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一路保重!”一身布衣的展越看着刘明的身影消失后,低声说道。
转过身,展越叹口气,看着前世的自己一步步完成他没能完成的事,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原来,他并非愚不可及,不过是缺一个人细心的教导罢了。本该在父亲身上得到的教导与指点,却是从被他抢夺了身体的刑部尚书身上获得,何其讽刺?但死过一次,这些个前世期盼的亲情不过笑话罢了,今日之后尽可忘却。
“你……”察觉到孤魂刘明情绪低落,尚书展越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切,不免有些同情。算起来,刘明还是个孩子,却被迫目睹母亲惨死,更是多年遭遇冷待。堂堂世子爷,却叫庶出弟弟欺压,竟是过得连仆从都不如,心中又怎能不恨?
“我不需要同情!”孤魂刘明说完,精神一集中,便困住了尚书展越,让他说不话来。走在小路上,孤魂刘明只觉得讽刺,一个陌生人都会心疼他,怜惜他,但他的父亲,却无视他,疏忽他,可真是好笑。摇摇头,展越不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他已经决定忘记。等他找到冷颜双,人生便可重新开始,再不受过去束缚。
走进后门,展越正想趁着下人轮值的时候回到书房,就在拐角和梁喜撞上了。
“妾身给老爷请安,老爷这是……”梁喜行礼后看清展越的服饰,不由愣住。
“为了查案方便,倒叫夫人笑话了。”展越忍着不耐,扶起梁喜,温柔一笑。
梁喜却没有露出往日的羞怯,而是不着痕迹的推开展越,道:“妾身身子不适,这就回房休息了,老爷公事繁忙,还请多多注意,莫操劳过度,累着自己!”
话落,梁喜带着低垂着头的丫鬟走了,竟是没有多看展越一眼。展越看着梁喜的背影,眉头微皱,这女人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但他明明按照尚书教的那般去做,并无错漏,还是说尚书动了心思?想着,展越快步走进书房,关上门,吩咐下人不可打扰,叫出尚书,利用化为孤魂时积累的怨恨,狠狠地治了尚书一番。
“我并未教错你,难道我不顾妻母性命了?”尚书展越无力挣扎,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实在可怕,但他没有做的事,自然不能认。孤魂刘明仍然怀疑展越,但看在这样的痛楚下,展越也没有松口,自知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继续。
沉默片刻,孤魂刘明想到一个问题,神色颇为不自然的说道:“展夫人该不会是没得展大人相拥而眠,心生不满,这才起了疑心,有意疏远吧?我借用了大人的身体,按理说,是该做好大人的事,但若是和展夫人行了夫妻之礼,岂不是给大人戴了绿帽子?我心身忠于所爱之人,自不能这般行事,如此,实是为难。”
“……”尚书展越胸口一堵,若不是打不过孤魂刘明,他一定狠狠揍刘明一顿,竟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简直可恶!孤魂刘明却未理会尚书展越的怒气,想到梁喜生疑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将这人关在后宅中。
先去探探底细,看梁喜知道了多少,若实在不行,他也不介意再沾一回人血。
尚书展越阻止无能,只得眼睁睁看着孤魂刘明走进梁喜寝室,握住她的手细说情意。梁喜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该作何反应,明明声音容貌都是她的相公展越,却总是难以做出亲近之态,就好像这么做了后,自己便成了偷人的贱妇。
“夫人可是对为夫不满了?”孤魂刘明将梁喜揽入怀中,略带愧疚的说道。
梁喜猛地推开孤魂刘明,往后退了几步,满是疑惑的看着因自己的抗拒而面露不满的男人,脱口道:“你不是我相公,你不是越哥,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闻言,孤魂刘明眯起了眼睛,步步逼近梁喜,右手成爪,已然动了杀意。
见状,梁喜转身就想跑,却被动作更快一步的孤魂刘明拦腰抱住,捂着嘴,拖了回去。因孤魂刘明来看梁喜的时候,屏退了丫鬟小厮,并下令不得打扰,所以,房中闹出再大的动静也无人可知。梁喜拼命挣扎,若先前她还心存侥幸的话,这会已经能确定此人的确不是她相公,自小一起生活,她又怎会看不出破绽?
哪怕孤魂刘明装得再像,但假的终究真不了,破绽一多,梁喜自然怀疑了。
“住手,你已经答应了我不伤我妻,如今背弃誓言,岂是大丈夫所为?”尚书展越急声阻止,但孤魂刘明充耳不闻,死死地捂着梁喜的鼻口,欲闷死她。
尚书展越心急万分,却无力挣扎,眼看着梁喜就要窒息了,也不知从哪得来的力气,竟控制住了身体的一部分,与孤魂刘明争夺起来。梁喜一招脱身,捂着脖子歪倒在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左手跟右手打起来,像是疯了一般。等梁喜恢复力气,爬起身去叫人的时候,孤魂刘明却再次困住尚书展越,朝梁喜抓过去。
“展夫人,你还想要你相公的命,就停止挣扎,不然,我想你们夫妻一定能够在阴间团聚!”孤魂刘明看着梁喜惊怒交加的眼睛,却是低笑一声,松开她的肩膀,他相信这个女人爱展越甚于她的性命,所以,她会知道该如何选择。梁喜对上陌生的视线,想着孤魂刘明的话,身体失去了力气,等着对方把话说清楚。
孤魂刘明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你相公的命系在我的手上,若你敢多说一句话,他便会承受焚心之痛,次数多了以后,恭喜你,成了杀夫的毒妇贱人!”
闻言,梁喜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嘴唇微颤,“你到底是谁?”
“不该问的,别问。”孤魂刘明弯腰,伸手拍拍梁喜的肩膀,语带威胁的道。
“我相公在哪,他可安好?”在孤魂刘明越过梁喜欲走的时候,梁喜却抱住他的腿,面露哀求道。尚书展越看着妻子憔悴的容颜,恨不得撕了刘明,但终究无能为力。孤魂刘明看了一眼梁喜,很是羡慕展越能被人这样爱着,哪怕他的伪装再好,都叫梁喜看破。若冷颜双也能这般待他该多好,他便是灰飞烟灭也甘愿。
许是想到了冷颜双,孤魂刘明眉色舒缓,竟扶起梁喜,温和说道:“展夫人且放心,大人一切安好。我也并非嗜血狂徒,不过心存执念,想要与天争一争,这才行了卑鄙之事。我已答应大人,待我心愿达成,自会离开,再不回来打扰展府安宁。若展夫人愿意配合,我定力保大人平安,让你们夫妻有团聚的那一天。”
梁喜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而不是这般模棱两可的敷衍,但她心知不能问。
“若展夫人忘了一切,该多好!”孤魂刘明松开梁喜,感叹一句,这样一来,展府便可保全下来,他也能少添杀孽。是的,刘明一直没打算留展越和梁喜一命,不过是需要展越的智慧,和梁喜这个能牵制展越的人质,才撒谎安抚一二罢了。
第三十六章 刺客来袭()
谁料,异变转瞬发生,就在孤魂刘明说出希望梁喜忘了一切的时候,梁喜便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待孤魂刘明掐人中弄醒梁喜后,梁喜竟像初生婴儿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别说尚书展越,就是孤魂刘明都为这奇事感到惊讶,心思翻涌。
两天后,刑部尚书展越的妻子失心疯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让很多人惋惜不已。谁不知道展大人和展夫人夫妻情深,相伴多年,从未有过争吵,府上半个通房都没有,真真是一心一人。这展夫人突然患了失心疯,给展大人的打击一定不小,莫不是老天也会嫉妒夫妻恩爱太过?自此,展夫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前。
一些早就想搭上展越的人动了心思,悄悄地往展越府上送美婢,希望这枕头风能吹得顺一些,谁料展越竟是不顾文人体面,将人打了出来,美婢也成了猪头。
此事一出,京都沸腾,大多觉得展越此举痛快,实乃凤人楷模,闺阁千金,已婚妇人,皆叹展越痴情。肃元帝听此消息,却是嗤笑一声,这个惧内的乌龟展。
“乌龟展”此刻正撸着袖子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般花容月貌,你也下得了如此狠手,虽极合我心意,但你心中就不会不舍?”
“我虽未知人事,却也清楚什么女子能碰,什么女子不能碰,何况我心中只有一人,今生今世非她不娶,别的女人再美,又关我何事,何来不舍一说?”孤魂刘明想都不想的答道,话落,方知自己不小心把秘密说出来了,顿时红了脸。
尚书展越大笑三声,直叹刘明活了两世,却还是不尝女色的稚男,着实引人发笑,也怪不得失忆的梁喜一有亲近之意,便吓得刘明逃跑,颇有落荒而逃之意。
想起梁喜,尚书展越挣扎再三,还是做了决断:“她的记忆便一直封存着吧!”
“好。”孤魂刘明懂尚书展越的意思,梁喜什么都不知道,方是最好。这样,便是日后展越死了,梁喜也不会跟着殉葬,家中老母幼儿,自然能得到照顾存活。
放下笔,看着书桌上的资料,展越猜测这个获得“猎日”编号三六八的士兵便是死遁的冷颜双,这是一种直觉,就像梁喜认出他不是展越的直觉一般。刘明已赶去边防军营,他可慢慢查证,或许,这一次,能够和冷颜双续起前世情缘。
在猜测冷颜双有可能先一步重生回来后,展越便动了手脚,让冷府一事成为悬案。也不知他是怎么安抚肃元帝的,竟没有被罚半点,还将冷府一事压了下去。
因着展越的关系,双莲在军营的日子一直未受打扰,当然,便是没有展越的帮助,冷府的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急于争夺吏部尚书职位的朝堂势力,可没心思去管一个死人,只希望事情快点平息,好给己方增添话语权。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双莲,因为冷颜双已死,刘明没有重生回来的话,展越再聪明也查不出。
还不知故友即将到达边防军营的双莲正在泥潭中挣扎,奋力和泥中吃人的怪鱼搏斗,还得防着不时射来的冷箭,如此环境下,却还是不显狼狈。另一边的妞丫没有双莲那般灵活,动作也粗暴很多,一拳砸一个,将怪鱼砸成烂泥,混入泥水中。其他人各有各的特色,使得一场泥潭搏斗看起来也有几分奇妙的观赏性。
第三分队经过考核只剩下一百人后,文士官下手操练她们的时候,就越发没了顾忌,用妞丫的话来说,这是把她们当做牲口来对待了。可在文士官眼里,却是把她们当成了死人一般训练,因为她们日后的作用非常大,不容许一丝马虎。
所以,其他分队看到第三分队的时候,没了半点羡慕,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但其他分队的士官看向文士官的眼神却是嫉妒的,她们或多或少猜到了朗哩的用意,觉得文士官真是祖坟冒青烟,竟落得这样的好处。这一百个人要是运作的好,将来怎么也是将级以上的级别,文士官结下这份师生缘,前路起码顺畅十倍。
但别看文士官一脸的风轻云淡,心里却是紧张万分,因为她的责任太大,若错漏一分,将不是损失一个好苗子这么简单。果然啊,她还是太年轻了,换做芈士官,别说这一百个人是朗哩有大用的人才,这些人就算是扭转天下大势的关键,该狠的时候,芈士官都不带眨眼。或许,今天晚上还是得去向芈士官讨教一番。
“俺的娘,累死了!”训练告一段落后,妞丫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抱怨着。
双莲坐在一边,无视妞丫哀怨的眼神,调整呼吸,发现自己的功力进入了停滞期,却并未感到慌张。因为她前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修炼功法就是如此,每突破一层,就会进入一个停滞期,她更喜欢称呼为“稳固期”,稳固期一过,功力的增长是成倍的。因此,她并不慌张,反而很享受期间努力却不见成效的感觉。
越是无效,待爆发的时候,所得到的力量就越是强大,若是杀敌时打破了稳固期的壁垒,那么,将是一场盛宴。想到前世嗜血的生活,双莲的血液有一瞬间的沸腾,尽管只是一瞬,却叫靠近双莲身边的人集体打了个冷颤,好可怕的感觉。
大家都调整休息好以后,晚膳时间到了,第三分队瞬间化为饿狼,喷着气,杀到火头兵面前。那冒着绿光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吓得几个火头兵勺子都拿不稳了,别的分队也都退避三舍,不敢跟她们抢。但第三分队再恨不得跳进饭桶里,也乖乖的等着双莲打完饭才上。双莲一走,才是群狼撕咬的好戏上演。
妞丫一马当先,抱着一个小桶装满了饭菜,又抓着几个馒头,方满足的退下。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弄得年纪最小的火头兵都快哭了,这哪来的土匪啊!
虽然口粮很重要,但其他分队还是没勇气和第三分队对上,眼睁睁看着她们把饭菜抢得差不多了,才上前领走剩下的饭菜。第三分队只吃不说话,站在帐篷前,就像是丐帮出来的一样,原先对她们还有几分不满的人见此也不由得心酸了。
“唔唔嗯……”妞丫嚼着馒头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难为她身边的人能听懂。
文士官咬着一根鸡腿在第三分队面前走了一圈,却被无视了,想来这招用多便不稀奇了,倒是妞丫还没出息的盯着鸡腿,恨不得自己咬的是鸡肉不是馒头。
被妞丫犹如烈火燃烧一般的视线盯着,文士官怂了,转过身就走,让第三分队吹了好一阵嘘声。也许她们都没意识到,经过这么多事,她们已经能和文士官如平级般自在相处了,不再畏惧官位,却依然心存敬意。看出这一点的士官们心生羡慕,这文士官的师生缘结得太好了,好得叫人恨不得套头狠狠打她一顿。
双莲用完餐,便去排队洗澡了,滚了一天的泥水,怎么也得多刷几遍才成。
待众人清洗完毕,基本上一躺下就进入了梦乡,双莲却还在盘腿调息,将气运到丹田中去。忽然,微风中一丝异动引起了双莲的注意,左右看看,众人都沉浸在美梦中,未能醒来。双莲也不敢肯定那一瞬的感觉是否真实,本着小心为上,猫着腰走出了帐篷,却看到一个个子矮小的士兵迈着诡异的步伐正往暗处走去。
“站住!”双莲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人,当下喝道,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前方。
士兵二话不说掏出武器就攻向双莲,双莲改掌为拳,竟是一拳击碎了对方的武器。见状,此人大骇,转过身就想跑,却被反应更快的双莲隔空点穴,再不能动。双莲走到士兵面前,仔细一看,发现她像是中了蛊一般,眼神涣散,精神力无法集中。此事不妙,不再犹豫,双莲立刻吹响分队队长每人必备的哨子,示警。
就在哨声响起,各分队纷纷作出反应的时候,元帅营区突然传来异动,双莲第一时间听到,将被她拿住的士兵交给第一分队队长后,提气便往营区赶去。双莲速度很快,集中精神听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心下一怒,竟是朗哩那里受到攻击。
“呔,崽子休逃,吃你老祖宗一枪!”朗哩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来,让运转内力不断狂奔的双莲松了口气,又失笑摇头,她的大元帅还是那么的有趣。
靠近后,借着烛台火光,双莲看清了胆敢行刺朗哩的贼人的模样,是一个雌雄莫辩的士兵,同样是受人控制的姿态,双目无神,动作却十分凌厉。朗哩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并未下死手,而是拖着士兵,等着一枪拍晕此人,好追查线索。
手腕翻转,朗哩拍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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