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索性抱住秦婉芷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用脸贴着她的肚子,笑闹了几句。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知该怎样羡慕太子妃呢,能得婆婆这般的疼宠。
太子妃和太子是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幼时经常跟随母亲进宫,因模样娇俏,自有一股率真的气韵,很得秦婉芷喜欢。当然,要长久的受宠,可不单是长得好气韵佳就能办到的,还得付出诸多努力。太子妃嫁给太子后,先是肚皮争气,鼓鼓扁扁,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先后生下了健壮的嫡长孙,嫡次孙,嫡幼孙,及太子最小的女儿,完成了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任务,稳稳当当的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
又善解人意大度贤良,从未有过争风吃醋的行为,待庶出的子女也很公平,没有肆意打压庶出子女,该有的份例都有了。遇到纷争,也不会一味的偏袒哪一方,处事公正,谁在使坏心眼谁又真的受了委屈,到了太子妃这里都是条条款款罗列清楚的。太子有太子妃相助,从未被女眷之事烦扰过,更能专心于政务上。
太子也不是个糊涂人,念着妻子的好,人前人后都维护着妻子的地位,有那肆意争宠阴谋算计的人,都亲自出面打发了,也不在乎落得个“惧内”的称号。
太子夫妻和顺,秦婉芷看着自然高兴,太子妃又最会扮乖卖巧,哄得秦婉芷笑口常开,少有蹙眉的时候,便更受宠爱了。婆媳之间并无太大矛盾,虽比不得亲母女那般亲近,但也足以让寻常人家羡慕,向往皇后和太子妃的和睦气氛。
太子妃和秦婉芷其乐融融的时候,她的小侄子和秦婉芷的小侄女却忙得满头大汗,两个小的不要别人帮忙,合力采摘鲜花,说是要给秦婉芷弄最美的花回去。
小侄女倒是实心眼,说摘花就摘花,多看小侄子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倒是小侄子一直在偷看小侄女,见她模样可爱又不矫揉造作,心里更欢喜了几分,觉得这就该是他的小妻子。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乐意,怕这陪侍在皇后身边的人会是个娇气的大小姐,看不起他,娶过来就会像隔壁那样家无宁日。却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可爱,怪不得会得皇后喜欢,也让姑姑赞不绝口,极力撮合着。
“你看什么呢?”小侄女摘完一朵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侧头撞上了小侄子的视线,不由得蹙眉道。小侄子尴尬的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就在看到小侄女头上的花瓣时转化了话题,轻声道:“别动,我帮你把头上的花瓣弄下来。”
“哦。”闻言,小侄女乖乖的站着,让小侄子弄她的头发,好一会才弄好。
弄好后,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小侄女脸红了,低垂着眼眸不敢再去看,小侄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脸红到了脖子,耳朵更是烫得厉害。瞧着俩小孩的样子,四周的宫人皆是掩面偷笑,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画面了,两小无猜最是美丽纯粹。
前面已经说过凤国国风开明,民风开放,多鼓励自由婚嫁,便是规矩严谨的世家大族也讲究一个感情培养,避免结亲结成仇家,佳偶变成怨侣。所以在两家有意结亲并正式定下婚约前,通常会安排两家儿女见面,看他们处得如何。若是未婚男女觉得合适,就定下婚约,结两姓之好,若是不合适,只当没有这回事。
这么一来,未婚男女在成婚前都会对对方有所了解,在有感情的基础上步入洞房,而不是盲婚哑嫁,配得什么人就认命的过什么日子。民间尚且如此,皇室自然也要讲究得多,这不,皇后一有意和太子妃娘家结亲,太子妃就带了侄子进宫,让这两个小孩处一处,看看情况。虽然孩子小,但总也是见了面,相互了解了不是?等时机成熟了,求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喜上加喜罢了。
“姑姑,侄儿愿娶!”摘完鲜花回来,小侄女就去找花瓶插花了,小侄子则窝在太子妃怀里小声的说了句。太子妃听着高兴不已,总算没辜负皇后的一番心意,她那几个兄弟都是洁身自好之人,家中并无通房小妾,只有嫡妻一人。这小侄子耳濡目染,也早早的立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志愿,既是他自己喜欢的,娶了过来定不会薄待了皇后的小侄女,两家关系一亲近,嫡长孙的位置就更稳了。
“皇后娘娘,看今天的花开得多好看啊!”小侄女不知自己已被太子妃的小侄子相中,插完花后,就献宝似的让秦婉芷来看。秦婉芷瞧着,这花确实开得很美,看着总叫人心情愉悦,便起身走了过去。这花早在之前就被太子的人检查过了,应是安全的,秦婉芷也就放心的走了过来,在太子妃的搀扶下近前赏花。
秦婉芷正觉得高兴,想着该怎么赏小侄女的时候,忽的眼前一黑,晕了。
“啊,血……”太子妃猝不及防的被秦婉芷带了个趔趄,身体却极快的反应过来,垫在了秦婉芷身下,被撞得眼冒金星之际,只听秦婉芷的小侄女哭喊了一句,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太子妃的小侄子反应很快,一手捂着小侄女的眼睛,一手指着吓懵了的宫人,让他们赶紧去请太医,又叫人去通知了肃元帝和太子。
而在这个时候,太子派来的人也叫了两个宫女过来扶起秦婉芷,送入内室。
太子妃爬起身,深吸一口气,快速下了几道命令,首先做的便是封锁中宫,任何人许进不许出。在太子妃忙着调度一切的时候,她的小侄子却拉着秦婉芷的小侄女站到了角落里,避免给太子妃添乱,更捂住了小侄女的嘴不让她哭出声来。
当天晚上,中宫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万分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一般。不时传来的怒吼声更像惊雷一般击打在众人心里,神魂惊惧,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太医们齐上阵,一个个忙得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怕一个疏漏脑袋就掉了,太医院首也再不能保持淡然的处世态度,领着一干太医想办法保住皇后。
第二天一早,太医院首跪在肃元帝面前,说保住了皇后,但没能保住龙种。
肃元帝松了口气,婉芷无事便好,但这孩子却不能没个交代,他一定要查出是谁害了他的孩子。太子亦是怒不可遏,幼时的记忆再度翻涌出来,那一对无缘的龙凤胎,是他最早接触的死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护住秦婉芷,不想却还是无能为力。帝王和储君的怒火一发,无人能抵挡,整个皇城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便是骊清行事也多了几分谨慎,免得成为迁怒的对象。
最后查出是秦婉芷的小侄女采摘的鲜花有异,这花是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但多种花香杂糅在一起,就成了问题。太子派来的人的确细致,但百密一疏,检查了每日都会更换的鲜花却忘了检查花瓶,花瓶底部被人动了手脚,藏着一种药粉。多种花香和这药粉混合后,会对怀孕之人造成危害,长期接触便会落胎。
秦婉芷的小侄女只知道新鲜好看的花能缓解气氛,不知多种花香放在一起竟能成为害秦婉芷落胎的诱因,而花瓶底部是谁动的手脚,还未查出来。但接触花瓶最多的人是这小侄女,她又不是个蠢人,怎会这么久都察觉不出花瓶的异样?
这小侄女要不就是马虎忽略了这事,要不就是故意如此,肃元帝一怒之下,不听太子劝阻,就让人架走了秦婉芷的小侄女,下了杖毙的命令。小侄女被活活打死,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根本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妃的小侄子被吓出了病,送回府的时候就昏迷不醒了,没两天就因高烧持续不退病死了。
秦家上下皆惊,秦氏族长立刻递了牌子,要求见肃元帝,却被拒绝,得肃元帝口令,秦氏一族即日起封闭宅院大门,不得随意进出,等着肃元帝下一步指令。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雨将至()
掀开帷帐,首先看到的便是秦婉芷憔悴的容颜,看着她鬓角的白发,肃元帝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们已经携手走了这么多年,他老了,他的婉芷也不年轻了。他自诩情深,唯爱她一人,但却愧为人夫,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伤及了她。
若说从前是因帝位不稳需要做出诸多妥协,无可避免的让秦婉芷受了委屈,那现在又算什么?他已大权在握,满朝文武无人能逃脱他的掌控,更有太子这个优秀的储君,保证江山的传承,太子之下,还有嫡长孙,也是个天生的帝王之才。
可以说,凤国上下已尽在他的掌中,但就是这样,他也还是让秦婉芷再次受到了伤害,他们再一次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好像宿命轮回,回到了最初一般。
当看见宫女端出那盆血水的时候,他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悲凉,那是一种身为帝王却依然无能为力的无助,那是一种身为男人却无法护住心爱之人的悲怒,更是一种难言的可笑。枉他贵为九五之尊,枉他身上流着降天女帝的血液,枉他在求娶秦婉芷的时候立下的那番誓言,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无能之人罢了。
他想,他到底还是不如母皇,不如当年的太子,即便最后是他问鼎了皇位,但他终究不是母皇最满意的储君人选,也及不上母皇在位时的半点心机谋算。
至少母皇就从来都没有让她心爱之人受过委屈,满朝文武,后宫众君,愣是没人能伤到那人一星半点。那人不是父后也不是他的生身父妃,而是一个最低等的男君,可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却得到了母皇唯一的真心。那人被母皇护了一辈子,可惜就是没办法有个一儿半女,不然,现在龙椅坐着的人还不知道是谁。那人倒也情深,母皇驾崩当日就一碗毒药毒死了自己,走了个干干净净。
幼时他恨过那人,恨那人一出现就夺走了母皇全部的宠爱,更恨那人间接导致了父妃的郁郁而终。而他最恨的人是母皇,恨她薄情寡义见异思迁,恨她对他视而不见,恨她蓄意挑起兄弟争斗,旁观他们厮杀。那时若非有瑞玉公主扮乖卖巧,极力争宠,求来了一点母皇的怜惜,他和瑞玉公主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但当他对秦婉芷一见倾心的时候,他却能理解母皇的心情了,有些人再好,不爱就是不爱,有些人再不好,爱了就是爱了。他以为他也能像母皇那样护住自己心爱之人,但他很快就发现何为帝王的身不由己,何为无能为力的悲愤。而现在,他又再次感受到那份痛苦,更感受到了难以消除的悲凉感,他已和秦婉芷携手走了这么久,却还是重复了当年的悲剧,还是让她再次遭了那些贱人的算计!
“立郎?”秦婉芷睁开眼睛,却撞上一双悲伤至极的眼睛,不由得一愣,随后心疼的蹙起眉头,想要握住肃元帝的手,却被他一把抱住,像是要揉碎她一般。
“婉芷,这么多年了,你可曾有一刻后悔过嫁给我?”肃元帝小心翼翼的凑到秦婉芷耳边,轻声问道。秦婉芷摇摇头,浅笑一声,道:“不悔,婉芷此生最不悔的就是嫁给立郎,无论他人如何看待立郎,立郎都是婉芷心中唯一的英雄!”
听着秦婉芷发自内心的话,肃元帝不由得老脸一红,觉得都这把年纪了还情话浓浓,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情瞬间从阴暗转为了晴天。
秦婉芷回抱住肃元帝,轻声劝说道:“立郎,一切都只是宵小作祟,与你无关,你不必太苛责自己,许是咱们和这孩子的缘分不深,所以才会抵挡不住那些阴谋算计。好在我们还有太子和三丫头,太子妃争气,嫡出的孙儿就有三个,三丫头更是一连生了七个小子,前阵子还传了信回来,说是准备生第八个呢。我们已是多福之人,不能再奢念太多了,而今你是凤国帝王,该放眼于大局才是。”
“婉芷,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让我如何能离得了你?”肃元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后,放松了怀抱,盯着秦婉芷的眼睛,既感动又愧疚的说道。秦婉芷回以一笑,想起无辜被牵连的小侄女,微叹口气,道:“立郎,这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我们现在已经清楚了,那我的小侄女是否也该早日入土为安?便是她马虎疏漏,但到底对我用了几分真心,旁的不说,单是她给我带来的欢乐就足以……”
“我已经派人去安葬她了,她未出嫁也未到及笄之龄,按理不能葬在秦氏墓陵,我就把她安排在了一处青山墓陵,好歹让她有个容身之所。”肃元帝打断了秦婉芷的话,他不想让她记起那个小姑娘的好,免得她因为他做的事感到内疚。
秦婉芷点点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在肃元帝的安抚下,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凤国皇城迎来了皇后流产后的第二次血洗,皇城内久负盛名的两大世家一夕之间败落,老弱青壮无一幸免,便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一样。而跟着两大世家一同覆灭的还有几个处在三流的新起家族,只是没人知道这三流家族中少了一个奶嬷嬷,据说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因病离府,回了家乡养病落叶归根。
皇宫外的血洗足以令人神魂惊惧,而皇宫内部的血洗更是残酷,一下子就拔出了几大势力耗费多年才埋下的钉子,被杖毙的宫奴数不胜数。众妃嫔中,也病逝了两个,自缢了一个,还有疯掉了三个。一干人等都吃了挂落,有的是无辜被迁怒,有的是手脚不干净自作自受,唯独皇贵妃稳稳当当,并不受外界影响。
众人恨透了皇贵妃,总觉得她心机深沉,哄得皇后只信重她一个,让肃元帝爱屋及乌的偏宠了她几分,更把淑嫔的儿子给了她抚养,也不怕她养出个白眼狼。
连番的血洗后,秦氏一族接到肃元帝的圣旨,解除了禁足令,恢复了自由。
那个无父无母的小丫头的归宿,也由传旨的内侍透风给了秦氏族长,秦氏族长倒没有为小丫头讨公道的意思,无论她无辜还是不无辜,伺候皇后不当便是有罪。秦氏一族能从这事逃过一劫,没被肃元帝借机清理,已是福运深厚,哪里还讲究得公平不公平?秦氏一族到了现在,也该彻底的退下,给太子让出道路了。
解禁后,秦氏族长做了决定,说是要全族迁回祖地,免得他死的时候无法落叶归根。还在朝中任职的两个秦氏族人依然留守,但已与秦氏宗族分宗分族,他们往后就是新的一支秦氏宗族,和原来的宗族再无半点关系,也不是皇后的母族。
秦氏一族迁回祖地后,太子妃的娘家也做出了类似的安排,而太子妃最小的弟弟更是分出了宗族,自立一脉,还当众做了他这一脉永不入仕的决定,毫不遮掩自己对皇室的不满。要知道他最看重的就是嫡长子,一心要将嫡长子培养成国之栋梁,和皇后母族结亲,也是他乐意的,算是提前给嫡长子铺路。听太子妃说皇后的小侄女是个孤女,依仗着族长怜爱才有几分薄面,他就更满意了几分。
无依无靠的孤女嫁了过来,再蠢都知道要抓牢夫家的心,分清楚内外之别。
但好好的一桩喜事,却变成了那小丫头被杖毙,他嫡长子病死这般凄惨的结局,是个人都会愤怒。他不能指责肃元帝什么,皇后流产,事关重大,莫说一个小丫头的命,便是百个小丫头的命也难以赎罪。但他嫡长子何其无辜,硬是被这件事吓得病死了,他若是没点反应,只怕就要被人参上一本心思歹毒不念亲情了。
太子妃也因娘家侄子的事难受得病倒了,更多的却是被肃元帝吓出来的,她没想到肃元帝愤怒的时候竟会是那么可怕,若不是还有太子拦着,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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