声,心中暗生警惕,莫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叫人起了疑心?
老兵回过神,抬眼,鬼使神差的把木牌递给了双莲,待双莲按照木牌的编号寻找队伍时,老兵收回视线摇摇头,不过是个孩子,能否通过考核还是两说呢。
这边的念蔺也领到了木牌,揉了揉被老兵们捏肿的脸,暗叹人长得太好就是不便。等他找到队伍,被一群五大三粗的黑小子捏来揉去的时候,已是欲哭无泪。
“编号三六八,摘下面具!”女子这边很有效率,双莲刚找到队伍,负责这个队伍考核的士官发现人数已齐就走了过来,整理好队伍,便让双莲摘下面具。
面具一摘,四周顿起吸气声,看双莲身板瘦小,还是个孩子模样,怎么脸上竟受了这样可怕的伤势?士官也有些意外,仔细打量着双莲,发现她并无异色。
“这伤因何而来?”士官多问了一句,因为她有点好奇这个孩子之前的经历。
“跟人抢地盘,一时不慎给砍了一刀。”双莲回答得很寻常,像说吃饭一般。
挑眉,士官敏锐的捕捉到了双莲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道:“那人如何了?”
“死!”话音落,四周又是一片吸气声,看不出双莲稚气未脱却已沾了人命。
士官低笑一声,不再问话,吩咐双莲所在的第三队到指定的帐篷休息,明日一早立刻开始考核。闻言,除双莲外,其他人都面露兴奋,成为士兵后就有可能一步步登上将军甚至是大将军大元帅的高位,怎能不叫野心勃勃的她们兴奋?
准备经受考核的新兵备选统称为小兵,居住的地方也和真正的军营有一段距离,地位就比军奴高一些。而操练她们的士官不管她们之前是什么身份都一视同仁,挨不住被人当牲口一般对待的可以自动退出,但此人后代将永世不得再报军营。在考核中身死伤残的小兵可享受正式兵的待遇,领取定量抚恤金和伤残补助。
军规严谨,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登上将级官位的兵者,的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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